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真是不巧,几人刚吃过饭不久,没曾想这天上竟然下起了淅沥沥的雨来,夏瑾瑜一行人也不由得有些发愁,金老三也没料到这茬,他皱了皱眉,嘴里嘟嘟囔囔地吐了几句大燕话,末了又对夏瑾瑜道:“这雨不大,不用担心。我再让人去码头看看情况。”

夏瑾瑜道了声谢,昨儿个虽说自个儿被这人压得喘不过气儿,到底这金老三本意不坏,可是还是让夏瑾瑜很不舒服,现在非常讨厌他。

金老三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大步踏出庭院。

这雨下了约莫个把时辰便停了,夏瑾瑜松了口气。自从昨日知道了乐乐的生世,她这内心是一刻都没有平静,脑子里那根弦一直绷紧,她好怕,那个人如此位高权重,他若是知道乐乐的存在,是否会带走他?夏瑾瑜不敢想象,她只想赶紧回家,还是他们一家人,一个都不少!乐乐也还是她一个人的孩子。从此他们一家人会在大齐好好休息,再也不会踏入这什么狗屁大燕国一步!

金老三指挥着众人牵好绳索,又着人牵了自己的大黑马来,轻松跨上去,大马走在最前头。

龚仕杰扶了老弱妇孺进了马车,也跨上一匹枣红色的大马,紧紧跟在马车边上。乐乐掀开窗帘,崇拜的看着龚仕杰,对夏瑾瑜道:“娘,乐乐也想跟干/爹骑马?”

夏瑾瑜摸摸他的头,道:“乐乐乖,待会儿我们就到码头了,先忍忍。等我们回到大齐,再让你干爹教你骑马,好吗?”

乐乐嘟嘟小嘴,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甘愿地说了声好吧。龚仕杰在外面早就听见了母子两人的对话,也不由笑了,道:“乐乐,听你娘的话。等我们回了大齐,干/爹不但教你骑马,还给你买匹小马驹好不好?”

“不好!我也要像干爹一样,骑着大大的马。”

夏瑾瑜忍不住敲了下他的脑袋,道:“你看你干/爹那匹大马比你人还高,你怎么骑?好孩子要听话,不然娘不让你干/爹教你骑马了。”

乐乐听了急得不行,直把脑袋往娘亲怀里拱,委屈道:“不要,我就要学骑马。干/爹要教乐乐骑马,小马驹也要…”

夏瑾瑜笑了笑,抬了手刚要将帘子放下,见龚仕杰一直含笑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心里不由一暖,也非快地瞧了他一眼,这才放下帘子。

乐乐抬起脑袋瓜,很正经地道:“呀,娘亲,笑了耶…”

夏瑾瑜窘迫,瞪了儿子一眼,听着欢喜她们闷闷的笑声,恨不得有个地缝给钻进去。

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码头,海面已经风平浪静,金老三一眼便瞧见了自家的船只,不由大笑道:“喏,到了。”

等几人下了马车,便见一队士兵装扮的队伍往这儿赶来,很快便站立在码头周围。夏瑾瑜紧紧拉住乐乐的手,把他往自己怀里搂着,心里砰砰直跳。

金老三皱了皱眉头,他飞快地看了一眼乐乐,琢磨着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金老三走上前去,对一位守将打扮的武官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就拦着大家伙儿不让上船?”

那守将也是认得金老三的,忙道:“真是对不住了,金爷,小的也是奉上头的旨意行事儿。说是今日得禁海一日,只准进,不准出。金爷,真是对不住了。”

金老三道:“这平白无故地如何就要禁海一日?这得耽搁大家伙儿多少事情。大伙儿说说,可是不是这个理儿了?”

路人甲道:“可不是,要禁海也不提前说一声,船票都买好了,这可如何是好?”

路人乙接着道:“喂,小哥儿,上头不让我们出海,总得给个理由吧。莫不是又要打仗了?”

“乌鸦嘴,打仗,要打仗你去打,多少年没禁过海了,禁了海,让咱们这些渔民咋活?”

“就是,就是…”

“…”

小守将苦着一张脸,苦哈哈地道:“金爷,您可得给小的说道说道。这般闹腾起来,小的到时候也吃不了兜着走啊!”

