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国公夫人点点头,因有着郭诚和韩青云做为对照组,靠谱的郭信和大儿媳妇刘氏顿时让威国公夫人觉得安慰了许多,好歹她还有个郭信能依靠。郭诚已经不中用了,这一点威国公夫妻两个心里都很清楚。

威国公夫人正要往里走,却见西院四姨娘房里的丫鬟明荷一溜小跑着过来,行了礼后方才说道:“老爷命奴婢来看看二爷房里出了什么事?”

威国公夫人虽然说已经有了年纪,经过了许多事,可是这心里的醋劲儿却一点儿不曾减少,甚至比年轻时候酸劲儿更足,她当下便冷着脸哼了一声,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更记恨上了四姨娘,得她腾出手来,必要好好收拾收拾那恃宠而骄的四姨娘。

郭信打发的小丫鬟去探消息,韩青环一听到外头有人,便拼命的挣扎起来,喜翠喜玉两个暗暗对了眼色,只假装气力不济松了手,让韩青环便这么只着中衣的跑了出去。

韩青环的陪嫁嬷嬷和丫鬟听到动静早就跑到新房外等着了,只是不得传唤她们不敢擅闯。正急的不行的时候,韩青环奔了出来,一看到她最熟悉的嬷嬷丫鬟,便抓住她们大叫道:“回家,我要回家。”

看到向来霸王似的韩青环惊慌成这个样子,大家都惊呆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帮韩青环穿件外衣这种事情她们都想不起来。直到威国公夫人和刘氏走到近前,刘氏吩咐自己的丫鬟,“快去给二少夫人拿件衣服,这样子象什么话”之后,韩青环的陪房孙嬷嬷才回过神来,忙对春雨说道:“快去给二少夫人拿衣服。”

春雨随便拿来一件衣服给韩青环披了起来,威国公夫人方才冷着脸喝道:“诚儿媳妇,三更半夜的你闹什么夭蛾子!”

韩青环此时才有些回过神来,只瞪着威国公夫人叫道:“你们家骗婚,郭诚分明就是个将死的废人,还骗我嫁进来给他守活…”

“啪”的一记响亮耳光打断了韩青环的话,威国公夫人逼近韩青环道:“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将你沉塘。”

韩青环捂着脸尖叫道:“你凭什么!”

威国公夫人冷笑道:“凭什么?凭你没有元红!”

韩青环愤恨的睁圆了双眼,死死的瞪着威国公夫人,她明明有理,却没有办法说。明明是郭诚去年强暴了她,她的童贞早就被郭诚毁了,可此时威国公夫人却拿这一点来威胁她。韩青环若说没和郭诚圆房,那么威国公夫人只要请人给她验身,便可以失贞的罪名堂而皇之的处置她,若说是圆了房,她又拿不出元帕。这个哑巴亏,韩青环是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了。

这时郭信大步进了过来,只皱眉问道:“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弟妹缘何会这样惊恐,莫不是…”

威国公夫皱眉道:“没事,她小孩子家没服侍过病人,有些害怕也是难免的。”

郭信也不说破,只点点头道:“也是,弟妹年纪尚小,遇到这种情况岂有不怕的,难为弟妹了。”

在一旁的刘氏虽然心里清楚丈夫的用意,可是这韩青环是郭信去下的聘,又是郭信亲迎的,刘氏心里总是觉得不痛快,她对于韩青环,心里总有一种莫名的敌意。刘氏上前扶着韩青环的肩,故做同情的说道:“弟妹也怪可怜见儿的,娘,二弟房里也有人伺候,何况…二弟正病着,也不能和弟妹圆房,不如让弟妹到其他房间休息吧,后儿总是要回门的,若是弟妹休息不好,亲家府上会心疼的。”

威国公夫人狠狠的剜了韩青环一眼,对她说道:“便是不能圆房,你也得给诚儿上夜,这是做妻子的本份。信儿,和你媳妇回去吧。”

郭信点点头,对韩青环温和的说道:“弟妹,以后适应了就会好起来的。”

刘氏悄悄瞪了韩青环一眼,口不对心的说道:“是啊,慢慢就会习惯的,弟妹,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娘素来是最宽厚仁慈的,只要你好好服侍二弟,娘一定会疼你的。”

郭信夫妻两个走了,威国公夫人看着站着不动的韩青环,冷道:“难道还要我亲自请你进去。”

韩青环正要顶撞威国公夫人,却被秋荷拉了拉衣襟,秋荷抢步上前说道:“少夫人,先送夫人回去再进去服侍二爷吧。”

韩青环这阵子一直很倚重秋荷,她勉强缓了脸色说道:“媳妇先送娘回去。”

威国公夫人摆摆手道:“罢了,我也不用你送,你少闹腾些便是给我积福了。”说完,威国公夫人便带着丫鬟嬷嬷们走了。

秋荷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在韩青环耳边说道:“二小姐,无论如.何要熬到回门,现在硬顶吃亏的可是您。”

韩青环听了秋荷的话,只得先压下这口气,带着秋荷和春雨进了新房。

喜翠喜玉迎上来,韩青环冷着脸说道:“你们两个出去。”

喜翠上前屈膝道:“少夫人,奴婢得服侍二爷。”

韩青环立刻说道:“那好,你们去服侍二爷,秋荷春雨,跟着我睡在外头。”

喜翠愣了一下,忙又想张口说话,这里秋荷飞快的说道:“听说你们就是二爷的姨娘,难道做姨娘的可以不听正室夫人的话么?”

