四皇子眼见顾蕴越走越近,已在自己触手可及的范围内,而她只带了一个婢女,那个婢女纵然身手再好,也不可能同时接住孩子和救回顾蕴,于是想也不想便将念哥儿给扔了出去,他简直快被臭得晕过去,恶心得晕过去了,这辈子都没似这一刻这般恶心与狼狈过。

等念哥儿都已扔出去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完全可以不把小贱种扔出去,而是大小一并拿下的,反正兵不厌诈,待会儿宇文承川来了,他岂非就更有谈判的筹码了?

可如今再来后悔已经迟了,只能安慰自己,小的虽不在自己手上了,好歹换回了个大的,一样是谈判有力的筹码,倒也不算失了先机,因忙一把挟持住了顾蕴。

与此同时,白兰也已飞身出去,欲接住念哥儿了,却在手即将挨上念哥儿之时,被人抢了先,白兰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以为是四皇子出尔反尔,又不想将念哥儿给她了。

正要出手,余光却见抢先接住念哥儿的人不是别个,恰是宇文承川,心跳才又恢复了,忙忙落了地,跪下请罪:“都是奴婢该死,没能保护好娘娘和小殿下,求殿下降罪!”

宇文承川紧抿着唇,一脸的喜怒莫辩,但身上无形中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却让人不寒而栗。

他接过念哥儿后,轻拍了念哥儿几下,柔声说了一句:“念哥儿别怕,爹爹在这里。”,见念哥儿的哭声渐渐小了些后,才将他递给了白兰,淡淡道:“你是该死,不过不是现在,现在,你先带念哥儿回去!”

待白兰应声接过念哥儿,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已被四皇子挟持在手的顾蕴后,才满眼担忧的告辞而去了。

不想方出了院门,便迎面碰上了冬至胡向安并大批侍卫,还有一个让她非常意外的人宇文策,白兰方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么多侍卫,再加上个武功谋略绝不在自家殿下之下的十一爷,一定能平安救回娘娘的!

冬至也一眼就看见白兰了,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急声问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哎,这不是小殿下吗?殿下已经拿下宇文承祚了?”

白兰摇了摇头,沮丧道:“是娘娘以自己换回了小殿下的。”

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风一般的奔进了院子里去,倒让白兰吓了一跳:“十一爷这是做什么?”那满身的铠甲,想也知道得多重,十一爷穿着这样的重甲,竟还能行动如飞,果然不是凡人!

冬至就暗自苦笑了一下,看来有些事情,并不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就变得不一样…但关心则乱本是人之常情,也怨不得十一爷,何况现下也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只扔下一句:“十一爷定是太担心太子殿下,你快带着小殿下回去罢,我们也要进去了!”

带着其他人忙忙也跟了进去。

彼时宇文承川已在与四皇子对话了:“说罢,你的条件。”

他已不复方才的面无表情,而是带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来,声音也透着几分漫不经心,让他身上的肃杀之气立时散去了大半,不再那般无形中让人胆寒了。

可四皇子却没来由的竖起了浑身的汗毛,后背更是一阵阵发寒,好容易才勉强自持住了,回以微笑:“我的条件方才已与大皇嫂说过了,不过大皇嫂说她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大皇兄到了后看大皇兄怎么说,如今大皇兄既到了,我就再重复一遍罢。”

便把自己的条件大略说了一遍,末了笑道:“我不过只是想让自己和自己的母亲儿女余生能稍稍好过一些而已,并没有旁的奢望,也不敢再有旁的奢望,还望大皇兄能成全了我的这一点小念想。”

这么过分的条件,还只是‘一点小念想’,他怎么不上天啊!

冬至一进来就听得四皇子这话,立时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若不是碍于顾蕴还在四皇子手上,他就要飞身上前,砍他个稀巴烂了。

倒是宇文承川与宇文策都没有怒形于色。

宇文策英挺刚毅,轮廓分明的脸上甚至还带出了几分笑意来,道:“余生要稍稍好过一些,有什么难的,四皇子殿下又何必出此下策呢,本来太子殿下不打算与您一般见识,甚至还打算替您向皇上求情的,花小小的代价便能换来大好的名声,太子殿下岂会不愿意,可如今,却少不得要与您见识到底了,您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四皇子这才发现宇文策也来了,也笑了起来,道:“原来十一哥也赶回来了,倒是正好了,你才立了大功,父皇又自来信重你,有你帮着大皇兄说项,父皇定会答应我的条件的。”

宇文承川随即开了口:“父皇一定不会答应你的条件,不然当初为了削藩,耗费的那些人力财力,表的那些决心做的那些牺牲,岂非都成了一场笑话?你换个别的罢,只要不是分裂大邺,孤都可以答应你,不然也可以将你和你的人都送去热河行宫,天高皇帝远的,与如今也没什么区别了。”

“没什么区别?”四皇子就大声怪笑起来,“以后行动就得看人脸色,一辈子都只能看着头顶那一方天了,还叫没什么区别?还不说哪日父皇不在了,指不定不慎吃了什么东西下肚,人就不明不白的没了,宇文承川,你当我是傻子呢,轻易就能被你糊弄过去?我告诉你,你今日不答应我的条件,就等着给你老婆收尸罢,你不是爱妻如命吗,我今儿便要看看,你爱妻到什么地步了,反正我已是死到临头,能多拉一个垫背的,也是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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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回 大结局

四皇子说完,便一手卡住了顾蕴的脖子,狞笑道:“我时间有限,何况方才还白白耽误了那么多,如今我也懒得再与你们废话,宇文承川,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的时间后,你要是答应我的条件,自然皆大欢喜,反之,就等着给你老婆收尸罢!”

顿了顿,“你也不必试图拿我母妃和儿女来威胁我,我方才已与你老婆说过了,我如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母妃和儿女,连同我自己,到了此时此刻,俱都只剩死路一条,所以我还有什么可怕的?甲戌,记时!”

他还是那句话,若只是为了能活着,他何必冒这个险,可风光显赫富贵荣华是活,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也是活,但凡有一丝的希望过前一样生活,谁又愿意过后一样?!

宇文承川脸上与宇文策如出一辙的笑便再维持不住了,好半晌,他方近乎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来:“你的条件实在太离谱,孤做不了那个主,也确信父皇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你换一个不这么离谱的,孤一定答应你!不然孤这就让人替你备了大船,让你带着你的人漂洋过海,远离大邺的势力范围,重新开始,如此你总不必再担心异日会死个不明不白了罢?”

漂洋过海,重新开始?哼,婢生子说得倒是容易,果真届时无依无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人不是他么!

四皇子想也不想便冷笑道:“废话少说,你如今只有大半柱香的时间了,到底是皆大欢喜,还是替你老婆收尸,尽快掂量罢!”说着,又忍不住暗暗后悔,早知道他就多讨点火药火器的随身带着了,如此今日纵谈崩了,也能与宇文承川同归于尽,如今至多只能要他老婆的命,实在太便宜他了!