金老三道:“你总得给大伙儿说出个禁海的理由吧。”

小守将鼻子眼睛都快交织在一块儿了,心道这金老三也恁是太不厚道了。

“金老三…”一声正气凛然的声音出现在人群中,只见一人穿着紫色的衣裳,头戴纶巾,踱着步子过来。

金老三一见此人,眼皮子不由得哆嗦了一下,他飞快地对身边的夏瑾瑜等人说道:“喏,太守的儿子,家里排行第五,陈五郎,倒是不知竟然会是这位主儿过来了。”

金老三忙走出来,道:“哟,陈五哥,幸会幸会,好久不曾见过陈五哥,啥时候有空咱哥俩喝一杯如何?”

陈泽洋道:“金老弟,好久不见。”陈泽洋说着又朝众人道:“诸位,国师大人日前算了一卦,说我大燕今日必须禁海一日,如此方可保佑我大燕国长盛不衰。只禁海一日,明日照常通行。”

金老三欲哭无泪,他看看陈泽洋,道:“陈五哥,不待这般折腾小弟的。我这几大车的货…”

“怎么拉来的,原路回去吧。”

金老三双目一瞪,道:“陈五哥,你好歹得让我把货放船上吧!”

哪知陈泽洋摇了摇头,坚决道:“金老弟莫要为难哥哥我,快些拉回家去,明日再来!”

金老三气哼哼地道:“陈-老-五!”

周围的人三三两两家去,陈泽洋笑眯眯得踱着大步走过来,道:“确实是对不住了,金老弟,今日我做东,待会儿一起去喝一杯,咱们再好好聊!”

夏瑾瑜一行人只得万般无奈地原路返回。金老三嘱咐龚仕杰在家好好守着,他便跟着陈泽洋一块儿去喝酒,想着怎么也要打探出点儿什么来!

夜色静悄悄地,金老三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发晕,陈泽洋的脸在自己眼前晃出好几个身影。金老三甩了甩头,暗道自个儿今日如何这般便有些醉意了。金老三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将手里的那杯酒一个拿不稳妥便掉在了桌子上,脑袋一歪,彻底趴在桌子上。

陈泽洋要他继续喝酒,推推囔囔了几次也不见金老三醒来,便静静地看了他一阵,又叫了几声,没人应,陈泽洋相信他该是真的醉了。陈泽洋看着洒出来的酒水,不由道:“倒是可惜了这些几十年的贡酒…”

说完陈泽洋甩了甩脑袋,理了理衣裳,便走出内室。过了片刻,金老三轻轻睁开双眼,静静地又等了片刻,偏摸黑翻出窗户,往家里赶!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字比较少,嗯,明天会是肥肥的一章。

正文 第57章 不眠之夜(下)

夜色如墨,灯火通明的金府宅园,此刻却惨败一片,打碎的器皿、鲜红的血迹,冷冰冰的尸体…

龚仕杰脸色紧绷,神情冷峻,那一尺来长的青峰被他紧紧握在在手心,一滴滴的鲜血随着那剑尖往下流淌,夏瑾瑜一行人紧紧跟在他身边,神色慌张,只是谁也不敢大叫。

夏瑾瑜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搂着自己的儿子,一边担忧地望着龚仕杰。她知道他受伤了,此刻这黑漆漆地破败院子还不知道能抵挡几时,夜色正浓,他双目如炬,警惕地看着周围。

黑暗中,夏瑾瑜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上他的手,他的手心干燥,此刻双眼又看向她,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然后握紧了她的手。没有只言片语,但他们都能明白。

突然在夜色中爆发出响亮的一阵声响,那边一时间响起了打杀声,不过片刻,又恢复了平静。龚仕杰仔细听着,不过半响,他脸色紧张,赶紧将他们藏在那废弃的枯井里,夏瑾瑜看着他绝决而去的背影,努力想睁开那酸涩的双眼,看清他的身影,嘴唇哆嗦的张了张口,终究是没发出一丝声响。

龚仕杰爬出枯井,割了片衣袍下来,紧紧扎在腰间,四周静悄悄地,龚仕杰就这般独自站在这荒落的院子里,双眼紧闭。

刺溜一声,一个人影几个奔跑落下便到了龚仕杰这里,金老三抹了一把脸,道:“世兄,老弟来了。”

龚仕杰看着他,道:“你来了。”

金老三嘻嘻一笑,道:“想在我金老三手里抢人,他们也太不把我看在眼里了!”

