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姑姑和苏姑姑两个对视一眼,两人点点头,暗自决定向越国公府请辞,四小姐如此不堪教导,她们两个再也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因两位针线供奉请辞,越国公府苦留安苏两位姑姑,还重重罚了陈紫云,此事后话,不提。

两年多以前,庆亲王妃想让赵天朗娶陈家的女孩儿为正妃,可是那时候赵天朗刚强硬的拒绝柳侧妃要把自己的堂侄女嫁给赵天朗为正妃的意思,庆亲王爷护着自己的爱妾,便有意不提赵天朗的婚事,庆亲王妃说了两次,都被庆亲王爷以一句:“孽子不肯娶亲”为由当了回来。当时赵天朗的确不愿意成亲,故而这事没谈就黄了。

世上之人谁有后眼,能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若是越国公府能预见到庆亲王妃在做了二十年的冷板凳之后还能重新得到庆亲王爷的宠爱,她们说什么也得把自家的女儿嫁到庆亲王府,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就算是他们有心,越国公府的女孩儿嫁过去也只能做侧室,这真是悔不当初啊!

“夫人,话也不能这么说,四小姐未发没有机会,老夫人最疼四小姐,何况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大姑奶奶最孝顺老夫人,只要老夫人有话,大姑奶奶岂会不听呢?大姑奶奶是亲婆婆,丈夫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就算四小姐是侧妃,也必能压着世子妃一头,您说呢?”越国公夫人的心腹李嬷嬷忙说了起来。

越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复又皱眉道:“这怕是不妥,我瞧着咱们大姑奶奶真是疼世子妃。说实话,紫云没有世子妃生的好。”

李嬷嬷却道:“夫人,这在府里过活,岂是只要生得好就行的?咱们四小姐也是顶顶出色的,何况还有层亲戚关系呢。总比外四路的人更占先吧。”

越国公夫人沉吟片刻道:“嗯,先看看再说吧,这也不是着急就行的事。”

李嬷嬷忙说道:“夫人说的是,可是这打铁趁热,若是等大姑奶奶和世子妃感情更深些,只怕就…”

越国公夫人心里一禀,点点头道:“也有道理。不过今天是不能提了,紫云这丫头真是…她但凡能精明些,我今天便能为她谋划了。可现在,唉,我这做娘还得去替她到世子妃那里圆回来才行。”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去瞧瞧老夫人那里可传人了?”越国公夫人向外吩咐了一声,刚才越国公老夫人要和庆亲王妃说悄悄话儿,早先让越国公夫人她们妯娌先退下了。

一个丫鬟应了一声忙跑去春暄堂打听,服侍老夫人的丫鬟也只在廊下里候命,显见得这私房话儿还没有说完,小丫鬟便又跑回去向越国公夫人回禀。

越国公夫人听罢直皱眉头,这都说了大半个时辰,竟然是什么要紧事情如此说个没完呢?这眼看着就要用午饭了,冬日里天短,用过午饭再吃个茶,天也就不早了,庆亲王妃一行必要回转王府,她岂不是什么话儿都递不上去。

一旁服侍越国公夫人的李妈妈见主子有些坐立不宁,便建议道:“夫人,既然老夫人和大姑奶奶没说完,您何不趁这个机会去试试世子妃的口风?”

越国公夫人脸一沉,只摇头说道:“她虽然是世子妃,可这种事情怎么也论不着她个小丫头做主,我去说,没得失了身份。”

当初因着庆亲王爷还抽风,越国公夫人没有将女儿嫁进王府的打算,所以庆亲王妃在越国公府相看韩青瑶之时,越国公夫人还附和着夸了韩青瑶几句,这会子她心里正懊悔的不行,当初她若是说这韩青瑶不合适,指不定这门亲事还不会这么快的成就,那么她的紫云就还有机会。

李妈妈让越国公夫人去寻韩青瑶陪小心说小话儿,越国公夫人如何能愿意。

李妈妈见越国公夫人不愿意,也不敢再劝,只说道:“夫人,奴婢听说昨儿周嬷嬷见了老夫人院子里的银心妈。”

越国公夫人想了一下才想起来银心是谁,便问道:“怎么,她说了些什么?”

李妈妈小声道:“银心被大姑奶奶在江南配了小子,留在江南庄子上没有带回京中。”

越国公夫人眸色一沉,低声道:“我恍忽记得那银心生的极好,大姑奶奶从前有意把她给世子做通房丫头?”