喜翠被秋荷噎的没话可说,只得气哼哼的和喜玉两个绕过屏风去了里间。韩青环便带着春雨秋荷在外头胡乱歇了。

折腾了一夜,韩青环刚睡下没多会儿,天就亮了。她起来梳洗过了,便命小丫鬟引她去给威国公夫妻还有郭信夫妻敬茶。

新婚第二日,没有丈夫陪着给婆家人奉茶,韩青环也算很凄惨了。而且因为夜里闹了那么一出,所有威国公府的人,除了郭信之外,没有一个人给韩青环好脸色。只循例敬了茶,意思意思的赏了东西,也就算走完了过场,韩青环就成了威国公府的二儿媳妇。

第三日,是新媳妇回门的日子,照理是该由新郎倌陪着一起回的,主要目的在于让娘家人瞧瞧,新娘子在婆家过的很好。可是韩青环却没有这个命,起初,威国公夫人根本不想让她回门,还是郭信再三劝了威国公夫人,威国公夫人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一大清早,韩青环便到上房辞行,威国公夫人冷淡的说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自己心里清楚,伏威将军府是你的娘家,威国公府可是你的家,到死,你进的是郭家的祖坟。”

韩青环低眉顺眼的应了下来,威国公夫人瞧着韩青环态度还算恭顺,便挥了挥手,说了句:“早去早回。”就让韩青环走了。反正新娘子回门,必得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婆家,否则便是大不吉利,因此威国公夫人也不担心韩青环闹出多少夭蛾子来。

韩青环穿戴起来,命丫鬟嬷嬷拿上她准备的大包小包便往外走,喜翠看了便上前说道:“二少夫人,您这大包小包的…”

韩青环瞪了喜翠一眼,沉声喝道:“本夫人给娘家人准备礼物你一个小小的姨娘也敢管?”喜翠被韩青环骂的无话可说,只得退了下来。

到二门外上车子,韩青环意外的看到了郭信。郭信看到韩青环便微笑着说道:“弟妹,二弟身子不便,不能陪你回娘家,大哥替他送你一程。”

韩青环看到郭信那含笑的面容,心里呯呯直跳,郭信是威国公府里唯一一个对她笑的人,在这样的处境之中,郭信的笑对韩青环来说,无疑是溺水之人看到的一块浮木,凭着本能,她会不惜一切的巴着这块浮木,至于这块浮木能否支撑她这个溺水之人,完全不在韩青环的考虑范围之内。

“多谢大哥体谅。”韩青环脸上微泛粉色,向郭信福身道谢,垂眸遮去眼中那一丝初生的情愫。郭信也没有看到,他只伸手虚扶道:“弟妹免礼,快上车吧。”

韩青环上了车子往伏威将军府而去,郭信一路护送,到了伏威将军府的门口,郭信对坐在车中的韩青环说道:“弟妹,我就送到这里了,回头来接你的时候再给老将军老夫人请安吧。”

所谓情人眼中出西施,因为韩青环对郭信有了那么点子情愫,郭信的声音听在韩青环的耳中,便也格外动人起来,只听韩青环说道:“多谢大哥,大哥回去路上当心。”这“路上当心”四个字,便已经若有似无的透了些情意。

听得站在门口迎前的韩安直皱眉头,只是碍于下人身份,什么都不好说罢了。

看着车子被抬进威国公府,郭信便先走了。韩青环坐着车子一直到了二门,才下了车,往颐年居走。华灵素在外头迎接韩青环,看到韩青环走来,便笑着招呼道:“二姑奶奶回来了。”

韩青环看到华灵素比从前娇美了许多,便更衬出自己的憔悴,这心里便有种说不出来的恨意,那恨意仿佛是我过的不好,你们所有人都不应该过好的意思。听到华灵素和自己打招呼,韩青环冷着脸,勉强的叫了一声“大嫂”,便直直的往颐年居里走了。

韩老夫人还卧病在床,青瑶正在一旁陪着她,拿着韩老夫人的手轻轻的按摩着,柔声细语的说着韩老夫人喜欢听的话,逗得韩老夫人很是开心。

然后这种开心的气氛在韩青环进门的一瞬间便被破坏的荡然无存。韩青环一进门,便扑跪在地上,一边向着韩老夫人床前膝行一边用帕子捂着脸大哭:“奶奶,救命啊,孙女儿活不成了…”

