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华抽回了手,蹙眉对言昭宁说道:“慎言!这话能随便说吗?”

言昭宁看了一眼言昭华,觉得她大惊小怪,不过是一句话,有什么该说不该说的,扶了扶有点重的金钗,言昭宁笑道:“姐姐莫不是嫉妒吧。哼哼,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要跟你说了接下来的话,你还不得嫉妒的发疯啊。皇后娘娘说了,这两天就会下圣旨,我和谭世子的婚礼,估摸着六七月就可以办了呢。”

“六七月?”言昭华狐疑的盯着言昭宁,不解道:“怎会如此着急?内务府和礼部,就是准备东西也准备不及啊?”

一般赐婚前后少说也要置办大半年至一年的时间,还真没听说过,办的这样着急的。

就见言昭宁得意的对言昭华笑了,那笑容里藏着狡猾奸佞,毫无遮拦的将自己的心思完全暴、露出来,说道:“我都想好了,这段时间,得皇上赐婚的人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姐姐的婚事定在九月初六,我在七八月份,那么礼部怎么说都要先赶着准备我的东西吧,可能有些比较着急的东西,一时准备不来,就只能从姐姐的东西里取了,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啊?说不定姐姐的婚事都要因此而耽搁了呢。不过咱们俩既然是姐妹,那想必姐姐也不会和我计较这些的吧?哈哈哈哈。”

言昭华讶然的看着言昭宁,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青雀居外传来一声怒吼:“混账东西!给我跪下!鞭子呢?我的鞭子呢!今日我不将你打死,我便枉为人父!就为了你这龌龊的心思,居然说出那样不知廉耻的话,我言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第一百六十章

不仅仅是言修生气,就连言昭华都觉得言昭宁不可理喻了,言昭宁见言修怒不可遏的走入,也吓得站起了身,眼中有些惧怕的意思,但面上却不肯示弱,说道:“爹,你不能打我!如今我和谭郎的事情已经在皇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婚期已定,你若是将我打坏了,怎么跟皇上和皇后娘娘交代?”

言昭宁有恃无恐,对言修进行挑衅,言修拿起了下人手里的藤鞭就往言昭宁走来,却被言昭华从中拦住:“爹,别冲动,她说的对,若是误了婚期,皇上那儿不好交差啊。”

言修高举的藤鞭作势了好一会儿,若不是言昭华拦着,他这一鞭子就已经重重落在那逆女头顶,就算将她彻底废了,他也要收拾这个孽畜!

可冲动归冲动,言修也知道这么做不对,深吸一口气之后,才将藤鞭给放了下来,抛在地上,指着言昭宁说道:“你只当我如今奈何不了你了,是不是?你以为你和谭孝之的婚事就这么一定了,是不是?你想抢华姐儿的东西,是不是?我告诉你,就算你嫁入谭家,我言家也不会给你出一分嫁妆!一分都没有!”

言修的这个威胁还算有点威力,言昭宁听了之后,脸色就变了,像是孩子般赌气道:“不出就不出!我有皇后娘娘贴补的一份,还要你们给我什么?你给的东西,全都是言昭华挑剩下不要的,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这些之后,言昭宁就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言昭华的院子。与言修擦肩而过,那骄矜之气简直要把言修给气炸了,忍无可忍,言修只能自己抽了一个嘴巴,吓了言昭华一跳,赶忙上前:“爹,您这是何苦?”

言修抱着头直接蹲在地上,一副想要钻进地洞的样子,言昭华知道言昭宁这回是彻底的伤了他的心,一直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女儿居然变成这幅样子,毫无良心不说,居然还狗咬吕洞宾,得势之后,对自己的姐姐和父亲不依不饶,仿佛全天下都欠她似的。

“罢了,我只当没她这个女儿!她要嫁给谭家,那就嫁好了,从今往后,我再不会管她的事!”