李妈妈凑近越国公夫人低低道:“可不就是这回事儿,虽然大姑奶奶没有明着放话,可是若没有这种事情,银心岂能对她娘混说,银心妈因着银心在大姑奶奶跟前有体面,在老夫人的院子里也体面起来,底下的人都巴结着她呢,不想却落了一场空,听说,昨儿银心妈在家里哭了半夜闺女。”

越国公夫人摇摇头道:“想不到那个小丫头还有这等手段,撺缀着大姑奶奶把银心都给打发了,看来我们都被她骗了,这个小丫鬟心机好深啊!”

李妈妈忙说道:“奴婢刚才和跟大姑奶奶来的焦嬷嬷聊了几句,听焦嬷嬷说银心那丫头不情愿,是大姑奶奶硬逼着她嫁人的,夫人您想想,我们大姑奶奶是个何等慈悲的人,如今却被儿媳妇拿捏的将身边的得力丫鬟都打发了,您可不得不防着些啊。”

越国公夫人有些个心烦意燥,只没好气的说道:“防,我怎么防!”她倒也不想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和立场去防呢。

李妈妈低低道:“夫人,大姑奶奶最听老夫人话,若然老夫人开口…”

越国公夫人皱眉道:“算了算了,你退下吧,让我静一静。”

因着庆亲王妃的遭遇,越国公老夫人对于妾室这类生物也很反感,再者说陈紫云还是越国公的嫡出女儿,想光明正大的嫁作正房夫人又不是不能够,干嘛要上赶着给人做妾。

让嫡亲孙女儿给嫡亲外孙子做小,越国公老夫人万万不能答应。如今越国公老夫人身体康健,没啥意外的话,再活了一二十年都不是问题,老夫人这一关,越国公夫人深知是极不好过的。

前几日老夫人还传了话,让她给陈紫云相看婆家,老夫人还说就算是婆家家境略差些也不打紧,横竖庆亲王府和越国公府都能帮衬着,要紧的是男方人品好,家里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这可都是奔着做正室夫人去的,老夫人压根儿没打算让孙女儿给谁做小。

按下越国公夫人一肚子心事的闷在房中不提,只说陈紫云,她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何氏和陈紫瑛前后脚的赶了过来,陈紫云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了一回,见后面再没跟着谁,只愤愤叫道:“她怎么不来给我陪罪!”

何氏不由在心中暗自摇头,心道:“老爷夫人真是把紫云给惯坏了。那个人是谁,论贵重,人家是堂堂的世子妃,未来的王妃,论齿序,世子妃是表嫂,陈紫云只是外家的表妹,何况这事儿原就是陈紫云没理,她怎么还能说出这样不知天高地厚不明事理的话,还道世人都得象越国公府中人那样处处让着她不成。”

何氏虽然这样想,可是却不能,她的孀居身份让她在越国公府是一个尴尬的存在,何氏只得装着没有听见,只带着丫鬟去准备梳洗等物,回头好让陈紫云净面。

陈紫瑛叹了口气说道:“紫云,你真是太不懂事了,世子妃并无一丝错处,是你处处要她的强,她也没与你一般见识,你待要如何?只依你这掐尖要强不容人的性子,再是万事休想遂心的。”

陈紫云立刻抬起头瞪大眼睛叫道:“陈紫瑛你说什么!”

陈紫瑛在陈紫云身边坐下来,放缓了语气说道:“紫云,咱们是亲姐妹,我岂能不盼着你好,你的心思姐姐也知道些,不独姐姐,就是娘都知道,你是咱们家最小的,家里一向宠着你,谁舍得你受一点儿委屈,这也是从前娘不答应的原因。”

陈紫云知道陈紫瑛说的是什么,只哭道:“那不是从前呢,如今也不是这样,姑姑如今能做主了。”

陈紫瑛叹口气道:“这不是最近的事情,谁能想到姑姑还…唉,不说这个了,紫云,你若想遂了心愿,就得先把你的刺统统收起来,藏的一点儿也不露,只有这样,你才有可能达成你的心愿。”

陈紫云不服气的看着陈紫瑛,抗声道:“表哥最喜欢我的,我就不想她韩青瑶还能比我在表哥心里更有份量?”

陈紫瑛摇了摇头,淡淡道:“紫云,别自己骗自己了,这门亲事是表哥亲自求来的,就连婚期的提前,都是表哥走了一干子门路,求了晋王爷和皇后娘娘,才把世子妃娶进门,这事儿外头的人不知道,难道你不知道么?”