韩老夫人好端端的时候,就特别讨厌别人在她的面前说些个不吉利的话,如今病着,便更加忌讳了,韩青环这么跪一哭,韩老夫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原本是微微发白的黄,现在立刻发红发紫,青瑶大怒,厉声喝道:“沈嬷嬷,快把她拉出去。”

沈嬷嬷上前,道声“二姑奶奶得罪”,便将韩青环叉起来拖到外头,送的远远的,不让韩青环的哭声再传到韩老夫人的耳中。

与此同时,华灵素抢身来到韩老夫人跟前,将韩老夫人的前襟敞开,将韩老夫人的身体放平,用小颈枕托起颈子好保持韩老夫人的呼吸顺畅,青环用力的掐韩老夫人的十指指尖,急切的叫道:“奶奶放松,深呼吸…”

韩老夫人很快就缓了过来,拉着华灵素和青瑶的手垂泪道:“冤孽啊…”

青瑶想着华灵素是专业大夫,由她照顾奶奶更可靠些,便柔声说道:“奶奶,您放宽心,不会有什么事情的。青瑶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回头再来说给您听。先让嫂子陪着您,好不好?”

韩老夫人却摇摇头道:“不好,让你二婶去。”

青瑶没有明白过来,华灵素倒先明白了韩老夫人的意思,韩青环已经了出嫁,她能受的委屈必与郭诚脱不得干系,而青瑶还未嫁人,听那些东西总是不合适的。她也明白青瑶是怕自己尴尬,毕竟华灵素才刚过门十二天,也是簇新的新媳妇。

丫鬟去请了正在理事厅里放月钱的李氏,李氏听得韩青环已经到了,不由微微吃惊的说道:“来的这么早。”

原本新媳妇回娘家,没有在辰时便跑回来的,总要到了巳时之后车子才进门,末时便起身返程,这还是路近的,若然路远,过了午时就要动身回婆家。也正是因为这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而且十四又是伏威将军府放月钱的日子,所以李氏便将发月钱的时间提前了两个时辰,没想到她只发了一半的月钱,这韩青环已经进了门。

李氏交待了几句,便带着丫环去了颐年居的西厢房,韩青环被沈嬷嬷弄到这里了。

看到李氏走进来,韩青环立刻扑上去哭着叫道:“二婶,你救救我吧!”

李氏被韩青环吓了一大跳,忙将扑到自己身上的韩青环拉起来说道:“二姑奶奶快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

秋荷和春雨两人上前将韩青环扶着,送到椅子上坐下,韩青环抹着眼泪说道:“二婶,那郭诚就是个活死人,他就比死人多口气,这让我怎么办啊,二婶,你帮帮我,去退了这门亲,我不要嫁给他。”

李氏皱眉沉声道:“二姑奶奶,你快不要说胡话,威国公府明媒正娶,用大红花轿将你迎回去,你就是他们家的儿媳妇,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要知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板凳抱着走才是我们女人的本分。”

韩青环大哭着叫道:“谁知道那郭诚什么时候就会咽气,难道要我活一辈子的寡?我不要…”

李氏的脸色冷了下来,只说道:“二姑奶奶,这门亲事是怎么结的,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二姑爷好不与不好,都是你的丈夫,你既已经嫁他,就该从一而终才是正理。”韩青环失身于郭诚之事,在韩府已经不是秘密,只不过大家都不提罢了。韩青环出嫁之前的所做所为已经让李氏很是不高兴,现在又说出这种没心没肺的话,由不得李氏不生气,才会说出这样不客气的话。

韩青环愣住了,她没有想到李氏会说出这种话来,随即便号淘大哭,直囔着娘家人不给她撑腰,婆家人欺负她,她活着不如死了,边囔韩青环便跳起来往墙上撞,秋荷春雨忙一把抱住韩青环,哭喊着:“二小姐,您不能想不开啊,老太爷老夫人老爷一定会给您做主…”之类的话。

李氏虽然没见过这么撒泼耍横的,可是她管家多年,而且原就是个风雷性子,也是不怕事的,便立刻说道:“二姑奶奶若还当我们伏威将军府是你的娘家,就该顾念着老夫人正在病中,受不得惊扰,不该如此哭天抢地,好好说话才是。若是威国公府果然欺负了二姑奶奶,我们做娘家人的自然会说话,只是从我进门到现在,怎么听也没有听出威国公府欺负了二姑奶奶,倒是二姑奶奶嫌弃二姑爷生病,这却让我们娘家人如何替你出头。”

韩青环被李氏说的无言以对,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他们家骗婚,郭诚明明是个活死人,却骗我嫁过去。”

