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过晌午饭,龚仕杰便带着夏瑾瑜要去金老三的别院,乐乐见他们竟然不带他,闹了一阵,瞧着他委屈的模样,两人只好让他跟着。

金老三早已经恭候在家里,他对即将见面的嫂子很是期待,等听见下人说客人已到,是呲溜一下就往外头跑去,浑然不顾及自个儿的形象。

龚仕杰一本正经地介绍了夏瑾瑜的身份,金老三委实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是做的妇人打扮,而且身边还带了个孩子。

金老三倒也没有因此就看轻夏瑾瑜,几人交谈了一阵,乐乐到底是个孩子,哪里坐得住,就想出去玩儿。一张小脸不时看向他娘,夏瑾瑜自己个儿也不大自在,再加上他们说的,她也听不明白,在这儿坐着也很是别扭,当下便说让他们两人先叙叙旧,她带乐乐出去玩儿。

龚仕杰也点了点头,嘱咐两人小心些。金老三神色复杂的看着母子两人离开,过了一会儿,才道:“世兄跟她是如何认识的?不是老弟说你,以你的条件,何必…”

龚仕杰道:“我知你们都觉得我们两人不配,她是个寡妇又带着个孩子。可这样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总之那人就是刻在了心底,挥之不去。她也是个好强的女子,我当年遇见她时,乐乐还没出生,她一个女人苦苦支撑着家,过得很是辛苦。但是她却从来没抱怨过,永远都是乐观开朗的,逢人便笑,在她身边,我觉得安心,我这前半生,也算得上是命运多舛,酸甜苦辣都尝了个遍,漂泊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有个女人给我家的的感觉,为兄不想错过她。”

金老三喝了口茶,顿了顿,道:“龚大哥可知道她以往的情况。看那孩子的样貌,他的父亲,一定是燕国人,老弟也是怕龚大哥你以后伤心。”

龚仕杰摇了摇头,道:“她的事情,我没问过,也没见她提起过,想来那也不是什么好日子。至于乐乐的父亲,当年我便问过乐乐的父亲是否是燕国人,只三娘也没有什么反应,我便再没有提起这事儿。这些年,她一个人带个孩子,还要赚钱养家,过得非常不容易。”

金老三又道:“世兄,如若她真的…又何必再回燕国,可如今她真真实实地回到燕国,若是她回心转意,回到那男人身边,你怎么办?”

龚仕杰道:“这是个误会,她也是误上了燕国的船,当时她原本是想去邛海岛。金老弟你就莫担心,她的品性我信得过,再说了,她一个寡妇,哪里还有什么男人!”

金老三定定地瞧着龚仕杰,有些着急地道:“若是我说,我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你待如何?若我再告诉你,那孩子跟那人长得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从他踏入大燕国,兄弟我敢保证,就凭他那张脸,还没到燕京城势必会引得不少人的注意?而那孩子的生世,绝对没有你想的那般简单!”

龚仕杰也有些骇住了,他勉强动了动嘴皮子,看着金老三,讪笑道:“你…莫要骗我?”

金老三看了他一眼,用茶水润湿了食指,轻轻在桌上写了五个字,又飞快地擦掉,道:“这回你总该是信我了吧。这个人,我曾经见过,乐乐与他长得实在是太相像。可是最大的问题还不在于此,现在这位世子原本的封地还在北地,几年前,却突然被急速召集进京,随即便过了继礼,可是你要知道,如今这位跟前世子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那么乐乐,究竟是谁的种?你该明白,如今这位世子爷年纪不过二十有六,有一正妃,两侧妃,而且膝下并无任何子嗣。可是现在这个孩子出现了,如果他是前世子爷的,那你认为如今的世子爷可会容得下他?就算他是现在这位世子爷的,他一个私生子,那几个女人可不是吃素的,且会容忍这棵苗子长大?”