说完这些之后,言修才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撑着腰,言昭华见他仿佛苍老了几岁,无奈的扶着他入内休息去了。

言昭宁真的是自寻死路。与言家这样闹翻,真不知道对她今后有什么好处,还是她觉得无论她做什么,言修都不会真的对她恼怒呢?可是,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是相互的,父母亲情亦是如此,父母疼爱子女是天性,但子女也要孝顺,若真遇上言昭宁这种叛逆的,做父母的就是想爱护她,她都不肯接受,也许是从小的独宠害了她吧,好好的父女感情,弄成如今这副田地,真是令人唏嘘。

言昭宁的婚事定在七月下旬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柳氏和顾氏都派人来送了东西,确实没像从前那般招呼她过谢家嘱咐,倒是龚氏来了两回,给言昭宁送了满院子的东西,给翩然院增添了不少喜庆。

言昭华一直都帮着堰伯打理后宅的事情,言昭宁成亲,家里没有主母,所以言昭华便主动承担起了给言昭宁记录嫁妆的事宜,当然不会是她一个人,还有另外几个言昭宁院子里的仆婢一同,龚氏让人把东西抬进来的时候,言昭华正好在翩然院里。

龚氏主动过来跟言昭华打招呼:“昭华县主亲自在做,何不交给下人?”

言昭华抬头笑了笑:“反正是闲着,龚姨娘来看宁姐儿?”

“是啊。这孩子福气大,眼看着就要成亲嫁人,我总要给她送些东西来的。”龚氏这般说。

言昭华还没回答,言昭宁就从里屋走了出来,说道:“姨娘来了,不必与她说话,自进来吧。”

龚氏瞧着这两姐妹,没说什么,对言昭华打了声招呼:“她孩子小,不懂事,大小姐别和她一般见识。像大小姐这样好的姐姐,真的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妹妹出嫁在即,还想着替妹妹来张罗东西。”

言昭华只笑笑:“不是替她张罗,是替堰伯看着。”

其他就没再多说什么,龚氏见言昭华话中有话,表情有些奇怪,疑惑着跟言昭宁进了房。言昭华继续和几个下人一起清点记录。

“瞧她那副小人样子,姨娘和她说什么话?”言昭宁一进屋就对龚氏这样说话,态度不是很好。

龚氏哼了声,也不再客气,直接坐下,回道:“她怎么小人了?说与我听听?”

言昭宁却是闭口不言,龚氏这个问题也只是随便问问,并不是真的对言昭华和言昭宁之间的感情纠葛有什么兴趣,而她更感兴趣的是…

“对了,长宁候府准备给你出多少嫁妆啊?”

龚氏问出了她自认为的关键问题,满怀期待的问,可没想到会得到那么个结果,言昭宁口气十分恶劣的说道:“什么嫁妆不嫁妆的,整个家业都给言昭华和言瑞谦霸占了,书彦尚且分不着东西,何况是我?言修对我娘恨之入骨,他能给我什么东西出嫁?”

言昭宁移花接木,将言修对她的怒火转嫁到了谢氏身上,果然龚氏一听言昭宁提起谢氏,脸色就不太好了,将正要喝的茶杯放下,脸上也渐渐没了笑容,说道:“什么意思?言修不打算给你嫁妆?这…这么可能?”

言昭宁闭口不言了,龚氏得不到确切答案,急了,说道:“他怎么可能因为你娘,就不给你嫁妆?这是什么道理?你可别糊弄我,是不是你和言修说了什么,惹了他了?”

见言昭宁不说话,龚氏就知道事情一定是那样的,接着说道:“哎呀,我跟你怎么说来着?在成功嫁进谭家之前,你别和言候还有大小姐起争执,如今你还要靠着他们过日子,不说别的,你爹给你多少嫁妆,到最后,都是到你手上吧?婚后的日子不比现在闺阁里,一切开销全都不用你花销,等你做了主母,每日要出账,手里多点银钱哪里有错不成?你爹之前不是跟你说,要把他的那些私产,什么田庄店铺都给你吗?我想着,不仅仅这些,你再和他多要点钱,从公府里指出,你多拿一些,将来言昭华和言瑞谦不就少分一些了,傻不傻呀你?”

言昭宁听了龚氏这些话之后,才觉得自己过早和言修闹翻确实有点不好,该骗到手的东西还没有骗到手呢,这些好了,言修就有借口什么都不用给她了。却又不想口头上输了阵势,说道:“吵都吵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好像谁稀罕他那些东西似的,我有我娘留下的嫁妆,就算嫁到了谭家,谭家家大业大,与长宁候府一样都是一等侯府,哪里还需要长宁候府过去的嫁妆?既然是去做当家主母的,那谭家的东西自然都是由我支配,我想怎么开销就怎么开销,用的着受言修那种窝囊气吗?”