宇文承川脸上就有了挣扎之色,冬至见状,忙在一旁恭声问道:“殿下,要不奴才这就讨皇上的主意去?太子妃嫁给东宫这两年多以来,不但恪尽到了自己一国太子妃的职责,还为皇上生了皇太孙,关键当初在江南治水一事上,太子妃的确功在社稷,万一皇上就同意了呢,我们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到底成不成啊。”

宇文承川闻言,又挣扎了片刻,到底还是铁青着脸点了头:“嗯!”

冬至遂忙飞奔而去了,这一去便直过了大半柱香的时间还没回来,也不知是皇上果然不同意,还是根本就没见到皇上?

四皇子看着只剩下小半截的香,心下不由越发焦躁起来,时间拖得越久,局势就于他越不利,他必须得速战速决了…原本只松松钳着顾蕴脖子的手忽然就收紧了,卡得脖子闷哼了一声后,才冷笑着再次开了口:“宇文承川,时间可已所剩无几了,你还没考虑好么?你若再不考虑好,我的手举了这么久,已经酸得都快木了,无知无觉之下,万一一个不慎掐死了你老婆,你可别怪我!”

宇文承川见顾蕴满脸的痛苦之色,却连叫都叫不出来,脸上飞快的闪过一抹心疼,恨声道:“从东宫到懋勤殿,就算一路狂奔,也得大半柱香的时间才能往返,还不说等人通禀,冬至见了父皇后说话又得需要一定的时间,你好歹等他回来后再说罢。”

话音未落,宇文策已沉声打断了他:“殿下,如此离谱的要求,皇上十成十不会答应,您还与宇文承祚废什么话,天涯何处无芳草,太子妃再好,这世上又不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女子了,尤其等将来您…更是天下所有佳丽任您挑,不如,您就舍小保大罢?至多将来您封皇太孙为太子,保证让他子承父业也就是了,如此太子妃今日便不算枉死了。”

不待宇文承川答话,又劝起顾蕴道:“太子妃娘娘,女人一辈子图的是什么,还不是夫君出息儿孙有个好前程吗?如今眼见太子殿下离那个位子只有一步之遥,您忍心拖他的后腿吗,拖他的后腿,可就是拖您儿子的后腿,您要不就自己了结了自己,也省得大家都为难?要知道将来太子殿下必然不会只有皇太孙一个儿子,您便是一直活着,皇太孙也未必能笑到最后,反倒是您死了,殿下一想起您,心里便觉得对不住您,自然会加倍的对皇太孙好,皇太孙的位子反而更稳一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一席话,说得顾蕴又气又怒,大力的挣扎起来,一边挣扎,嘴里还一边“唔唔”有声,显是想驳斥宇文策的话。

宇文策见状,忙继续游说起宇文承川来:“殿下,臣知道您与太子妃感情极深,不然也不会白放着东宫佳丽三千,专宠她一人了,可大丈夫岂能为儿女情长所左右,尤其您还是要成为天下至尊的,就更不能感情用事了,想必皇上也定不会愿意看到一个感情用事的您。何况您当初专宠太子妃,夫妻的结发之情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却是她财力雄厚,身后靠山表面看来虽不显,实则却都大是有用,对您的大业远远利大于弊,如今您已将异己都拔出了,其实,再换一个太子妃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多也就要对顾平两家多加安抚而已,但只要您发了话,将来的太子会一直是皇太孙,他们两家想来也闹腾不起来,您说呢?”

“唔唔唔…”顾蕴就挣扎得越发厉害,声音也越发的大了,目眦尽裂的,摆明已恨宇文策恨到了极点。

四皇子也恨宇文策能恨出油来,他跟宇文承川谈他们的判,他来凑的哪门子的热闹,干他屁事啊,这要是宇文承川真被他劝得动摇了,索性就放弃顾氏了,他岂非前功尽弃,真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念头才刚闪过,就听得宇文承川迟疑道:“话不是十一哥这么说的,到底是孤结发的原配嫡妻,岂是旁人能比的?旁人再美再好,终究不是她,不过…”

‘不过’后面的话并没说出来,但已足以让四皇子胆战心惊了,也越发的恨宇文策了,想了想,索性放开了卡住顾蕴脖子的手,改为以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以期顾蕴能骂退宇文策,更能说服得宇文承川不再动摇。

所幸顾蕴也没让他失望,一被松开脖子,连气都来不及先喘匀,已哑声痛骂起宇文策来:“宇文策你这个阴险小人,口蜜腹剑的混帐东西,太子殿下与本宫夫妻间的事,几时轮到你一个外臣插嘴了?还敢当着本宫的面儿,公然劝殿下放弃本宫,你如今最好祈祷,今儿必定是本宫的死期,否则,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再不然,就是祈祷今日之事,不会传到任何一个旁人耳朵里,将来再传到本宫儿子的耳朵里,可纸岂能包得住火,本宫儿子早晚会知道是你害死了他母亲的,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你就等着不得好死罢!”

骂完宇文策后,又哭着哀求起宇文承川来:“殿下,您可不能因为一个奸佞小人的几句谗言,就放弃臣妾啊,想想我们这么多年来的夫妻之情,想想我们的念哥儿,您真忍心让他这么小就没有母亲吗?您自己便是打小儿没有母亲的,没有母亲庇护的孩子有多可怜,别人不知道,您还能不知道?您难道忍心让您的儿子再重蹈你小时的覆辙,让他甚至根本活不到成人吗?还有臣妾和臣妾亲人们曾对您那些不遗余力的支持和帮助,您难道也都忘了吗?殿下,求您就救救臣妾罢…”

说得宇文承川脸上渐渐有了动摇之色,“孤何尝不想救你,可那代价实在太大,孤根本无能为力啊,你再等等,也许冬至很快就回来了,只要父皇同意,什么事都好说。”

“可万一…父皇不同意呢?”顾蕴闻言,就哭得更厉害了:“若父皇不同意,殿下是不是就不打算救臣妾了?殿下好狠的心啊,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何况我们还夫妻两年多,臣妾还为您生了儿子,为您付出了那么多,殿下难道真忍心眼睁睁看着臣妾死在您面前吗?殿下,您就救救臣妾罢,殿下…”

宇文承川没有说话,脸上又现出了挣扎之色,宇文策看在眼里,忙道:“殿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汉高祖刘邦当年可是连自己的父亲差点儿当着自己的面儿被烹煮了,都不带皱一下眉头的,所以才开创了大汉几百年的基业,何况如今只是区区一个女人?您千万不能因小失大!”