龚仕杰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孩子的身世会如此复杂,他以为孩子的父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大燕人,这个世道,异族通婚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混血儿也同样拥有继承权。可是…大燕国皇室血脉,这是龚仕杰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的。

那么她的,她的身份又是什么?又为何会离开,独自一人漂泊在外?龚仕杰忽而觉得有些冷,他不由得紧紧捏紧了拳头,一双好看的眉头此刻也纠结在一起,这事儿到底该如何呢?他以为他遇见了她,也自信可以给他们母子撑起这篇天,可是…现在的事实却击溃了他所有的打算,他们母子竟然会有这样的身份。他一介江湖草莽,还有能力护着他们走下去吗?

金老三又看了看他,道:“唉,世兄,不是老弟打击你,这个女人,劝你趁早放弃。江湖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龚仕杰无力地笑了笑,他道:“这辈子,命运便跟我开玩笑。年少时,被当爹的抢了未婚妻,并为那女人抛妻弃子,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个喜欢的,这什么皇子世子的又跑出来,我这辈子还真是个笑话,天大的笑话!”、

金老三道:“唉,世兄,老弟我知道你的苦。待会儿咱哥俩好好喝几杯,不醉不归,今日老弟我就舍命陪君子了。”

夏瑾瑜带着孩子从外进来来,便见两个大男人正端着大碗大口喝起酒来,身边还摆放了几个空酒坛子。

两人都喝得有些神志不清,夏瑾瑜在金管家的帮助下,将龚仕杰带回客栈照料。乐乐让嬷嬷她们照顾,夏瑾瑜便进屋去瞧龚仕杰。

龚仕杰脑袋很晕,他瞧着夏瑾瑜模糊的脸,嘴角微微扬起,发出满足的笑声。夏瑾瑜拿了帕子擦了他的脸,手,又让他赶紧躺下休息。龚仕杰却突然低下头亲了下她的嘴角,他闷闷得开口道:“我既然遇见了,就不会放手。管他什么皇子世子,老子退缩一下便是龟孙子!”

说完他趴在床上便睡去,留下夏瑾瑜发呆。夏瑾瑜摸了摸嘴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的酒香,她楞楞地瞧着他,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

夏瑾瑜坐在桌边细细回想今日的行程,龚仕杰今日这般怪异,莫不是那金老三跟他说了些什么?只那句皇子世子又是何意思?

夏瑾瑜看着睡过去的龚仕杰,很想把他敲醒问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是看他连在睡梦中都紧紧皱着眉头,想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困扰了他吧。夏瑾瑜叹了口气,给他盖好被子,想着等他醒了再问也不迟。

作者有话要说:撒狗血呀撒狗血。哈哈哈。。。。。

正文 第54章

龚仕杰醒过来已经是晚上,屋子里点了一盏黄豆大小的松油灯,颤巍巍的小火苗上冒出一缕缕黑色的烟。龚仕杰脑袋还有些晕,他睁开双眼,过了片刻,便掀开被子下了床来。

龚仕杰觉得口干舌燥,他几步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入口便是一股清冷,冷冰冰的茶水瞬间让他脑袋瓜清醒了不少。似乎是觉得一杯不够,龚仕杰又接连喝了三杯,这才停下。

能看见窗户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龚仕杰打开房门,瞧了一眼旁边的那间屋子,见大门紧闭,里面也不曾透出灯光来,想来已经是睡了。

龚仕杰微微叹了口气,他便走下楼来,此时店里已经打烊,几个伙计在收拾着桌椅,见龚仕杰出来,忙上前询问。

龚仕杰有些饿了,便让小二的下了一大海碗的牛肉面来,另搭配了三两样酱菜。

此刻已经快亥时,夏瑾瑜把儿子哄睡熟了,笑着摸摸了儿子的小脸,在黑暗中给他掖了掖被角,见屏风那头的欢喜也睡得打起了小呼噜,不由莞尔一笑。夏瑾瑜拿过床边的衣服套上,又穿好鞋子,便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夏瑾瑜往前走了几步,敲了敲门,见里面没人应,不由想着这人睡得还真是死!夏瑾瑜轻轻推开房门,就着那盏米粒儿大小的灯火,见床上并未有人,想来是起了。

夏瑾瑜重新掩好门扉,从楼梯口下来,果然见着他正在下头大口的吃着面条。见龚仕杰抬头看她,不由笑了笑,道:“你还真在这儿。”

龚仕杰笑道:“你怎下来了?这么晚了,也不早些休息。”

夏瑾瑜道:“没事儿的,白日里见你睡得沉,也不好叫你。想着这么晚了,也不知你是否醒了,便说看看你,我见你屋里没人,估摸着你可能饿了,瞧,我这不是猜中了?”

