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远城亲将赵天朗送出书房,看着他向府衙东边走去,直到看不见赵天朗的身影,韩远城才转身回了书房,按照和赵天朗议定的计划安排起来。

赵天朗回到后堂,他原打算带青瑶出去走一走,却听得小满回禀,说是世子妃娘娘用过中饭回来便有些不舒服,已经躺下歇着了。赵天朗立时紧张起来,自夏天里老华太医给青瑶治好了病,青瑶便一直没再病过,怎么突然就不舒服了。

“可曾请大夫?怎么不早来回禀?”赵天朗皱着眉头不悦的问道。

小满忙屈膝道:“世子妃娘娘说不打紧,只是累着了,躺着歇一阵子就好,娘娘不让请大夫。”

赵天朗皱眉摇摇头,快步走回房间,果然看青瑶躺在床上,裹着床杏红绫被,一捧青丝散在枕上,衬着小脸儿越发素白,赵天朗忙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抚着青瑶的青丝,柔声唤道:“瑶瑶,你是哪里不舒服,怎么不让请大夫呢?”

青瑶并没有睡实了,她缓缓睁眼,无精打采的说道:“子纲你回来啦,我没什么大事,就是懒的动弹,许是早上贪看江上的风景让风吹着了,焐一会子也就没事了,我吃了这二年的药,再不想看大夫喝那些个苦汁子。”

赵天朗无可奈何的摇头道:“你啊,就象个小孩子,病了岂能不看大夫不吃药的,你乖乖儿听话,咱们也不请别人,就请敬义堂的黄大夫可好?”

青瑶扯住赵天朗的衣袖不放,孩子气的闹道:“不要不要,子纲,最多你把嫂子给的药丸拿过来,我含一丸也就是了。”

赵天朗仔细试试青瑶的额头,倒也不烫手,担心便去了几成,再细一想,只怕青瑶这病还是在心里,赵天朗知道青瑶有多不喜欢见到韩远城,必是刚才吃饭的时候青瑶心里不痛快,这才连带的身体不舒服起来。

想通了这一层,赵天朗便将青瑶扶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躺的舒服些,温柔的笑道:“瑶瑶,不舒服就好好歇着,等你舒服了我再陪你出去逛逛。”

青瑶的心情因着赵天朗的这句话好了许多,她调了个身子,仰头看向赵天朗笑道:“子纲,你有时间陪我们?不用忙正事?”

赵天朗一本正经的说道:“也没那么忙,陪娘和媳妇可是正经事,马虎不得的,媳妇儿,你陪娘好好歇着两三天,养足了精神我们就去庄子上转转,娘的陪嫁庄子都在江南呢,往年都是庄头管事们进京送出息,今年他们倒能省了上京这一趟,娘总说江南的庄子如何如何好,我心里痒着呢,瑶瑶,娘和你说过没有?”

青瑶笑道:“当然有啦,娘总说那是她这一生最快活的时光呢。”

赵天朗听了青瑶的话,脸上的笑容顿时凝滞,半晌之后才缓缓叹了口气。青瑶自知失言,身子往上蹭了蹭,抓着赵天朗的手道:“子纲,我会让娘觉得今后的日子才是她最快活的时光。”

赵天朗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要江南买一处好宅院,让他的母亲想住京城就住京城,想到江南就到江南,总之从今往后一定要让他的娘亲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才行。

在江宁盘桓数日,一场连绵数日的秋雨让庆亲王妃赵天朗和青瑶被困在江宁府衙之中不得外出游玩,江南的秋雨比之京城的更加缠绵,待到天气放睛之时,已经到了十月中旬,看着久违的太阳,庆亲王妃陪在身边的青瑶笑道:“这天儿可算是晴了,瑶瑶,这种子闷坏了,咱们出去走走?”

就在庆亲王妃和青瑶计划如何出游的时候,赵天朗找上韩远城,对他说道:“岳父,我们王府在江南也有几个庄子,此番到江南来,正好到庄子上巡视一番,如今天气总算晴了,正是动身的时候。”

韩远城点点头道:“也好,那些人有为父秘密监视着,也翻不出大浪,估计月余之内不会有事,贤婿正要趁此机会在江南游览一番,等到十一月底,怕就没这个闲工夫了。”

赵天朗点头说道:“小婿正是此意。”

韩远城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一事,便对赵天朗说道:“贤婿,论说王府之事为父不当插嘴,可是有件事为父不得不说。”

赵天朗含笑说道:“岳父大人请讲。”

韩远城握拳抵唇干咳一声,略显尴尬的说道:“此番王府随行丫鬟中有个颜色尚佳之人,看其服色应该是三等丫鬟,此人很是不安分,贤婿当多加注意才是。”

赵天朗一想便知道韩远城说的那个不安分的丫鬟是银心,此番随行的三等丫鬟原只有两个,那两个的容貌撑天也只是中人之姿,绝对算不是颜色尚佳四字,后来银心被贬为三等丫鬟,也就是她惯会打扮自己,便是三等丫鬟的衣服,她也能穿出几分意思,而且银心素有做姨娘之心,若说她病重乱投医,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而向韩远城暗送秋波也是正常之事,毕竟韩远城好色之事,早就被八卦的王府丫鬟们暗地里传开了。

虽然赵天朗心里认定韩远城所说的丫鬟就是银心,不过为了确保无法误,他还是问道:“岳父大人说的可是丫鬟银心?”