龚氏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傻呀!谭家的东西再多,你刚嫁进去能管的着吗?你那个婆母,我瞧着不是省油的灯,只要她在一日,你都别想主持中馈,再说你娘留给你那些东西,旁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这么些年下来了,你只知道出,不知道入,你老实跟我说,真正能周转的数额还有多少?若你再不想着入些用度的银钱,将来等到你要靠卖铺子维持的时候,就有的你哭了。”

言昭宁陷入了沉思,想了一会儿后,才嘴硬道:“我才不会哭呢。就算言修不给我东西,我还有皇后娘娘赏赐的呢,你知道皇上给言昭华的赏赐吧,我和言昭华都是言家的女儿,皇上照理说应该不会太偏心才是。好了好了,就别说这些钱不钱的俗事了,我也懒得理这些,言修这么对我,我终有一日要叫他后悔的。”

龚氏见言昭宁这里说不通,这孩子从小就是在蜜罐子里长大的,性子唯我独尊,听不进旁人的话,她娘死的早,自己这个做外祖母的总要多替她考量考量才是,这丫头好糊弄,可龚氏不好糊弄,言修想什么都不出,让言昭宁就这么出门,她可是不答应的。

站起了身,对言昭宁说道:“那时让他后悔,是那时的事情,现在一事归一事,他不给你嫁妆,就是不行!你糊涂,我不能跟着你糊涂!”

关键在于,龚氏曾经和谭夫人夸下海口,将言修曾经承诺给言昭宁的东西,都告诉了谭夫人,有了官职和巨额嫁妆的诱惑,才使得谭夫人勉强应下了这门亲事,如今言修反悔,就等于她要失信谭夫人,她今后还想借着谭夫人的光做事呢。

说完这话,龚氏就走出了房门,出到院子里去,言昭华清点完了她送来的东西,已经带着人离开了,龚氏就要追出去,言昭宁喊住了她:“哎呀,你干什么呀!别为了这些俗事去开口,凭的跌了脸面,我有了身份,有了赐婚,还需要看他们的脸色不成?你可别去给我丢人了。”

龚氏懒得跟言昭宁解释这些‘俗事’,只觉得言修做的实在太过分了,就算这门亲事他不如意,可也犯不着这样挤兑人啊,这是豁出去不要名声了,那她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言昭华从翩然居出来后,就正好遇见了门房进来通传,说是恭王世子来了,给侯爷和大小姐带了几筐新鲜的荔枝。

荔枝可是个稀罕东西,言昭华就跟着过去看了,正好看见裴宣从马背上下来,一副正人君子的打扮,瞧见言昭华,两只眼睛里都冒着金光,若是以前,两人只能远远看看,不过如今两人订了亲,态度自然无需那样刻板,言昭华上了台阶,对裴宣问道:“这个时节,还没吃过荔枝呢。”

裴宣宠溺的看着她,压制住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知道你爱吃,特地让人往岭南跑了一趟,都连着枝叶,夹着冰,新鲜着呢。”

言昭华甜蜜一笑,裴宣瞧见她笑也是高兴,两人正你侬我侬的时候,言修得知裴宣来了,也亲自迎了出来,裴宣看见言修,上前行礼,如今他见了言修,行的都是半跪女婿礼,不像从前拱手作揖就够了。言修亲自上前扶着,看见正往府里运送的荔枝,笑言:“你可别惯坏了她,这个时节的荔枝可是贡品,宫里可送了?”

裴宣温文尔雅的点头:“自然是送了的,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太后宫里全都送到了,府里也自留了一些,剩下的就全拿过来了。”

言修对裴宣比了个‘请’的手势:“外头有些闷,去书房说话吧。华姐儿也一同来,待会儿剪一盘用冰镇了拿过来。”

“哎,你们先去,我冰镇好了就拿过去。”

说完这话,就对裴宣笑了笑,情意绵绵的叫言修都能感觉到,轻咳了一声,然后两人才收回了目光,言修捻须一笑,似乎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