夏瑾瑜笑得就像一只偷腥的猫儿,一双大眼睛微微眯起,很是快活。龚仕杰笑了笑,道:“确实是饿了。你要不要再吃点儿?”

夏瑾瑜摇摇头,道:“我吃过晚饭的。再说了,女孩子这个点儿吃宵夜可是会长胖的。”

龚仕杰闻言仔细地瞧了瞧她,道:“你就是太瘦了,胖些才好,胖些才好!”

夏瑾瑜眉毛一挑,道:“哦…原来你喜欢胖胖的类型。”

龚仕杰咳嗽一声,道:“瞎说什么,我又没说我就喜欢胖的。太胖了也不好,往前一站就跟一座山似的,比男人还像男人。”

夏瑾瑜忍不住笑出声来,不由道:“你又说胖些好,又说太胖是座山。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龚仕杰道:“若是遇着天灾,什么大旱,洪涝的,胖些也不至于饿死不是!”

夏瑾瑜惊讶的看着他,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了他一阵,道:“你这是…什么逻辑?”

龚仕杰放下筷子,笑眯眯的看着她,宠溺地道:“我这是逗你玩儿呢。”

夏瑾瑜只觉得有一群乌鸦从脑门上飞过,她愤愤不平地瞧着他,道:“你今儿实在是不对劲!”

好在这会儿大厅就他两个人,不至于让人听了两人的对话乐得喷饭。

夏瑾瑜看着他,道:“你今天到底受什么刺激了?我总觉得你似乎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能跟我说说看吗?我虽然只是个女人,也谈不上有什么见识,但很愿意当一位倾听者,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那真的很抱歉。”

龚仕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这件事情他又该如何谈起?他生过闷气,在某一刻,他觉得自己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自己就是个笨蛋!或许,他该放开她的,就像金老三说的,他何必惹上这么大个麻烦,搞不好把自己还得搭进去。可是,那些理论,那些明明外人瞧着如此正当的理由,却偏偏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夏瑾瑜被他盯得不自在,总觉得他的眼睛里带着某些看不懂的情绪,龚仕杰[拍拍她的手,道:“别胡思乱想了,天色已晚,早点儿睡觉吧。”

金家的金老三同样睡不着,揣怀着这么大的秘密,一方面觉得很兴奋,似乎窥视了某些人的秘密,让他隐隐觉得心情很不错。一方面却又为自己老友担心,他是真的担心龚仕杰。龚仕杰这个人,他了解,别看平时笑嘻嘻的,骨子里其实是最冷血的一个人。他这一生,虽然出身权贵之家,如果没有那些事情,他应该就跟时下的贵族子弟一般,不管内里多么肮脏不堪,对外也是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情形。

他认识龚仕杰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过。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在跟她说话的时候,会不自觉得放轻声调,嘴角会若有若无地往上翘,那表示他心情很好。他的眼睛里,,满满地只有那个女人。金老三知道,龚仕杰这次是真的栽进去了。

金老三叹了口气,他坐直了身子。大燕国皇室是马背上得了天下,便是当今朝堂,也是重武轻文。大燕有强大的军队,民风又比较彪悍,是以外族轻易不敢前来挑战。这个国家,至今仍然还保留着一些以前遗留下来的民俗,比如兄长逝,兄弟可娶其嫂,反之依然。

那个女人,她还留下一个孩子。不管那孩子是谁的,如今宁亲王府里没有子嗣,不管是对老亲王还是世子,这个孩子哪怕他只是个私生子,总归也是王府后裔,没得流落街头的说法。

金家毕竟特殊,与大燕,大齐都有往来,除了因为金家的技术,还与金家这么多年来都很明白明哲保身的道理不无道理。金家也与宁亲王有过几次往来,多是老亲王生辰之类的事情,金老三与现在这位宁亲王世子有过几面之缘。这位宁亲王世子人看起来比较冷峻,话不多,因常年在军中带兵,身上自然有一股煞气,便是京城中有名的几位顽固子弟在他面前也得规规矩矩。