韩远城点点头道:“对,那个丫鬟就是这么自称的。”

赵天朗明白了,对韩远城笑道:“小婿知道了,此番到庄子上就会将她打发了。”

韩远城点点头,便不再说银心之事,只是细细的叮嘱赵天朗,尽量表现出他做岳父的对女儿女婿的关心。

韩远城回去之后将自己已经辞行之事说与庆亲王妃和青瑶,庆亲王妃笑道:“咱们娘儿三个想到一块儿去了,娘正和瑶瑶说这事儿呢。”

赵天朗笑笑,又将银心之事说了一遍,庆亲王妃的脸都涨红了,这银心怎么说也在她身边服侍过,竟然丢人丢到亲家那里,这让王妃面上如何过的去?

内院之事赵天朗只提一提,毕竟不该他管,发落丫鬟是女主人的职权。赵天朗说了一句:“娘,儿子先去安排起来,咱们明儿一早就动身。”然后便退了出去,将究竟留给庆亲王妃和青瑶。

赵天朗一走,庆亲王妃便将周嬷嬷叫了过来,沉声问道:“近日银心可有什么异动?”

周嬷嬷被问的一怔,随既便明白过来,她刚才听了几句王府下人传的流言,刚才问实了正准备向王妃回话,王妃这就问上了,看来王妃的消息好生灵通啊。

“回娘娘的话,银心这丫头因做了三等粗使丫头,便常常在二门出入,奴婢也是刚才知道,这丫头竟然在路上给亲家老爷请了好几回安。”周嬷嬷飞快的看了韩青瑶一眼,才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

青瑶的脸腾的红了,心里恼的不行,这都是什么便宜爹啊,连亲家府上的丫鬟都要…

周嬷嬷见世子妃脸色不对,赶紧说道:“亲家老爷倒是从来不理会银心那个丫头,见了她总是看也不看拂袖便走的。”

虽然周嬷嬷说了话,可青瑶心里却不相信,韩远城在青瑶心里,就是个渣的不能再渣的烂人,青瑶才不相信韩远城会那么正经,她只认为是周嬷嬷为了她面了上过的去才这么说的。

庆亲王妃脸上怒容渐起,只沉声道:“简直岂有此理,这回到庄子上,定要远远的打发了银心,再不让她祸害王府的名声,本宫原想在庄子上寻户好点儿的人家打发银心,现在看来也不必了,没的让她去祸害老实孩子,蓝云,你记得找一户能拿的住的人家把银心嫁过去,但凡那老实绵软好性儿的,一概不要。”

周嬷嬷忙答应下来,将这事记在心里,庆亲王妃在江南的庄子诸事都是周嬷嬷的男人在外头打点的,因此周嬷嬷对江南诸庄的人头还算熟,此番周嬷嬷的男人也跟着来了江南,她便想出着晚上找她男人仔细商议着,看给银心选个什么样的人家才能符合王妃的要求。

在下人房中,银心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她还在尽最大可能的捣饬自己,在银心看来,就算不能给世子爷做姨娘,给世子妃的爹做姨娘也不错,怎么说也有个世子妃庶母的名头吧,况且韩大老爷喜欢美人儿这事可不是什么秘密,王府的下人都知道。银心自信凭着自己的美貌,定然能让韩大老爷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只要韩大老爷开口,难道世子爷还会不做这个顺水人情么?

银心想的很美,因此捣饬自己也很用心,虽然她不能在衣服样式上做太多的手脚,可是将腰身改紧些,头发梳的新颖别致些,声音娇柔些,神情妩媚些她还是能做到的。

就在银心收拾好自己正要走出房门,再来个和韩大老爷偶遇或是N笑定情之时,吴婆子便堵到了门口,一把揪住银心的头发,将银心精心梳了一刻多钟的头发揪散,低声骂道:“小骚狐狸,整天妖里妖气的做给谁看,还不去快去洗衣服熨衣服,难道还等着别人来服侍你不成?”

银心被吴婆子揪的头皮生疼,眼泪都疼了出来,只叫道:“吴妈妈你快放手…我去洗就是了。”

这阵子银心可是领教了吴婆子的厉害,从最初的对抗到后来表面上的服服贴贴,吴婆子也不过就用了四五天的时间,这倒印证了一句话,恶人还需恶人磨。不过银心也只是表面上的服从,在她的心里不服气的紧,这才急着抓住一切机会,再不受这种恶气。

吴婆子的到来并非偶然,刚才周嬷嬷将吴婆子叫了过去,对她好一通训斥,吴婆子因为银心在周嬷嬷跟前受了气,岂有不向银心找回来的。

吴婆子错开身,另一个粗使丫鬟便将两大木桶的脏衣服趸到门口,没好气的说道:“这些衣服都要洗出来。”

银心看着那两大桶满满的都要冒尖儿,瞪大眼睛叫道:“这么多,都要我一个人洗?我怎么洗的过来?”