两人如以往一般,背靠背站立着,过了片刻,金老三道:“也不知道惹了多少人,我进来的时候见两伙人在那儿火拼,赶紧四下来找你们。估摸着你们应该是跑这儿来了。”

龚仕杰道:“这次真是对不住你了!”

金老三咧嘴想要调侃几句,然看着那些黑暗中的身影,到底是止住了,道:“来了…”

那伙人却并不上前,只将这院子团团围住,又过了一会儿,那歪歪扭扭的门扉被人一脚踢开,那明晃晃的火把中,双方隔了不过几十来步的距离。

金老三眯了眯眼,对龚仕杰道:“正主儿来了。”

那人静静地走进来,在距离两人三尺左右的地方停下来,他扫视过两人的脸,最后看向金老三。

金老三笑道:“倒不知是宁亲王府的世子爷驾到,鄙府真是蓬荜生辉呀。世子爷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金某真是受宠若惊!”

宁亲王世子道:“金老三,人,交出来吧!”

又是一阵静默,龚仕杰看着他,道:“你就是宁亲王府世子?”

澹台彦恒看向他,道:“我便是澹台彦恒!”

龚仕杰打量了他一阵,道:“在下龚仕杰,你想要找他们,除非从我尸体上过去!”

澹台彦恒看向他,道:“能以一人之力诛杀将军府七八位死士,可见兄台身手了得。你如今已经受伤,如何还能护得住。我劝你莫要再管闲事!”

龚仕杰手中青峰一转,剑尖直指对方胸口,道:“我若偏要管呢?”

澹台彦恒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别挑战我的耐性!”

金老三拉住龚仕杰的手,道:“别做这种蠢事。世子爷,今晚我金家可谓损失惨重,你且说该如何办?”

澹台彦恒淡淡道:“金老三,你莫要跟我谈条件。”

金老三叹了口气,道:“亏死了,这次真是亏死了。陈泽洋呢?”

澹台彦恒身后一位青年站出来,朝着金老三连连作揖,道:“金老弟,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明儿哥哥好好给你赔个不是。”

几人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到枯井中,虽说几人都是说的大燕话,夏瑾瑜还是听出了金老三的声音,有金老三在夏瑾瑜放心了不少。可另外一个声音,冷冷清清,不带任何感情。夏瑾瑜有些害怕,她怕因为她们母子,连累了龚仕杰和金老三。更何况,若不是她,龚仕杰也不会受伤。夏瑾瑜不得不承认,也许,这点才是最让她担心的。

井口离地面并不是很深,那两个男奴隶协作一番,便把夏瑾瑜母子成功送回地面。夏瑾瑜一身狼狈,衣裳又脏,还弄了几条口子,脸上因为躲闪在地上蹭破了皮,渗出几丝血珠,眼角有一处青紫,发髻早已经披散开来,后被她撕了衣裳条儿给扎了个马尾。夏瑾瑜拉着儿子的手,镇定地看着前方的几人,朝着他们走去。

乐乐不哭不闹,一双眼睛也看着那边的几人,亦步亦趋地紧紧抓住母亲的手。

夏瑾瑜走到离几人十来步左右的距离停下,道:“我们母子在这里,一切与他们两人无关。”

龚仕杰看着他们,皱了皱眉头,夏瑾瑜一直看着他,见他完好无损,心里才踏实了。她道:“我没事儿的,龚大哥。这件事情总归要解决,躲不过去,我们只能面对。”

澹台彦恒没有说话,紧紧抿着嘴,双目看着那个女人,进而又仔细看着她身边那小男孩儿。尽管早已经有准备,看到那孩子的一瞬间,他也不得不震惊,真的是非常相像!澹台彦恒说不清楚此刻心里是什么心情,甚至有刹那间的手足无措,他只能越发冷着脸来掩饰。

可他这表情落在旁人眼里,只让人以为这个男人其实很讨厌这个孩子。连一同前来的陈泽洋都纳闷儿了,这位爷你说他是高兴吧,怎么这表情会这么冷峻?不高兴吧,为了这个孩子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那将军府也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趟了这趟混水,刚才这位爷那脸色别提多么吓人,活生生就是阎王爷,下手狠厉毫不手软,只不知世子爷府上那位回去后会如何处理!陈泽洋努力告诉自己别多想别多看,一双眼睛只敢瞧着边上那棵大枣树。