金老三越想越觉得老友处境危险,这座城市虽说远离燕京城,可这里到底鱼龙混杂,城中探子不少,若是有那么一两句话流进京城,少不得有一番波折。更何况,这位宁王世子的世子妃就是大将军家的闺女,嫁给世子快十年,没得一儿半女,若是被有心人挑拨,恐会多生事端。

金老三觉得背心都寒凉得厉害,当下决定,明儿一早就去找龚仕杰一行人,让他们快些离开这里。

待第二天一大早,金老三便匆匆梳洗一番,急急忙忙往客栈奔去。

夏瑾瑜一行人正坐着客栈吃早点,见着金老三,赶忙招呼他入座,又让小二再添了一副碗筷,另外又加了份主食。

桌子上倒也丰盛,包子,窝窝头都有,另还有一大盆熬制得烂烂的米粥。几人吃罢饭,金老三提议让几人去金家别院一叙。

夏瑾瑜笑道:“昨儿才刚去,今儿个哪好意思又去打扰贵府。”

金老三道:“不打扰,不打扰。昨日与世兄一见如故,竟喝起酒来,没能尽到地主之谊,今日金某特来登门邀请,还请夏娘子看在世兄面上原谅小弟才是。”

夏瑾瑜见他又是作揖又是亲自上门来请,若再推迟倒是矫情了,便一口答应下来。

今日乐乐有欢喜她们照顾,夏瑾瑜倒是轻松了不少。金老三直接邀了龚仕杰去书房,临了又瞧了又瞧了夏娘子一眼,心想着瞧这样子,世兄似乎并未与她说过这件事。

夏瑾瑜有些不自在,道:“你们聊便是,我陪乐乐。”

不想金老三道:“倒也没什么,这件事情本就要夏娘子拿个主意。也一道进来吧。”

龚仕杰似乎是知道他要做什么,忙拦了金老三,道:“这件事情你说与我便是。”

金老三道:“世兄,这件事情说到底与你有何干系。今日若是不说出来,他日如果是从旁人口里得知,你叫夏娘子怎么看你!再说了,我瞧夏娘子就是个有主意的。是吧,夏娘子?”

夏瑾瑜见他俩尽说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尤其是金老三,似乎话里有话的样子。夏瑾瑜有些讪讪道:“有什么,直说就是。”

金老三乐呵呵得道:“我就知道夏娘子是个明白人。”

三人进了书房,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情绪一时间有些压抑。金老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又给他们二位倒了茶水,自己先端了杯子抿了一口,润了润喉咙,这才双目如炬的看着夏瑾瑜,道:“夏娘子,若是我说让你离开世兄身边,你可是愿意?”

夏瑾瑜心里有些不舒服,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没礼貌了。她皱了皱眉头,道:“离开不离开的事情,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与你何干?你不觉得这话问得实在是失礼?”

便是龚仕杰也没想到金老三会说这样的话,他道:“这件事情,老弟你莫要再插手了。”

金老三不理会龚仕杰,直瞧着夏瑾瑜道:“那我再问一句,夏娘子,你对我世兄到底是何意?我世兄对你如何,你应当明了。那么你呢?夏娘子,如果你不是真心对我世兄,我希望你离开他。”

夏瑾瑜气得要死,偏偏还发作不得,道:“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如果你今天来只是想说这个,那实在是没必要。既然是你世兄,你该了解他才是,你这是在质疑我,还是质疑他的眼光?你要是觉得我一个寡妇又带着个孩子,配不上他,你直说便是。我夏三娘还真不怕别人说!”

金老三见她脸色不好,突然一改刚才严肃的神情,嬉皮笑脸的端了茶杯递给她,道:“刚才是我无状了,还请夏娘子饮了这杯茶水,全当我进某人的赔礼。”

夏瑾瑜无语,这人…精神上没毛病吧?夏瑾瑜这般想着,眼里不由有些探究的看着他。

金老三见夏瑾瑜喝了口茶,这才一手敲击着桌面儿,看着夏瑾瑜,道:“接下来,我希望夏娘子能如实告诉我。乐乐他到底是谁的孩子?”