领着裴宣一路往书房走去,裴宣的步子不快不慢,却始终和言修差距半人的距离,恭敬又大方的和言修说话,言修对这个女婿还是很满意的。

言昭华亲自端着一碟子冰镇荔枝去了书房,将他们俩正在点评一幅画作,凑过去,言修正谈性大发,裴宣和言昭华就赚到了些眼神交流的时间,言修正说的起劲,一回头,就看见裴宣的心思全都在华姐儿身上,个哦魔者也没听自己说些什么,一时无奈,瞧着他们憋着辛苦,故意说道:“华姐儿来的正好,你与世子再赏一赏,前些日子你说的一些见解还是不错的,说出来与世子讨论讨论,我去外间喝茶吃荔枝。”

说完这话之后,言修就很果断的掀开了珍珠帘子,往外间走去,内间就剩下言昭华和裴宣两人,言昭华低着头害羞般往书案旁靠了靠,裴宣也往她靠了靠,站在言昭华的身后,若能从侧面看的话,就会看见裴宣整个身子几乎都要贴到言昭华的背上,但从正面却瞧着很正常,就好像两人正同时看着书案上的画作一般。

言昭华的背稍稍推了一下裴宣,可非但没把他推走,反而让他贴的更紧,在言昭华背后的手也悄悄的从袖子底下牵住了言昭华的,紧紧捏在手心里,言昭华不敢动,也不敢出声,生怕惊动了言修。

裴宣瞧着言昭华发红的耳廓,只觉得晶莹可人,一下子就将他的自制力摧毁,飞快的往言昭华的耳廓上亲了一下,言昭华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捂住,暗自在裴宣的手背上掐了一下。

两人的小动作不断,目光丝毫没有放在书画上,言修在外间吃了几颗荔枝,觉得里面看画应该看的差不多了,便坐着出声说道:“荔枝挺甜的,你们也来吃些。”

言修的一句话,打断了两个正在不桩交流’的小情侣,裴宣有点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声音却极其镇定,对言修高声答道:“是,还有最后一点没说完,说完就出去。”

两人稍作平复,言昭华埋怨似的白了裴宣一眼,然后整理了一番裙摆,深吸一口气后,便神色如常的出去了,裴宣紧随其后,言修对两人招手,指了指冰镇的荔枝盘,说道:“很甜,你们尝尝。”

两人在下首坐下,言修对裴宣说:“龙骑卫现在已经完全接替了侯府从前的护卫,安排的果然比我从前严谨多了,现在只怕是苍蝇都飞不进来了。”

裴宣剥了一颗荔枝,自然而然的递给了言昭华,言昭华看了一眼言修,言修只当没看见般,言昭华就大着胆子收下了,然后从盘子里又拿了一颗递给裴宣,裴宣也是比较自然的接过继续剥,对言修回道:“龙骑卫的规矩,不用人刻意安排,也能做的很好,侯府的安危交给他们,侯爷就放心吧。”

言修对裴宣这话比较相信,确实没有注意到裴宣眼底的狡猾,言昭华倒是注意到了,裴宣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一猜就能猜到,只怕,从今天开始,她的闺房又要开始热闹了。言修若是知道裴宣安排龙骑卫来侯府守卫的真正目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喷血。

书房里的气氛正和乐融融,守卫却来通传:“侯爷,国公府的龚姨娘求见。”

言修本能蹙眉:“她来干什么,不见!”

言昭华和裴宣对视一眼,言昭华一下子也想不到龚姨娘这个时候来找言修是为什么,难不成是来替言昭宁道歉的不成?也不想想,言修此刻正在气头上,怎么可能见她呢。

可没想到传话的护卫去说了之后,书房外就响起了龚氏不守规矩的声音:“侯爷!我是来替三小姐跟您道歉的,她年纪小不懂事,说了什么不对的话,您就多担待些,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亲骨肉,哪里能把心眼子偏到身子外头的道理呀?”

龚氏的话让书房里的言修当场就暴怒了,打开了房门就对着外面怒道:“都是死的吗?给我把这个女人轰出府去!今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放她进门!”

守卫们赶忙采取行动,龚氏就这样连言修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言修书房外的守卫给轰了出去,老远的还能听见她的尖叫声,言修不胜其烦,捏着眉心发愁。

裴宣自然也听见了,见言昭华担忧的看着言修,不禁问道:“那是谁?怎的在侯府这般嚣张?”