说着看向顾蕴,冷然道:“太子妃娘娘,殿下又不是不想救您,是实在无能为力,总不能让殿下为了救您,连自己也一并搭上罢?这样没有大局观是非观,一心只知道保全自己,娘娘觉得是一国太子妃应有的胸襟与气度吗?臣还是那句话,若臣是娘娘,这会儿就该自我了断了才是,如此后世之人定会为您的舍生取义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否则,您就等着遗臭万年罢…”

一语未了,顾蕴已尖叫道:“奸佞说得轻巧,合着死的人不是你,合着将来无依无靠的人不是你的儿子对罢,所以你才能在这儿站着说话不腰疼,本宫一定要杀了你,哪怕活着杀不了你,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殿下,您千万不要听信了这个奸佞的谗言啊,您不是曾说过,臣妾是您的无价之宝吗,既是无价之宝,别说只是一个夷州,十个夷州也该比不过臣妾才是,您千万要救救臣妾,千万要救救臣妾,臣妾还这么年轻,还没当上皇后母仪天下,臣妾还不想死,不想死啊,求您一定要救救臣妾,呜呜呜…”

宇文承川被二人吵得一个头两个大,适逢冬至满脸沮丧的跑了回来:“殿下,皇上说,念在太子妃娘娘曾功在社稷,准她按皇后的丧仪风光大葬,日后再给您指个更好的太子妃便是…”

宇文承川就大吼起来:“好了,你们两个不要再吵了,吵得孤头疼!”

吼得宇文策与顾蕴都住了嘴后,才看向顾蕴,满眼无奈与歉然的道:“你方才也听见冬至的话了,父皇不同意,孤能怎么着呢?到底如今这大邺还是父皇的,不是孤的,孤只能,只能对不住你了…你放心,孤一定会好生疼爱庇护念哥儿,哪怕将来有了新人,新人也有了儿子,孤也会确保念哥儿才是唯一的皇太孙,孤唯一继承人的,你就安心的,去罢…”

顾蕴的眼泪立时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频频摇着头一度哽咽难耐:“不,不,不,殿下您不能这样对臣妾,臣妾还这么年轻,臣妾不想死,您不能这样对臣妾…”

“可父皇他不答应,孤又能有什么法子?所以,不是孤想这样对你,而是造化弄人,您别怪孤…”宇文承川一脸不忍直视的撇过了头去。

顾蕴犹不死心,犹做着最后的努力:“殿下,您亲自去求一次父皇啊,您才立了大功,父皇一定会听您的话,一定会给您这个体面的,殿下,求您亲自再去求一次父皇啊,您没亲自去试过,怎么就知道父皇不肯呢?不然臣妾实在不甘心,实在没办法心甘情愿的去赴死,臣妾还要与您白头偕老呢,您自己说过的话,难道都忘了吗?”

宇文策惟恐宇文承川动摇,忙接着她的话劝宇文承川道:“殿下,冬至去与您去又有什么差别,摆明了皇上不可能答应的事,已经被拒绝了一次,您再迎头而上,不是自取其辱,白惹皇上生气吗?太子妃娘娘,皇上已经许了您以皇后的丧仪风光大葬,也算是圆了您母仪天下的梦,您就舍生取义,安心的去罢,别再让太子殿下为难了,如此将来殿下想到您时,才会只记得您的好,于大家都好不是吗?”

“你这个奸佞,给本宫闭上你的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顾蕴赤红着眼,吼得宇文策摸着鼻子讪讪的没有再说后,才定定的看向了宇文承川,哑声道:“殿下,这会儿您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吗?您是不是也希望臣妾自己舍生取义,别再让您为难,甚至将来坏了您的大业?臣妾要听您亲口说,是还是不是,只要您亲口说了‘是’,臣妾二话不说立刻赴死,就当此生瞎了眼!”

宇文承川被她盯得好一阵躲闪,架不住顾蕴的目光实在太过犀利慑人,只得小声说道:“孤心里没有这样想,但有法子救下你,孤又岂能见死不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连义父义母孤尚且做不到眼睁睁看他们身陷囹圄,何况你与孤同吃同住两年多,还与孤生个儿子?可这不是没有办法了吗?孤还是那句话,一定会好生疼爱庇佑念哥儿,确保他是孤唯一继承人的,你别怨孤…”

话音落下的同时,冬至忽然向外一拍手,便见一群手持军中才有大号弓弩的侍卫冲了进来,张弓拉箭,将西偏殿给团团围了起来。

此情此景,不止顾蕴慌了,四皇子就更慌了,架在顾蕴脖子的匕首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色厉内荏的叫道:“宇文承川,你吓唬谁呢,是不是以为我真不敢杀你老婆?好,我这就杀给你看,你别后悔!”

说着,果真在顾蕴脖子上划了一下,立时便有血珠渗出,宇文承川与宇文策看在眼里,忍不住都攥紧了拳头,眼里的杀气瞬间一览无余,也就四皇子正满心的慌乱与无措,才没能感觉到罢了。

顾蕴又哭了起来,声音也是越发的凄厉了:“殿下,您救救臣妾,救救臣妾啊,臣妾真的不想死,不想死啊…念哥儿,你知不知道,你很快就要没娘了,你很快就要是没娘的孩子了…宇文承川,你好狠的心,我为你付出那么多,牺牲那么多,几次都差点儿连性命也赔上,到头来你就是这样对我的,我真是瞎了眼,我告诉你,我活着时奈何不了你,做了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一定要生生世世缠着你,让你也…”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真以为我不会杀了她吗?我告诉你,把我逼急了,我真马上杀了她!”话没说完,已被四皇子惊慌失措的声音给阻断了。

却是宇文承川与宇文策齐齐逼了上前,离四皇子越来越近,眨眼间便已在丈余开外,也就不怪他慌乱得声音都变了调。

宇文策已冷笑道:“你要杀就杀啊,难道方才太子殿下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殿下的态度,非要殿下再说一次不成?”说着,又往前逼近几步,看向顾蕴,“太子妃娘娘,您放心,今日是臣对不住您,臣将来也会竭尽所能庇护皇太孙的,您就放心的去罢,至于您说作了鬼也不会放过殿下,殿下也是被臣蛊惑了的,冤有头债有主,您要找就找臣,千万别找殿下,殿下心里从来没想过让您死的。”

“废话,不想让我死,还不是眼睁睁看着我站在悬崖边上,不说拉我一把,反而一脚将我给踹了下去?”顾蕴的声音已近乎歇斯底里,刺得人耳膜生疼。

四皇子更是快要疯了,早知道他就该强忍恶心,不把那个小贱种与顾氏交换的,他早该想到,女人之于男人,尤其是有权有势的男人来说,不过只是一件衣裳,穿不了几日就厌了,既已厌了,扔起来自然毫无留恋,唯一的区别也就是衣裳是贵是贱,是华丽还是简朴而已。

他自己就是男人,怎么能想不到这上面来呢?偏被顾氏的话说得昏了头,以为她于宇文承川来说,是比子嗣还要重要的存在,再联想到曾经宇文承川为了她,连她曾与别的男人单独待过一夜都不计较,更别说素日待她的各种宠爱,就以为宇文承川真的爱妻如命,妈的,他曾经不也被人说‘爱妻如命’么,个中隐情究竟如谁,还不是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他自己就更知道,什么情啊爱的,都是假的,有好处有利益时,当然爱,没好处没利益了,谁还爱你,你比别的女人多一只眼睛多一张嘴不成?