赵天朗迫不及待的想成亲之事,做为他外祖母家的越国公府自然是知道的,所以陈家姐妹们也知道。

陈紫云撅着嘴,不服气的说道:“指不定那人对表哥使了什么狐媚子招数,才迷惑了表哥。”

陈紫瑛淡淡道:“别管她用了什么招数,事实是她已经嫁给表哥,并且在成亲的次日表哥就为她请封,这在咱们大秦可是百年来的头一份儿,紫云,你得清醒起来,要不然你什么以希望都没有了。”

陈紫瑛一席话说的陈紫云脸色青红不定,最终她哭着问道:“姐,我该怎么办?”

陈紫瑛见陈紫云总算开了点儿窍,便说道:“紫云,你先洗洗脸,收拾好自己,一会儿就要开席,若让人瞧着你眼睛红肿的样子,指不定要落多大的笑话呢,你是越国公府的嫡小姐,可不能让人小瞧了去。”

陈紫云无言的点了点头,果然听话的到外间去净面,在外头的何氏见陈紫云出来,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只笑着说道:“四妹妹,快来洗脸吧。”

陈紫云哼了一声,何氏对韩青瑶的恭敬让她很不满意。何氏心知肚明,却无法说什么,只退到一旁,让丫鬟服侍陈紫云。

净过面重匀脂粉,好歹能遮住哭过的痕迹,陈紫瑛又说道:“紫云,刚才怎么也是你失礼,回头吃饭的时候当着祖母和姑姑给世子妃道个歉。”

陈紫云撅起嘴不乐意,陈紫瑛却嗔骂道:“傻妹妹,你听姐姐的话,保管不叫你吃亏。”

陈紫云很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过来,这姐妹两个说话的时候没有避着何氏,何氏心中暗道:“怪道府里的人都说大小姐心思深,果然是够用的,不知道世子妃那边会怎么应对,唉,错过就是错过了,连寒门小户的女孩儿尚知宁为贱人妻不做富家妾,如何四妹妹偏就迷了心,做妾的滋味岂是好受的!”

就是何氏和陈紫瑛姐妹离开了绣房,青瑶自也不必再待下去,越国公府二房有三位小姐,年纪都比青瑶略大些,全都定了亲事,这二年便要陆续出嫁了。她们小姐妹看韩青瑶,又有一番视角,大家都特别羡慕青瑶,嫁进门不过四个月就能拿捏住夫家上下,还让夫家上下把她当宝似的捧着,小姐妹们虽然口里没说,可心里却存着向青瑶取经的意思,只不过碍于头一回见面,不好意思说出口罢了。

青瑶虽然瞧出紫衿紫依有话想说,可是她们姐俩儿不说,青瑶便也不问,毕竟大家是初次见面,若是能说,紫衿和紫依也不必这样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了。

紫衿是姐姐,今年十六岁,原本去年就该成亲,可是因为夫家的叔叔过世,她的未婚夫要守孝,故而将婚期拖到明年春天,紫衿年纪大心眼也足,她只笑着问道:“表嫂真是好福气,才进了门表哥就陪着你到江南游玩,表嫂,江南好么?”

这真是个安全又发散的问题,青瑶暗道:“若是认真讲起来,只怕讲个半天都打不住,看来这紫衿是个会行事儿的。”当下青瑶便笑着讲了些江南的风物,听得紫衿紫依两眼闪光,直恨不得能飞到江南去饱览江南风光。

不觉便到了午饭时间,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来请人,青瑶笑问道:“不知大嫂子紫瑛紫云妹妹这会子在哪里,倒是一起过去的好。”

那来请的小丫鬟忙说道:“大少夫人和二小姐四小姐已经跟夫人过去了,奴婢是专来请世子妃娘娘和大小姐三小姐的。”

青瑶听后点点头,这才和紫衿紫依同去春暄堂。

青瑶一来到春暄堂,便发现庆亲王妃眼睛微有些儿发红,仿佛哭过一般,青瑶心里不由的一紧,暗自忖道:“娘怎么哭了,难道在娘家还有人让娘受委屈不成?”

青瑶两世都没有得到母爱,因此对于把自己当成亲闺女疼爱的庆亲王妃,青瑶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成自己亲娘来对待的,跟着韩老将军和韩老夫人一场,青瑶学的最多的就是护短。

青瑶立刻快步走到庆亲王妃面前,亲亲热热的蹲身唤道:“娘,您陪外祖母说了一上午了话,必累了吧?”