吴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既有闲工夫到处乱逛,难道就没工夫洗衣裳,我先把话放在这儿,这些个衣服今天都得洗出来熨干,干不完便不许吃饭睡觉。你若不想被撵出王府,最好乖乖的听话。”

银心心里恼极了,正要顶嘴之时,却又听吴婆子说道:“二妞,你看着她,这小贱蹄子若敢偷懒,你也不用来告诉我,直接教她规矩,哼,不过是个贱坯子,还当自己是副小姐!”

银心被吴婆子骂的脸面涨红,却又不敢骂回去,毕竟闹开了对她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现在整个王府的下人可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一边。

银心无计可施,只得将那两大木桶的脏衣裳拖到井台附近,汲了井水上来开始洗衣裳。越洗,银心的眉皱的越紧,脸色也越阴沉。这些衣服都是王府下人的,一大桶是婆子丫鬟的,一大桶是侍卫小子们的,她现在已经连给主子洗衣服的资格都没有了。丫鬟婆子的衣服倒还好些,可那些个侍卫小子们的衣裳真是又脏又臭,银心觉得自己恶心的都要吐了。

银心的动作但凡慢一慢,负责监督她的二妞便毫不留情的喝斥责骂,骂的银心跳井的心都有了。那小山似的衣服仿佛怎么洗都洗不完,银心洗了一个多时辰,又累又饿手又疼,待要哭的时候,二妞的话又象鞭子一般的抽了过来,这样的煎熬让银心觉得自己真是撑不下去了。她偷偷抬眼四处看去,想找人帮自己说句话,可是一直没有人经过,让银心极是失望。

就在银心失望之时,忽然有两道声音传入她的耳中,银心抬眼一看,见四九和小满站在不远处说话。

“小满,哥给你买了松子糖,是刚做好的,哥特意让他们多多的放松子,你快尝尝吧。”四九将两只不小的油纸包递小满,笑嘻嘻的说道。

小满将两个油纸包接过来,歪着头问道:“四九哥,这两包都给我?世子妃娘娘不许我吃太多糖的。一包已经很不得啦。”小满爱吃糖,青瑶怕她蛀牙,所以才特别控制小满吃糖的数量。

四九嘿嘿笑道:“不是全部给你的,还有一包是给桃枝姐姐的,上回她帮我准备了极好吃的饭团,我一直还没谢她呢。”

小满点点头,鬼精鬼灵重重点头说道:“嗯,四九哥你是该好好谢一谢桃枝姐姐,若不是她说话,我才不费那个事儿呢,偏四九哥你挑嘴,难道馍馍就不能吃么?”小满爱吃面食,对于不爱吃面食的四九,小满很是不理解。

这一番对话传到银心的耳中,让银心很不是个滋味。也是被贬为三等丫鬟之后,银心才听说了一些关于四九的事情,她这才知道嫁给四九,实在是王妃抬举她,赏她一份好前程,可是她没有珍惜,就此失了这样的机会。银心越想越不甘心,反正那厢她也还没有勾搭上韩大老爷,不如…

想到此处,银心便站起来走到井台旁打水,这口井可有了年头,井台上遍布青苔湿滑的狠,银心只假做脚下一滑,便摔倒在井台旁,这一跤是银心刻意摔的,她自然掌握好了分寸,摔的不怎么疼不说,还摔得姿态优美,全没有狗啃泥般的狼狈。

“哦哟…”银心高声叫了起来,自然惊动了正在不远处说话的四九和小满。

二妞见银心好端端的便摔倒了,还没有回过味儿,可看到四九和小满走过来,她便猜出些什么了,只先一步上前粗鲁的将银心扯起来,口中还抱怨道:“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人,打个水都会摔倒,可见得是从来不做活的缘故。”银心被人粗心细的二妞气的差点儿没背过气去,谁要二妞来扶,她就是要让四九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进而对她心生怜惜,她再对四九温柔体贴一些,还怕四九不回心转意么?

第一百八十七章

四九没有如银心预料中那样向她走过去,此时恰好有人来找四九回事儿,明儿就要去庄子上了,四九做为临时总管,要管的事情多着呢,他也是忙中偷闲,在出门的时候买了些松子糖送给小满和桃枝,很快就又得去忙着张罗收拾行装安排车辆之事了。

银心眼看着四九和小满分别走开了,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心中又气又恼,二妞又在旁边嘲笑讥讽于她,银心不说后悔自己从前的不开眼,却只存了一腔恨意在心里,她只觉得周围的所有人都是恶人,只有她一个是无辜可怜的好人。

不管银心想什么想做什么,她都没有机会了,次日一早庆亲王妃赵天朗青瑶一行人辞别韩远城,往庄子上去了。这一早全走了将近两天才到了庆亲王妃的陪嫁庄子。等主子们安顿好之后,周嬷嬷便进来回话,说是按着王妃娘娘的吩咐,已经选了几个人选让王妃挑选,看把银心配给谁合适。

王妃听了周嬷嬷的回禀,想了想便说道:“这个吴锁柱的娘可是玉簪?”