夏瑾瑜哆嗦了下嘴皮子,有些艰难道:“乐乐他姓夏,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龚仕杰有些火了,他道:“金老三,你真的已经够了!”

金老三看着他,道:“你不说,那就让我来说。这件事情,如果不处理好,你认为你心里就一点儿疙瘩都没有?”说着又仔细盯着夏瑾瑜,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道:“乐乐,到底是谁的孩子?你又到底是什么身份?来大燕真的仅仅只是玩儿乐?”

夏瑾瑜心里已经把这金老三骂得狗血淋头,她怒道:“要我说几遍,乐乐他只是我的孩子,我一个人孩子。他没有爹,没有爹!我是谁,我不过是个小老百姓,姓金的你莫要欺人太甚!”

金老三见她气得浑身发抖,不像是作假象。他有些不解,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他叹了口气,道:“夏娘子,虽然你不说。但我还是要说,乐乐他究竟是谁的种?这个问题很重要。这么跟你说吧,乐乐他长得很像一个人,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为过,任谁见过这孩子都会认为这就是他的种。那个人,便是宁亲王府的世子爷!可是,依照乐乐的年纪,我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这位世子爷的,还是前头那位世子爷的。你莫露出这般表情,难道你孩子都生了,连父亲是谁都不清楚?现在这位宁亲王府世子爷与前头那位,是双生子。而如今,宁亲王府没有一个子嗣,现任世子爷二十又六,有一正妃,出生乃大将军府,两侧妃,也同样是权贵之家。夏娘子,说到这儿,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夏瑾瑜震惊地听着这些消息,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只呆呆地看着金老三。金老三又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又踏进这燕国!若是只呆在齐国,什么事儿都没有。可是如今,连我都不敢保证,乐乐的消息是不是已经传回燕京城。毕竟这是大燕的港口城市,城里探子众多,谁也不知道会传到哪里去!我的建议是,你们停止再往燕京城去,立刻马上收拾东西,准备回齐国。明日,我金家有一艘货船会到达这里,你们便坐船离开。夏娘子,我不希望这件事情牵连过大,想来你也是不愿意的,是吧?”

夏瑾瑜动了动嘴皮子,她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脑袋就像一团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夏瑾瑜看着金老三嘴一张一合,压根就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脑袋里只知道一件事,他说乐乐长得像一个人,那个人位高权重,夏瑾瑜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一双手紧紧掐住了她的心脏,让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夏瑾瑜抓住衣服,看着他,问道:“你是说,乐乐他会被抢走?”

金老三点了点头,道:“如果是王爷或世子,被带回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如果是其他人,也可能…”金老三没说出那个字,却用手比划了一下。

夏瑾瑜吓得脸色苍白,她摇摇头,完全没办法想象若是乐乐被抢走,甚至被人残忍杀害,她会变成什么样子!想一想,都让她难以忍受,夏瑾瑜双眼含泪,她摇着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不要,我不要。乐乐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宝贝…”

龚仕杰见她这般模样,赶紧抓着她的一只手,道:“乐乐是你的,是你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金老三偏偏不放过她,紧逼道:“那么,夏娘子,请你告诉我,乐乐的生父到底是谁”

生父,生父…夏瑾瑜脑子里被这两个字给刺激得浑身发抖,她努力抱住自己的身子,有些恍惚地道:“我没有…我没有偷人,没有偷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不知道他是谁,不要问我,不要问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说到后面,夏瑾瑜承受不住,竟然晕了过去。龚仕杰一把抱住她的身子,一边恶狠狠地瞧着金老三,抬脚就朝他狠狠踹了过去,没任何防备的金老三被踹翻在地,龚仕杰看着她,道:“你这样逼她,你满意了?”

