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了。

谢青梓压下情绪,仍是客客气气的给沈慎行礼。

沈慎心思复杂的看着谢青梓这般,最后便是道:“青梓何必与我如此生疏。”

谢青梓只客套:“礼不可废。”

沈慎沉默一阵子,便是缓缓开口问:“这段日子你过得可好?那时我在金陵,也不能回来寻你,心中不知多担心。后来我得知你平安的消息,倒是比什么都高兴。”

沈慎这话说得很是真挚。让人丝毫生不出怀疑的心思来。

而谢青梓同样也相信沈慎这话的确是发自肺腑,丝毫不作假。可是,她却是更加的明白另一件事情:到底当初沈家走的时候,也没人绑着沈慎的手脚。

而再后来,他也的确是将婚书退给她了。

故而如今说再多,也不过只是表兄对表妹的关心罢了。再无别的东西掺杂在其中。

故而,她便是只客客气气的道谢:“多谢表哥您的关心。”

沈慎的满腔情义,登时再听见了这句话之后蓦然凝固,然后缓缓的慢慢的失去了所有的温度。

最后,他皱了皱眉,沉声言道:“我知道你心中在怨恨与我,今日我来,也是负荆请罪的。青梓,你与我去金陵,我会好好补偿你的。姨妈和谢老夫人在金陵很好,你难道不想去看看吗?”

沈慎到底是了解谢青梓的,一句话就戳中了谢青梓心头的要害:旁人也就罢了,她也未必在意。可大太太和老夫人则是不同。

第二百五十五章 信任

沈慎这样一言戳中了谢青梓的软肋,倒是格外显得有些胸有成足。甚至隐晦的露出了一丝丝的笑意来,仿佛料定了谢青梓会答应。

谢青梓看住了沈慎,心头却是只觉得冰凉一片。一时之间竟是完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的沈慎着实是只让让她觉得无比的陌生。陌生到以至于她觉得如今的沈慎和以前的沈慎,就是两个人。

谢青梓最后轻笑了一声,定定看住沈慎,轻声问了一句:“慎表哥为何要这样胁迫与我呢?“

沈慎却是并不承认,只摇摇头:“我这般如何算是胁迫呢?不过是知道青梓你的心思罢了。青梓,金陵绝不是如同看起来那般式微,你不必担心将来——“

沈慎的意思谢青梓心头明白,可是却也并不往心里去。反而几乎算有些激烈的反问了沈慎一句:”乱臣贼子就是乱臣贼子,难道他若成了事儿,他就不是乱臣贼子了?这样不孝不忠之人,你却是又为何要效忠于他?“

谢青梓这话何尝不是又问到了关键之处?沈慎效忠李泾,本来就是名不正言不顺——李泾说白了,就是个乱臣贼子。还谋逆的是自己的父兄。这样薄情寡义之人,是为小人。

侍奉小人,自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谢青梓定定看着沈慎,等着沈慎的回答。

说实话,沈慎这般……却已是将昔日的风光都抹黑殆尽了。以往谁都觉得沈慎是高山白雪一般的存在,是君子如玉的代表。谁都觉得沈慎必是会是一代大儒,是清流中的砥柱。

可是谁又能想到,事到如今沈慎却是摇身一变成了李泾的宠臣。

这样的反差,让人无法接受的同时,又只觉得扼腕不止。

谢青梓这样直白问出来,让沈慎面上僵了一瞬,最后才听得沈慎叹了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开始,却是我不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早想明白这个道理,他和谢青梓又哪里会走到这一么一步?

若是他就想明白这一点,他就不会在那时候无能为力只能听从父母安排。若是早能想明白这一点,他就能护着谢青梓。

就像是……卫泽那般。

想到卫泽,沈慎便是又将面色放缓和了几分,重新柔和下来,且透出了脉脉温情:“青梓,我知道你的性子。可我这般也不过是为了家里罢了,总要有人做出牺牲。你说是不是?当时毕竟咱们那么多人都在金陵,总不能叫人将我们欺负了去——”

沈慎这样一解释,倒还真有些像是那么一回事儿。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却是再听不下去,只沉声道:“慎表哥既是心意已决,何必再说那么多呢?如今你既已经是金陵重臣,本也不可更改,更是不必再多说。各人想法不同,作法也不同罢了。”

只是,沈慎这种作法,却是让她不敢苟同。当了金陵重臣也就罢了,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虽让人觉得沈慎这是自甘堕落,白衣蒙尘,可到底也是明白,那也不过是沈慎自己的选择罢了。

说来说去,也就是个观念转变的问题。

可是此时沈慎这样一解释,许多东西却是都一瞬间就变了味道。

沈慎如此,却是没有担当之表现——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己做的事儿难道却是都不敢承认不成?

