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家炒肝儿和吴家爆肚的铺面是紧邻着的。两家铺子都不算小,可是永远座无虚席,凭是王公贵族还是贩夫走卒,在这里都要排队入座。

韩老将军先遣了小厮赶去排队,然后和青瑶不紧不慢的骑着马,一边看着京城大街两旁的风光,一边说些闲话儿。不多时便到了羊尾巴胡同,小厮上前将马拉到一旁拴好,青瑶便跟着韩老将军走进了羊尾巴胡同。

青瑶闻着空气里浓郁的香气,眉眼儿弯弯的笑道:“爷爷,这空气里都是炒肝儿和爆肚的香气呢。”

韩老将军正要答话,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六哥,您脚下当心些,这道儿窄。”青瑶也听道了这个声音,她惊喜的转过身子,果然看到身着湖水蓝锦袍的赵天朗正侧着脸对一个三十多岁,相貌与赵天朗有点儿相似,却多出许多威严的男子说话。在这个三十多岁的左右,还有晋王赵天翼,永定侯傅城垣,辅国公世子王乾。

一声“子纲”尚未出口便被青瑶咽了回去,只看这几个人的神色动作,青瑶也能猜出中间那个三十多岁的威严男子就是当今皇上赵天钥。只是青瑶不明白,皇上有皇宫不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韩老将军听到赵天朗的声音,也转过身来,他一看到那个男子,心里也是一惊,便快步走了过去,向着当中的赵天钥躬身道:“见过六爷。”

在韩老将军走过来的时候,皇上一行人也看到了韩老将军,皇上笑着抬手道:“老将军免礼,今儿倒是巧,朕…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老将军了。前阵子内子还拿了令孙女儿的画作,真是画的不错。”

青瑶见韩老将军走上前给皇上见礼,也不好杵在边上不动弹,只得也跟了过去。赵天朗一看到青瑶,眼睛刷的就亮了,当下便将皇上撂开一旁,迎着青瑶走上前,低低说道:“你出来怎么也不使人告诉我一声,我好陪着你

皇上忽然被赵天朗撂下,自是不解,便看向青瑶问韩老将军道:“这是

韩老将军老脸微红,低声道:“六爷,这是老臣的大孙女儿。”

皇上了然的哦了一声,好奇的打量着青瑶,有关青瑶的事情,他已经听说过太多太多了,可是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青瑶本人,今日见到,皇上少不得要亲眼看一看这个把赵天朗迷的魂不守舍的韩大小姐到底是何方神圣。

青瑶虽然抹黑了皮肤描粗了眉毛,可是她丽质天成,再怎么也遮不住那一段天然的韵致,皇上还没有看到身着女装的青瑶,便在心里先叫了一声:“好!”这韩青瑶果然是容貌甚美,皇上细细想一想,发觉自己后宫那些个妃嫔们若是这样扮成男装,只怕都比不上韩青瑶。

“子纲,还不把人带过来?”皇上高声唤道。

赵天朗很开心的应了一声,对青瑶低低道:“瑶瑶,他是皇上。”

青瑶亦低声回道:“我猜出来了。”

说着,两个人走到皇上面前,青瑶因身着男装,便行了个千礼,口称:“给六爷请安。”

皇上笑着虚扶道:“免礼。”

赵天朗赶紧上前扶青瑶起来,皇上只是听晋王和王乾说过赵天朗直把韩家小姐当成自己的眼珠子,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宝贝的不得了,今日一见果然如此,这韩青瑶只是单腿跪下,他那小堂弟就已经心疼的揪着眉头,飞快的上前扶人了。

皇上笑道:“这真是相请不如偶遇,子纲,你素日总说忘归楼的酒菜好,今日我们便去忘归楼一聚吧,小福子,你把子纲说的炒肝儿爆肚多买一些送到忘归楼。”

皇上有旨谁敢不听,大家移步忘归楼,留下两个小太监买炒肝儿爆肚,再赶紧在最短的时间里送到忘归楼去,好让主子一饱口福。

忘归楼不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却是京城里的老饕们最爱去的地方,特别是忘归楼自酿的女儿红,那可是京城一绝。也不知道他们家是用什么法子酿的酒,同样是女儿红,别人家的总是没有忘归楼的女儿红醇厚甘美清冽,而且后劲虽大却不伤身体,喝醉了也就是大睡一场,醒来后一点儿宿醉的后遗症都没有。

进了忘归楼,赵天朗轻车熟路的把大家引到了他的专属雅间之中。因赵天朗好美食擅品评,所以与忘归楼的老板结成了忘年之交,赵天朗没和青瑶定婚之前,只要出宫,有多半的时间都是在忘归楼里吃饭的。

进了雅间儿,赵天朗先请皇上晋王等人坐下,然后对青瑶说道:“你去里面坐吧,回头我让人来服侍你。”

皇上听了却笑道:“子纲,瞧你小家子气的,这里又没有外人,就让她一起坐吧。”

赵天朗心里是真的不情愿,可是皇上发了话,他又不能不听。只得看向青瑶说道:“出来坐?”

