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瑶摇了摇小拳头,“我不委屈,就是觉得她有点儿太招人烦了。没完没了,得寸进尺,一点儿都不矜持。”

君无念点头,“是太不矜持了。不急,这些事既然她提起,我便说说也无妨。”

做为天道宗宗主,公孙秋那绝对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一听上尊大人如此说话,便觉得今日这个“山门会议”怕是要有些长相,总不好让上尊和夫人一直站着。于是一拍储物袋,从里头拿了两把椅子出来,背冲着山门摆好,请君无念和西陵瑶去坐。

君无念拉着西陵瑶稳稳坐好,人们也重新转了方向,面向他二人站立,听着君无念将墨丹青的控诉一一反驳。他说:“你父于本尊有近三百年之久的授业之恩,在本尊心中份量极重。本尊也确实在师尊坐化时许诺会对你多加照顾,也确定说过只要有本尊在,绝不会让你无缘无故挨了欺负。但是你听好,本尊所做的承诺是无缘无故,却是管不着在你有意挑衅之下遭遇到的因果报应。至于那多加照顾,你觉得这数百年来若非是本尊有话,你能得到天道宗化神甚至堕凡修者的指点吗?本尊认为,于修者来说,最大的照顾便是帮助她提升修为,让她在这条大道上能走得尽可能的远一些。这便是我于师尊的承诺,可你若不是这样想的,本尊也没有办法。”

“你……”墨丹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答应我父亲对我的照顾就是这样?”

君无念点头,“没错,就是这样。”

“可是……”她神情恍惚,手中长剑再支撑不住身体,终于瘫坐在地。“我不相信,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爹明明就说咱们是一起长大的,以师兄你的性子这辈子旁的女子也近不了你的身,我只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就定会一世无忧。可这才过了多少年,爹爹,你看看现在,一切都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一切都跟你说的不一样!”

长老堆儿里,方刹往前走了几步,站得离墨丹青近了些,一脸严肃正经地道:“墨长老,你既为天道宗长老团中一员,就该对自己的身份负有一定的责任。凡事要知道适可而止,莫要再闹下去,丢了天道宗的脸,也坏了天道宗的名声。”

墨丹青也觉得挺没脸,但若跟失去君无念来比,一张脸皮又算得上什么?

她在两名弟子的搀扶下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站起来,抹去脸上的泪,转而声音温柔,很是有几分可怜之态的又对君无念道:“师兄你别生气,方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着急了,这才惹恼了师兄。师兄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如今只不过……”她看了看西陵瑶,两串眼泪叭嗒叭嗒的就落了下来,“只不过图个新鲜罢了。没关系的,丹青可以等,只要师兄不再生我的气,叫丹青做什么都行。”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可怜巴巴的样子跟方才那个歇斯底里叫骂着的疯女简直判若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同君无念讲完,又转而看向西陵瑶,竟也放低了姿态道:“姑娘仰慕我家师兄,我都可以理解,这天底下又有哪一位女子不仰慕他呢?既然姑娘已经来了,那丹青就将师兄暂时托付给姑娘照顾,师兄他性子平和,却也不喜吵闹,还望姑娘能迁就迁就,莫要打扰了他的修炼。”

一个元婴修士,低声下气地同筑基小辈讲话,语带恳求,话也讲得委委屈屈。西陵瑶觉得,这墨丹青的套路练得实在是太溜了,刚才还大呼小叫跟个女神经病一样,这一转眼就柔声柔气变成女神了?