所以,她却是听不下去了。只觉得在如此下去,只怕沈慎在她心头的形象都是要被抹灭殆尽。

沈慎看着谢青梓这般样子,却是只觉得满心颓然。他不过是害怕谢青梓看不起他,或是厌了他,这才解释几句罢了。可是现在看来,却仿佛是适得其反。这样的认知只让他觉得既是挫败又是无措。

谢青梓觉得沈慎变了,可沈慎却又何尝不是觉得谢青梓是变了?

沈慎如此尴尬,谢昀却是跳出来给沈慎打圆场了:“青梓,你这是做什么?沈慎如此,不也是为了给你挣个功名?等到以后你过门去,就有封号品级,这是何等荣耀之事?你倒是好,还说这样叫人寒心的话!“

谢昀这样指责谢青梓,无非是为了讨好沈慎罢了。

可他这话却是叫沈慎一下子皱起眉头来——他自是舍不得谢青梓被训斥的。故而当下便是淡淡道:“姨父何必说这样的话?青梓也并无别的意思。”

谢昀登时一噎,不过到底目光在看见了沈慎那一身二品大员的衣裳时,又尴尬一笑:“青梓自是没有别的意思的。”

而谢青梓此时衡量再三,到底还是出声道:“您说的过门去,是指什么?”

如今对上谢昀,她却是连一声父亲都是懒怠叫了。

谢昀蹙眉,越发不痛快。只觉谢青梓是故意给他没脸罢了。故而当下他语气都是冷了三分:“还能是什么?自是两家的婚约。”

谢青梓蹙眉,旋即沉声直接道:“婚约早就作罢了。如今我们立场不同,婚约自是作废,如何还能继续?”看了一眼沈慎,她却是到底没直白的说婚书既然都退了,还哪里有什么婚约。

沈慎听了这话却是狠狠一皱眉,几乎是立刻就出声道:“青梓,你竟是不肯嫁我了?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

谢青梓听着这话,登时古怪看住沈慎,完全不知沈慎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明明都将婚书都退给她了,又怎么会说这样的话呢?难道,沈慎竟是还有别的心思?这样想着,她便是微微一皱眉,而后看住沈慎,几乎是神色凝重的问道:“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了。”

因到底还是想给彼此留个体面,她仍是没明着提起婚书这个事儿。

不过,想来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沈慎总也该明白她的意思才是。

然而让谢青梓更加莫名其妙的是,沈慎竟是只讶然反问:“什么今非昔比,我竟不知青梓你在说什么。”

谢青梓还反应过来,谢栩到底按捺不住开了口:“当时你将婚书退还给阿姐,我还当你是真心为着阿姐着想,可是现在,你怎的又反复起来?你和阿姐的婚约早就作罢,难道你竟是忘记了?”

谢青梓抿了抿唇,只看着沈慎:“慎表哥难道竟是不记得了?”

沈慎眉头越发紧蹙:“什么退婚?我怎么可能和青梓你退婚?”

谢青梓愕然看着沈慎,心头只一片惊诧。沈慎说,他怎么可能和她退婚。可沈慎退回来的婚书,却还都在她那儿收着呢。沈慎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沈慎他竟是如此的反复?

沈慎却似比谁都更为诧异三分,只看着谢青梓:“青梓,我不知为何你会有这样的心思。可我从小便是对你那般,你总该知晓我的心意才是。你难不成竟是忘记了我送你玉佩时候说的那话了?”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

谢青梓却只是张口嘴唇微微动了动,到底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来。此时此刻,她竟是只觉得荒诞不经,全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最后,她到底还是狠下心来,只道;“说起来,玉佩却是该退还给表哥,只是那日混乱之中玉佩却是掉了,如今也不知流落在了何方。竟是不能还给表哥,着实也是抱歉。至于表哥说不曾退亲,那我手中退还回来的婚书,又该作何解释?“

沈慎神色慢慢凝重起来,随后沉声道:“青梓,我如何可能退婚?而且,我若退婚,如何会只退还了婚书,旁人却是都不知晓?这样不明不白的,又算是什么?”