庆亲王妃低头看着青瑶,见青瑶眼中满是担心,不免温柔的笑着将青瑶拉起来,慈爱的笑道:“娘不累,瑶瑶,外祖母家的园子好玩么?”

青瑶就势站在庆亲王妃的身边,笑盈盈的回道:“不想这冬日湖面雪景也如此好看,真是托娘的福,青瑶看了这难得的冬日湖上雪景。”

青瑶的话说的越国公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只开怀说道:“怪道咱们大姑奶奶把天朗媳妇当心尖子疼,瞧这小嘴儿巧的,我看了也怪爱的。”

青瑶立刻说道:“外孙媳妇谢外祖母疼爱,外祖母,以后您要多疼疼外孙媳妇,青瑶再不怕疼爱多的,妹妹可别吃醋哦!”

一席俏皮不失娇憨的话说的在座众人都笑了起来,只是何人真心何人假意可就不好说了。

陈紫云咬着唇,正要开口讥讽青瑶,却被站在她旁边的陈紫瑛暗暗拽了一下,陈紫瑛抢先笑道:“表嫂若要我们姐妹不吃醋,那可就得多疼疼我们姐妹才行。”

春暄堂上笑意融融,越国公老夫人瞧着小姐妹们和青瑶很是亲近,也是乐见其成的。

老夫人正高乐的时候,陈紫云忽然出来向青瑶福身道:“方才紫云不懂规矩冲撞了表嫂,还乞表嫂宽恕。”

陈紫云此言一出,春暄堂上笑声顿失,大家齐齐将眼光投向了韩青瑶…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韩青瑶,庆亲王妃眉头微皱,眼波从陈紫云身上淡淡扫过,投向青瑶之时,眼神里却没有丝毫责备之意,仍如平日一般暖暖的。陈紫云因是府里最小的小姐,比她的姐妹们都娇纵些,这一点庆亲王妃心里很清楚。

青瑶向庆亲王妃笑笑,只摇头奇道:“紫云妹妹这个歉道的好生奇怪,你何曾冲撞于我,我怎么却不知道呢?”

陈紫云一怔,这怎么和她预想的不一样,原本,不应该是青瑶说没什么,不必道歉之类的场面话,那么就能让她的姑姑,庆亲王妃知道她的儿媳妇在她的娘家仗势欺负娘家侄女儿这一骄横事实,这样便会对那韩青瑶心生嫌隙,只要有了嫌隙,日后就好办了。

可是万没有想到韩青瑶却来了这样一句,倒让陈紫云接不下去了。难道要让她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细细的说一遍,好让大家来评理,她到底该不该道歉么?倘若当众照着事实说,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若是歪曲事实,还当着那么多的人证,又不象私下里那般怎么说都行的。

陈紫云不由看向陈紫瑛,这主意可是陈紫瑛刚才出的,总要她来想法子圆场才是。

陈紫瑛心中暗道:“这韩青瑶果然不是盏省油的灯,够厉害啊。为今之计,少不得要和稀泥,等回头祖母私下问话的时候才做打算了。”

陈紫瑛想罢,便挽着陈紫云笑着说道:“紫云你真是个憨丫头,表嫂岂会和你一般见识呢,偏你还当回事儿心里如此不安,我早说表嫂必都忘记了,你只不信,现在信了吧。”

青瑶闻言浅笑说了一句:“想不到紫瑛妹妹只见了我两回,就这么了解我,紫瑛妹妹可真是慧质兰心呀。”

陈紫瑛脸上微红,自知有些失言,却也不好再解释,需知有些事情不解释还好,越解释越麻烦的。

越国公夫人瞧着自己的两个闺女在青瑶面前都没有占上风,便打岔笑道:“小姐妹家的能有什么,都不要说了,大家该入席了,娘和大姑奶奶说了一上午的话,必都饿了,昨儿娘就命我准备大姑奶奶爱吃的膳食,大姑奶奶可一定要多多的用些娘才高兴的。”

庆亲王妃笑道:“多谢嫂子费心了。”

一时大家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选择性的暂时忘记,众人入席。因庆亲王妃发了话,便也没有设什么首席次席,大家围着张百花闹春的雕花红木大圆桌团团坐着,青瑶自然是挨着庆亲王妃坐在越国公老夫人的左边,老夫人右手边坐着的越国公夫人和二夫人,以下便依次是陈紫瑛她们姐妹。