亦连孩子,再是虎毒不食子,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一样可以放弃,譬如他自己,如今是没有别的子嗣,且也的确真心疼爱过,所以才能一直没想过舍弃自己的一双儿女,但若易地而处,如今被逼迫的人换成了自己,而对方用来逼迫自己的对象则是一双儿女,他心痛归心痛,心痛完了一样会忍痛舍弃,就更不必说女人了,宇文承川自然也是一样。

只可惜如今便是悔青了肠子,又还有什么意义?

四皇子眼见宇文策与宇文承川都是越逼越近,离他已近在咫尺,外面的弓弩手们更是蓄势待发,随时能将他们主仆一群射成筛子,就更慌乱与绝望了,难道,今日真是他的断魂之日吗?可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啊!

他正满心狂乱的想着如今要怎样才能为自己谋一条生路,架在顾蕴脖子上,握着匕首的手上忽然就传来了一阵剧痛,他吃痛之下,不由本能的松开了手,任匕首掉到了地上去,自然顾蕴也一瞬间脱离了他的掌控。

四皇子大惊,如今事实虽证明顾氏没有任何用处了,好歹有也比没有好,关键时刻,还能做一下他的挡箭牌,可不能让她跑了。

他想也不想便伸出了手,想去抓顾蕴回来。

对上的却是一个做工精良,小巧精致的袖箭,彼时那闪着幽光的箭头正好对着他的面门,至于袖箭的主人,竟是顾蕴,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竟随身携带着这么凶猛的利器,不是说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吗,妈的,这叫手无缚鸡之力吗?

四皇子看了看自己被射了个对穿,彼时正汩汩往外淌血的手掌,再看了眼顾蕴纹丝不动的手臂,知道她做得出来再射自己一箭的事,他早知道这个女人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等闲男人尚且及不上,已经时时提着心防她了,怎么到头来,还是着了她的道儿?如今怎么办,难道真死在这里吗?

念头闪过,四皇子已“噗通”一声跪下,哀求起顾蕴来:“大皇嫂,我从来没真的想过杀你,不然方才那一下就不会只是划破你的皮了,我上有无依无靠的老母亲,下有嗷嗷待哺的小儿女,求大皇嫂看在您一双侄儿侄女的份儿上,就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不敢了,再不敢了…大皇兄,求您就饶了我这一次,我以后真不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了…啊…”

奈何顾蕴根本不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便摁动袖箭的开关,对着他的额头正中来了一下,四皇子当即惨叫着倒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后,便渐渐一动也不动,大睁着眼睛,气绝身亡了。

顾蕴犹不解气,又上前狠狠踹了四皇子一脚,才冷哼道:“哼,本宫以为你多硬气呢,没想过只是个嘴上厉害的怂货,要换了本宫,哪怕死,也要死得有尊严,绝不会开口求半句饶…”

话没说完,已被宇文承川抱了个满怀,却没有立刻如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各种抚慰她,而是把她往自己犹自颤抖着的腿上一翻,对着她的屁股便“啪啪”的打起来:“你绝不会开口求半句饶是吗?我倒要看看,你今儿会不会求饶!”

顾蕴没想到自己好容易劫后余生,迎接自己的却是宇文承川众目睽睽之下的施暴,一时又是疼痛又是委屈,何况还本就又惊惧又后怕,忍不住哭了起来:“打我做什么,我又没做错,难道是因为我没有如你如愿,自行了断了,或是死在宇文承祚刀下,你换不了新人,不高兴了,所以才把满肚子的火都发到了我身上?”

自己做错了事,还恶人先告状上了…宇文承川怒极反笑,越发加大力度,狠拍了顾蕴几下,才冷声道:“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自己做错了什么你自己会不知道?谁让你不等我回来,就先过来以身犯险的?谁让你以己身换回念哥儿的?方才又是谁让你自己摁动开关,射杀宇文承祚的?你想过没有,万一出了一丝一毫的差池,结果就有可能谬之千里,届时叫我怎么办,叫念哥儿怎么办?你还敢说自己没做错,你气死我了!”

收到念哥儿落入了歹人之手的消息时,宇文承川正与皇上一起,与已赶了进宫的宗亲臣工们商量一应善后事宜,因金吾卫与五城兵马司那部分化整为零保护各府的人手,也因西山大营到底忠君爱国,尚存理智的人更多,万幸此番各府都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大的伤害,至多也就有些财产的损失,并一部分下人护院受了点轻伤罢了。

所以不止皇上,宇文承川的心情也为之好转了不少,只要大家都没乱,善后工作开展起来也能容易许多,人心安抚起来同样容易许多。

更重要的是,因为见到了宇文策,满身重甲,满脸才从战场上下来的军人才会特有的肃杀冷厉之气,但至少人平安凯旋归来了的宇文策,宇文承川的心情就更好了,就算还有更多的难题等着他去解决,但兄弟齐心,又有什么可怕?

万万没想到,偏在这一切都雨过天晴了之时,竟然让念哥儿落到了歹人手里,宇文承川的心跳当即便冻住了,还是宇文策碰了他一下,叫了他一声:“殿下,您先别急,小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

才让他回过了神来,与皇上说了一句:“父皇,儿臣去去就来。”也顾不得旁的,便大步往外狂奔而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想着,到底会是哪个歹人掳了念哥儿去?昨夜虽乱象横生,乱的却都是宫外,宫里一直不曾真正乱起来,东宫又守卫森严,照理混不进歹人去才是,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就有了例外吗?还有蕴蕴,也不知这会儿急成什么样儿了?她自念哥儿没出生起,就已视她为自己的命了,何况这几个月以来,又建立起了感情,可千万别一时乱了方寸,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来才好!