青瑶不想赵天朗为难,便大大方方的应了,笑着走到韩老将军的身边,向皇上行了礼,方才陪着韩老将军在下首坐下。

赵天朗亲自写了食单,捡ˉ每个人爱吃的写了几样,命小二拿到后厨让他们去做。因青瑶在此,皇上合没有命太监和那些小厮们跟进来伺候,所以韩青瑶便站了起来,给大家若斟茶倒水。

自然是要先给皇上倒茶的,青瑶走到皇上的身边,右手执壶左手压盖,高高拎起,将茶水冲出皇上面前的茶碗之中,斟茶之际,青瑶执壶上下三次,这叫凤凰三点头,表示出斟茶者对座中客人的尊敬。

皇上看着青瑶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的流畅,眼中便含了笑意,极至闻到青瑶抬手之时传来的那极淡的幽香,皇上不禁有些陶醉,这是什么香气,如此幽远清灵,他怎么从来都没有闻到过。

王乾是座中最注意观察皇上的人,看到皇上脸上的神情,王乾心里掠过一丝不安。他是见过青瑶真容的人,自然知道青瑶有多美,王乾将他见过的女子排一排序,永定侯夫人和韩青瑶两人不分伯仲并列第一,其他女子,包括他的皇后姐姐,都远远不及这两人。若是皇上看上了韩青瑶,这可怎么办?王乾不由的担忧起来。他不着痕迹的看向赵天朗,却见赵天朗放在腿上的手缓缓的攥了起来,王乾知道,赵天朗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忽然,晋王大声叫了起来,只听他粗声说道:“弟妹好生偏心。”

大家都愣了一下,齐齐看向晋王,皇上笑道:“九弟,你又想闹什么?

晋王指着自己的杯子说道:“弟妹,九哥早就渴了,你倒是快些斟茶啊,似你这么斟法,九哥不等喝到茶便已经渴死了。”

皇上不由笑骂道:“九弟,你又胡闹。渴了便自己倒茶,难道韩小姐不倒,你便不吃茶了么?”

听到皇上对青瑶的称呼,在座之人除了皇上之外,都是心里一紧。皇上如此说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反悔,不让赵天朗娶韩青瑶?

晋王嘻皮笑脸的说道:“皇上六哥,这小弟妹斟的茶,自然是别有味道的,子纲可是我们这一辈里最后一个娶媳妇的,我们这些个做哥哥的,盼这杯小弟妹茶,都已经盼很久了,今儿虽不是正式的,却也得过过瘾。先和小弟妹熟悉了,日后子纲大婚,我们这些个作哥哥的才好放开脸皮去闹新房。

晋王一席似是而非的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青瑶和赵天朗两个被取笑的面红耳赤,青瑶再大方也待不下去了,只放下茶壶告了个罪,便避进里间再也不肯出来,赵天朗瞪了晋王一眼,晋王却从赵天朗眼中看到了一抹感激之色。王乾悄悄向赵天朗做了个赶紧去里面的手势。赵天朗会意,也向皇上告了罪,匆匆追了进去。

皇上指着晋王皱着眉头说道:“九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如此促狭,还不快给韩老将军陪不是。”

晋王真的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韩老将军面前说道:“小王无状,平生就爱开个玩笑,老将军恕罪。”

韩老将军笑道:“王爷言重了,哪有什么罪不罪的,回头老夫一定好好敬王爷几杯。”两个人的目光交汇之时,晋王看到韩老将军眼中藏着的一抹感激之意,他知道,韩老将军已经明白了他刚才的用意。

赵天朗追到里间,刚想对青瑶说出晋王的用意,青瑶却用手堵住赵天朗的嘴,用手指蘸了水,飞快的在桌上写了几个字,赵天朗看罢点头,总算放了心。可是他转念一想,既然他和青瑶都想明白了晋王的用意,那么皇上会不会也看明白了,若是晋王因此得罪了皇上,这让他怎么能安心。

青瑶又在桌上写道:“你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赶紧出去,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别让晋王因为护着我们而得罪了皇上。”