周嬷嬷忙笑道:“娘娘真是好记性,可不就是玉簪。”

玉簪,是从前服侍庆亲王妃的二等丫鬟,性子最是强硬刚烈,极有主见的一个人,因当日顶撞柳侧妃而被王爷拿住要打死她,是庆亲王妃将玉簪救下送到江南庄子,并让玉簪自己在庄子上挑了个男人嫁了。玉簪生下儿子之后丈夫忽然得了重病,挨了一年多便死了。是玉簪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锁柱,日子虽然过的去,可到底也不太宽裕,因玉簪只有这一个儿子,因此未免娇惯了些,她将锁柱养的不象一般庄户人家的孩子那么壮实,锁柱很有些个好吃懒做的意思,因此一直也娶不上个媳妇,玉簪因着这事愁的不行,正四处央人给锁柱说亲事。周嬷嬷想着王妃的要求,便觉得玉簪是个能拿住银心的人,因此便先将锁柱的情况说与王妃知道。

“回禀娘娘,玉簪听说娘娘来了,定要来与娘娘磕头,现在外头候着。”周嬷嬷见王妃有将银心配给锁柱的意思了,便笑着说道。

庆亲王妃点点头道:“也好,我也快二十年没见过玉簪了,叫她进来吧。”

很快,一个衣着虽然陈旧,裙上还打着几块儿补丁,可是却浆洗的极干净挺刮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青瑶抬眼一看,只见这女子头发梳的极光滑整齐,紧紧的贴着头皮在脑后挽了一个纂儿,插了一只木钗,此外再无别的首饰,这中年妇人嘴唇紧紧的抿着,容长脸很是消瘦,高颧骨,眼神很沉很坚定,一看便可知这是个极有主见的人。

庆亲王妃看到这中年妇人,不禁长叹一声,当年在她身边的玉簪可不是这个样子,可见玉簪这些年过的委实不好。

玉簪跪下磕头,声音有些沙哑,只口称:“奴婢给王妃娘娘,世子妃娘娘请安。”

庆亲王妃唏嘘道:“快起来吧,玉簪,你过的辛苦,怎么也不找人给本宫捎个话?”

玉簪很淡定的说道:“娘娘,这条路是玉簪自己选的,怎么样都是玉簪的命,玉簪不觉得辛苦。”

庆亲王妃素知玉簪是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性子,便也不再说下去,只说道:“玉簪,本宫听说你正为娶儿媳妇的事情发愁?”

玉簪听了这话,眼中立刻流露出一抹无奈,庆亲王妃便说道:“本宫这里有个犯了错的丫头,你可愿意要她做儿媳妇?”

玉簪先是一愣,继而问道:“奴婢请娘娘示下,这丫头犯了什么错?”

庆亲王妃笑了笑,这玉簪还是当年那副脾气,真是一点儿也没变,可见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如今玉簪已经放出去多年,庆亲王妃也不想再说她什么,只笑道:“你下去问你周姐姐便是,她必会细细的说与你知道,若不愿意便罢了,若是你愿意再来回话。”

玉簪磕头道:“是,奴婢谢娘娘恩典。”然后起来躬身站到一旁,等周嬷嬷行过礼后,方才跟在周嬷嬷的身后退了下去。

堂上,庆亲王妃对青瑶说道:“瑶瑶,回头娘让各庄头的管事娘子们来给你磕头,以后这庄子上的事情,便让她们直接回你好了,娘再不管的。”

青瑶忙说道:“这怎么行呢,娘,媳妇还要跟您多学习学习才是。”

庆亲王妃笑道:“就是要你学习,娘才让你先管这几个庄子,否则娘就家务全都交给你了。”

青瑶心中很是惊讶,毕竟她刚过门的时候,庆亲王妃说过说让她再散淡些日子,等行了及笄礼之才才学着管家的,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该不是…青瑶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大跳,睁大一双剪水双眸看着庆亲王妃,疑惑的问道:“娘,您该不是不准备回京城了吧?”

庆亲王妃浅笑道:“你这孩子心思可是够灵巧的,怎么娘才有了点打算,你便看出来了。”

青瑶急道:“娘,咱们这回出京,可是打算好了年前就回京城的,您怎么?”