言修没有说话,言昭华回道:“龚姨娘,我外祖的妾侍。”

龚氏的大名,裴宣自然是如雷贯耳的,之前还帮言昭华调查过她的事情,只不过没想到龚氏已然嚣张到这种地步,在长宁候府中,如入无人之境,还敢这般跟言修叫嚣,这妾侍当的…还真把自己当正经的主母了。

看了一眼言昭华,裴宣有话说,却见言昭华微微对他摇了摇头,裴宣这才将话题隐下,换了一种口吻:“妾侍这样嚣张,定国公也是糊涂。”

言修羞愧的对裴宣叹道:“让你看笑话了,府里近来发生了几件事情,家门不幸啊。”

再多的话,言修也是没法和裴宣说了,言昭华稍加思虑一番,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当着裴宣的面瞒他,该让他知道的就说出来,言修不好意思,那就她来说,至少要让言修知道,裴宣不是那种遇事就躲避的人,兴许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裴宣的主意比较多,这个时候,听听他的意见,说不定能让言修有不一样的感悟。

遂直言道:

“三妹妹执意要嫁谭孝之,两人私下酿了祸事,爹气极要将三妹妹送去家庙里,谭孝之更是一次都没出现过,三妹妹的死活他也是听之任之,谁知道龚姨娘请了外祖撑腰,外祖一时糊涂许诺谭孝之一个火器营的职位,谭孝之为之心动,就跑去了圣上面前求了赐婚,圣上觉得他痴心有嘉,便许了这婚事,三妹妹听从龚姨娘的话,做了伤风败俗的事情,爹也拿她没有办法,如今龚姨娘这个罪魁祸首还敢找来,真是欺人太甚了。”

言昭华的话让言修为难的坐了下来,单手撑着头,双眉紧蹙,头疼不已的样子。

裴宣看着言昭华,配合的说道:

“竟有如此之事?真是闻所未闻。这龚姨娘实在做的太过,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言修见言昭华已经把事情对裴宣和盘托出了,他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裴宣过几个月就是言家的女婿,这些事情告诉他也没什么不对的,言修两手一摊,无奈道:“怎么应对?她要嫁谭家,那就让她嫁,反正言家是分纹不出的,这孽女我只当没生过她。至于龚姨娘,她背后自有国公撑腰,我想动她也不容易,都没法对应。”

裴宣双手拢入袖中,美眸中闪过精光,犹豫片刻后,对言修试探问道:“若是侯爷信得过我,这件事,我便替您查一查去,如何?”

关于龚氏的事情,裴宣以前倒是查过的,也确实有些不对劲,原本是想和言昭华商量之后,再决定怎么做,可是那之后,言修将府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他夜探香闺,差点就被言修给擒住,后来便没敢再来,所以,这件事也就搁下了,如今当着言修的面提出来,由言修主动授权给他,那么今后就算他真的插手这件事,言修也不会觉得奇怪就是了。

言修看着裴宣,有些动容,说道:“你能查什么?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已经查清楚了,不仅仅是谭家有错,那个孽女也有错,没什么好查的了。”

言昭华接过话头:“爹,裴宣既然要帮忙,您就让他帮忙吧。好歹再查一查,我对当初三妹妹到底是如何与谭孝之见面的事情还很模糊,有些细节不清楚,让裴宣一起帮忙再查一查也没什么不好的。”

裴宣配合:“是,我一定将事情的原委,调查的清清楚楚,总不能一直受一个妾侍要挟下去吧?”

话说到这里,言修再不同意就矫情了,虽然不太相信裴宣还能另外查出什么问题来,但是裴宣肯帮忙,没有因此笑话嘲笑言家,就已经是相当厚道了,如今他想帮忙,那是孩子的一片好心,言修不想让裴宣的一片好心付诸东流,也许他就是想在自己和华姐儿面前好好表现,思及此,言修便不在阻拦,点头说道:“那成吧,你也不是外人,我也就不怕在你面前丢言家的人了,实话跟你们说,最近因为那孽女的事情,我这头里一刻都不能闲,只怪我优柔寡断,没及时狠下心肠,才造成如今的后果。辛苦你了。”

得到言修的许可之后,裴宣和言昭华对视一下心知肚明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勾起了嘴角。龚氏就算有问题,那也不该他们这些隔代的晚辈出面,可若调查出来之后,让言修出面的话,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言修和言昭华亲自送裴宣出门,再次谢过他的荔枝,裴宣规规矩矩的上马,在言修和言昭华的视线中,出了巷子口。

言修才转身,踩上了回府的台阶,对言昭华说道:“裴世子,会是个好丈夫,好女婿。”

言昭华低头不语,言修看着她,又想起了那个让人头疼的丫头,一时也没了兴致,便让言昭华回青雀居,自己则去书房小憩。

言昭华想安慰他但也知道这个时候说再多都没有用,派人去看了看翩然居的情况,龚氏已经被赶出了府,从后门赶得,听说叫骂了好长时间才离开,言昭宁出来训斥过府卫,但没什么用,言昭宁回翩然居后,也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本来她对龚氏就是利用,怎么可能真的去为龚氏做什么呢?