谢青梓抿紧了唇,脑子里乱哄哄的。

“我记得这么久以来,金陵和京师这边从未曾开放互通过,青梓你告诉我,我又是如何将婚书退还给你的?”沈慎说到了这里,更是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一般,倏地轻笑了一声。“我那时候,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将婚书退还回来?“

谢青梓定定看住了沈慎,却是始终都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已是猜到了沈慎想说什么了。

只是她却是并不曾如同沈慎说的那样,去怀疑卫泽。反而是只觉得心凉得厉害。

她不信卫泽会做这样的事儿。卫泽是什么样的人,或许至今她也没看清楚明白,可是他却是真还犯不着做这样的事儿。

可沈慎……说实话,她和沈慎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十分了解沈慎的。而直到今日,她才算是明白,却原来并非是如此。

她印象中的沈慎,如何可能做这样的事儿?

可是偏偏……

谢青梓一时之间只觉得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该说些什么话。她就这么木然的站在原地,木然的看着沈慎,木然的百思而不得其解。

沈慎看着谢青梓,神色渐渐冷峻,语气也是冰寒几分:“这么看来,你却是并不信我。”

谢青梓苦涩出声:“我却也不知慎表哥你还是不是那个我熟悉的慎表哥了。”

这样的沈慎,竟是无端端叫她有些背脊发冷。这样的沈慎,只叫她觉得陌生无比,连一丝一毫的熟悉都找不到。

第二百五十六章 骗局

最后沈慎落寞而去,临走之前却是如此道:“青梓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做了手脚。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总该了解我的为人才是。“

谢青梓却是最后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了飞花院的。

谢栩也是跟了过来,满脸的不放心。只是看着谢青梓这样,他也是不敢贸然吱声,只能跟在谢青梓屁股后头转悠。同时心头却是又有些犹豫:阿姐这样,自己要不要去寻卫泽?

可是想着沈慎方才的话,他却是又忍不住犹豫了起来。

最后,谢栩只轻声问:“阿姐,这个事儿你怎么看?”

谢青梓因了谢栩这话回过神来,“又有什么怎么看的?这事儿……已是一目了然。“反正横竖不是沈慎就是卫泽,只不过是看她相信谁罢了。

可是这样的事儿,却是结果早就一目了然了。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好半晌都是没说话。

谢栩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两人这般对视良久,最后谢青梓才咳嗽一声:“好了,这个事儿你也别想太多了。和你也没什么干系。我会解决的。”

谢栩蹙眉只觉得心里头不舒服:“阿姐怎么总当我是小孩子。这次的事儿,难道阿姐宁可求助外人也不找我帮忙?阿姐说自己能解决,我倒是想问问阿姐想怎么解决?”

谢青梓看着谢栩这样,倒是被谢栩逗笑了:“你倒是跟我说说,我怎么当你是小孩子了?这事儿你能帮我什么?难不成替我嫁过去?还是去把沈慎他揍一顿?打得他不敢再上门?”

这话自然是在打趣罢了。谢青梓这是故意在打趣谢栩上次去找李润的事儿。

谢栩登时被打趣得面红耳赤,悻悻道:“阿姐何必说这样的话来打趣我?真到了逼急了的时候,你看我敢不敢打他?”顿了顿,他又有些疑惑:“我倒觉得慎表哥这次回来,和从前大不一样。“

谢青梓清清淡淡的”嗯“了一声,便算是回答——这个事儿,长了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虽不知为何沈慎忽然变成了这样,她也相信沈慎变成这样必是有什么苦衷,但是她心里却是唯一知道的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沈慎。

若说沈慎以前是翩翩公子,玉树临风,也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春闺梦里人。那么现在,沈慎便是已彻底的失去了那样的气质。

更何况,今日沈慎说了那样的话……

谢青梓叹了一口气:”你千万别学他才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心里明白。“谢栩倒是乖巧,一听这话就连连点头:”这事儿卫大哥也与我说过,仔细举过例子,我都是明白的。有些事儿一旦做了,连回头机会都没有。就比如上次我去寻李润麻烦,真若闹出人命来,我总归还占着理,还有一线生机。可是像是慎表哥这样的,将来李泾若是倒颓,世间再大,却是再无他立锥之地。“