赵天朗笑了,他一把抓住青瑶正在写字的手,拉到唇边亲了一下,飞快写道:“瑶瑶,你总是能和我想到一起,我真高兴。”

青瑶嫣然一笑,赵天朗在青瑶的脸上轻吻一下,无声道:“等我。”青瑶点点头,拿帕子将赵天唇上的些许暗色粉底拭去,才低低道:“快出去吧

赵天朗深吸一口气,从里间走出,对皇上笑道:“皇上六哥,我媳妇儿抹不开面儿,不肯出来。”

皇上眼神微暗,旋既摇头笑道:“你这小子,还没成亲呢就媳妇媳妇的叫上了,也不怕丢脸。”

赵天朗却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说道:“皇上六哥,这婚事可是您降旨赐的婚,天下间难道还有人敢反对不成,所以瑶瑶铁板钉钉的是我媳妇儿,早叫几声有什么关系。”

皇上看着韩老将军笑道:“老将军,都是朕与皇后素日太宠着天朗,让你见笑了。”

韩老将军忙站起来笑道:“皇上言重的,世子天性纯厚忠良,臣一家都极喜欢他。”

皇上点头笑笑,示意韩老将军坐下说话,这时菜已经做得了,门外的太监们一一试了菜才送了进来。大家的注意力便被这些菜肴吸引了,晋王和王乾两个刻意将皇上的注意力引到其他的方面,皇上也极配合,一时之间倒也显得君臣尽欢。皇上还问了问韩青云成婚之事,又当着韩老将军褒奖了韩青云一回,还问了问韩远关的身体情况。

因为韩远关的腿还没有治愈,而且治腿之人又是永定侯夫人,所以韩老将军只字不提韩远关治病之事,只虚虚说了几句韩远关还得坐轮椅的情况,皇上感慨了一回,长叹道:“韩小将军若非腿伤,则必为一员虎将。”

韩老将军心中暗自叹息,口中却说道:“多谢皇上褒奖。”

晋王见这个话题有些沉闷,便笑着说道:“皇上六哥,臣弟前天在西市大街看到一出笑话,说来给您听听?”

皇上笑道:“你且说来听听。”

晋王便将威国公一家子堵着敬义堂之事说了一回,皇上皱眉看着晋王,仿佛在责怪他不应该当着韩老将军提起韩府二姑爷之事。韩老将军却说道:“皇上,臣是直人,有什么话也藏不住,今日见到皇上,臣心中万分高兴,臣正要向皇上请罪。”

皇上奇道:“韩老将军,你何罪之有?”

韩老将军叹息道:“皇上,臣求皇上恩典,准臣退婚。”

皇上只故做不解的问道:“退婚?老将军要退那一门婚?”

韩老将军沉重的说道:“臣之二孙女被太后降懿旨许于威国公二公子郭诚为妻。可是那郭诚…前日臣家里请年酒,郭诚竟然爬上内院墙窥伺内眷,结果却落入水中,还是永定侯爷及时赶到,才救了郭二公子的性命,似郭二公子之人品,臣万难将孙女许于他为妻,求皇上成全。”

皇上的双眉紧紧的锁了起来,他为难的说道:“老将军的心意朕明白,可是老将军也当知道朕的难处,朕以孝治天下,太后又不是朕的生母,这有些旨意,朕也不好下。”

皇上的意思便是不许韩老将军退婚,韩老将军其实在说之前便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不过他还是要说,至少他要让皇上看到,他是立场鲜明的站在皇上这边的,丝毫不想同太后一党扯上任何的联系。

晋王也皱起眉头说道:“那郭诚整日惹是生非,的确不是个好东西。煦之,你前天就多余救他。”

皇上沉下脸来说道:“九弟,不可胡言。”

晋王闷闷的应了一声,皇上对韩老将军笑道:“老将军放心,既然是太后赐婚,日后太后必会给令孙女做主的,况且威国公和夫人为人厚道,也不会薄待了令孙女儿。”

韩老将军重重叹口气道:“唉,嫁出门的女儿泼出门的水,是好是坏,全凭她自己的造化吧。臣也管不了许多。”

王乾笑道:“老将军下个月便要娶孙子媳妇,明年就能抱上重孙子,只安享家中高乐便是,何必再想那么许多。”

韩老将军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点头道:“多承世子吉言。”