庆亲王妃笑容微敛,轻声道:“瑶瑶,娘是有的江南久居之意,不过不是现在,此番娘还是会同天朗和你一起回京,等过完年,王府的事情你都上了手,娘就再回江南来,不回去了。”

青瑶沉默片刻,她已经想明白庆亲王妃为何打算长居江南,还不是家里那位庆亲王爷闹腾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王妃恨不得能远着王爷十万八千里,可是王爷却有屡败屡战的精神,凭着王妃怎么冷淡于他,他都没有消减一丝讨好王妃的兴头儿,长此以往,庆亲王妃不被庆亲王爷的殷勤逼疯了才怪,也许远远避开也是个法子,时间与空间向来最能拉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娘,您有了决定,子纲和媳妇虽然舍不得,却也会听娘的意思行事,媳妇也盼着娘活的自在些。”青瑶轻轻的这样告诉庆亲王妃,果然庆亲王妃满意的笑了起来,她抚弄着青瑶说道:“瑶瑶,你真是娘的乖儿媳妇。”

说话间,周嬷嬷便带着玉簪走了回来,玉簪磕头道:“奴婢叩谢娘娘赏奴婢儿子媳妇。”

庆亲王妃点头浅笑道:“都问清楚了?”

玉簪忙道:“回娘娘,奴婢都清楚了,只要她本分,奴婢也不会刻薄她,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奴婢少不得要教教她规矩的。娘娘,奴婢这就命锁柱在外头给娘娘磕头,请娘娘的示下,奴婢几时能过来领人?”

庆亲王妃淡笑道:“娶儿媳妇总要准备准备,你准备好了便来领人吧。”

玉簪磕头道谢,庆亲王妃向周嬷嬷微微点头,周嬷嬷会意,将玉簪领出去之后,将两个小荷包交给玉簪说道:“玉簪,这是娘娘和世子妃娘娘赏你的。”玉簪向正房的方向躬身行礼谢赏,方才接过两只荷包,这两只荷包看着虽小,入手却不轻,玉簪也不是没见识的,自然明白这是王妃世子妃有意帮衬她一把。周嬷嬷又拿出一个小银锭子对玉簪说道:“玉簪,锁柱成亲,老姐姐不能过去,这会儿先把贺礼送了,你多谅解些吧。”

玉簪再三推辞,直到周嬷嬷说她再不收就是瞧不起自己,玉簪才不得不收了下来,该说的话,周嬷嬷刚才已经说过了,也不用再说什么,玉簪拿着赏银和贺礼赶紧回家去准备去了。

王妃命周嬷嬷告诉银心她已经被许给庄子上的一个佃户,银心一听就炸了,叫着喊着不答应,还说这是周嬷嬷陷害她,一定要见王妃娘娘。

周嬷嬷沉下脸来,沉声说道:“银心,你别太不知好歹,这阵子你做了些什么,别当没人知道。”

银心犹自不肯罢休,只叫道:“我做了什么,嬷嬷你说我到底做了什么,我不过就是怕世子爷饿着,送了点子燕窝给世子爷,便被贬成三等粗使丫鬟,受尽了吴婆子的那起人的折磨,现在又…我…我到底得罪了谁,要被这样的羞辱折磨?这阵子我也想明白了,分明是世子妃妒嫉我生的好,怕失了宠,才这样算计于我。”青瑶也只是倒霉,躺着都会中枪,这里面压根儿就没有她的事好不好。

周嬷嬷脸色更沉,只怒道:“银心,你真是个猪油蒙心的糊涂东西,干世子妃什么事,分明是你自己一心想做姨娘,上赶着勾结世子爷,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还敢乱攀污主子,你简直不想活了。你也不想想,原本你只是服侍王妃娘娘的,没有王妃娘娘的话,世子爷如何用的着你过问,你有资格么?看来还是罚你罚轻了,你到底不悔悟。”

银心此时已经偏执的不行,周嬷嬷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只认定了是世子妃韩青瑶妒嫉她生的好,才会生出这一连串的事情,却是不想自己到底有没有错。

周嬷嬷也懒的再和银心多说什么,只撂下一句:“把你自己的衣裳收拾了,回头就来人带你过去。”

银心彻底炸了,尖声高叫道:“我不嫁,我死也不嫁。”

周嬷嬷脸色一寒,冷冷道:“你若不嫁,那便只有被卖这一条路了,凭你的相貌,若是被官卖,你还能有好?”

银心浑身直哆嗦,她也听人说过,但凡被官卖的,只要头脸整齐些,基本上都会被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买去,想到这一点,银心便觉得遍体生寒,她忽然向外猛冲,高声叫道:“我要见王妃娘娘,娘娘不会这么狠心的…”

周嬷嬷一个没注意,便让银心蹿了出去,庄子里的宅院并不很大,只有三进,银心跑不几步便进了二门,只冲到正房前,跪在地上大哭叫道:“王妃娘娘,看在奴婢自小服侍您的份上,您放过奴婢吧!”