谢栩说得吓人,谢青梓倒是吓得不轻,也隐隐的替沈慎担心:”只盼着他能好些罢。”就算如今走到了这一步,可是想想往日的情分,她也不能盼着沈慎死无葬身之地。”阿姐,你觉得,到底是谁在撒谎?”谢栩临走之前,到底还是忍不住有将这个问题问了一遍。

谢青梓被问,倒也是没有丝毫迟疑,更不觉得奇怪,当即就笑了起来:“我心中与你想法一样。卫泽那样的人,就算真捏造了婚书出来,也绝不会用这样的借口。他必是什么也不会说。可是慎表哥那儿——“

却是疑点颇多。

最关键的是,若卫泽真是撒谎。沈慎却是该最恼卫泽才是,而不是这般的……急于挑拨她对卫泽的信任。

她心里什么都是明白,可是正因如此,才会更加惊诧,才会更加的觉得,沈慎变化竟是如此之大,以至于竟是有些无法接受一般。

谢青梓叹一口气,送走了谢栩后,便是将人都屏退出去,自己打算静一静。

然而刚进了内室,却是瞧见窗户边上站着人。那长身玉立,气势迫人的人,不是卫泽又是谁?

谢青梓惊了一下,下意识的忙转身将门关上了——这要是被人看见了,那可不得了。

不过随后,她又反应过来,便是蹙眉看着卫泽:“你怎么偷偷过来了?”还是直接潜入了她的闺房……这可不是什么好行为。上次生病也就罢了,且好歹还是在外头,让她亲自放进来的。也算是经过了她的允许。可是现在么……

卫泽这样冷不丁突然出现,既是叫她害怕,又是叫她不自在。最后更是叫她有些不好意思:这毕竟是她的闺房,里头放了不知多少女儿家私密的东西,谁知道卫泽有没有看见?而看见了又是怎么想?

谢青梓微微恼怒的样子倒是让卫泽心情好了几分,他甚至牵出一丝笑来,而后又轻叹一声:“我却是做错了。”

谢青梓听了这话,心里头倒是猛然一跳,蹙起眉头来问道:“沈慎与我说,他并不曾将婚书退还给我。你怎么说?”

谢青梓问得如此直白,卫泽微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笑:“你怎么看呢?”

卫泽这般却是将这个问题又这么抛了回来。

谢青梓挑眉,面上不由得含了一丝丝隐约笑意:“此事儿该你辩解才是,如何就该问我了?”

卫泽摇头:“此事儿却是看你打算信谁?”

“若是当初沈慎不退婚书,你打算如何?”谢青梓迟疑片刻,最后问了这么一句话来。

卫泽一笑:“能如何?只要你不是不愿意,我做些不合规矩,以权势压人的事儿又如何?”卫泽轻描淡写的答了,神色再是自然不过。他倒是真不在意这点名声,他在意的,始终都是只有谢青梓罢了。

不过这话卫泽却是没说出来——横竖这种事情,也不必说得明明白白,谢青梓有眼睛,自是会看的出来。

“既是如此,那你又何必大费周章呢?”谢青梓抿唇浅浅一笑,如此反问卫泽一句。却也算是变相夸了卫泽一句。这也倒是她心头的真实想法:若是卫泽想要达成目的,的确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

毕竟,明明有更简单的法子,可为何非要用更迂回复杂的?卫泽也不傻不是么?相反,以卫泽这样冷清的性子,更是做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不过,对于沈慎之前的行为,她倒也是有几分好奇的。所以很快她又追问起此事儿来:”到底那时候沈慎是怎么做的?“

她还想知道,这是不是沈慎一大早就设下的局。

而卫泽在听见了谢青梓那一句算是变相承认是相信他的话之后,登时心头便是异常的满足起来。当即就忍不住的勾出笑来,而后伸手轻轻握住了谢青梓的手,又用几乎不可听见的声音道:”我今日十分害怕你信他不信我。”