这一顿饭,包菜都极好,比宫中那些制式御膳好吃许多倍,可是在座之人,就包括皇上在内,都不太知道自己吃了些什么,这些菜都是什么味道,大家各有心思。不过酒都喝了不少。好在这些人都是海量,又因为有皇上在,都刻意的留着量,免得真吃醉了再说出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因此大家都很清醒的拼到了最后,倒是皇上吃的略有些多,只抓着赵天朗说道:“天朗,送朕回宫。”

晋王知道赵天朗的心思在韩青瑶那里,便笑着上前道:“皇上六哥,九弟送您回宫。”

皇上却一把将晋王拨到一边儿,醉意朦胧的说道:“不要你送天朗,你送…”

赵天朗只得说道:“是,皇上六哥,臣弟送您回宫。”

永定侯和王乾两个见皇上仿佛醉的深了,便齐声说道:“臣等送皇上回宫。”

皇上只死死的抓着赵天朗的手,口中说道:“好,大家一起送朕…”

大家与韩老将军做别,青瑶没有出来,大家只装没在意,扶着皇上往外走,等他们都走了,青瑶才从里间走出来,双眉紧锁的低低问道:“爷爷,是不是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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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有木有呢,考虑中

第一百二十三章(下)

却说韩老将军听了青瑶的问话,看到青瑶那忧心忡忡的表情,便笑着说道:“瑶瑶,也没那么糟糕,你不用担心。”

青瑶却没有办法真的不担心,只说道:“爷爷,方才我在里间什么都听到了,总觉得皇上话里有话。”

韩老将军笑道:“没事儿,君臣之前总是如此,瑶瑶你这是头一回见识,有些不适应罢了。”

青瑶心中暗道:“这么曲里拐弯又勾心斗角的说话法,我这辈子都没法习惯。”

韩老将军又笑道:“瑶瑶,日子过的很快,等你和天朗成了亲便行了。

青瑶低头不语,却轻轻点了点头,本来跟韩老将军出来是散心的,可是先遇着个让青瑶感觉不舒服的宁王赵允杰,又遇上当今皇上,这个皇上仿佛对自己还点说不清的意思,这让青瑶很郁闷,连带着也没有心情再逛街了。只轻声说道:“爷爷,咱们回家吧。”

韩老将军自然明白青瑶的心思,点头说道:“好,咱们回家。”

回到伏威将军府后,青瑶便有些闷闷的,打不起精神。她这样子可吓坏了守在栖梧居里的沈王二位嬷嬷和桃叶香如,大家忙去问小满。可小满刚才在忘归楼的时候,并没有跟进去伺候,自是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小满知道韩老将军和青瑶在金石古玩市场遇到了宁王赵允杰,便将这事说了一回,于是大家便将青瑶闷闷不乐的原因归结到了宁王赵允杰的的身上。对这位她们从来都没有见过到宁王,大家一致的表示出很厌恶的情绪。

青瑶进了屋子,心里很乱,她不知道今天见到皇上到底是好是坏,想也不想清楚,青瑶干脆把自己扔到床上,此时,她无比的想见孔琉,只有和孔琉在一起,她才能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有什么顾虑就直接说出来,而不用这样闷在心里。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青瑶猛然翻身坐来,拿出笔纸想给孔琉写信,可是提起笔,她却不知道从何处写起,皇上也没有明确表示要怎么怎么样,难不成她要自恋的认为皇上已经迷上她,要君夺臣妻,好象也没有这么严重。

重重叹了口气,青瑶放下笔,双手托着香腮,喃喃道:“田田,我心里好闷啊…”

青瑶在自己的闺房里郁闷着,赵天朗则在宫里郁闷着。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硬是拉住他不放手,害得他想赶到伏威将军府去和青瑶说话都不能够。晋王瞧着这种情形,又好气又好笑,同时还有一点点的担心,只对赵天朗说道:“子纲,看你下回还引不引皇上喝这么多的酒。”

晋王本是半开玩笑的说话,不想这话却听到了得了信儿从寝宫中迎出来的皇后的耳中。原来赵天朗和晋王是直接把皇上送到了坤宁宫的,而永定侯傅城垣和辅国公世子王乾因是外臣,只能将皇上送到坤宁宫外,并没有进入坤宁宫。

皇后见皇上吃的大醉,心疼之余,又因着晋王的话,便狠狠说了晋王和赵天朗一通,特别是对赵天朗,皇后真象管教自己儿子一般,毫不留情面,拧着赵天朗的耳朵就狠狠的骂了一回,嫌他引着皇上喝了那么多的酒。疼的赵天朗大声怪叫:“皇嫂手下留情啊…耳朵…耳朵…皇嫂,天朗还得娶媳妇呢,您可不能真把耳朵扯掉一只,回头新娘子嫌我这独耳新郎倌儿不好看,再不下轿可就麻烦了。”

皇后被赵天朗气乐了,只松了手气道:“瑶瑶才不是那种姑娘,你小子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再淘气,皇嫂还舍不得把瑶瑶嫁给你这活猴子。”

赵天朗揉揉自己的耳朵,嘻笑道:“谢皇嫂手下留情。皇嫂,小弟和瑶瑶缘定三生,您可不能棒打鸳鸯啊!”