如此一圈儿排下来,陈紫云的位置离庆亲王妃最远,陈紫云心里恼的很,这不是生生断了她向她的大姑姑献殷勤的机会么,她只能眼看着庆亲王妃不时对身边的韩青瑶笑着低语,婆媳间显的特别的亲昵,陈紫云的恨的直挫牙,泄愤般的用力嚼着口里的菜肴,让坐在她旁边的陈紫依不免多看了她几眼。

这顿饭吃的倒也安生,有越国公老夫人在上头镇着,陈紫瑛她们姐妹不敢造次。在越国公府中,越国公老夫人才是真正的当家主事之人,越国公是个极孝顺的人,若是让他知道有谁违了老夫人之意,必要活活打死的。

用过饭之后,众人移至暖阁用茶,越国公老夫人特意将青瑶叫到自己的身边,抚着她的手笑道:“怨不得你娘亲没口子的夸你,外祖母我见着咱们天朗媳妇都觉得眼也亮了心也亮了,真是个好孩子,难为你有心了,还亲手给外祖母做了那样精致可口的点心,这厨下的事儿累人,别总自个儿做,没的累着。”

青瑶笑盈盈的说道:“孝敬长辈是天经地义之事,外孙媳妇岂能因怕累躲懒,外祖母若是吃着可口,外孙媳妇以后经常给您送些过来。”

坐在一旁的陈紫云到底沉不住气,只轻哼一声说道:“王府里竟没有灶下婢么,堂堂世子妃整日窝在厨下,这若是传出去,可真是有损表哥的脸面。”

陈紫云此言一出,庆亲王妃脸上笑容顿敛,越国公老夫人立刻沉声斥道:“云丫头放肆,女儿家要学习主持中馈,若是不懂厨下之事,就是没有尽到本份。”

越国公夫人虽然心里认同女儿的话同,可面上却不能不喝斥陈紫云道:“紫云,还不快给你表嫂赔罪,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如此不谙世事!”

陈紫云心中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可是老祖母和母亲都发了话,她也不敢不上前赔礼,只撅着嘴福身道:“紫云失言,请表嫂不要见怪。”

青瑶淡淡一笑道:“紫云妹妹还小,天真烂漫不谙世事,正是应了天然二字,表嫂又岂会怪你呢。”

青瑶此言一出,越国公夫人心里可就有想法了,说什么陈紫云还小,天真烂漫,论年岁,陈紫云可比韩青瑶还略大几个月呢,这分明是影射她没有教好女儿,越国公府失了家教。

越国公老夫人因经的事多,又想着青瑶到底年纪小受不得气,便是她话里藏了刺也可以理解,毕竟是陈紫云出言讥讽在先的,还不许人家找补回来啊。

越国公老夫人还知道,庆亲王府发生的一系列变化,起因都在这外孙媳妇身上,说韩青瑶是庆亲王妃和赵天朗命中的福星可一点儿也不为过,越国公老夫人这一生的心愿就是盼着女儿在庆亲王府的日子都过的好,如今情况已然改善了,她又怎么会和这种改善的根源过不去呢。

青瑶双手扶起只草草福身的陈紫云,然后退回庆亲王妃身边,庆亲王妃当着众人的面轻拍青瑶的手,慈爱的笑了笑,又抬手轻理青瑶鬓旁的发丝。她什么话都不必说,只这两个动作,便已经足以说明她自己的态度了。

众人归座,继续聊天儿,庆亲王妃已经察觉到她的娘家侄女儿对青瑶不够尊重,便不提高青瑶和小姐妹们去玩,只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陪着,越国公夫人有话想和老夫人说,便笑着说道:“大姑奶奶要不要歇晌,您的屋子一直都备着。”

庆亲王妃只摇摇头道:“不用了,如今天短,只陪娘再说会子话我们也该回去了。”

越国公夫人无奈,也不能强迫庆亲王妃去歇着,只干笑着应了,陪着聊些个家长里短。女人们在一起可八卦的,除了丈夫孩子之外便是她们这个贵妇圈子里又有了什么新动静。

此番皇上以雷霆手段平定宁王之乱,受牵连最深的就是威国公府,而且威国公府又和韩青瑶有那么一眯眯的关系,因此越国公夫人便有意说道:“唉,真想不到威国公府就这么败了。”

庆亲王妃淡淡道:“郭家身受皇恩而不知自重,始有今日之祸,说起来也是他们自寻灭亡,实在怨不得旁人。”

众人连连称是,越国公夫人又叹息道:“幸亏皇上对王爷信任有可,要不然这一回王府都要吃瓜落,天朗和郭家二公子可是正经的连襟。”

越国公夫人此言一出,越国公老夫人和庆亲王妃都沉了脸,青瑶虽然不便表现出什么,可心里也是够堵的,上回见到越国公夫人之时,她的举止应对都还挺正常的,怎么现在竟成了这样,这才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到底想干什么?