沈慎将他叫去,自然也不是叙旧这么简单。沈慎与他说了许多,虽说他嘴上面上不在意,可是心里头难免也是有几分介怀的。他也不是圣人,自然也有小气和多疑的时候。

他知道沈慎那不过是挑拨离间的计策,可是他心里头,却也仍是有几分害怕的。

毕竟,他和沈慎相比,却是和谢青梓之间少了整整十多年的交集。

然而没想到,谢青梓甚至都没要他解释什么,便是只说信任他。这种感受,饶是他心中坚硬如铁石,可是却也忍不住的心中满满胀胀。只觉得是恨不得将谢青梓拥在怀中,将她融入于自己骨血之中去。

这一瞬间,他只觉得,世上最美好的事儿莫过于是这般。

他的付出,竟是都有回报和回应。

谢青梓听着卫泽这样说,倒既是诧异又是有些感动莫名——她没想过,卫泽这样的人也会有这样……看上去十分脆弱的时候。脆弱到她几乎想要拥他在怀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呵护住这一份脆弱。

两人最终对视一笑,谢青梓微微红着脸颊转开头去,却也是没将手从他手中抽出,只是讷讷道:“我又不是没长眼睛,我自然是看得见的。倒是我在想,那婚书——”

“只怕是伪造的。”卫泽蹙眉,想了一想之后,便是看着谢青梓轻声道:“这事儿却是我失察了。”

“倒也不怪你。”谢青梓苦笑一声,颇有些我感慨:“谁又能想到,沈慎他竟是会骗人呢?”

从前若说谁告诉她沈慎会骗人,那她是绝对不信的。必还觉得对方是在污蔑沈慎。毕竟,在她心中看来,沈慎那样的人,又怎么会骗人和撒谎呢?

然而到了今日……

就算是她再不愿意相信,可是终归也是不得不信。

“这事儿倒是你不用管,自有我来操心。”卫泽倏地一笑,心里头倒是有些吃味谢青梓对沈慎的如此高看。不过到底是强忍着什么话也没多说,只如此说了一句。

既是沈慎骗了他,那么便是该让他去叫沈慎明白,什么叫天高地厚。什么叫算计徒劳!

第二百五十七章 心有属意

面对卫泽这话,谢青梓却是按住他,轻轻摇头道:“不,这件事情让我来处置就好。”

卫泽微微一皱眉,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看上去竟是有些复杂。

谢青梓知道卫泽在想什么,当下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解释道:“并不是怕你对他如何,只是……我总归不能事事都靠着你来替我解决了。毕竟,我也该自己应对这些。不然……以后又该怎么办?”

这话却是说的大实话。

且不说她日后不可能事事靠着卫泽,只说卫皇后那一关要过去,她就不能什么事儿都让卫泽去帮她处理了。

所以,这件事情还是她自己处置最好。再说,若是卫泽出头,旁人怎么看卫泽?只会觉得卫泽理亏罢了。

谢青梓如此解释,倒是让卫泽本有些失落的心情陡然又重新好了起来。他不由得一笑:“既是如此,那我便是拭目以待。但只又一点,你却是绝不可逞强。不管什么事儿,都还有我呢。”

心情好不是因了谢青梓解释的内容,而是因为谢青梓主动解释这个举动。

谢青梓这般,无非只是说明了一件事儿罢了:那就是谢青梓心中十分在意于他。

既是如此,他又如何能不高兴?

面对卫泽的嘱咐,谢青梓低声应了一声,而后推了他一把;“好了,你也该走了。今儿是冬至,我是不能过去陪着义祖母用饭了,你便是替我多陪陪。”

这话说得亲昵又自然,卫泽心情就又神采飞扬三分。

不过这个动作倒是让他看见了谢青梓手腕上的镯子,他挑眉赞了一句:“好别致的镯子,以前却是从未见你戴过。”

谢青梓倒是没想到卫泽竟是连她身上的钗环他都有细细留心,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他细心还是该说他在意自己,最后只哭笑不得:“嗯,这镯子是陆夜亭给我的,今儿才给的。据说是他自己做的。”

“原是这样。”卫泽了然点头,倒是再没更多评价。

倒是谢青梓想着陆夜亭说的那些话,不由自主摸了摸脸颊,而后问了卫泽一句:“你觉得我和陆夜亭长得像吗?”