夹棉门帘子被掀了起来,银心只当是庆亲王妃走了出来,忙抬头高声叫道:“王妃娘娘…”

可是让银心失望的是,出来的人并不是庆亲王妃,而是身着银红烟霞贡缎对襟长褙子,抱着粉彩小手炉的世子妃。

“银心,王妃才歇下,你休得在此鼓噪…”青瑶一句话没有说完,周嬷嬷便追了过来,一把抓住银心道:“世子妃娘娘,老奴该死,竟让这丫头冲出来惊了娘娘和您。”

青瑶淡淡道:“罢了,今儿是她的好日子,就饶了她这一回吧,周嬷嬷,你带她下去梳洗吧,回头吴家便来接人了。”

周嬷嬷忙应声称是,拉着银心便要退下,可银心却因为绝望而横了心,猛然站起来冲着青瑶叫道:“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蒙了娘娘和世子爷的心,你以为凭你就能霸着世子爷一辈子,你做梦,我…”一句“我要掐死你”还没说出口,周嬷嬷便在一把捂住银心的口,将她硬拖了下去。

青瑶看着银心的狼狈样子,情绪有些低沉,关于银心之事的来龙去脉,青瑶很清楚,青瑶自嘲的想道:说不定整个王府上下都认定银心是王妃给世子爷准备的通房丫头,却因为她的好妒而不得不将银心远远打发了。想到大宅门里那些勾心斗角之事,青瑶怎么也没法子高兴起来。就算是赵天朗对她有过承诺有过盟誓,可是她们两个真的能敌的过这个世俗么?一时之间青瑶钻起了牛角尖儿。

次日一大清早,吴锁柱带着租来的两人小轿前来接人,银心被吴婆子二妞那些人抹了红脸蛋儿穿了大红衣裳,鬓边还戴了一朵大红花,吴婆子看着银心说道:“好好的嫁个汉子作正头夫妻,不比那一辈子穿不了大红衣裳,当不了家做不了主的强!”

银心这一夜已经哭哑了嗓子,她夜里想跑来着,可是被吴婆子二妞看的紧,她根本就跑不出去,她已经计划好的去找四九,把生米做成熟饭的计划也就无法从实行,想到自己今后的悲惨生活,银心怎么能不哭。

吴锁柱要进来接新娘子了,二妞等没有成亲的姑娘都避到里头,只有几个婆子在旁边支应着,吴婆子看一眼吴锁柱,心中暗道:“这孩子生的齐整,却要娶这么个不懂事的丫头,真是可惜了。”大家都姓吴,人不亲姓也亲,因此吴婆子先就向着吴锁柱几分。

吴锁柱虽然好吃懒做,可是人却不笨,礼数也周全,团团行了个礼,倒也赢了几声叫好,他上前朝着已经蒙了红盖头的银心微微躬身道:“娘子,我来接你了,快上轿吧,别误了吉时。”

吴婆子等人半扶半胁迫的将银心扶起来,别管她情不情愿,将银心拥着往外走,银心忽然叫道:“我要去给娘娘磕头。”

吴婆子立刻说道:“吉时耽误不得,你正经快些上轿。”

银心被塞入轿中,抬到了吴家,行过大礼拜了堂洞了房,银心便是再不甘心也无计可施,她的婆婆很是厉害,银心与玉簪斗了几回,都被玉簪收拾的很惨,银心这才知道利害,再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老老实实的在玉簪手底下讨生活,玉簪是个有寿数的,银心熬到五十多岁玉簪才过世,而那时,银心已经是个寻常的不能再寻常的农妇,从前种种于她来说,如同前世之事,永远再不会提起。

随后几日,庆亲王妃果然安排了庄子上的管事嬷嬷们来给青瑶见礼,那些个嬷嬷们久在江南,除却每年到京城送一回出息给主子磕头之外,她们个个都过着金奴银婢的生活,比老封君也不差着什么。如今听说王妃有意将管事之权交给新进门的世子妃,这些个嬷嬷们难免有些个心慌。都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谁知道这新世子妃上任,会不会寻个由头将她们免了,好腾出空儿给世子妃的心腹奴才。

庆亲王妃坐在正座,青瑶侧坐在左下首,众管事嬷嬷们上来磕头,庆亲王妃见一个,便对青瑶细讲她是谁,领的是什么差使,青瑶一一用心记下,努力的将嬷嬷们的差使和她们的脸联想起来,这个法子倒也好用,庆亲王妃只介绍了一遍,青瑶便记住了两颊有小米粒般雀斑的圆胖嬷嬷的男人负责的庄子里有好大一片山地,山上出鸟雀,这几年府里玩赏的鸟雀等等小玩意儿都是由朱庄头贡上的。那个高瘦高瘦的黄嬷嬷的男人是管收租子的,青瑶偷偷把黄嬷嬷的男人的名字改为黄世仁,这样一联想她怎么都不会忘记的。其他的也以此类推,这一回来拜见的共有十个嬷嬷,青瑶一个不落的全都将她们记住了。

见罢了嬷嬷们,庆亲王妃笑道:“瑶瑶,头一回见这些个管事嬷嬷们,你感觉怎么样?”