皇后见晋王的眼神里透着些许担忧,她先是一怔,又听了赵天朗的话,便有些个明白,只笑着说道:“天朗你尽胡说八道,皇上已经赐了婚,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凭是谁也不能打破这门亲事,天朗,你把心放到肚子里好了。”

赵天朗原想站起来道谢,可是他的手却还被皇上抓着,赵天朗只得无奈的看着自己的手说道:“皇嫂,请恕小弟不能给您行礼了。”

皇后摇头笑笑,走到皇上身边柔声唤道:“皇上…皇上…”

皇上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很迷惑的问道:“皇后?朕这是在哪里?”

皇后笑道:“皇上您和九弟天朗他们微服私访,吃多了酒,九弟和天朗送您回来。皇上,天朗的手都让您给攥红了,放开他吧。”

皇上仿佛昏昏沉沉一般的嗯了一声,终于松开了赵天朗,赵天朗一得自由,便立刻说道:“臣弟不打扰皇上皇嫂,臣弟告退。”晋王也起身行礼,皇上一手按着额头,另一手挥了一挥,只说道:“你们回去吧,都好好歇着

一出坤宁宫,赵天朗撒腿便跑,晋王笑笑,对于赵天朗这种热恋中的情形,他非常的理解,他毕竟是过来人。赵天朗冲出宫门跳上马,打马如飞,直奔伏威将军府,此时的赵天朗,心里很不安,这种不安唯有见到青瑶方能消解。

赵天朗座下的马儿今天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被赵天朗抽的叭叭直响,这马儿吃痛,自然奋力飞奔,不过一柱香的工夫,赵天朗便奔到了伏威将军府。门子们见是赵天朗来了,忙都上前行礼叫道:“给大姑爷请安。”

赵天朗心急火燎,只飞快的问道:“老太爷可回府了?”

门子们立刻回道:“老太爷前脚儿刚进门,大姑爷您后脚儿便赶到了。

赵天朗立刻将马缰丢给门上的小厮,只说道:“我去见老太爷。”说完便如一阵风似的冲了进去。众门子不明所以被迅疾如风的赵天朗很吓了一跳

赵天朗冲在韩家能自由行走的范围也只限于外院,内院非请勿入,就算象赵天朗这样几乎都以伏威将军府为家的人,去内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他冲到了二门门口,理智才回到他的身体。赵天朗对守二门的嬷嬷说道:“老太爷可回了?”

嬷嬷上前行礼见过大姑爷,笑着回道:“老太爷才进门。”

赵天朗说道:“去回老太爷,就是我要求见。”

嬷嬷们忙进去回话,不多时,韩老将军便飞快的走了出来,看到赵天朗那心急火燎的样子,韩老将军不由暗觉好笑,便说道:“天朗,到爷爷的画室说话。”

赵天朗跟着韩老将军去画室,在路上韩老将军问道:“天朗,皇上安置好了?”

赵天朗点应道:“是,我们把皇上送到坤宁宫,这会儿皇后娘娘正照顾着皇上。”

韩老将军点点头,看着明显很焦躁的赵天朗,韩老将军笑道:“天朗,敌军还未杀至你却先乱了自家阵脚,这样岂有不吃败仗的?”

什么话都没有韩老将军这句话更能让赵天朗冷静下来,他长长出了口气,对韩老将军躬身说道:“爷爷,天朗受教了。”

韩老将军满意的点点头笑道:“其实压根儿不必惊慌。”赵天朗惊讶的看着韩老将军,只见他脸上浮着胸有成竹的笑意。此间是韩老将军的画室,除了韩老将军和赵天朗之外,再无一人,因此说起话来也自由许多。赵天朗只问道:“爷爷,看皇上的神色,分明是对瑶瑶…”

韩老将军摇头笑道:“天朗,瑶瑶已经和你定了亲,就算皇上后悔,他也没有任何办法了。何况当今皇上并非昏愦之辈,家国天下何者为重,没有人比皇上更清楚。”