夏瑾瑜有些忐忑,她显然是看见那男人的脸,乐乐的长相便是遗传自这个男人吧,她想。可是这男人此刻脸色明显不好看,夏瑾瑜开始担心,摸不准这男人会不会觉得孩子是他的耻辱,若是想要杀人灭口什么的…夏瑾瑜简直不敢再往下想。

乐乐却一点儿都不怕生,他仔细看着对面那个高大男人的脸,过了一阵,他张开嘴,看着他娘道:“娘亲,他长得怎么跟乐乐这么像啊?”

夏瑾瑜只觉得脑门儿一抽一抽的,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孩子的问题。乐乐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她娘亲回应他,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会是乐乐的爹爹吗?可是乐乐已经找好爹爹了,该怎么办呢?”

乐乐小朋友纠结了,他一会儿看看那个人,一会儿看看龚仕杰,一会又看看娘亲,小脑袋瓜一转一转的,最后朝着那人大声道:“你是乐乐的亲爹爹吗?”

小孩儿稚嫩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耳边,澹台彦恒只觉得喉头发紧,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见那孩子亮晶晶的眼眸,忍住内心的澎湃,也用大齐话道:“乐乐,过来,让爹爹好好看看你。”

不成想乐乐小朋友只是哦了一声,得知了答案后并没有做出兴奋的举动,只是静静地挨着娘亲,小小的手牵着夏瑾瑜的手,看着她道:“娘亲,乐乐并不是没爹的孩子。娘亲你说爹爹不在了,他不是在那儿好好的。可是为什么他从来都没来看过我们?”

那些童言像是刀子一般刻在心里,夏瑾瑜此刻只觉得从来没有如此心酸,她努力睁大双眼,不让自己影响到孩子。她能说什么呢?总不能告诉孩子他的出生是如此难堪,他是不被人接受、不被人祝福的孩子吧,孩子对于父亲总归是抱有一种别样的情怀,她不愿意她的乐乐受到伤害。

饶是澹台彦恒再面冷,此刻面对这个孩子,也觉得羞愧得紧。澹台彦恒看了看四周,道:“我们坐下来谈吧。”

说完率先走出这个让人压抑难堪的院子。

金府今晚遭到三拨人关顾,第一波将军府的人,第二波宁亲王府的人,第三波,便是隐藏在暗处的皇家暗卫。澹台彦恒心里叹了口气,没想到连这件事情,他曾经的父皇都要再利用一次。意图谋害宁亲王府的血脉,有可能便是未来的继承人,将军府这次真要栽了。

孩子,那个将属于他澹台彦恒的孩子,那些胆敢对这个孩子下手的人便该承受他澹台彦恒的手段才是!将军府,这次便让他们联手送一程吧。

金府一片狼藉,澹台彦恒让手下的人帮着处理尸体、庭院,几人便在金老三书房里相对而坐。夏瑾瑜好不容易才哄了乐乐跟着嬷嬷去睡觉,当下坐在桌边,面对那个男人,只觉得很疲惫。

澹台彦恒看了看那女人,重新梳洗之后,撇去脸上的伤痕,倒也算得上漂亮。澹台彦恒看着众人,道:“我这次来,是要接乐乐回燕京城认祖归宗!”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这两天确实在忙一件很紧急的事情,没来得及更新。这篇文本月内会完结,然后11月1号当天开新文。希望到时候大家能多多支持。鞠躬感谢。

正文 第58章

澹台彦恒话刚落地,夏瑾瑜唰地一下站起来,指着他道:“乐乐是我的,我绝不同意你带走他!”

澹台彦恒看她怒气冲冲的样子,道:“你先听我说完,乐乐的母亲是你,这一点谁都没法改变。但是乐乐,他也属于澹台家的一份子,身上流着澹台家的血脉,这一点,你也没法否认!”

夏瑾瑜冷笑,道:“他姓夏,不姓澹台!”