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宇文承川刚赶到西跨院,就看到念哥儿被扔出去,顾蕴被四皇子抓过去那一幕,当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虽气怒到了极点,也只能立刻出手,把念哥儿接住了,再谋后事。

因见四皇子挟持了顾蕴,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去扬州的路上,顾蕴被挟持的事,虽然如今时过境迁,但如今的情形,与当时的情形何其相似?他立时便想到了解决之道,他们完全可以如法炮制学那次,以旁的时来转移宇文承祚的注意力,以达到救下蕴蕴的目的,正好那次事件的亲历者他、十一哥、冬至和蕴蕴都在,凭彼此的默契,只要稍微对一下眼色,应当就能知道彼此心里想什么了。

事实证明,果然大家只消对个眼色,就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冬至就立时提出去求见皇上,实则是去调弓弩手,十一哥就开始与他唱起双簧来,一如那次在扬州,蕴蕴自己则又是哭闹又是哀求的,让宇文承祚越发的心烦意乱,精神涣散。

至于为何不真的去请示皇上,赌皇上会不会同意宇文承祚的要求,则是宇文承川私心信不过皇上,不想去冒这个险,反正这天下女人多的是,再金贵的女人,也比不过夷州那么大一片疆土罢?皇上除非是傻子,才会答应交换呢,届时他反倒派了人来欲先结果了蕴蕴,一了百了,他岂不得把早前没造成的反,终于还是造了?

原本一切也都进展得很顺利,眼见他和十一哥就可以双双抢上前,一个救下蕴蕴,一个擒住宇文承祚,众弓箭手则在他们得手后,百箭齐发,让宇文承祚的余党全部被射个对穿,让他独木难支,再没有反抗之力。

却没想到,蕴蕴自己倒先动了手,用袖箭先是将宇文承祚的手掌给射了个对穿,再直接一箭射死了他,英勇果敢得等闲男人都及不上她,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简直就是他的骄傲他的荣幸,这世上不定得多少人羡慕他,娶个老婆不但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上得了大床生得了儿子,还杀得了歹徒救得了自己,——那她拿自己这个男人这个夫君是来干嘛的,摆设吗?

简直气死他了,她也不想想,万一宇文承祚狗急跳墙,自己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伤了她甚至要了她的命怎么办,或者万一中途她失了手,他就算近在咫尺,依然没能及时救下她,又该怎么办?

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然后自己也活不下去了,徒留念哥儿一个人在这世上挣扎蹒跚,寸步难行吗?

叫他怎能不打她,打她还是轻的,若不是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他一定要做得她三天三夜下不了床,让她至死都牢牢记住这个教训!

宇文承川骂完了,犹不解气,深吸一口气,又骂道:“你现在还说自己没做错吗?你个混蛋,你难道忘记自己是有男人的了,我不在时,你忘记也就罢了,我已经站在你面前,就在咫尺开外了,你依然无视我,什么事都得靠自己来,你当我是死的吗?”

顾蕴被骂得讪讪的,知道他这是惊恐后怕到了极点,才会生这么大气的,不然不会连声音都在发抖,身体也在发抖,想起方才自己的冒险举动,当时她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想起来却也觉得后怕,觉得双腿发软,也就不怪他生气了。

心虚之下,哪还好意思再哭,只得小声说道:“人家这不是担心念哥儿吗,你不知道当时他哭得多可怜,本来每天早上他刚醒来时,就是最难搞的,当时还尿了拉了,他那么懒的人,除非不舒服到了极点,怎么可能那样哭,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叫我怎么忍心,而且我这不是知道自己有底牌,生还的机会还是很大的,且你也定会很快来救我…好好好,你别生气了,至多我以后再不这样也就是了…”

见宇文承川凶狠的瞪她,只得忙忙改了口:“好好好,再没有以后,再没有以后了,你别生气,千万别生气,生气最让人老得快的,你本来就够…啊不是,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宇文承川又忍不住要怒极反笑了,方才是直接当他这个男人不存在,如今又开始嫌他老了?简直控制不住自己手痒痒,又想打她一顿的冲动怎么办?

还是见她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衣裳头发都一片凌乱,关键脖子上的划伤虽已不再往外渗血了,却仍血糊糊的一片,简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方忍住了再打她的冲动,改为一把将她重重拥进怀里,恨声道:“就算念哥儿哭得可怜,你也不能为了他就以身犯险啊,宇文承祚的最终目的是我们答应他的条件,该着急该恐慌的是他,所以他敢把念哥儿怎么样?至少在我赶到之前,他什么都不敢做,那你何必非要去冒这个险,是不是发生了任何事,你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反应,便是我自己能解决,不需要别人的帮助?说着说着,我又想打你了!”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便是不幸念哥儿真有个什么好歹了,那也只能说明他跟他们做父母的的确没有缘分,所以才会一再的遇险,到最后终究没能…他难过归难过,痛心归痛心,却也不至于连自己都一并随他而去,这话虽有些凉薄,可谁家做儿女的能与父母相伴一辈子的?

反倒是蕴蕴,那才是他要相伴一辈子的人,那才是他的命,有了蕴蕴,以后他们还会有更多孩子,没了蕴蕴,他连自己都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以后!

只不过这话宇文承川知道顾蕴不爱听,听了也会受不了,所以明智的没有说出来罢了,在这个问题上,男人与女人肯定说不到一块儿去。

顾蕴被说得又是一阵讪笑,主动把脸伸过去,讨好道:“打罢打罢,只要能让你解气,不过你还是别打得太重了,回头大伯母大舅母他们一定会进宫来的,到时候让她们见了,以为你欺负我,可就不好了。”

一副娇俏爱娇的样子,虽仍稍显狼狈,在宇文承川眼里却是最漂亮最动人的,哪里还打得下去,只得狠狠一把又抱紧了她,低声说道:“总之这种事,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下次…呸呸呸,哪来的下次,你这次就该一直哭你的,什么都不做,只管等着我来救你的,我真是恨不能一口咬断了你这小混蛋的脖子才好。”

直接给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来,心跳也一度差点儿停止了,这种经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来第二次!

“咬罢咬罢,咬断了明儿又会再长出来的…”

“你还得意,真以为我只是在吓唬你呢?”

他们两个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着,旁边冬至已经带着人在收拾残局了。

宇文承祚埋伏在殿内的人原来远没有他们想象的多,不过才七个而已,因当时变故发生得猝不及防,他们一门心思都想抢上前保护宇文承祚,顾不得去自卫,自然都被射成了筛子,一个活口不剩。

至于宇文承祚,虽已死得透透的,冬至犹不解气,又狠狠踹了他几脚,还砍了他好几刀后,才狠狠的叫了侍卫:“好生收拾一下,找个担架来抬出去罢,也省得回头皇上见了,再多的恨也化作心痛了。”

惟余宇文策无事可做,冬至总不能去使唤他,遂抱臂站在了一旁,自然就将宇文承川和顾蕴的一应动静都尽收眼底了,手心不由死死的攥了一遍又一遍,才如方才顾蕴脱离宇文承祚的掌控那一瞬间般,堪堪克制住了扑上前接住她的冲动。

原以为过了这么长的时间,离得也远了,时间与空间总会把有些事情稍稍改变,却没想到,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甚至比以前更强烈更刻骨了。

不然先前在懋勤殿乍一听得念哥儿被掳了的消息,他也不会第一反应就是想到太子妃这会儿得多伤心无措,想也不想便辞了皇上,跟着太子殿下撵到东宫了,那样危急的时刻,他私心里竟是想的终于可以正大光明见太子妃一面这样不可告人的念头,实在有够卑劣的!