可惜啊!纵是女神也是个恶毒的女神。这一字一句说着,话里藏着刀,刀刀都来剜她西陵瑶的心。

她能感觉到身边君无念的盛怒之绪,隐隐的有些心疼。这个从不理凡尘俗事的上尊,就这么毫无准备的就被她给拉入红尘之中,从此很多事便再不能置身事外,许多从前不曾有过的思考也接踵而来。

突然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些?第一眼见他时,觉得他生得实在好看,几番坑骗又觉得他太过老实。后来被他心中大义所震撼,震到连乾坤碗都借了出去。她穿越而来,于陌生世界的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相中了他,于是便不管不顾地“强取豪夺”,将这个对情事懵懂无知的人同自己死死地绑在一起。

西陵瑶一直觉得既然是相互喜欢,便也没有什么对与不对的,且直到现在也还是这样认为。而那突然涌起的隐隐心疼,是觉得对于墨丹青这种人,君无念本意不愿去理会的,却因为有了她,而不得不与之正面交锋,还要忍受那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不了又再来个放低姿态自我检讨。

她的夫君是这世间至尊的存在,受众修朝拜,受千万人景仰,怎可堕入凡尘,被墨丹青这种女人蓄意纠缠?

西陵瑶以手抵住心口,看着墨丹青,小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难受。

众长老们以为墨丹青终于套路住了西陵瑶,不由得生出几分遗憾来。

君无念却慌了,顾不得去喝斥墨丹青,只一心惦记着他的小丫头,一遍一遍地问:“是不是不舒服?咱们不闹了,我带你去休息。”

她却偷偷地用另只手在他腰间轻掐了一把,两人相通的心意让君无念瞬间明白……行吧!装的。

此时的西陵瑶,面上挂着的是比墨丹青还要委屈、还要柔弱、还要可怜的表情,且她比墨丹青演得好,一双灵性十足的眼里虽也含着泪,却并不让那泪掉下来,就那么在眼圈儿里打转,样子着实惹人疼惜。

她轻轻开了口,说——

第181章步入洞府

“太感人了,墨阿奶,没想到你竟对我夫君用情如此之深。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你既是一心一意为我家夫君好,那我便将一些话告知于你,也省得你这番好意表达得不够透彻。”

西陵瑶柔声细语的,音如夜莺,比之墨丹青是要好听无数倍的。

她一脸诚恳地对墨丹青道:“墨阿奶,既然你都是为我夫君好,那你可千万不要气我。真的,我不能生气,我这筑基后期刚成没几日,都没来得及巩固呢,万一被你这么一气,好不容易攀升上来的修为又跌落回去,那可该怎么办?还有,我此番在外行走受了些伤,被你这么一气万一又加重了可怎么办?到时我夫君还得再抽一回天地灵元,他该多累呀!你既心里装着他,那肯定是见不得他半点辛苦,你说对吧?夫君说了,我与他的命是连在一起的,我好就是他好,伤在我身疼在他心。你要真为他好,那就得爱屋及乌,对我也好一点,否则,你对他也就算不上是真爱。既然不是真爱,可就不能打着真爱的幌子在外行走了。阿奶,你说对吗?”

这番话说过,一众天道宗长老头上纷纷划出黑线来。方刹小声问了一句身边的郭经:“这种应该怎么说来着?”

郭经想了想,告诉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边上另一位长老也凑上前,表达了自己的看法:“先前我还以为夫人要输了,眼下看来,到底是大江后浪推前浪,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墨丹青斗不过夫人,咱们不用跟着瞎操心了。”

墨丹青被西陵瑶给说得愣在了原地,她是女子,她最清楚女人之间说些什么话才最能刺激对方。她以为西陵瑶定会受不了自己那一句一句“我家师兄”,却没想到,“我家师兄”到底是不如“我家夫君”,辛辛苦苦低声下气,弄到最后输的那一个,却还是她。

可是,爱屋爱乌吗?怎么可能。

回过神时,西陵瑶已经被君无念牵着小手走进了山门,一众长老在后头跟着,偶有交谈,听到她耳朵里的都是夫人如何如何好,夫人如何如何与上尊相配。她的心碎成八瓣,拼都拼不回来。