李氏沉声道:“二姑奶奶这话说的不对,二姑爷和你订婚的时候并不曾得病,你的亲娘也是相看过了才定下的婚事,何来骗婚之说,这提前成亲,又是太后娘娘下的懿旨,二姑奶奶慎言。”

韩青环被堵的说不话来,干脆撒泼道:“反正我再也不去威国公府了。你们要赶我,我就撞死在这里。”

李氏淡淡道:“有老太爷老夫人和大老爷,这事轮不上我做主,回头禀过老太爷和大老爷,只听他们怎么说吧。沈嬷嬷,好生服侍着二姑奶奶。”沈嬷嬷应声称是,往韩青环身边一扎,韩青环别说是想一头撞死,她就‘是想挪动挪动’在沈嬷嬷那冷冷的目光之下,也是心里打怵的。

少时便有霜花来请韩青环到正厅去,韩老将军和韩大老爷要见她。韩青环胆颤心惊的去了正厅,她刚一进门,韩远城便怒喝道:“畜生,跪下。”

韩青环腿脚一软,便跪在了门口。她不敢说话,只是呜呜的哭。韩老将军脸色铁青,沉声问道:“你不想回威国公府?”

韩青环忙大力点头道:“是,爷爷,郭诚病的只有一口气,全是靠着独参汤吊命,而且他的房里已经有了四个姨娘,那四个姨娘很得威国公夫人的欢心,自孙女儿嫁进门,便一直被她们欺负。”

韩老将军沉沉道:“你若执意不想回去,倒也不是没有法子,不过可有一条,你回来后需得剃度出家,永远不得还俗,你能做到么?”

韩青环傻眼了,她看着韩老将军,脑子里一片空白,会么都不能想。韩老将军沉沉嗯了一声,才算唤回韩青环的意识,她激动的叫道:“为什么?爷爷你为什么这样狠心,要逼我出家,难道我在尼姑庵里过一辈子,你就称心了么!”

韩远城自说了那“畜生”二字后便没有再说话,可是听到韩青环顶撞韩老将军,他怒骂道:“混帐东西,连祖父也敢顶撞,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的!”

韩老将军挥挥手道:“要么回威国公府,要么剃度出家,只有这两条路,你自己选。”

韩青环不甘心,只叫道:“为什么我就不能改嫁!”

韩老将军大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杯盘茶具全都跳了起来。“韩家从无二嫁之女,韩青环,你若还当自己是韩家之女,趁早死了再嫁之心。”韩远城立刻吼道。

韩青环想起从前听陈氏说过的韩氏族规,心彻底凉了。韩家女儿出嫁后,丈夫若是先于自己而亡,韩家女子便会是终身守寡或是以死殉夫,若有那与丈夫感情不好的,又没有孩子的,不想守寡便得选择出家,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若然她敢改嫁,那么便再不会被韩家承认她是韩家的二姑奶奶,相应的,她就成了没有娘家靠山的女人,再嫁以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不会得到来自娘家的任何帮助。若是没有伏威将军府做靠山,又得罪了威国公府,韩青环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况且,象她这样的情况,也不会有男人愿意娶的。

思来想去,韩青环不得不在现实面前低下头,无力的说道:“青环回威国公府。”

韩老将军嗯了一声,挥手道:“你下去吧,吃了午饭就回去。”

韩青环却跪着不起来,连连磕头道:“爷爷,求您发发慈悲,让青环见亲娘一面,就一面。娘生养我一场,我出嫁却连个头都都没给她磕,求爷爷开恩。”

韩老将军双眉紧锁,他有些不明白韩青环在上轿之前都没有提出要向陈氏辞行,怎么这会儿却忽然提出来要见陈氏,韩远城同样也想不明白。

韩青环磕头不止,而且哀哀哭道:“爷爷,爹爹,青环此番回威国公府,只怕再难见娘一面,求爷爷可怜可怜孙女儿吧。”

韩老将军听着韩青环哭的可怜,便沉沉点了点头道:“罢了,就让你见她一面,吃过中午饭,你可见与她见上一刻钟。”

韩青环忙声称谢,再没有提出别的要求。

用过了午饭,沈嬷嬷将韩青环带到后院的一间小屋子里,对韩青环说道:“二姑奶奶,你自己进去吧,一刻钟后便得出来。”

韩青环冷着脸进了小屋子,沈嬷嬷站在外头。屋里的说话声音虽然小,可是却也瞒不过沈嬷嬷的耳朵,随着屋中对话的展开,沈嬷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是想着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素日里总念着要给老六报仇,她才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冷着脸站在门口算着时间。

一刻钟很快就到了,韩青环眼睛红肿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沈嬷嬷也没有理会她,只冷淡的说道:“二姑奶奶请回吧。”

韩青环没有说什么,只在前头走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上)