回到青雀居,言昭华也想休息一会儿,染香和青竹退下之后,她便去了内间,换过居家的衣裳,再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床铺之上,堂而皇之的躺着一个翘着二郎腿的男人,正歪着脑袋拿她床头的话本子翻看。

言昭华无奈的朝天翻了个白眼,就说刚才走的时候,怎么那样干脆,一点都没有从前的不舍,原来早就憋着坏。

裴宣俊逸的脸庞只话本子后头探出,对言昭华咧嘴笑了笑,这无赖的行径,丝毫没有损害到他漂亮的脸,言昭华走过去,说道:“我爹要知道你给他送护卫来府里是为了这个,肯定得咬死你!”

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他知道了会咬死我的的事情多了,不差这一桩!”

一个翻身从床铺上坐起来,对言昭华招招手,言昭华上前,裴宣拍了拍床沿让言昭华坐下,言昭华忍着笑坐下,裴宣便从后面将她抱住,耳旁斯磨:“可想死我了。有没有想我?”

言昭华将身子靠在他的怀中,满满的甜蜜,故意嘴硬:“当然没有,我想你做什么呀?”

裴宣托着她的下巴转过去:“真没想?我检查检查。”

言昭华不知道他想怎么检查,一个没留神,温热的唇便落了下来,一惊想要逃开,却被他箍住了纤腰,动弹不得,言昭华感觉自己都要没有呼吸了,裴宣才稍稍放开,两人鼻尖相对,裴宣蜻蜓点水的亲了亲被他吃完口脂的唇瓣,声音沙哑的说道:“这下想没想?”

言昭华软软的抬起手臂,想要推开他,可胳膊没力,推搡他的动作,反而有点像是欲拒还迎,邀请般的意思,裴宣见闹得差不多了,这才将她放开,自己则身子往后倒去,躺入了言昭华的软枕之中,舒服的伸了一个懒腰,徜徉在这令他心驰神醉的馨香之中。

言昭华靠在床框上,暗自喘息,裴宣一伸手,把言昭华给扯入了怀,让她的背贴着自己,在她耳旁说道:“那个龚氏身上问题不少。还有她那个弟弟,我之前不是调查过,她弟弟来路有问题吗?后来求证了,确实有问题,他根本不是龚氏的弟弟,你猜是什么人?”

言昭华转过身,躺在裴宣的胳膊之上,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长的睫毛似乎刷动着裴宣的心,痒痒的。

“不是弟弟,是什么?”

裴宣伸手在她的睫毛上比了比,几乎比他的指甲还长,随口答道:“儿子!”

“…”

裴宣的答案太过惊悚,让言昭华愣了好长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裴宣见她表情可爱,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翘鼻,惹得言昭华出手拍他,揉了揉自己发红的鼻头,言昭华带着哭腔说道:“怎么会是儿子?你,你没搞错吧?”

裴宣被她拍了一下手背,却依旧高兴,笑嘻嘻的说道:“我是谁,怎么会错呢?要不是刚才你拦着我,我差点就跟岳父说了。”

言昭华被这个消息震惊的说不出话,对裴宣话里那句‘岳父’选择忽略,而是坐起了身子,接着问道:“那,龚姨娘…龚如泉不会是我外公的孩子吧?这,这也太…”

“怎么可能是国公的孩子,若是国公的孩子,龚姨娘能忍这么多年?”