可偏偏那红衣女子并不想轻易就放过她,人都已经走出老远,偏还伸起两只胳膊晃了晃,头半仰着,莫名奇妙地喊了声:“年轻真好!”换来君无念在她头上轻轻一揉。

墨丹青心火郁结,一口血涌上来又压下去,反复几次,终于成了内伤。

身边弟子劝她:“师尊,或许就像您说的那样,上尊只不过是图个新鲜,过了这个新鲜劲儿也就淡了。”

“是啊!”另一名弟子也昧着良心说:“那位夫……那位姑娘太年轻,哪里懂得体贴人,还得是师尊您遇事周到,最得上尊心意。”

墨丹青惨笑声起,凄凄厉厉,“我最得他心意?我何时得过他的心意?他的心,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放在我身上过。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对我说,千万不要喜欢这个师兄,他是个无情的人,我若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最后也只能得个伤情的结果。我却没信,只巴巴的盼着他有一天能想起还有一个小师妹来。我执着了那么多年,也求了父亲那么多年,父亲没了办法,这才在临坐化时逼着师兄做了个承诺。可是这承诺……呵,他竟是那样想的。”

她将目光再向前投去,却刚巧看到前方那一白一红两道背影紧紧靠在一处,君无念的头俯也来,靠西陵瑶极近。他在问她:“我何时说过伤在你身疼在我心这样的话?”

西陵瑶笑嘻嘻,“你当然没说过,我自己琢磨出来的。难道不是那样吗?”

君无念失笑,“就是那样。”

“那不就行了!”她又伸了伸手臂,贼兮兮地道:“我刚刚真的已经口下留情了,合计着我第一次来天道宗,还没进山门呢,总不能就闹出血案来,这样不好,所以也没把她气得太狠。不然就依我的性子,我是肯定要把那位阿奶给气死的,再不济也得让她吐口血。”

他点点头,觉得他们家小丫头的确有这个实力。不过还是把她高高伸起的两条小胳膊给拽了下来,无奈地劝道:“别嘚瑟,还带着伤呢!”

结果小丫头“哎哟”一声,吓了他一跳,“怎么了?”

“你说晚了。”

“什么晚了?”

“就嘚瑟这事儿,说完了。君无念,我嘚瑟狠了,身上有些疼。哎呀!走路也费劲呢!”

他慌了神,想了想,干脆把人打横抱起,着急地道:“不怕,我这就带你回天道山洞府去,你再忍忍。”

她哧哧地笑,小脑袋撞在他怀里,撞得白衣天人开了窍,“你又诓我!”

“恩。”某人很诚实地点了头,“就是想找你抱抱,诓了又如何?”

他无奈,“不如何,都依你就是。”

上尊大人就这样当着所有飘渺宗长老的面,将西陵瑶抱回了自己的洞府。那些跟在后头只跟了一半的长老们停下脚步时,互相看看彼此,面面相觑。

“看样子,咱们上尊是被夫人给吃得死死的了。”公孙秋喃喃自语,而后颇有几分庆幸地拍拍心口道:“还好,还好是上尊把夫人拐来了天道宗。我先前还以为上尊会被夫人给拐跑呢,背地里伤心了很久。”

郭经劝他:“凡事都要想开些,别说上尊不会扔下天道宗不管,就算是有一天他真打算带着夫人去浪迹天涯,那也没什么不好。这几百年来,上尊为天道宗做得已经够多了,他虽然年岁不大,却凭着那一身恐怖的修为给天道宗带来了无上的荣耀,我们该懂得知足。”

人们纷纷点头,而后方刹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上尊不会去浪迹天涯的,他心怀大义,视这片大陆为己任,他曾说过,老天给了他这一身修为,不是让他一个人独自骄傲,而是要让他用这一身修为来守护天下苍生。夫人也是明事理的,别看她现在修为低,但她身具万年难遇的全五行灵根,要修炼起来那也是极快。依我看,咱们天道宗的未来会比从前更好。”