澹台彦恒道:“你情绪激动,这我能理解。我带他回去,也并非是要否认你的存在。你仍然是他的母亲。”

夏瑾瑜看着这张与儿子那般相似的脸,只觉得心里满满地都是悲伤,她道:“你是位高权重的皇室子弟,年轻有为,你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可是我这些年只有他!当年你欺辱一位无辜少女 ,这些年她所遭受的种种,你这个混蛋你知道吗?现在孩子长大了,你说接回去就接回去!世子爷,这些年你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吗?你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吗?现在,你说接回去就接回去,你凭什么?就因为那可笑的血缘?世子爷,请问你有什么资格做他的父亲?姓澹台的,我告诉你,你不配,你不配!”

澹台彦恒看着她,过了很久才道:“当年的事情,很抱歉。但是,孩子,我可以向你保证,他将是我宁亲王府唯一的血脉,未来的继承人。我,澹台彦恒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从今往后,除了他,宁亲王府将不会再有任何孩子!夏三娘,我希望你再认真考虑一下。孩子,我是绝对要带回燕京城,我向你承诺,宁亲王府的大门,会永远向你敞开,你可随时来看孩子。”

夏瑾瑜冷笑,道:“什么狗屁继承人,我告诉你,我们娘俩不稀罕!”

澹台彦恒眉头皱了皱,道:“夏三娘,什么样的选择对你而言是最明确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你要有什么要求,我会尽量满足你。劝你一句,认清形势,我并非不好说话的人,对你,对乐乐,我会尽全力。但是,这件事情,对老亲王和大燕国皇帝来讲,夏三娘,你并不是重要的人,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这段时间你和乐乐启程去燕京,我今晚要连夜启程回京城。我会留下一部分人,陈泽洋,由你来统帅,负责乐乐的安全,金老三,你和你朋友也可一起去。那么,我们京城再见。”

澹台彦恒说完,便起身往外走,不再理会众人。

金老三耸了耸肩膀,道:“唉,看来咱要往燕京走一趟了。陈泽洋,你不是还欠我一顿酒,还不快走!”

陈泽洋一拍脑门儿,道:“对,对,走吧,金老弟。”

屋子里就只剩下夏瑾瑜和龚仕杰,夏瑾瑜努力吸了口气,看着龚仕杰,道:“龚大哥,你的伤怎么样了?”

龚仕杰道:“我没事儿。三娘,你若是不愿意,我…”

夏瑾瑜摇了摇头,道:“龚大哥,不要再说了。我不愿意你再为我们母子涉险,他说得对,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我同不同意,都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要好好想一想,你陪我们去燕京城吧。”

龚仕杰看着她,道:“好…”

澹台彦恒留下十来个侍卫,便连夜赶回燕京城。

三日后,宁亲王府。作为世子妃的姜氏楞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完全不敢相信,十年的夫妻情分,竟然是如此脆弱!

姜氏看着他,突然上去一把抓住他衣裳的前襟,撕心裂肺地道:“我姜家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世子爷,你告诉我。我姜鑫兰十六岁嫁给你,这十年来,尽心尽力地为你操劳。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啊,你说啊!”

澹台彦恒道:“姜氏,这是圣上的旨意。”

姜氏朝他吐了口唾沫,道:“你混蛋,你混蛋!为了那私生子,你竟然下如此毒手。澹台彦恒,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与你十年夫妻情分,他只是个孽种,只是个孽种。我才是你的正妻,我的孩子才是继承人,才是继承人!”

澹台彦恒抬手扇了她一巴掌,道:“你让你父亲去查,想趁我去之前杀掉他们母子,姜鑫兰,这十年来我何曾要求过你什么!你在府里稍微有不如意便责打下人,对侍妾也是百般刁难,这些我也没说过你什么。可你这次竟敢将主意打到孩子身上,恶毒!你姜家要我澹台彦恒断子绝孙,有胆子做下这件事,怎么,还没胆子敢承认了?”

姜氏恶狠狠地看着他,道:“你不得好死,一个野种,谁知道是不是你的种!若不是前世子突然过世,会轮到你做世子?你也不过是北地一个小小的郡王爷!”

澹台彦恒捏住她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他,会是我的继承人,这宁亲王府,不会再有第二个孩子出生…”

姜氏双眼瞪得老大,澹台彦恒不由挑了挑眉头,松了手,姜氏一下子便扑倒在地上,她怒道:“澹台彦恒,你为了那个野女人,野种,竟然连自己的骨肉也不要!你这个畜生,畜生!”