金老三站起来,拍了拍身子,道:“世兄息怒,快把夏娘子扶进内室休息吧。”

龚仕杰替她把乐脉,见只是晕过去并没大碍,这才稍微放心了。汪嬷嬷,秋娘,欢喜等人闻讯赶来,都担心极了,乐乐见娘亲睡着了,硬是要守着她,几人没得奈何,便只得由着他。

出了房门,汪嬷嬷眼睛就跟刀子似的盯着两个人,怒道:“难道你们就不该给老妇人一个交代?我家三娘子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晕倒?龚大夫,你与我家夫人有旧,怎一个外人欺负她,你竟然不闻不问?”

龚仕杰只觉得很是难堪,金老三看了她一眼,道:“正巧,她的事情想来您老应该清楚,不若我们找个地方说,在这儿,我想来你也不愿意太多人知道。”

汪嬷嬷道:“去就去,老婆子我还怕你不成!今日你不给我个交代,别怪老妇人把你府上闹得鸡犬不宁!”

欢喜和秋娘怕她吃亏,就要跟上。金老三拦住,道:“两位娘子放心,不会把嬷嬷如何。只这件事j□j关重大,我劝两位还是莫要跟上才是。”

两人又去了隔壁院子的小书房,金老三问道:“嬷嬷,不知你知不知道乐乐的生父是谁?”

汪嬷嬷眼皮一跳,她道:“乐乐生父早亡,后来族里容不下,我们主仆才过着这颠沛流离的生活。好在小郎君是个乖巧懂事儿的,待再过几年,也能撑起咱家的门楣。”

金老三道:“嬷嬷,你也莫在说这套。实话跟你说,乐乐的长得很像一个人,我怀疑乐乐便是他的孩子!夏娘子听了这话受不住,又说了一些我们听不明白的话,便晕了过去,所以我们才想着问问嬷嬷。早些了解事情的真相,我们也好早做准备。因为…那个人在大燕国地位很高,他若是想要要回孩子,你们主仆也是无能为力。”

汪嬷嬷闻言,却不看他,直接看向龚仕杰,道:“龚大夫,他这话可是真的?”

龚仕杰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如此。”

金老三道:“嬷嬷,你也别再问我世兄。他不过行走江湖,对朝堂上的事情还不如我了解得多。你还是实话告诉我们吧。”

汪嬷嬷叹了口气,道:“罢了,说与你们便是。说起来,我家三娘子本是大齐京城…”

汪嬷嬷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出来,少不得又哭了一场。龚仕杰和金老三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两人决定这事儿以后再也不提,只说道明日一行人便回齐国,为安全起见,金老三决定亲自护送他二人出去。不管如何,金家这块招牌到底还是有些分量!如今只能希望他们能快一步,而燕京城还没收到消息,又或者压根儿就是他多虑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赶完了。今天回来得有些晚,好累。晚安。晚安大家。承诺五千字,虽然迟了点,不过还是码出来了呀。

正文 第55章

三日前,燕京城。

入夜,御书房内仍旧灯火通明,大燕国的皇帝坐在御案前批阅奏章。

刘公公摸了摸手里的书信,轻轻走进去,低声道:“圣上,暗卫统领有要事儿奏禀。”

承宣皇帝停下手里的笔,道:“都这么晚了…且让他进来回话。”

刘公公呈上书信,又往门外去请余统领进来。余统领年纪约莫三十多岁,脸上带了盏青铜打造的面具,只露出一双不带丝毫感情的眼睛。他们行走在黑暗中,是独属于皇帝的情报部门,遍布大燕各城,私底下也会为皇帝处理一些棘手的人物儿。

承宣皇帝看完手里的书信,道:“可确有其事?”

余统领回道:“此事儿经再三确认,实属千真万确。那名孩童与宁亲王世子长得很相似。此乃底下的人绘制的丹青一副,请圣上过目。”

刘公公赶紧接过,见图纸上绘制着的小童穿了一身大齐的衣裳,承宣帝看了片刻,道:“确实相似。只这孩童如何是大齐的打扮?”

“据调查,这名孩童的生母乃是一名大齐女子。身边另有三名女子,两个长随。据船长交待,此一行人本是想去邛海岛,却误上了前往大燕的船只。”

承宣帝点了点头,道:“继续盯着,切不可打草惊蛇。下去吧。”

等余统领出去后,承宣帝对刘公公道:“马上去把宁亲王父子召来,谁敢多问阻挠,可先斩后奏。”

此时已是戌时,寻常人家早已安寝。刘公公亲自去了宁亲王府,这么晚了,宁亲王父子见是承宣帝身边的刘公公亲自前来,两人不由对望了一眼,宁亲王道:“不知圣上这么晚召见我父子所谓何事?”