赵天朗缓缓点了点头,韩老将军说的,他岂会不知道的。赵天朗自小跟着还是六皇子的皇上,说句并不夸张的话,就连皇后娘娘都没有赵天朗和皇上相处的时间多,他,原本应该是最了解皇上的人,平日里赵天朗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今天,直到刚才在忘归楼里,赵天朗看到皇上似乎对青瑶有意,他脑子的里的理智便全都长翅膀飞走了,只剩下最本能的担忧。没有人比他更知道青瑶的好,也正是因为知道青瑶的好,赵天朗才会担心害怕。他害怕皇上发现青瑶的好,将青瑶纳入后宫,若是发生了那样的情形,赵天朗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

看到赵天朗还是有些魂不守舍,韩老将军轻叹一声,赵天朗身在局中,迷惘而不自知,只怕他说的再多都不顶用,心病还需心药医。想到这一层,韩老将军便说道:“天朗,爷爷还有事,你就在爷爷的画室好好静心想一想

赵天朗胡乱应了,送韩老将军出门,韩老将军摇摇头,反手把门关好,对外门守门的小厮说道:“去二门传话,让大小姐到画室来。”

小厮忙去传话,不多一会儿,青瑶便带着小满,不太有精神的向画室这边走来。韩老将军在半道拦住青瑶,笑着说道:“瑶瑶,还在不高兴么?”

青瑶见是韩老将军,忙行了礼,闷闷的说道:“爷爷,青瑶没有不高兴,只是心里总觉得发闷,好象压了一块儿大石头。”

韩老将军点头道:“爷爷明白,你到底还小,也没经过什么事情,遇到那种情况,心里未免有些个招架不住。”

青瑶忙连连点头道:“对啊,爷爷,就是这么一回事。”

韩老将军又细细与青瑶分说一番,听了韩老将军的分析,青瑶心里才安定了下来,笑容重又回到了青瑶的脸上。韩老将军笑道:“这才对嘛,瑶瑶就是要笑起来才好看。孩子,去画室吧,那里还有一个钻了牛角尖的等着你去开解呢。”

青瑶当然知道韩老将军说的是赵天朗,她心里一喜,随便便涌上一股子羞涩,毕竟这两世,不论青瑶还是夏若淳,都只谈了这一次恋爱。

轻轻推开画室的门,赵天朗坐在桌后听到动静,便随意的一抬头,他这抬头一看,便怔住了,可是很快,赵天朗便清醒过来,他绕过画案飞奔到门口,一把抓住青瑶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一边将门重重的关了起来。

下一秒,赵天朗便将青瑶紧紧的箍在怀中,急切的吻上青瑶的双唇,这是一个天雷勾地火的吻,赵天朗吻的极度狂野,青瑶从最初的些微抗拒到全心投入,也不过用了两三秒钟的时间。

青瑶紧紧的环着赵天朗的腰,赵天朗一手托住青瑶的后颈,一手环过青瑶的肩头,两个人以从未有过的亲密姿式紧紧的贴在一起,赵天朗索吻的非常急切,青瑶回应的也无比热烈。宽敞的画室里室温极剧飙升,青瑶在晕晕乎乎之间,便觉得有个硬硬的东西抵住自己的身体…

虽然隔着厚厚的冬衣,可是青瑶还是能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若是青瑶本尊,她铁定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可是身为穿越女纸,对于二十六个字母打头的那类片子,多多少少也是看过的,自然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也正因为清楚,青瑶才更加的不好意思,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赵天朗推开,赵天朗怀中骤失佳人,不由失落的伸手抓住青瑶的手,将她往自己怀里拉,可是青瑶却死命的往后坠,赵天朗又不舍得拉疼了青瑶,只得用那双热情似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青瑶,看得青瑶觉得自己仿佛要化了一般。

赵天朗就这么看着,然后悠悠叹息一声道:“瑶瑶,我现在真的是度时如年,每一个时辰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还有两千五百九十八个半时辰,瑶瑶,还有这么久你才能嫁给我,我心里真的好着急!”