青瑶笑道:“回娘的话,媳妇感觉还好,咱们家远在京城,几年也不来江南一回,若这些个嬷嬷们但凡绵软些,却也撑不住的。”

庆亲王妃点点头道:“这八个人都是当日娘的陪房家人,也算有点子本事,娘将她们放到江南,在京里也能安心些。”

青瑶陪笑道:“娘说的是,媳妇瞧的出来这八位嬷嬷对娘都很忠心。”

庆亲王妃笑笑道:“瑶瑶你说的很对,若她们没这份忠心,娘的这点子陪嫁也就保不住了。瑶瑶,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你打点了,娘再不费这个神,若然她们仗着老脸不听吩咐,你也不用回娘,只管发落就是了,娘可不是那等护短之人,回头就让周嬷嬷把帐册给你送过去,你带着看吧。”

青瑶垂首一一应了,只在庆亲王妃提到帐册之时,方才笑着说道:“娘,没两个月就过年了,不如让媳妇先跟您慢慢学着,等转了年您瞧着媳妇行,再让媳妇正式接手可好?”

庆亲王妃想想笑道:“也好,娘再让你些日子吧。”青瑶见庆亲王妃答应了,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在年前这段时间里,她估计着什么风声都能传遍各个庄子,那些个管事若是精明,便一定会把帐册做平,若是有那死硬不开眼的,她也就不用手下留情,正好拿来立威竖信,让大家知道她韩青瑶可不是好糊弄的。

因赵天朗身上还担着荡涤江南宁王势力的重任,因此青瑶和庆亲王妃都很识趣的不让赵天朗陪着自己。天气好的时候,庆亲王妃带着青瑶在庄子里走一走,看看庄子上的风物人情,天气不好的时候,娘儿俩个干脆不出门,只在屋子里聊聊天,喝喝茶吃吃点心,青瑶再听庆亲王妃讲讲佛经中的故事,不觉便将一天打发过去。

赵天朗悄悄离开庄子,秘密返回江宁,在江宁足过了十多日才回到庄子上,看着赵天朗神色轻松,庆亲王妃和青瑶都也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是婆媳两个有志一同的都不开口去问赵天朗,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赵天朗对于公事也是一字不提,只笑着说道:“娘和瑶瑶在庄子上也闷了好些日子,不如咱们一起去余杭逛逛?”

庆亲王妃和青瑶自是无不答应的,她们住的庄子地处石门,离余杭不过几十里的水路,乘船只小半日的行程便能到余杭,虽然距离这么近,可为了不暴露赵天朗的行踪,所以庆亲王妃和青瑶在庄子上住了十来天,都没有提出去余杭。

坐在石门特有的乌篷船上,轻柔的风拂过面颊,竟没有一丝初冬的寒意,舒服的青瑶靠着庆亲王妃笑道:“娘,江南的冬天润润的,真是舒服极了,再不是京城可比,京城冬日的风,硬的象把刀。”

赵天朗坐在庆亲王妃的另一侧,闻言便笑道:“只要娘和瑶瑶喜欢,以后咱们冬天就到江南来过,等天气暖和了再回京。”

青瑶接口笑道:“那我们岂不成了候鸟?年年冬天飞到江南,春天再飞回京城。”

青瑶的话说的庆亲王妃和赵天朗都笑了起来,说说笑笑之间,不间便到了余杭。

第一百八十八章

赵天朗陪着娘亲媳妇在余杭玩了几天,这一日正在游西子湖,可巧看到湖边有座宅院出来个老家院,正往门边墙上挂“本宅急售”的牌子,赵天朗想起在来江南的路上他的娘亲说想在江南买所宅院,便立刻笑道:“娘,瑶瑶,这可真是巧了,这所宅子正对着湖光山色,倒是个好去处,咱们何不去瞧瞧,若然合适便买下来,以后做了候鸟,南飞的时候也有个落脚之处。”

庆亲王妃笑道:“这话儿说的不错,四九,你去打听打听。”四九响快的应了一声,飞快跑过去叫住那名老家人问道:“老人家,这么好的宅院如何就要卖了?”

那名老家院听了四九动问,抬眼看了看四九,见四九身上的服色象个是管家,料子却是极好的绸缎,便知四九必是富贵人家的管家,只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唉,让这位小管事见笑了,这宅子原是我们小官人的祖宅,只因小官人他…唉,小官人急等着用钱,不得不将这老宅子卖了,冤孽哦…”

四九便试探着问道:“老人家,我家主子想看看你这宅院,不知道可否方便?”

那老家院长长叹了口气道:“方便,哪里会不方便呢,如今也只得我一个老头子守在这里,其他人都走啦!小管事,可是你家主子想买宅子?若是,快请来看看吧,只要贵主人瞧的中,一次付清银子,价钱好商量。”

四九听了这话,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真的急着用钱,要不也这老院公也不至于说出这漏底的话儿,他跑回去一说,赵天朗便说道:“娘,咱们去看看房子吧,若是瞧着中意就买下来,一则我们自己方便,二来也算是助人一臂之力。”

庆亲王妃却轻轻摇头道:“天朗,咱们是要买宅子,可是这宅子卖的这样急,会不会有问题呢,瑶瑶,你说说看?”