午时将过,郭信便上门来接韩青环,韩家众人对于郭信没有给任何的好脸色,韩老将军这回见了郭信,却将他狠狠的责骂了一通,郭信只得低头受着,没有半句的反驳和不敬,看上去老实巴交可怜兮兮,倒让韩老将军不好再继续骂下去了。只打发了韩青环上车,回了威国公府。

办完了韩青云和韩青环的婚事,韩远城就该回任上了,等到青瑶出嫁之前他才会再回到京城发嫁青瑶。韩远城这一走,韩青云和青瑶都暗暗松了口气,虽然韩远城在家的时候多半都在远逸堂里待着,与她们兄妹照面的机会也不多,可还是会让两兄妹心里有些不自在。

韩老夫人在华灵素和青瑶的悉心照顾下身体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到了三月三的时候,已经能下床自己走动了。华灵素再三确认了韩老夫人的脉象,这才放心的和韩青云一起回家住对月。等住完对月再回到伏威将军府,她就得跟着李氏开始学习如何管家了。

整个二月伏威将军府上下人等都忙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忙完了两场婚礼,韩老夫人的身体也好了起来,大家这才放松下来。略歇上几个月,就又得开始忙着准备青瑶出嫁的事情了。比起发嫁韩青环,青瑶的出嫁自然是要高上几个规格的。

不仅是伏威将军府要紧锣密鼓的准备起不,就连皇后也特意打发了两个嬷嬷到伏威将军府里教青瑶规矩,免得青瑶嫁过门之后,在贵妇人圈子里应酬的不够得体,会失了皇家的面子。按说这是王子妃才会受的训练,可是皇后娘娘对赵天朗和青瑶都高看一眼,便也给了青瑶这份待遇。这下子青瑶可就再不得闲了。整天被两个嬷嬷训练的极为辛苦。

两个嬷嬷几乎是把青瑶当成刚学规矩的小姑娘,从走路吃饭开始教起,脚抬多高,步子迈的多大,眼睛怎么看,头颈怎么摆,手怎么摇,青瑶被训的苦不堪言,原本是个人就会的走路,在嬷嬷们的口里,恨不得要有一百二十个规矩。

青瑶心中虽然叫苦,可是却一一咬牙挺着,她心里很明白,这就是嫁给赵天朗必需的付出,赵天朗对她几乎是无尽的包容,她不能让赵天朗没面子。

皇后娘娘给青瑶派了教养嬷嬷,赵天朗是在第三天才知道的。身为一个在宫中长大的世子,赵天朗小的时候可没有少被教养嬷嬷们进行魔鬼式训练,因此一听说皇后娘娘给青瑶派了嬷嬷,赵天朗急的满头冒汗,都快担心死了。他担心青瑶吃苦头,宫里的教养嬷嬷们就没有一个会笑的,总是板着脸训人,赵天朗对她们可是有心理阴影的,自然不能让青瑶受这个委屈。

可是如今赵天朗大了,皇后也不是当年的六皇嫂,那时候他小,整天往六哥六嫂子屋子里跑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赵天朗不能在坤宁宫中任意进出,得避嫌。

赵天朗情急之下又求到了晋王妃的头上,晋王妃听赵天朗愁眉苦脸的说明了来意,差点儿笑的肚肠打结,指着赵天朗向晋王笑道:“王爷您瞧天朗,真是可着满大秦都找不出一个比他更疼媳妇的。”

晋王可没有晋王妃斜度含蓄,就已经笑的将一口茶喷了出去,晋王妃忙上前帮他收拾,夫妻两个真是笑的不行。

晋王夫妻两个笑的赵天朗都有些恼羞成怒的,只虎着脸叫道:“九哥九嫂,你们笑也笑了,该帮我想法子免了瑶瑶的苦刑了吧!”

晋王看看晋王妃,夫妻两个都敛了笑容,晋王妃对赵天朗说道:“子纲,这个忙,九哥九嫂可不能帮你。”

赵天朗苦恼的叫道:“九哥九嫂,我也是知道皇后嫂子是一番好意,可是宫里的教养嬷嬷们,唉,九哥你也不是没在她们手里吃过苦头的,瑶瑶身子弱,她怎么吃的消呢!”

晋王和晋王妃已经不是一次听赵天朗说起青瑶身子弱的事情了。晋王妃很有些疑惑的问道:“子纲,你见天儿的说未来弟妹身子弱,这样对她可不好啊,若让有心人知道了,利用这一点大做文章,未必不会生出变数。”

赵天朗一愣,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要一涉及青瑶的事情,他那颗聪明的大脑便运转不灵,顾此失彼是再正常不过的。难怪人常说,陷入热恋中的人,智商都是负数。

晋王亦点点头道:“子纲,你九嫂说的极是,如今盯着你那世子正妃侧妃之位的人,可不在少数。”

赵天朗脖子一梗说道:“我不管,反正我只要瑶瑶一个,其他的谁都不要。”