念头闪过,宇文策禁不住唾弃起自己来,沉声向冬至说了一句:“皇上这会儿还不定怎生担心小殿下呢,殿下这会儿又不得空,便由我去代殿下向皇上复命罢!”拔腿往外走去。

“十一哥,你果真回来了!”却才走出两步,已被熟悉的女声给唤住了,宇文策虽再四在心里告诉自己,相见不如不见,到底还是没忍住转过了身来,抱拳给顾蕴行了个礼:“臣参见太子妃娘娘,请娘娘恕臣重甲在身,不便行大礼。”

顾蕴这会儿虽已自宇文承川怀里挣脱开来,两颊却仍有些红红的,闻言忙笑道:“都是自己人,什么大礼不大礼的,十一哥也太客气了。晨间我就听人说,十一哥带着五千先锋将士赶回京勤王护驾了,还想着,先前不是说东征军怎么也得十余日才能凯旋回京么,莫不是弄错了?这会儿见了十一哥,总算相信你是真的回来了,且还是毫发无损的平安凯旋,实在可喜可贺!”

说着上下打量了宇文策一番,见他本就英挺欣长的身躯被浑身的铠甲衬得越发的伟岸,整个人的气质也与之前在京中时不一样了,犹如一柄绝世名剑终于开了光般,散发出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来,不由暗暗点头,前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终于有了几分雏形,只待时间的继续打磨和历练了。

又笑向宇文承川道:“我早说过十一哥乃千载难逢的大将之才,如今你总算彻彻底底的相信我了罢?”

宇文承川见宇文策与顾蕴说话时,头也不抬一下,虽知道他心里未必想的未必与他表现出来的一致,也算是满意了,他再是太子,也没办法控制别人的意志,遂笑道:“我几时不相信了,十一哥的真本事如何,别人不知道,我难道还能不知道?不然当初也不会那般再四的保荐他了,对了,十一哥,战场上刀剑无眼,你没有受伤罢?”

宇文策仍是头也不抬,哪怕感受到顾蕴打量他时,只是恭声回道:“多谢殿下关心,只是一些小伤,已无大碍。”顿了顿,又道:“也得多谢殿下与娘娘肯给臣这个机会,让臣侥幸打了这次胜仗,实现了自己的抱负,回头臣一定备了薄酒,好生敬殿下三杯,就是不知道殿下与娘娘肯不肯赏这个脸。”

宇文承川笑道:“什么赏脸不赏脸的,十一哥有请,我自然是随叫随到,就是十一嫂如今临盆在即,怕是不方便款待太子妃,只好以后有机会时,大家再聚了。”

顾蕴笑着接道:“十一哥一回来便忙个不停,必定还没回家给王叔请过安,瞧过十一嫂,去见过父皇后,便快些回家罢,王叔与十一嫂,尤其是十一嫂,还不定怎生记挂呢。十一哥不知道,你不在这段时间里,十一嫂不但把你们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宗室亲贵里也是一水儿的好名声,你娶到这个媳妇儿,可算是赚大发了,以后定要加倍的待人家好才是。”

他夫妻两个不提及这一茬,宇文策至少这一路至今,还真忘记自己还有个老婆了,闻言不由微微有些歉疚,道:“那只能等内子平安生产后,再请殿下与娘娘赏脸了。时辰已不早了,臣先去向父皇复命了,待复命完了后,臣也好早些回家去,就先告退了。”

说完抱拳向二人行了个礼,转身头也不回的大步去了。

冬至在一旁余光看在眼里,方暗暗松了一口气,为什么殿下与世子爷连口味都那么相同呢,果然是身上都流着宇文家血液的兄弟吗?

宇文承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见顾蕴已没事儿人一样的,在与冬至说话儿:“我以前一直想着这袖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也就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吓唬吓唬敌人罢了,还是昨儿眼见可能会有大事发生,防患于未然,才将其佩戴在了身上,没想到威力竟那么大,可真是个好宝贝!不过貌似大了些,能改小点儿吗,我方才一直都担心,行动稍稍大了些,就让宇文承祚瞧出来了,可就坏事儿了,若能改小些,下次也就不必再担心被发现了!”

当日宇文承川的人研制床弩时,免不得要做废做残一些半成品,总不能就那样白白浪费了,宇文承川再是有金山银山,也不是这样花的,那些能工巧匠们便用那些半成品,改造了不少有用的小玩意儿,这袖箭便算是其中改造得最成功的成品,宇文承川见小巧精致,便带了一些回宫,让顾蕴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竟然真派上了用场,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话音未落,宇文承川已怒道:“还有下一次,你方才怎么答应我的,这么快就忘记了吗?看来我得好生让你长长记性才是!”一边说,一边逼上前两步,直接将顾蕴扛到肩上,便往外走去,反正这会儿全是东宫的人了,他也不怕被人瞧了去笑话儿。

“哎呀,你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敢了还不行吗…”

余下冬至在顾蕴的惨叫声中,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才折回殿里,满脸杀气的吩咐起侍卫们来:“把这群混帐东西都给咱家扔去乱葬岗喂狗去,竟敢挟持小殿下,一个个儿的活该葬身狗腹!”

又吩咐其他人,“再安排人把东宫里里外外都给咱家拉网式的搜查一遍,连枯井什么的都别放过,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大家都不必活了!”

其时皇上已再次见到宇文策了,听得宇文策说:“幸得皇上庇佑,小殿下安然无恙。”

皇上先是一喜,到底是自己的孙子,哪怕只是众多孙子中的一个,听得他被掳,皇上一样忍不住担心,何况这个孙子还不是普通的孙子,至于东宫和整个朝堂来说,都意义重大,遂捋须笑道:“安然无恙就好,那朕也可以放心了。只是究竟是何人敢那般胆大妄为,在禁宫内院作奸犯科,实在可恨至极!”

但在听得宇文策满脸凝重的又说了一句:“回皇上,掳人之人乃…乃四皇子殿下,如今已伏诛了,还请皇上节哀。”后,皇上笑不出来了。

与二皇子一样,再是不肖子,再是恨到恨不能当面抽死他的地步,皇上也没真想过让四皇子死,可如今他又收到一个儿子的死讯了,两年不到的时间里,他死了三个儿子,还都是曾让他引以为傲过的儿子,果然天家容不得亲情和兄弟情存在吗?