澹台彦恒看着她,道:“姜鑫兰,你该庆幸你还是世子妃,不然,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份!这后半辈子,你好自为之!”

姜氏嚎啕大哭,她的后半辈子,将要埋葬在这方寸之地,永无出头之日!

澹台彦恒出来,老宁亲王看着他,道:“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惹得圣上怪罪你。”

澹台彦恒叹了口气,道:“到底是十年夫妻情分,就当是我欠她的。这些年,她对儿子也是尽心尽力。”

宁亲王道:“也罢,恒儿,你真不考虑再生个孩子?这孩子对外虽宣称是你的孩子,你又何必如此。”

澹台彦恒道:“大哥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父王,这件事情以后不必再说。”

入夜,澹台彦恒去了祠堂,看着大哥的牌位,他上了住香后,盘腿坐在一边,道:“大哥,谢谢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些少呢,明天估计大结局了哟。至于说番外,到时候看有没有时间。新文还没开始码字,也不知道1号之前能不能码出来三章,脑袋疼脑袋疼啊。。。肿么办,肿么办,连大纲都还没有撸出来,倒地不起。捉急

正文 第59章

一路走走停停,夏瑾瑜一行人行了半个多月,总算抵达了燕京城。宁亲王府的管家早就得了信儿,带着几个随从一早就来城门口候着。

来往有识得的人,免不了停下来询问几句,只那管家口风严谨,也探寻不到什么信息,便暗自估摸着家去。

前些日子,大将军府突然被圣上发落,说是要对皇嗣下手,人赃并获不说,后又查出贪腐,克扣军饷等丑事儿,姜家一家子下了大狱。当时还是宁亲王世子爷亲自率人去查封了将军府,说起来将军府老将军还是他丈人,也不见他给上头递个话儿,求个情,一时间宁亲王世子爷更是坐实了“阎罗王”的称号。只人家位高权重,虽说是过继给宁亲王,到底是圣上亲子,谁敢去问询究竟,只得暗自猜测罢了。

宁亲王府管家姓蒲,年四十余岁,自幼跟着宁亲王,当年还随着王爷出征,可是王爷左膀右臂。今儿个知道小主子要来,世子爷又早朝去,一早王爷便嘱咐他来相看,务必要小心伺候着。

一辆青色帘子的马车驶向城门口,蒲管家一眼便认出了坐在前头赶马车的人便是府里的侍卫,不由脸上带了喜色,赶忙迎了上去。

马车一下子停了下来,夏瑾瑜不知何故,便隔着门帘问询是否是到了京城,赶马的侍卫道是,又说府里的蒲总管到了。夏瑾瑜有些惊讶,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蒲管家也不在意,忙在外说道:“夫人携小主子前来,王爷一早便盼望着,夫人和小主子快随小的家去,也好修整一番。”

那蒲总管来时另外又安排了府里的马车,只等着两人。夏瑾瑜见那蒲总管一口大齐话说得字正腔圆,不免有些意外,便是当初那世子爷的大齐话说得也硬邦邦不带这般利索地。

都到了别人的地界,夏瑾瑜也不拿乔,欢喜赶忙掀开门帘,又搀扶了三娘子和乐乐下车来。蒲总管一双眼睛一直瞧着,见了孩子的长相,心下也不由点头,暗道都说长得相似,却不想是恁地长得像世子爷。

夏瑾瑜母子便从那简陋小马车换乘到四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的豪华马车,这马车是宁亲王的专属马车,圣上怜惜他,特意让宫里的御匠们打造送给他的,只宁亲王偏不大爱,搁置在府里一年到头除了过年时家宴才难得坐一回。

此番不可谓是不高调,人群中不时有人瞧着窃窃私语,蒲总管挺直着腰杆,亲自打马前往王府去。外人看着好生疑惑,也不免对车里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前头听闻那姓姜的老匹夫竟然敢让人残害自家子嗣,可把宁亲王给气得够呛。宁亲王平日里低调,虽圣上爱怜,却也不曾作威作福。此番小主子回来,王爷说了,就是要让那些宵小地知道,小主子虽是外头长大的,也是受王爷世子爷庇佑的,谁胆敢不长眼地再伸手,也得掂量掂量分量!