刘公公笑道:“亲王去了自会知晓,总归是件好事儿。”

宁亲王因早年在与西北的犬戎一族交战中受了重伤,导致下半身瘫痪,常年卧病在床,这些年虽说是请了无数名医调养,也只能坐在轮椅上过活。几个侍从将宁亲王抬进马车,一行人便在夜色中渐渐往皇城方向前近。

如今的宁王府里,老王妃在当年宁亲王受伤后便一直精心照料,府里的事情也不大管理。几年前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突然得了急症过世,老王妃伤心欲绝,从此念经礼佛,再不过问府中之事。之后宁亲王府又再立世子,老王妃也不曾出来见上一面。

世子妃姜氏出身大将军府,这会儿见公爹和丈夫被宣进宫去,隐隐觉得不安。这些日子,她也不知怎么的,这心里就是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世子妃姜氏嫁给世子如今已经快十载,世子对她虽说谈不上宠爱,倒也尊重她,十年来就算她没诞下任何子嗣,也不曾冷落过她。可没有孩子,是姜氏心里永远的痛。

世子并不是好女色的人,身边除了她这位正妃,另外两位侧妃还是在他过继给宁亲王,立了世子后在以往伺候他的女人中,选了两位立为侧妃。姜氏见他没有再娶,心里是很感动,平日里对世子爷也是小心翼翼地精心照料。她相信,只要她不放弃,总有一天,她会怀上世子爷的孩子。这些年,因没嫡子出生,世子爷也并不曾让府里其他女人生下孩子,姜氏对此更是觉得自己嫁了个好夫君。

姜氏身边的嬷嬷劝她赶紧去休息,明日还有家事儿要理。姜氏念念不舍的收回目光,这才扶了嬷嬷的手前去休息。姜氏心里忧愁,不能入眠,便起身披衣,写了封书信交给嬷嬷,让她明儿一早便回趟将军府,呈给父亲。

宁亲王父子忐忑不安的去了御书房内,两人待要行礼,承宣帝摆摆手,道:“咱们是一家人说说话便是,不必行君臣之礼。”

承宣帝又问了宁亲王最近身体如何,府里的人是否照顾得周到之类的场面话,这才说道:“这次叫你们来,是有一件关于王府的大事,需要你们拿个主意。”

宁亲王道:“皇兄这是…?”

承宣帝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看着自己的坐在轮椅上的弟弟,道:“这些年,真是辛苦七弟了。若不是当年皇兄固执,硬是要将犬戎赶出西北,七弟早就已经儿孙满堂,王府里也不会这般冷冷清清。都是为兄的错,累得七弟这些年来深受病痛的折磨。”

宁亲王道:“皇兄不必自责,这些年,皇兄待我很好。安儿和恒儿也是好孩子,都很孝顺。只可怜安儿走得早了些…”说道这里,宁亲王也不由得双眼有些湿意。

承宣帝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儿子,道:“他们都是你的儿子,自当孝敬你。不然,我非收拾他们不可!”

当年宁亲王受了那么重的伤,太医说便是好了,王爷也不能行房事了。当时宁亲王成亲不过才两年,王妃因为年纪小,宁亲王不忍她过早忍受生育之苦,每次行事都采取预防措施,是以,身后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承宣帝当时皇子已经生了好几个,便把乔美人刚生下还没满月的一对双生子中的老大六皇子过继给了七弟。只可惜三年前,安儿却得了急症去了,那年宁王府一片混乱,眼见七弟没有一点儿求生意志,承宣帝见此很是心痛,大手一挥,把已经封了郡王的七皇子召集进京,将其也过继给了七弟。指望着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面容能把七弟从死亡边缘拉回来,事实证明,承宣帝的决定是正确的。

承宣帝又道:“这些年,你府上又没得个孩子,没有孩子的王府哪里还有得趣味儿。恒儿成亲也十年了,也不曾生个一儿半女的,也是让人着急。若是那女人生不出来,便不必再等她生下嫡子,便是生个庶子庶女也好过如今冷冷清清的王府。”承宣帝一边说着一边又对世子道:“你可明白我的话?”