青瑶从来不知道赵天朗是如此热切的盼望着和自己成亲,都已经到了有些痴狂的程度,反正她是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个时辰才出嫁。赵天朗的痴情让青瑶很感动,也很幸福。她主动走向赵天朗,将手环赵天朗的颈上,赵天朗立刻用双手环着青瑶的腰,青瑶抬头,看着赵天朗的双眼一字一字的说道:“子纲,我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赵天朗是我韩青瑶认定的夫君,凭是谁,凭是什么样的力量都不能把我从你身边带走,除非有一天,你不要我,不再爱…”

青瑶没有说完,便被赵天朗一个炽热的吻封住了双唇,这一吻,赵天朗吻的很重,仿佛带了些惩罚的意味,青瑶却甘之如饴,甚至还主动的回吻着赵天朗,灵巧的舌尖轻轻挑过赵天朗的上腭,青瑶满意的听到赵天朗喉头中逸出一声粗重的喘息声。这一吻,不象从前那样清纯,已经夹杂了一些欲的颜色。

青瑶仰着头,那脖颈间优美如白天鹅般的曲线让赵天朗沉迷,他想沿着这曲线继续探索,探索的更深更多…

幸好现在是冬天,青瑶身上穿的还是刚才那件出风毛的中领袍子,赵天朗还没有那个本事用自己的唇舌解开青瑶的扣子,青瑶的手不经意间触到赵天朗腰间挂着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青瑶的理智集体回归,她轻呼一声道:“子纲,不可以…”

赵天朗的理智也被青瑶唤了回来,他喘着粗气放开青瑶,别过头去自责的说道:“瑶瑶,我不是有意冒犯你,我…”

青瑶从后面抱住赵天朗的腰,靠在赵天朗的宽厚的背上,低低说道:“子纲,我喜欢你喜欢我,可是现在不行…”

赵天朗猛然转过身子,看着青瑶急切的问道:“瑶瑶,你不生我的气?

青瑶脸上带着羞涩,却依然勇敢的说道:“你喜欢我,我应该高兴,为什么要生气呢。”

赵天朗紧紧的将青瑶搂入怀中,贴在青瑶的耳畔低低说道:“瑶瑶,我等,我会等到我们成亲那一天的,我要让你做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青瑶轻轻的嗯了一声,柔顺的伏在赵天朗的怀中,她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赵天朗的怀抱永远是那么的宽厚温暖,永远只为她一个人敞开。

轻轻抚摸着青瑶柔软亮泽的乌发,赵天朗的心平静下来,此刻他才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度了,对于青瑶,他的占有欲已经强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皇上只是对青瑶流露出一抹欣赏之意,他便受不了了。

听着赵天朗的心跳渐渐缓和下来,青瑶这才抬起头来浅笑说道:“子纲,我原本心情不好,可是看到你来了,心情便好了起来。”

赵天朗低头,在青瑶的琼鼻上轻吻一下,亦笑道:“瑶瑶,我也是,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才会安定下来。”

只这两句便已经足够,赵天朗和青瑶只是这么相拥而立,便已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宁,一切的一切,和这种幸福安宁相比,都已经不重要了。青瑶在赵天朗怀中呢喃道:“唯愿此生与君长伴,岁月静好。”

赵天朗的身子一震,他低下头认真看着青瑶的眼睛,虔诚的说道:“瑶瑶,我许你永生永世,世世静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上)

韩老将军带着青瑶出门散心的时候,韩老夫人和李氏已经查出来是谁在暗中帮着陈氏,原来就是那个派去看守陈氏的婆子监守自盗,这一回倒是真的冤枉了韩远城。如此一来事情便好办了。这婆子也是着实的倒霉,原本正月里是不动刑的,偏她做出这种背主之事,惹得韩老夫人震怒,这结结实实的一通板子可是一下子都不会少的。将那婆子打了五十大板,几乎不曾要了她的老命,然后灌了哑药丢到庄子上去,任其自生生灭。

收拾了那个婆子,韩老夫人命沈嬷嬷将陈氏从柴房中提出来,关到了从前韩老将军带兵之时,在家中设的专门关那些犯了军纪的将士的小黑屋子。这小黑屋只有一扇极小的铁门,需得躬了腰才能钻进去,门上有一个四寸见方的洞口,好往里递饭,门外有一把青铜大锁,钥匙从前由韩老将军亲自掌管,后来韩老将军解甲,才将钥匙给了韩老夫人。

将人关在这个小黑屋子里,都不用派人看守,没有钥匙,牢中之人便是插翅也难以逃出。陈氏死活都不肯进小黑牢,沈嬷嬷也没有心思和她多费唇舌,只在陈氏的后颈劈手一斩,将陈氏打晕后直接塞进了小黑牢中。随着咣当一声响,牢门关上了,再传来一阵咔咔的声音,沈嬷嬷将门锁起来,回到颐所居将钥匙将给韩老夫人,从此陈氏到死都没有出过这间屋子,她便是有一万个心眼,都没地儿施展了。后来有人参奏伏威将军府盘剥取利,也因无凭无据无人证,便被轻巧的化解开去,让伏威将军府躲过了一场大难。