宇文策何等聪明之人,见皇上冷了脸,忙说道起事情的经过来:“当时殿下与臣赶到时,太子妃娘娘已以己身换回了小殿下,殿下问了四皇子,要怎么才肯放人后,四皇子说了自己的条件,要让皇上将夷州给他做封地,并且,昭告天下以后若非他的子孙后代先大逆不道,朝廷永世不得发兵攻打他们。这样的条件,连太子妃娘娘一介女流,都知道不能答应,何况太子殿下?断然便拒绝了四皇子的条件,太子妃娘娘也深明大义,说自己愿意舍生取义,让太子殿下不必管她的死活,然后便与四皇子厮打起来,太子殿下与臣见机不可失,忙也带着侍卫们扑了上前,一通混战后,太子妃娘娘倒是救了回来,四皇子却已…还请皇上恕罪!”说完单膝跪了下去。

一席话,说得皇上脸上的冷意都被怒意所取代了,拍着御案道:“那个逆子,做下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事,不来向朕请罪告饶,自领惩罚也就罢了,还想要夷州做封地,去那里做土皇帝,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怎么不上天呢!太子与太子妃都做得很好,你也做得很好!”

所以,亲情父子情什么的,一旦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权益,皇上摒弃得比谁都快,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呢?倒是免了旁边几位亲王阁老正打算出言为宇文承川开脱了。

宇文策忙道:“臣只是尽到了自己的本分罢了,当不起皇上的夸奖。”

皇上笑道:“诶,你都当不起朕的夸奖了,这满朝也没几个人能当得起了。你父王今儿没进宫来,说是放心不下家里小的小,弱的弱的,你且快回去罢,他见了你一定很高兴,等忙过了这几日,朕再为你设庆功宴!”

宇文策少不得向皇上道了谢,才起身却行退了出去。

一路上都可见行色匆匆的宫女太监们,在忙着各处收拾残局,越往外走,收拾残局的人就更多了,仅他经过的西华门宫门前的空地上,就聚拢了不下百日,正抬了水来冲地上的血迹,昨夜那样的大乱,岂能不血流成河,又为皇城上空添不知道多少缕冤魂的?

宇文策不由暗叹了一口气,那些将士们若是死在了疆场上倒也罢了,如今却死在自己人手里,不管是对方的还是己方的,都是死也不能瞑目罢?

所幸待出了宫,行上了大街后,情况就要好得多了,虽大半商家都关门闭户的,街上也没几个人,与早前的繁荣阜盛大相径庭,到底没看到残垣断瓦,血淌大街之类本以为会出现的景象,宇文策心里方好受了一些。

正要继续往前走,迎头遇上了金吾卫一个曾在自己旗下过的千户,宇文策忙勒住了马,对方也已看见他,小跑着上前行礼来了:“世子爷,昨夜便听说您凯旋班师了,属下还有些不信,没想到竟是真的,可真是太好了,兄弟们都很记挂您呢!”

宇文策点点头:“我也很记挂大家,你带着兄弟们忙什么呢?巡城?”

那千户笑道:“是啊,指挥使大人怕城中再有叛军的余孽作乱,偏五城兵马司如今群龙无首,还有半数以上都是待罪之身,无人可用,指挥使大人便派了属下并王千户齐千户各领了自己的人,在城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巡逻,没想到竟有幸遇上世子爷,属下造化大了。”

宇文策回以微笑:“既指挥使大人让你领了兄弟们巡城,我便不耽误你了,等回头忙过了这一阵,再请兄弟们吃酒,你去忙罢。”

“那敢情好,属下就先代兄弟们谢过世子爷了。”

宇文策笑了笑,打马继续往前走,那千户却又绕到了他前面,道:“世子爷这是回府吗?如今荣王爷与世子妃并世子爷的家小们都在宗室营里呢,您这会儿便是回家怕也见不到人,倒不如直接去宗室营。”

父王他们还在宗室营?叛军都已击退投降了,他们怎么还不回府,莫不是府里遭到了不小的破坏,让他们暂时没法儿回去?

宇文策忙调转马头,向宗室营奔去,小刀几个忙向那千户道了谢,也打马追了上去。

一时到得宗室营,却见不止荣王府的人在,其他王府宗亲家的女眷也还有不少在的,亦连显阳侯府和平府的人都在,宇文策这才心下稍松,看来大家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再继续留在宗室营,而不是暂时有家回不得,不是府里遭到了破坏,不过话说回来,只要人平平安安的,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慢慢的再休整恢复便是。

荣亲王与丁氏听得宇文策来了,则是高兴得满脸放光,荣亲王虽是做父亲的,这么长时间不见儿子,儿子又是从战场上回来,且大家都才经历了一场大乱,颇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喜幸与后怕,也顾不得上下尊卑了,扶了长随便亲迎儿子去了。

丁氏与一众女眷一起待在宗室营的西花厅里,虽也恨不能立时见到自家世子爷,却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自己不方便出去,反倒惹人笑话儿,只能强忍着满心的喜悦与期待,频频张望起门口来。

何侧妃见状,因小声笑道:“世子妃别着急,很快就能见到世子爷了,本来还以为世子爷赶不上您生产了呢,没想到竟赶上了,昨夜乱成那样,大家也都是毫发无伤,真是可喜可贺,可见小爷是个多有福气的!”

丁氏想起昨夜刚乱起来,他们还没被护着过来宗室营时的情形,这会儿都还忍不住后怕,不自觉红了眼圈,道:“福气不福气的且不说,只要大家都能平平安安的,我便心满意足了。”

祁夫人与平大太太等人闻言,忙都在一旁笑道:“如今大家可不都平平安安的,世子妃可不兴哭的,如今您临盆在即,伤了眼睛就不好了。”

昨日还没彻底乱起来之前,祁夫人便因事先接到了顾准的消息,怕晚间会有大变故发生,不但自己将家里上下人等都该组织的组织起来,该分散的分散开来,随时做好离开府里的准备,一旦真乱起来,他们做为太子妃的娘家,且顾准的位子特殊,一定首当其冲遭殃。

还打发人往平府去送了消息,让平府也照样准备起来,以免届时手忙脚乱的,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

所以在盛京刚乱起来之初,两家人便先赶到了宗室营,与礼亲王府五六两位皇子府等宗亲贵胄们守望相助,到了后见荣亲王府的人还没过来,想起荣亲王府因为宇文策的关系,也必定是首当其冲遭殃的,忙又派了人去荣亲王府接人,如此方算是最大限度的减少了宗亲们的伤亡。

这还罢了,平大老爷更是有勇有谋,不但带了子侄们去与保护他们的将士们并肩作战,听说了作乱的五城兵马司的人恰是吴指挥使亲自带队后,想起吴指挥使自来忠勇,应当不至于至于倒行逆施,可见定是受了胁迫。