晋王妃听了赵天朗斩钉截铁的话,心中顿时生出无限的感慨酸楚和羡慕,同时还有些担心。赵天朗的性子她是极了解的,要么不说,只要说了就一定会做到。那么以后赵天朗和韩青瑶便要面临的压力可就大了,特别是韩青瑶,晋王妃几乎都能想到,韩青瑶会被京城里那些最好无事生非的贵夫人们怎么样的指指点点。原本晋王妃想说的,可是看到赵天朗那坚毅果决的神色,晋王妃忽然不想说了,她不愿意打破赵天朗的幻想,至少,让他再多幻想一阵子吧。

不过关于教养嬷嬷的事情,晋王和晋王妃则是意见一致,他们不会去向皇后说,也不许赵天朗再提。赵天朗心里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就是担心青瑶。随着婚期的临近,特别是皇后给青瑶派了教养嬷嬷之后,青瑶再也别想穿了男装溜出门,来个小约会什么的,教养嬷嬷直接把青瑶累了个半死,每天的训练课程结束,青瑶连饭都不想吃,哪里还有力气偷偷溜出门呢。

青瑶不出门,赵天朗就算是登了伏威将军府的门也没法子见到青瑶,教养嬷嬷们管的严着呢。算算自韩青环的婚礼过后,他已经二十多天没有见到青瑶了,这心里便如同油浇一般,别提是什么滋味了。

因为惦记青瑶,赵天朗便又去了韩府,当然是打着探望韩老夫人的名义,可是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整个伏威将军府上下,就没有人不知道的。

赵天朗陪着韩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把老太太逗的心情大好,赵天朗才小声的问道:“奶奶,瑶瑶这阵子还好么?隋李两位嬷嬷是出了名的严厉,瑶瑶吃不吃的消?”韩老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勉强笑道:“瑶瑶这孩子是倔脾气,两个嬷嬷对她越是严厉,她对自己的要求便也越严苛,这才十来天,都整整瘦了两圈,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赵天朗本来就担心,听韩老夫人这么一说,便更加担心了,只说道:“奶奶,我见见隋陈李两位嬷嬷,好歹让她们对瑶瑶别那么严厉,瑶瑶又不是要入宫,庆亲王府没有那么大的规矩。”

韩老夫人忙说道:“天朗,千万别。昨儿听桃叶说,再有半个月,瑶瑶就能学完所有的规矩,两位嬷嬷就能回宫复旨,可别在这当口儿给瑶瑶撤火。”

赵天朗没奈何的长长叹了口气。对韩老夫人说道:“可是瑶瑶怎么吃的消啊!”

韩老夫人说道:“瑶瑶虽然累瘦了,精神倒好,咬牙挺挺,过了这半个月,等两位嬷嬷回宫,再好好给瑶瑶补一补。”

赵天朗心里着急,却一点儿法子也没有,只得回家搜罗了好些个补品,一古脑儿送到伏威将军府,让人一天三次的炖给青瑶,帮她补身子。在赵天朗的日夜盼望之中,半月之期总算过去,隋李两位嬷嬷对于青瑶的训练成果极为满意,非常高兴的回宫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两位嬷嬷是宫中最严厉的教养嬷嬷,也是宫中最公正的嬷嬷,青瑶的努力她们都看在眼中,虽然当着青瑶的面什么都没有说,甚至连夸奖的话也没有一句,可是到了皇后娘娘跟着,两位嬷嬷可是把青瑶给狠狠的夸奖了一通。皇后娘娘素知这两位嬷嬷的为人,知道她们不是那种轻易夸奖人的人,便对青瑶更加满意了。立刻命人去伏威将军府,重重的赏了青瑶。算是对她这一个月刻苦学习的褒奖。

两位嬷嬷走后,青瑶先是狠狠的睡了一觉,然后美美的吃了一顿赵天朗命人送来的精美菜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庆亲王世子赵天朗是大秦头号吃货,他精心选出来的吃食自然是非同一般。什么独一居的酱菜香满楼的秘制八宝鱼翅六和斋的片皮烤鸭五华轩的炖燕盏等等等等,赵天朗几乎是把京城里所有知名的不知名的店里最拿手的菜都叫了一份,攒成六个六层的大食盒子,估计伏威将军府的主子们吃上两三天,都未准能吃完。

吃饱喝足之后,韩老夫人对青瑶笑道:“瑶瑶,总算是学完了规矩,能松快松快了,若想出去玩便换了小子的衣裳,跟你爷爷出去逛逛。”

青瑶立刻想起前阵子跟着韩老将军出去逛,可巧遇上了当今皇上,心里便不太自在,只笑道:“奶奶,瑶瑶不出去逛,就在家陪着您好好说说话儿,这阵子只顾着学规矩,都没有好好陪奶奶呢。”