宁亲王今日特意换上了一身华服,连平日里不管事儿的老王妃也出来露了脸,夫妻两人坐在厅堂等候,等听见外头人说小主子到了,老王妃忍不住便往前走了几步,又将将停下,走到丈夫身边,宁亲王笑道:“你自去便是,不用管我。”

老王妃道:“哪里这么着急,横竖那孩子到了。只是念想得紧,想来咱府上也留了个血脉。”

宁亲王知老妻心事儿,不由拍了拍她的手,道:“今日大喜的日子,切莫伤感。安儿、恒儿都是极好的孩子。”

老王妃这才拿手巾擦了擦脸,一双眼睛直往外瞧去,道:“瞧我,做这些做撒。”

又过了约莫小半刻钟,蒲管家便领着夏瑾瑜母子二人往正厅里来。夏瑾瑜牵着儿子的手,跟着蒲总管七拐八拐,暗叹王府富贵。乐乐也不时东瞧瞧西望望,虽然好奇,也很知理地跟着母亲。

待到了正厅,两个老人眼也不眨的一直看着乐乐,口里直道:“像,真像…”

宁亲王不由说了句粗话,道:“一看就知道是我府上的种,错不了的!”

又过了片刻,老王妃忙让人端茶递水,让两人坐下说话。老王妃见那孩子虽然年纪小,行事倒也规矩,一双眼睛也不到处瞎看,见着他们也不怯场,心里满意,看着夏瑾瑜道:“孩子你教养得很好。”

夏瑾瑜淡淡道:“王妃谬赞,不过是让他识得些规矩罢了。”

老王妃笑了笑没说话,她出身显贵,极是知理的人。到底这次是他们王府理亏,老王妃面对这位妇人,也有些不自在。

老王妃看着那酷似儿子的眉眼儿,心里一片柔软,想起安儿小时候像他这般大时,成天不是上树掏鸟蛋便是下池摸鱼,调皮得紧,让他好好读书,只把嘴儿一瘪,被他父王吼一顿才会乖乖念书去。念不了几句,又开始玩儿,哪里有这孩子半丝定性。老王妃想到此处,不由朝孩子招了招手,道:“来,到祖母身边来,让祖母好好看看你。”

乐乐看了看母亲,见她点了点头,这才挺着小身子,昂首阔步地往前走去。老王妃不由被他逗弄笑了,待他走近,忙伸手搂住,心肝儿肉的叫,又问他可念了什么书,答道已经学了《千字文》《弟子规》 ,老王妃很是满意。她本出身之家,当年也是燕京城有名的才女,只可惜安儿当时恁是不好学,只爱舞刀弄枪,每每念书习字总是乖滑,安儿襁褓之中便养在她身边,自然是千般疼万般爱,哪里舍得让他受罪,每次还是王爷发火,那孩子才乖乖就范。

老王妃心里欢喜,忍不住逗他说莫不是骗人,他这么小,哪里会识字云云。乐乐见她不信,急得不行,一个劲儿的说自己会自己会,着急了,还赶紧便开始背诵起来,生怕她不相信。逗得老王妃哈哈大笑。

澹台彦恒一早上都有些心不在焉,下了朝匆匆便要往家里去。旁的兄弟见了,忙拦着他问他啥时候弄了这么大个孩子出来,又笑他藏得紧,不知那妇人是何美色,竟让他这么些年不曾再生个孩子出来。一时间都道红颜祸水,定要央着澹台彦恒一并去府上耍闹。

澹台彦恒见着兄弟们凑趣儿,很是无奈,二十多年来从没想过这些人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八卦。实际上他也明白,那时他还是诸位皇子中的一个,兄弟间哪里有那么多情谊,等他封了郡王,便早早携同妻子去了封地,本以为此身不会再回燕京城,哪里知道会发生那诸多事情。

如今他是宁亲王府世子,与诸位皇子而言没有任何威胁,少不得兄友弟恭一番,比之以往,倒是多了几分真心实意在。

澹台彦恒推脱不过,只能任由那帮兄弟们跟随着。宁亲王府侍从见府里一下子来了多位皇子王爷郡王的,不由头皮发麻,赶忙跑去报给蒲总管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