遂亲自带人,去了吴指挥使家中营救吴老夫人等人,用的法子也与顾蕴之前的差不多,也是以己身换下吴老夫人后,找机会一箭射在了永嘉侯世子的胸口,——那袖箭之前虽未被证实过有多好用,顾蕴想着平大老爷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打发人送了出去给平大老爷,不然平大老爷也不敢以身犯险,所幸真有用,当场就让永嘉侯世子毙了命,论起胆大包天来,甥舅两个倒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

只不过平大老爷就没有顾蕴那般幸运了,只脖子上被划破了一点儿皮,而是被强弩之末的永嘉侯世子拼着最后一口气,砍在了后背上,这会儿人都还没醒呢,所幸大夫来瞧过后,说并没有生命危险,只将养个个把月的,便有望痊愈了。

丁氏听得祁夫人与平大太太的话,忙笑道:“看我,不高兴了要哭,高兴了还是要哭,倒让两位夫人看笑话了,也不知道多早晚,我才能历练得似两位夫人般,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

尤其是平西伯夫人,平西伯都伤成那样了,她虽着急,照样一丝不乱,让人看了本来心里还很慌乱的,也无端平静了下来,只希望她到她那个年纪时,能有她一般的沉稳从容,她就心满意足了。

大家正说着话,荣亲王与宇文策一道进来了,虽隔着屏风,丁氏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丈夫,本来方才已下定决心不哭了的,眼泪仍是忍不住“哗哗”落了下来,世子爷他黑了,也瘦了,还不定吃了多少苦头,战场上又刀剑无眼,也不定受了多少伤呢,万幸的是,总算人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她明儿就让母亲替她往大相国寺还愿,给菩萨塑金身去!

荣亲王已满脸是笑的在与宇文策说话儿了,方才父子两个见了面,除了行礼问安,与旁的叔伯兄弟寒暄,连一句多的话都没说上:“不是说凌晨时分就已进城了吗,怎么这都午时了,才出宫来,莫不是皇上又派了你差使?那可不成,你才九死一生的回来,怎么也得好生歇息三两月的才成,放心,父王给你做主,回头就找皇上,让皇上把差使另派他人去,合着不是他儿子,他就一点不心疼啊?”

这话也就荣亲王才敢说,而且是公然的说,根本不怕传到皇上耳朵里去了。

宇文策见问,沉声应道:“皇上并没有给儿子再派差使,是宫里出了一些事,四皇子眼见走投无路,于是潜入东宫掳了皇太孙,想以皇太孙要挟太子殿下与皇上说,把夷州划给他做封地,而且昭告天下朝廷永世不得派兵攻打他,这样的条件太子殿下怎么可能答应?我当时正好也在,便跟着太子殿下一起回了东宫救人,这才耽搁到了现在。”

“四皇子竟然掳了皇太孙?”听得荣亲王是大惊失色,“他也太胆大包天了!那如今是个什么情况,皇太孙没有事罢?”

宇文策道:“我们赶到时,太子妃已以己身换下了皇太孙,后来找到机会便实施了自救,加上我们从旁协助,如今太子妃与皇太孙都没事,四皇子也已伏诛了。”

连荣亲王都听得大惊失色了,何况祁夫人与平大太太,顾不得男女大防,忙双双绕到了前面,急声问起宇文策来:“世子爷,太子妃娘娘与皇太孙真的都没事吗?如今宫里是个什么情形,我们能递牌子进宫求见了吗?”

平大太太更是忍不住抱怨道:“老的是这样,小的也是这样,都好玩什么以己代之,真是气死我了!”

丁氏在屏风后听了,方知道平大太太哪是没有乱,只不过养气功夫到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实在心里还不定懊恼急痛成什么样呢,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觉得有朝一日要像她一样泰山压顶面不改色,并没有那么难了。

宇文策道:“太子妃娘娘受了一点轻伤,皇太孙至多也就是受了点惊吓,太子殿下这会儿正陪着他们,应当不会有什么事。至于递牌子进宫求见,如今宫里还有些乱,怕是至少也得明儿才能递牌子进宫了,两位夫人稍安勿躁。”

祁夫人与平大太太闻言,只得对视一眼,向宇文策道了谢,退回了屏风后去,如今看来,她们只能明日再进宫求见太子妃娘娘了。

当下其他宗亲又围着宇文策说了一会儿话,当然都是好话,连带荣亲王都被夸得快飞上天了,眼见时辰已经不早,礼亲王世子方让人备了席面,大家吃毕,各自回了各自府上,连平大老爷也让子侄们亲自抬着,回了平西伯府,宗室营再是什么都不缺,又哪里及得上自家家中好?

宇文策这才也骑马护送着荣亲王与丁氏,并家中其他人,回了荣亲王府去。

荣亲王府果然损失不小,外院被打砸了个乱七八糟,好些值钱的东西都不翼而飞了,西山大营的人未必敢杀人,但看得触目所及的都是自己一辈子辛苦到头,也买不起哪怕其中一样的东西,又有几个能不起贪念的?

所幸内院因为有留下的护院家丁们拼死抵抗,加之金吾卫几时赶了来支援,倒是没有什么损失,荣亲王虽心疼且气愤,想着至少一家人至今都还平平安安的,也就释然了,吩咐大家:“都各自回房去梳洗休整去,晚间在正院设宴,一庆祝大家都平平安安的,二庆祝世子平安凯旋。”

又笑向宇文策道:“好儿子,这回你可真给老子大大的长脸了,晚间老子定要一醉方休。”吩咐何侧妃张侧妃:“你们两个亲自去厨房看着整治酒席,全部要弄世子爷爱吃的菜,在外面一待就是大半年,吃不好穿不好的,人都生生瘦了几圈,如今总算回来了,可得好生补一补才是!至于你那些个庶子庶女,没一个上得高台盘的,就别让他们上来了,没的让本王看了白生气!”

最末一句话,却是对宇文竼说的,宇文竼早被荣亲王说得没脸没皮了的,还不觉得有什么,只笑嘻嘻的应了:“既然父王不喜欢,我不让他们上去便是。”

荣亲王妃却是气得指尖直发抖,再是庶出的,那也是王爷的亲孙子,他凭什么这般看不上她孙子孙女儿们?难道丁氏那贱人腹中的小贱种,就比她孙子孙女们高贵到哪里去不成?不,明明更卑贱得多好吗!

可见宇文策一副威风凛凛,不怒自威的样子,再看自己儿子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荣亲王妃心里就算再不愿意承认,也只能承认,儿子后半辈子怕是都得看宇文策的脸色过活了,尤其是在王爷去后,——只能把满腔的屈辱与悲愤都强自咽下,连礼都没给荣亲王行,便扶着贴身嬷嬷的手回了自己的院子去,自然晚上的家宴,她也是不会出席的。

荣亲王见荣亲王妃拂袖而去了,也懒得理她,又与宇文策说了几句话,便命大家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