言昭华觉得裴宣说的对,若龚如泉是国公的孩子,那么依照外祖父对龚姨娘的宠爱程度,说什么也会把龚如泉这个孩子认祖归宗的,可龚姨娘这么多年来,一直将龚如泉当做弟弟养在身边,开始的几年,态度也比较谨慎,直到后来,大家都习惯了之后,龚姨娘才渐渐的把龚如泉给捧出来。

“那是谁的孩子?”言昭华的心绪有些异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的真相就要呼之欲出了,可是事情关键凭她的想象又想象不到。

裴宣亦是摸下巴:“这孩子来路蹊跷,年代久远,要查是谁还真有点不容易,只是查出来当年有个外地的考生曾住在龚姨娘家隔壁,后来那考生就不知去向了,只知道好像姓王,安吉人。”

言昭华也是糊涂了:“那孩子就是那姓王的考生的吗?”

当年龚姨娘还是国公的外室,国公年轻的时候,跟柳氏的关系还不错,所以对龚姨娘并不是很宠,听说冷过她一段日子,若是龚姨娘正是那段日子,勾搭到了那姓王的考生,然后有了龚如泉,可龚氏是外室啊,若是谢国章那时还经常去找她,她倒是可以把孩子栽在谢国章头上,可谢国章不去,她肚子就等不了了,生下来之后,只能送到乡下给老父老母抚养,然后谢国章回头之后,她被接进了国公府里做姨娘,等到老父老母去世之后,再以弟弟的名义把孩子接到手边养着。所以,龚氏对龚如泉的态度很不一样,不像是那种大姐姐对弟弟,更像是一个母亲,拼死也要护着儿子的感觉,这样一来,龚氏对龚如泉的态度问题就得到了解释。

裴宣扬眉点头:“应该是的吧,除了那个考生之外,我还真没查出来龚氏跟其他谁有什么关系。”

“那考生兴许考试失利后,就返乡了。”言昭华这般猜测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就让人去安吉调查,只不过查出那姓王的家是安吉的,却早就家破人亡了,他叔叔婶婶供他读书,后来他进了京,就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显然没有回安吉。”

裴宣一下子就把言昭华的猜测给否定了,言昭华越发纳闷:“没有回乡,那他去哪儿了?”

“我正让人从他当年一起进京的考生资料那儿着手调查呢。你就别操心了,这事儿我既然应下了你,断没有撒手不管的道理,如今又有了岳父大人的首肯,我就是公然插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裴宣虽然在言昭华面前行为随意,可是言昭华不能否认,他做事还是很靠谱的,至少像这些几十年的陈年旧事,他也能替她去查,至于在她面前,没有人前那么庄重,言昭华倒是觉得没什么,每个人都可以有很多面,在外人面前,自然是要树立起一个正面形象,可是若这个形象家里家外都要维持的话,那样戴着面具过一辈子,也太辛苦了。

“谁是你的岳父大人,刚才我是忍着没说,你还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言昭华故作严肃的去捏裴宣的耳朵,谁知他也不躲,像个孩子似的,任她揪着耳朵不放,脸上还腆笑着,那无赖的样子,让言昭华不禁失笑,在他胸膛上拍了一记,裴宣便煞有其事的弓起了身体,把自己往言昭华的被褥里送,逗得言昭华不禁失笑。

两人在房里又腻歪了好一阵子,裴宣才从‘老地方’离开了长宁候府,如今这府内上下守卫,全都是他安排进来的人,对其他贼子自然是严防谨守,可对于他嘛…大家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人家是老大呢。

过了十多天以后,宫里赏赐给言昭宁的东西先行送到了长宁候府,是大总管王福全亲自送过来的,言修虽然对言昭宁失望,可是王福全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代天子行令,是个不能得罪的,言修就算心里再多不愿,也得堆着脸上前迎接。

王福全见了言修,眉眼惧笑,上前行礼:“哎哟,劳烦侯爷亲自来迎,咱家可不敢当。”

言修也是客气,抱拳道:“哪里哪里,该是我来说这话,劳烦王公公亲自送来,着手下跑一趟便是。”

“那可不行,如今长宁候府圣宠正眷,贵府的事情,咱家就是再忙也得亲自跑这趟!旁人的情面自可不给,侯爷这儿却是不能的。”

两人一番寒暄,言修将王福全请入了花厅之中,由一个小太监传唱了目录,言昭华和堰伯在院子里清点核对,然后记录入库,言修就请王福全进去喝茶了。

王福全的目光落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言昭华身上,对言修说道:“贵府大小姐可真是能干,怪不得能让恭王世子倾心,一门双姝,全都得了圣眷,侯爷可真是好福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