韩老夫人自然高兴孙女儿陪着自己,可是她也心疼青瑶这阵子被拘的厉害,便笑道:“也罢,奶奶自打过了年也没出过门,找一天带你去大通寺随喜随喜吧。”

青瑶自然是说好,又拉着李氏说道:“二婶,您也去吧,等嫂子住完对月从娘家回来,我们一家子一起去,也热闹些。反正哥哥嫂子再没几天就回来了。”

韩老夫人便笑道:“如此更好,免得灵素又说奶奶只疼你不疼她。”韩老夫人的话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华灵素不过是开玩笑般的说了一句,倒让韩老夫人抓着话把儿,每每总是拿着这话来说笑。

四月初二,韩青云和华灵素在华府住完对月回来,大家见华灵素原本健康红润的脸上竟然有些苍白,韩老夫人便紧张的问道:“灵素,你可是哪里不舒服?脸色怎么这样差?”

青瑶没说话,却一直留心观察韩青云和华灵素的神色,韩青云的眉眼之中透着喜意,华灵素脸上虽然略显苍白,可是那神态上的娇羞却瞒不了人的。青瑶便瞄向小华灵素的小腹,华灵素脸上一热恋,不免嗔视了青瑶一眼。青瑶被华灵素这么一看,心里便越发确定自己的猜测了。只是看着韩青云和华灵素笑。

韩青云上前一步向韩老夫人躬身说道:“回奶奶,灵素有了一个月的身孕,昨儿才诊出来的。原本岳丈要打发人回来报喜,可是孙儿想着要亲口向爷爷奶奶回禀,便拦下了。今儿一早就备了车子赶回来,好叫爷爷奶奶欢喜欢喜。”

韩老夫人愣住了,她是盼重孙子,可是她没有想到华灵素这么快就能传出喜信儿,一时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李氏反应快,忙说道:“甘草麦冬,快扶大少夫人坐下,这头一个月,一定要小心才是。”

韩老夫人经李氏一提醒,才恍然大悟的说道:“对对,青云快扶你媳妇坐着,瑶瑶,去给你嫂子炖些个补品,这才头一个月小脸儿就瘦成这样,那可怎么成,大夫,大夫…”

青瑶扑哧笑道:“奶奶,嫂子自己就是大夫呢,华爷爷一家子都是大夫,哪里还用您张罗的。”

韩老夫人呵呵笑道:“对对,奶奶都乐糊涂了,竟把这一档子给忘记了。”

瞧着韩老夫人乐不可支,都忘记命人去给韩老将军报喜了,青瑶便笑道:“小满,快去向爷爷报喜吧。”

小满脆生生的答应一声,撒脚便往外跑,这可是个优差呢,韩老将军大喜之下,必会重重赏小满个大红包的。

果然,韩老将军一听说华灵素有喜,兴奋的眉毛胡子都飞了起来,因身上没有带什么合适的赏物,老将军便将画室里的一只墨玉老虎镇纸赏给小满,把小满乐坏了。韩老将军也不管正画着的画作才画了一半,将笔往桌子上一掉,便飞也似的奔回颐年居,边走边囔囔道:“我的好孙媳妇有喜了,这可是真的?”

大家迎了出来,韩老夫人笑道:“再是千真万确不过的,亲家一门都是大夫,还能诊错了?”

韩老将军快步冲进门,看到华灵素从椅子上站起来,正要迎着他上前行礼,韩老将军连连摆手道:“免礼免礼,灵素你快坐着,从今天开始,到你生下孩子,都不必行礼的。好好安胎要紧。”

华灵素被老爷子生猛的话说的脸色微红,便扭头看向韩青云。韩老将军立刻又吼道:“青云,不许拘着你媳妇,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韩青云又是欢喜又是无奈,他还什么都没说没做的呢,怎么就有了这个拘着媳妇的莫须有罪名了呢?忙躬身道:“是,孙儿谨遵爷爷的吩咐。”

韩老将军立刻又笑的盛开的花儿一般,对华灵素说道:“灵素,青云若是拘着你,你只管来告诉爷爷,看爷爷怎么收拾这个小子!”

华灵素瞄瞄韩老将军那钵盂大小的拳头,再看看玉树临风,腰瘦不胜衣的丈夫,心道:“爷爷这一拳下去,青云再再吃不消的。”于是她立刻说道:“爷爷放心,青云一向都依着媳妇的,从不曾拘着孙子媳妇。”

韩老将军点点头道:“这便好。”

青瑶走到华灵素旁边,想挨着她,又有点儿不敢,她两世都没有经历过身边之人怀孕,自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华灵素见了便拉着青瑶的手笑道:“瑶瑶,没是儿,不用这么小心的。”

青瑶点点头,赶紧说道:“嫂子,你有了身孕,饮食上可有什么禁忌的,回头写给单子给我,我好给你做补品。”