青瑶轻道:“娘,咱们何不让派人到附近打听一下,看这户人家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至多不过等上个把时辰便能打听出来,等听了四九的回禀再做决定也不迟啊。”

庆亲王妃点头道:“瑶瑶说的有道理,四九,你带着小满去附近打听打听。”

四九应了一声,将扮成小子的小满带着,去了附近打听情况,赵天朗和青瑶则陪着庆亲王妃在长堤上漫步,初冬的江南草木未凋,树叶子还泛着可喜的绿意,偶尔有不知名的小鸟儿在枝头跳跃歌唱,极目四望皆是一望无际的湖光山色,当真让人心旷神怡。

那个老家院看着这一行极有可能买房子的贵人向远处走去,心中着急,扬手喊了两句,可是老院公的口音极重,又隔的远,是以庆亲王妃一行人根本没有听到他喊了些什么便已经走远了。

老院公看着走远的贵人们,绝望的抱着头蹲了下来,若是三天之内不把宅院卖掉,他要怎么赎回他的小主人。

且说四九和小满去打听了一圈儿,便打听出来了,原来那座宅院的主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父母双亡,又无兄弟姐妹扶持,族中人丁也不兴旺,竟没什么亲友故旧,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两年前染上赌博的恶习,不上两年就败光了家业,如今只剩下这座老宅院,那少年原咬牙切齿的起誓赌咒再不赌钱,不想这日又上了赌瘾,跑去得利赌坊赌了起来,听说起先这少年赢了一千多两银子,可是后来输了个净光,输光了还不算,那少年还借了得利赌坊两千两银子,得利赌坊的人便将这少年扣了下来,命人带出话来,要么将西子湖畔的这所老宅子押给赌坊,要么就拿银子来赎人,若是三天之后既拿不来银子又不交房契,那么就将那少年买到小倌馆。老家院被逼的没有办法,只得先将宅子挂牌出售,若然三天之内卖不出去,他只能将老爷临终之前命他保管的房契拿出来交给得利赌坊,好赎回他的小主子。

庆亲王妃听罢,立时动了恻隐之心,只对赵天朗说道:“天朗,去把那宅子买下来吧,怪可怜见儿的。”

赵天朗应了一声,对四九说道:“拿着银票去买那所宅子,要价若是高,便先付他两千两,够赎人就行,剩下的等那小子被赎出来之后让他自己到爷这里领。”

四九有些不明白赵天朗的用意,只建议道:“爷,那小子赌瘾那么大,爷若把剩下的银子都给他,岂不是…还不如给那老院公呢。”

赵天朗皱皱眉,伸手重重敲了四九的脑门一记,笑骂道:“就知道吃不动脑子,自己好好想想,一个时辰内想不出来爷的用意,今天晚上不许吃米饭,小满,晚上给四九擀一大碗面,看着他都吃光。”

小满在四九愁眉苦脸的神色里清脆了答应一声,让四九哀怨无比,他原以为世子爷娶了世子妃,就不会再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了,不想好日子没过几天,他又被世子爷操练上了,还每回都用这一招来罚他,算什么嘛!

庆亲王妃和青瑶隔着面纱看到四九苦恼的样子,不由都笑了起来,青瑶只向庆亲王妃笑道:“娘,媳妇听说开赌坊的都极有后台,若无有权有势之人撑腰,他们断断开不下去,您说这是真的么?”

庆亲王妃知道青瑶是不忍见四九受罚,她更知道自己的儿子是和四九闹着玩儿,便笑道:“自然是这样的,这撑腰之人不在官府之中便在黑道之中,或许二者兼而有之,这根子只不定得有多深。”

四九也不笨,王妃和世子妃已经如此提点他了,他岂会反应不过来,便立刻厚着脸皮说道:“爷,小的明白了,爷是要让那小子告诉爷得利赌坊背后之事。爷,这回小的晚上能吃米饭了吧?”

赵天朗摇头笑笑道:“算你过关了,快去办差吧。”

四九高兴的应了一声,对小满囔了一句:“小满,晚上你不要擀面啦。”便撒丫子跑开了。

那老院公见四九去而复返,忙迎上前说道:“小管事的,贵主人可要看园子?”

四九摆摆手道:“不看了,老人家,这宅子要买多少银子?”

老院公叹了口气道:“不瞒这位小管事,这座老宅子至少能值六千两银子,可是小老儿急着卖,也不敢要这个价,五千五百两,连同里头一切陈设家具,再不能低了。”

四九道:“嗯,老人家,我先瞧瞧宅子可好?”

老院公忙连连点头,将四九迎进宅院,这是一座前后五进的大宅院,还有一个不小的后花园,便是卖六千两也不算不多,宅院里果然很是冷清,竟没有一个下人,四九问了起来,老院公摇头道:“都走了,都走了…”

四九心知必是这家的主子养不起下人,将他们都遣散了,便也不再问下去,看过了宅院,四九便说道:“老院公,这价儿我不还了,不过一时付不了这么多银子,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