陈氏之事被韩老夫人用铁腕手段压了下去,整个伏威将军府里,没有几个人知道。大家都在忙着韩青云的婚礼。日子过得飞快,不觉已经到了正月下旬,而婚礼该做的准备工作却还没有完成。李氏这大半个月以来,每天天不亮便起床,只忙到月亮西斜,才能回到远山堂囫囵打个盹儿。韩远关看着李氏这半个月来消瘦了许多,原本微丰的面颊瘦成了瓜子脸儿,身上的衣裳都显的又宽又大,竟有些个美人灯的意思,走路都有些个发飘了,着实心疼的紧,便每日命人熬参汤燕窝雪蛤之类的给李氏补身子。他这头给李氏补着,李氏那边不惜命的忙着,总这么下去,李氏便是铁打的身子,也熬不住的

正月二十七,离韩青云和华灵素的婚礼只差五天了,李氏正在带人检查开泰居的布置情况,不想一个转身旋的有些急,李氏便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软便倒在了桃儿杏儿两个丫头的身上。大家吓坏了,忙七手八脚的将李氏扶进了开泰居的书房,又四处去回话。不过盏茶工夫,韩老夫人和韩远关还有青瑶,都赶紧跑了过来。

李氏躺了一会儿,缓缓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睛,便看到韩老夫人韩远关和青瑶都紧张的看着她,特别是韩远关,那双眼睛里充满了歉意和内疚。李氏虚弱的笑笑,便想坐起来。韩老夫人压住李氏的手说道:“躺着别动,这阵子实在是为难你了,都累病了。”

李氏声音虚弱的说道:“娘,媳妇没事,只是近来睡的少了些,等云哥儿媳妇进了门,媳妇就能松快啦。”

青瑶忙也说道:“二婶,有什么事儿您吩咐青瑶去做,您好好歇着。”

李氏笑道:“瑶瑶,你也累的够呛,瞧着小脸儿都尖了。二婶可舍不得让你再受累。”

李氏不说大家倒也不怎么觉得,毕竟她们天天见到青瑶,青瑶也不是一下子就瘦了的。李氏这么一说,大家瞧瞧青瑶,再看看李氏,还真是的,青瑶原本是微圆的瓜子脸儿,现在已经成了削尖的瓜子脸儿,下巴尖的象小锥子似的。韩老夫人心疼的说道:“算了,打从今儿起,你们两人都歇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是了。”

青瑶忙说道:“奶奶,哪儿能让您操劳呢,您放心吧,二婶早就把一切事情都安排下去了,这几日便是各种验收,到了初一便都能完成的。”

李氏也说道:“是啊娘,媳妇怎么能让您操劳呢,再有五天云哥儿媳妇就进门了,媳妇怎么也得站好这最后一班不是。”

韩老夫人也知道她若是亲自理事,便是活打了李氏的脸,让李氏在京城的中流社会中无法立足,毕竟大秦是以孝立国的。她点点头说道:“也罢,凤儿,你不要太累了,多歇歇,不必事事亲躬,这办喜事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这才叫喜不足,知道的了。”

李氏没有办过喜事,倒真不知道这句话,她只想着要事事周全好看,才会把自己累成那样儿。韩远关自李氏醒后便没有说话,这时,他说了。韩远关说道:“凤儿,若是云哥和她媳妇知道你为了给他们操办婚事而累倒了,他们心里会不安的。就算是哪时差着点儿什么,以云哥儿和云哥儿媳妇的为人,也不会挑剔什么,别把自己绷的太紧,弓弦太紧了会断,人也一样。”

在大家的一致劝阻下,李氏才回远山堂休息。中午,韩青云才开始正式休婚假,他一听说李氏都累晕倒了,便急忙赶到远山堂。一见到韩远关,青云便跪下来说道:“二叔,为了青云之事让二婶累病了,青云不孝,请二叔责罚。”

韩远关笑道:“傻小子,都要成亲了还说傻话,你娘过世的早,你二婶不帮你操持着,却让谁来操持呢,她也是没有办过喜事,没有经验,所以才会累着了,刚才已经请大夫瞧过了,没事儿,就是缺了觉,让她今儿好好睡一天,明天肯定又会精神百倍,云哥儿,你快起来吧。可告了假?”

青云忙回道:“回二叔,从明日开始放假,不过今日下午本就没有功课,林大人便让侄儿先回来了。”

韩远关点头笑道:“如此甚好,云哥儿,给你爹请过安没有?”

青云不好意思的说道:“刚才一进门就听说二婶累病了,侄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