“嫂子,天朗的妻妹妹夫都已过世,逝者已矣,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庆亲王妃淡淡的说了一句,让越国公夫人觉得面上很不好看,毕竟还有青瑶和她的女儿侄女们在场,而且素来庆亲王妃对她也是尊重的,如今却活打了她的脸,越国公夫人钻到牛角尖里且出不来了。

越国公老夫人扫了越国公夫人一眼,她心中也在纳闷,从前大儿媳妇不是这样的啊,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越国公夫人尴尬之时,外头有小丫鬟回禀,回老夫人,世子爷派人传话,请王妃娘娘和世子妃娘娘起驾回府。

庆亲王妃闻言,便和青瑶站了起来,向越国公老夫人行礼道:“娘,女儿要回去了,等过年的时候再来给您老拜年。”

越国公老夫人站起来扶住庆亲王妃,不让她拜下去,呵呵笑道:“好啊好啊,快回去吧,别让姑爷和天朗等急了。”

这一回不同于以往,越国公老夫人心里有了底气,再不用担心女儿回到婆家再受委屈,因此神情之间很是愉悦。

众女眷各有心思,大家齐将庆亲王妃和韩青瑶送到二门,看着她们婆媳上了车,看着车子走远了,大家才簇拥着越国公老夫人回春暄堂。

刚到春暄堂,越国公老夫人便说道:“你们都去吧,留老大媳妇服侍就行。”

越国公夫人正有此意,便忙说道:“是。”

进了内室,屏退丫鬟,越国公老夫人皱眉沉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倒三不着俩的,竟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越国公夫人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急切说道:“娘,请容媳妇回禀。”

越国公老夫人沉沉道:“你说吧。”

“娘可还记得两年多以前大姑奶奶想求我们紫云做天朗媳妇的?”越国公夫把打从陈年旧事堆里扒拉出来这件事儿说嘴,让越国公老夫人不由更皱紧了眉头。

“倒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你们两口子不是没答应了,这事也就算了。”越国公老夫人听话听音,莫约已经猜出来越国公夫人的意思,便不高兴的沉声说道。

“娘,当时紫云还小,哪里就能嫁人的,这不是想着等紫云再长大些才和大姑奶奶论亲事的么,谁成想大姑奶奶却…娘也知道,紫云这孩子从小粘她表哥,如今天朗另娶她人,媳妇这心里…”越国公夫人话没说完,便被越国公老夫人一声怒斥:“住口!”打断了。

“你当我老糊涂了不成,还敢在我面前弄鬼儿,从前你不肯把你女儿嫁给天朗,不过是她怕嫁过去受柳氏贱人的欺负,这也不算什么,做人父母的没谁不替儿女着想,故而当时你们不松口,我也没说什么,现在又把这话翻出来说,你还要脸不要脸!”越国公老夫人气的不轻,兜头便骂了起来。

越国公夫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心里却不以为然,世人谁不向高处爬的,今时不同往日,如今赵天朗是香的不能再香的香棒棒,凭什么白便宜了韩家那个丫头,倒让自家人靠了后。

越国公老夫人一时气急,不由急促的咳嗽起来,因屋子里没有丫鬟,越国公夫人忙爬起来给她扌捶背抚胸,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越国公老夫人才缓过这口气,脸却已经咳的发青了。

靠在秋香色金钱蟒缎大引枕上歇了一气儿,越国公老夫人沉声道:“你妹妹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了些,你瞧着她得了势,便又动了心思,早做什么去了,我明白告诉你,天朗媳妇是她心里头一等得意的,凭谁也越不过她去,她跟前的银心就是因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被你妹妹在江南打发了,我劝你趁早息了这份心,免得自找难看。”

越国公夫人心里自然是不服气的,她的女儿如何能和一个贱婢相提并论,那银心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个丫头,可紫云不一样,她是越国公府的嫡小姐,庆亲王妃的亲侄女儿,赵天朗的亲表妹,这亲上做亲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有什么不行的。

越国公夫人心里是一样想法,可口里说的又是别一种话,只唯唯喏喏的应道:“是,媳女谨遵娘的吩咐。”