宁亲王忙道:“这事儿急不得,皇兄您也别给孩子们压力。”

承宣帝又道:“日前我这里得了个情报,说是大燕出现了一名长得跟世子爷很相似的孩童,我瞧了,还真是跟恒儿很像。这才连夜让你们父子进宫来。”

宁亲王又惊又喜,他看了一眼世子,又瞧了瞧承宣帝,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承宣帝道:“那孩子已经四岁,母亲是一位大齐女子。”说完双目如炬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世子。

世子道:“臣从未离开过大燕国半步,那孩子绝对不会是臣的。”

宁亲王忙道:“是了,我想起来了,安儿那年去过大齐一趟,按着这时间推断倒也吻合。皇兄,我想去见见孩子,也许那真是安儿留下的唯一血脉。在安儿离世前,他对我说过,说他在大齐的时候,曾经不得已强占了一名年轻小娘子,如果真是那小娘子,当年珠胎暗结也不是不可能。”

承宣帝道:“那孩子虽说面貌长得与安儿相似,但是否真是皇室血脉,也只能等接他回来后,国师自有法子确认!”

宁亲王年纪比承宣帝还小十来岁,这些年因着常年瘫痪,加之当年儿子去世,给他打击很大。不过四十多岁正当壮年的年纪,一头青丝却早已经花白,看着比承宣帝还显老态。这会儿知道那个孩子很有可能是安儿唯一的血脉,宁亲王心里就止不住的高兴。

宁亲王高兴归高兴,到底也晓得如今的世子虽说现在也是自己的儿子,又与安儿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可到底这儿子过继给自己时也早已经成年。宁亲王也摸不准他心里的想法,他虽有心要把这孩子接回来,又担心恒儿心里有疙瘩,是以不时看看恒儿的脸色。见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神色间一如往昔,冷峻异常。

宁亲王见此,心里倒是有些惴惴不安。可到底是件高兴事儿,宁亲王也不好当着皇帝的面儿说这个,便琢磨着自家事儿回去再说也是一样。

承宣帝道:“时辰也不早了,你们父子俩也快些回去。这件事情尔等务必先保密,刘顺,送王爷和世子爷回府。”

宁亲王父子一回到府里,便去了书房密谈。宁亲王看着世子,道:“恒儿,你给父王一句话,这个孩子,你接纳是不接纳?”

“父王,大哥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

“好,好…安儿当年去大齐的事情,本就见不得光,想来皇兄也不愿别人知晓此事。依父王看,到时候接了那孩子回来,对外便说是你的孩子,你看如何?”

“儿臣没有异议!”

“好,这件事情暂且瞒着世子妃等人。恒儿,父王只希望你记住今天的诺言,他日若有人敢对孩子下手,别怪父王翻脸无情!”

“那孩子就是我的儿子,谁敢动手,儿臣定要他后悔来这人世间走了一遭!”

世子爷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耳边,宁亲王见他往日一双冷峻的双眸闪着坚定地目光,也很是感慨,道:“恒儿你准备准备,明日去跟圣上告假,你替父王和安儿亲自走一遭!”

正文 第56章 不眠之夜(上)

天色尚早,夏瑾瑜一行人正在装点着行李。不能继续往大燕国前进,乐乐小朋友显得有些沮丧。一个劲儿的问道不是说要到燕京城吗?怎么又回去了。夏瑾瑜看着孩子,稍微收拾了下有些糟糕的心情,露出浅浅的笑意,只能对其表示抱歉,又许诺他等回了大齐会带他回大齐的京城玩儿,还要带他去探望祖母舅舅们。到底还是个四岁多的孩子,哄了他几句便又兴高采烈地和周围的人欢闹起来。

金老三连夜置办了几车大燕国的特产,金家的船只估摸着辰时一刻便会抵达码头,金老三吩咐了随从去码头候着,等船一靠岸便赶紧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