华灵素刚要说话,韩老将军却先叫了起来:“瑶瑶,最最要紧的不能给你嫂子吃兔肉,任何沾兔子边儿的都不能吃。”

青瑶一愣,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她只想着兔子肉高蛋白低脂肪,是极好的美容养颜肉,却不知道还有孕妇不能吃兔肉的禁忌,兔子是三瓣嘴,民间有孕妇吃了兔肉,生下的孩子会长兔唇的说法。

韩老夫人笑着说道:“这是规矩,有喜的媳妇子都不能吃兔肉的,回头吩咐下去,直到大少夫人生孩子之前,咱们家都不吃兔肉。”

华灵素忙说道:“奶奶,我不吃就是了,大家尽管吃。”

韩老夫人立刻说道:“那个东西又不是正经粮食,吃不吃有什么打紧的。”

过了一刻,李氏身边的丫环杏儿来回话,说是已经开了库房,给开泰居所有的下人每人两套大红衣料,命针线房的人用最快的时间赶出来。然后又给阖府的下人放了一个月的赏钱。今年是伏威将军府下人们日子最好过的一年,二月里已经多得了做为喜钱的一个月月钱,这刚进了四月,又多得了一个月的月钱,等到了八月大小姐韩青瑶出嫁,和年底大少夫人生孩子,必又少不了两份喜钱,今年的日子过的可真是滋润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中)

因为华灵素有喜,才刚一个月,坐胎坐的并不是特别的稳.,所以只能在家里静养着,谁也不敢在这当口儿让她冒着车马劳顿的风险去大通寺。青瑶虽然想出去散散心,可是又怕华灵素瞧着眼馋,便干脆也不提去大通寺之事了。每日只跟着韩老夫人一天去个七八回开泰居,每日跟着华灵素听韩老夫人沈嬷嬷王嬷嬷说些孕妇需要注意的注意事项。原本这些话不是没出嫁的女孩子能听的,可是韩老夫人想着青瑶没几个月就要嫁到庆亲王府,日后有了身孕,她也不能象看华灵素这般的方便,更不要说这么事无俱细的指导着,便由着青瑶跟在一旁听,青瑶若是有疑问,她们还会很仔细的给青瑶分说,不知不觉间,青瑶便学了好多有关孕产方面的知识。

如是过了几天,青瑶正觉得极有兴致,外头有一个人可就心焦上火不耐烦喽。那人自然就是赵天朗。赵天朗早就知道隋李两位嬷嬷已经回宫复旨了,他也在第一时间得了华灵素有喜的消息,已经去伏威将军府道过喜了。可是青瑶自从知道华灵素有喜之后,便把全部的心思放到了华灵素和她肚子里那块肉的上面,整日象磁石似的贴着华灵素,嫂子前嫂子后的那叫一个热络。赵天朗在伏威将军府待了整整一天,连青瑶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见着。赵天朗都快被活活怄死了。

这一日赵天朗正要往伏威将军府去,不想刚出门没行多远,便遇上了脸色沉郁,浑身上下都透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傅城垣。傅城垣的生人勿近对于赵天朗是没有任何做用的,他上前拱手叫道:“傅大哥,有日子没见你了。”

傅城垣仿佛在想什么事情,被赵天朗这突然的一叫,他的身子一僵,抬头看了赵天朗一眼,身子才放松下来,沉沉说道:“子纲,遇到你正好,走,陪傅大哥喝酒。”

赵天朗吓了一大跳,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没错,太阳还在东半边天上挂着,没打西边出来啊,这不早不午的,傅大哥喝的是那门子的酒!

傅城垣可不容赵天朗多问,便将他向旁边不远的小酒馆拽去。赵天朗心中更是吃惊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永定侯傅城垣是最有自治力的一个人,象这种一下了朝就去酒馆喝酒的事情,绝对不是傅城垣能做出来的。出事了,一定出大事了,赵天朗心中暗自思忖着,立刻得四九使了个眼色,高声道:“四九,快去九哥家里说一声,就说我中午有事情,不过去吃午饭了。”

四九会意,立刻应道:“是,世子爷放心,奴才这就去晋王府禀报。”

赵天朗点点头,被傅城垣硬拉着进了小酒馆。

这会儿辰时刚过,小酒馆的老板刚把菜买回来,都在后厨收拾呢,铺面里空荡荡的,连个小伙计都没有。傅城垣皱眉叫道:“小二上酒!”

赵天朗心中早已经打了几十个问号,他自从两三岁上就认识了傅城垣,这十几年来,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傅城垣如此的失态,就连当年封夫人过世,傅城垣虽然悲伤,却也没有乱了方寸,象这样大白天的要酒喝。

两手湿淋淋的小伙计飞快的跑了出来,看着傅城垣和赵天朗这两个衣着华贵气宇更华贵的贵人,扎煞着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扭着冲着后院叫道:“掌柜的,来贵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