越国公老夫人听了这话方才缓了脸色,只挥挥手道:“我要歇一会子,你去吧。”

越国公夫人应了一声,刚要退下的时候越国公老夫人却又叫住她道:“今年的年礼,给天朗媳妇的不可简薄了。”

越国公夫人脚下一滞,咬牙应了一声是,又站了一会儿,见越国公夫人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轻轻的退了下去。

经过今日这一回短暂交锋,青瑶便成了越国公夫人的眼中钉,她总觉得是韩青瑶抢了属于陈紫云的幸福。躺着也中枪的青瑶此时正坐在马车之中,庆亲王妃轻抚着青瑶的手说道:“瑶瑶,紫云那个丫头性情刁蛮,她让你受气了吧?”

青瑶轻轻摇头道:“娘,紫云妹妹其实也没做什么,她要媳妇展示绣工,媳妇绣了几针,被府中的教习夸了几句,紫云妹妹心里有些不自在,说了她们家教习几句后就跑开了。”

庆亲王妃全明白了,陈紫云自负绣工极好,却不想强中自有强中手,青瑶被封九姑指点过绣法这事儿庆亲王妃是知道的,陈紫云能比的过青瑶那可真是见鬼了。陈些云心高气傲受不得委屈,必是恼羞之下说了些个难听话,这才会有后来的之事。

庆亲王妃叹息道:“紫云一直被娇惯着,瑶瑶,是娘想的不周全,倒让你受委屈了。”

青瑶笑着说道:“娘,看您说什么呢,媳妇好好儿的,根本没有受委屈,真正受委屈怕是紫云妹妹,还请娘别怪媳妇年轻气盛才好。”

庆亲王妃笑道:“好好,咱们是一家人,再不说这些个外道话,瑶瑶,娘有些乏了,先眯一会儿,你也眯会儿吧。”

青瑶应了一声,就手拿过一条羊绒薄毯盖在庆亲王妃的身上,又给庆亲王妃颈后加个了软硬适中的骨头枕,庆亲王妃闭着眼睛,心中熨贴极了,便是亲生闺女,也不过如此了吧。

青瑶不困,她坐在一边轻轻撩起旁边的窗帘儿,隔着玻璃窗子往外瞧。青瑶原是想看街景的,不曾想赵天朗的脸突然出现在车窗前,倒吓的青瑶往后一仰,只娇嗔的白了赵天朗一眼,赵天朗却在外头呵呵的笑了起来。青瑶也笑了,她见赵天朗双颊发红,身上披的鹤氅半敞着,北风鼓起鹤氅,倒似在赵天朗的背上扣了老大一口锅。青瑶忙用手指了指赵天朗的脸,又指了指赵天朗的唇,无声的说道:“喝了不少酒?热了?”

赵天朗先是点头,后又摇头道:“也没多少,吃的急了,散散就好。”

青瑶摇头道:“酒后寒,快把鹤氅系好,别再着了凉。”

赵天朗嘿嘿一笑,果然乖乖的把鹤氅系好,青瑶这才给了赵天朗一个明快的笑容,看得赵天朗心里痒痒的,真想把媳妇儿从车上抱下来,搂到怀中好好疼爱一番。

然后那是不可能的,媳妇身边还坐着他的娘亲,况且这是大大街上,赵天朗还没有开放到那种程度,只能忍到回王府再说了。

在赵天朗急切的盼望之中,一行车马到了庆亲王府,庆亲王爷和赵天朗在正门处下马的下马下车的下车,看着轿子抬起王府,庆亲王爷便带着五六分醉意说道:“天朗,带你媳妇回去。”

赵天朗见父亲走路都不太稳当,便命小厮扶好他,对一旁的管家说道:“还不快抬暖轿过来。”

家丁抬过暖轿,赵天朗直接说道:“送王爷去屋休息。”然后又对庆亲王爷躬身说道:“父王,您先回小佛堂歇着,儿子这就去备醒酒汤。”

庆亲王爷用力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赵天朗就么这走远了,无法说出让人抬他去安澜园这样的话。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赵天朗的确是命人做醒酒汤的,不过他没有亲自去送给庆亲王爷,而是命人打听世子妃这会儿在哪里,当越天朗听说世子妃已经回到轩华园之时,他的眼睛立时亮了,只吩咐人将醒酒汤送去小佛堂,自己便三步并做两步赶回轩华园,裹胁着一身寒风冲进房间,撒着欢的叫道:“瑶瑶,宝贝儿…”