谢青梓这样问,卫泽哪里还有猜不到的?不过也没多问,只略略一颔首:“倒是的确有几分相似。”

谢青梓听着这话,便是又摸了摸脸颊。最后只看了一眼卫泽,轻声道:“那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和陆夜亭真是兄妹。毕竟长得如此相似,还出生日期那般相近——”

“那你觉得呢?”卫泽只不说自己的意见,反倒是问谢青梓。

谢青梓心头却是茫然,她苦笑着将陆夜亭和她说的那一番话说了。末了才又道:“若他是我亲哥哥,倒也算是好事儿。”

能找到亲人,自是好事儿。

而陆夜亭虽然年纪还小,可到底也是男子。真到了谢昀要将她如何的时候,陆夜亭出面却是再好不过。

心中一动,她脑中不由得浮出了一个荒诞不经的念头来。她看了一眼卫泽微微蹙眉:“可这事儿未免太过巧合。你说,会不会是早就设好的局?”

谢青梓这话让卫泽蓦然闷笑出声。“怎么这样想?”

“我有拜托义祖母帮我寻亲,可毕竟过去这么多年,想来也是无从查起。你说会不会因为没查到,所以他们便是寻了陆夜亭来冒充——”谢青梓自己说着说着倒是越发说不下去了。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荒诞不经了。

然而卫泽却仍是没有评判的意思,反倒是笑笑:“若真如此,那你也只管受着就是。陆夜亭对你不错,只是他说的话谁也暂且不能辨别了真假,所以……你先只看着就是。也别急着下结论。”

谢青梓应了一声,倒是觉得和卫泽说了一番话之后心里好受多了。

至于那些烦心事儿,倒都暂且的放在了一边儿去。

不过卫泽说的法子,倒是个好法子。任凭陆夜亭怎么样,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她只管看着就是,慢慢分辨也不迟。

谢青梓犹豫片刻,又对卫泽道:“陆夜亭是什么来路,以前是做什么的,能查出来吗?他和霍大哥——”

不等谢青梓说完,卫泽就笑起来,而后摇头:“这事儿铁衣已经是拜托过了。等我查出来后,再告诉你们。”

“别叫陆夜亭发现了。”不然他必定是会恼。谢青梓忍不住又嘱咐一句。

卫泽闷笑:“这还不确定是不是你哥哥,你倒是关心起来。”

谢青梓嗔了卫泽一眼:“怎么就不是我哥哥了?他如今是陆家人,自然也是我哥哥。”只是一个是义兄,一个是亲兄,唯有这点区别罢了。

卫泽走后,谢青梓便是叫了荷香过来吩咐:“去将从前表少爷送给我的那些东西都取出来,仔细的装好了。明日一大早,便是叫人送去大理寺还给表少爷。”

既是打定主意要和沈慎表明态度,那么自是不能拖泥带水。昔日恩情是昔日恩情,而如今的沈慎……却已经是让她再难心软。

换做从前,她或许这么做还有些歉然。毕竟是她喜欢卫泽在先,从而辜负了当初的婚约。可是现在,她却是觉得庆幸:幸而竟是没嫁给沈慎。

这样的沈慎,着实也是叫人觉得害怕。

荷香听了吩咐,倒是沉默了好半晌:“那可不少东西。”

“你们多熬会儿夜,连夜收拾出来,一早就送过去,别耽搁了。”谢青梓叹了一口气,想了一想之后,又道:“荷香,你明儿亲自去跑一趟。再替我带句话,就说,从前婚约,恕我竟是不能遵从,不管真假,婚约都是作罢。若他惦记着从前情分,此事儿便是到此为止。若是真要强逼与我,出谢家大门的只是一具尸身!”

谢青梓这话说得决绝,倒是显得格外的冷酷和狠戾。

荷香悚然一惊:“主子何必说这样的话——”沈慎就算没卫泽好,可也犯不着如此……

“我要嫁之人,不论贫穷富贵,不论身份高低,可却不能是欺我骗我,又不尊重之人。沈慎再好,可是我若真嫁他,也不可能多幸福。况且,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之间早无可能。”谢青梓垂眸敛目,神色淡淡的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她和卫泽都那般亲近过了,若还能嫁给沈慎,那她成了什么人了?况且,她心属卫泽,若是嫁给旁人,她如何甘心?又如何能过得开心?

别的委屈她能受得了,可是唯独这个,她却是不愿委屈了自己。她想要随心,想要……嫁给卫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