青瑶匆匆净房中走出来,手上还在滴着水,青瑶靥生红晕,娇嗔道:“这般大呼小叫做什么,吓我一跳呢。”

赵天朗冲上前将青瑶卷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带着酒气的喘息喷向青瑶,只叫道:“瑶瑶,我想你了。”

青瑶心里甜蜜的偷笑着,她们两个笼共也只不过三个时辰没见,要不要这样缠绵啊,可是行动上却是伸手环着赵天朗的腰身,头抵着赵天朗的下巴,呓语般的轻唤:“子纲…”

赵天朗低头来寻那抹娇红,灼热的气息自他的鼻中喷出,薰的青瑶直皱眉头,也不知道赵天朗刚才吃的是什么酒,都行了一路还没有散气,那浓烈的酒气薰的青瑶直发晕,不觉已经软在了赵天朗的怀中,双手撑到赵天朗的胸前,青瑶嗔道:“子纲,酒气好薰人。”

赵天朗因着青瑶小猫儿似的娇呼而心潮激荡,他一把抱起青瑶,大步向他最爱的那架雕花拨步床走去。那里可是他最想沉溺的温柔乡。

将青瑶轻柔的放到床上,赵天朗便欺身压了下来,占据了青瑶全部的视线,许是被赵天朗的酒气给薰的半晕,青瑶伸臂搂住赵天朗的脖颈,眼儿弯成两弯新月,俏笑盈盈的唤道:“子纲…”

赵天朗原本就对青瑶没有一丝抵抗力,如今又得了青瑶发布的冲锋号令,岂有不奋勇当先的,他急切的挑开青瑶的前襟,便立刻迷失在那抹葱绿映衬下的雪白之中…

轻柔的抚摸,轻吻着那抹醉人的羞红,看着它在眼中绽放出炫目的光彩,赵天朗本只有三分的醉意立刻变为十分,款款压上青瑶,长剑入鞘,侵入那抹湿滑柔润之中,青瑶秀眉蹙起,虽然和赵天朗做夫妻已经近四个月,可是她还是不能完全适应赵天朗的强硬…

赵天朗立刻深深吻住青瑶,细碎的吻如雨点一般落在青瑶的眉眼之间,琼鼻之上,最后攫住那双樱唇,细细的轻吻,直到青瑶适应后双手攀着赵天朗的双肩,向赵天朗发出无言的邀请,赵天朗才畅快起来…

赵天朗微薰的气息让青瑶仿佛身处云端,飘飘〔乎似无所依,只能紧紧的攀附着赵天朗,随着他的节奏舞动…

赵天朗好象一个神奇的魔法师,他在青瑶体内放了一把火,这把火让青瑶无法安宁,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要冲破藩篱,青瑶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无助的紧紧抓住赵天朗,一声声的唤道:“子纲…子纲…”

赵天朗抱紧青瑶猛然翻身,将青瑶送到自己的身上,青瑶本身的往下一沉,又和赵天朗亲密无间的粘在一起,赵天朗用魅惑的声音在青瑶耳边低低道:“瑶瑶,想要就来拿,我什么都给你…”

青瑶俏脸娇红,额上鼻尖都渗出了晶莹的汗珠,长至腰间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垂下,黑与白的映衬投射到赵天朗的眼中,让他饱览无尽风光…

起起伏伏中秀发飞舞,赵天朗强有力的双臂是青瑶最好的支持,交缠的身体谱出亘古不变的乐曲,情到极致之处,赵天朗与青瑶紧紧的相拥,两人同时逸出满足的低吟…许久许久!

“子纲,我爱你!”青瑶伏在赵天朗的怀中,紧紧环着他的腰,抬起头,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真如一潭秋水,让赵天朗情愿一生沉溺,青瑶轻轻吻上赵天朗的唇,在赵天朗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青瑶却头后很仰,从她的红唇中逸出了让赵天朗永生都不会忘记的这五个字。

“瑶瑶…”狂喜如钱江大潮一般拍打着赵天朗,青瑶一向羞涩,很难得说出这样的话来,赵天朗赶紧乘胜追击,紧紧抱住青瑶,在她的耳边喃喃索求道:“瑶瑶,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赵天朗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他的吻更是神奇,让青瑶忘记了一切,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满足赵天朗的要求,青瑶窝在赵天朗的怀中,一遍又一遍的“我爱你”从她的唇中逸出,被赵天朗吞了下去,赵天朗只觉得就算这会儿让他死了,他也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