人们再次点头,然后又对西陵瑶方才对上墨丹青的表现不约而同地打了高分。左中延很是有几分感慨地说:“夫人此行收了四大火种之人的麒麟火种,怕是再用不了多少岁月,在炼丹上的造诣也要赶上我了。如此也好,不管她是飘渺宗的还是哪个宗的,至少天道宗也算她的婆家,她的成长也是咱们天道宗的骄傲。”

郭经也乐呵呵地说:“从前总想着上尊正气过盛,年纪又轻,怕他在外会被人给坑了。现在有了这位夫人,可是不用咱们操这个心了。就那小丫头的性子,她不坑别人就不错了,怎么也不可能让旁人坑到他俩的。”

长老们哈哈大笑起来,想想西陵瑶从骨子里透出的古灵精怪,再想想她那带着几分邪气的小模样,真是越想越是喜欢。

这一幕幕看在依然站在山门外的墨丹青眼里,终于刺激得她那一口腥气再没压住,猛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眩晕间,就觉眼前一幕一幕,都是君无念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也毫无顾及地将西陵瑶抱起来的画面。

她从前一直以为君无念那样的人或许是对女子天生就比较抗拒,所以从不曾跟女子有任何过密的接触,就连同女修说话都站在五步开外。她从小就跟着他,也从未有幸碰过他的身体,最多也就是很小的时候牵过他的长衫,还很快就被他抽了回去。

可是今日的一切完全颠覆了她六百多年来对这个师兄下的定义,原来他不是无情,不是心冷,也不是真正的清心寡欲,更不是对女子天生抗拒。只是在他七百多年的岁月里,并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君无念从前谁也没看得上,直到如今,才独独看上了一个西陵瑶。

墨丹青不甘!她死死地握着拳,一口银牙都快要咬碎了。她在心中默默地发誓,她的师兄,她从小就芳心暗许的男子,绝不允许被别人抢去!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她都必须把专属于她的东西再抢回来!

西陵瑶!我墨丹青与你,不共戴天!

天道宗内天道山,是这宗门里最神圣威严的一处地方。不但因为它是天道宗内最高的一座山,也因为天罡大陆最高阶的修士君无念将洞府设在了此处。

这里是天道宗的禁地,只因君无念不喜被人打扰,因此,除了宗主公孙秋以及一众长老外,宗内弟子是绝不允许到附近走动的。就算是公孙秋或长老们来,也要先见过上童阿黎,然后再由阿黎通禀上尊,见或不见,也还是不一定的。

墨丹青闯过几次,虽说君无念看在她爹的面子上没与其计较,却也一次都没能让她成功地见到自己。

但这一切对于西陵瑶来说都是个例外,君无念的天道山禁谁也不会禁她,就像他的那颗从未对女子开启过的心,也只容她一人住进去,然后他关了门,再也没打算将人放出。

一身大红裙装的女孩就这么被他一路抱着,来到了天道山脚下,再一步步走进他的洞府……西陵瑶也不怎么的脑子一热,来了句:“夫君,我怎么有一种咱俩是要步入洞房的感觉……”

第182章上尊被夫人带偏了……

天道山内的洞府很大,极大,特别大!

这种规模让西陵瑶想起了飘渺宗挖空了一座山做成的炼丹地。

但君无念这里并没有挖那么高,说是大也是指平面面积足够大,视觉上到是没有丹山那样壮观。可西陵瑶还是觉得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洞府,实在是有些太奢侈了,就算再加上个住在侧府的童子阿黎,依然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从君无念身上跳下来,里里外外打量了一圈,表示不太满意:“太简陋了,怎么睡觉呢?君无念,你平时都是怎么休息的?”她习惯了自己洞府内如凡人贵族般的舒适,对于这座更偏向于正常修士的居所,一时间有些不太适应。

他失笑:“没遇到你之前,我真的不是很习惯单纯粹睡觉。所谓休息,也不过就是打坐吐纳,精力自然就会恢复。但现在你来了,我自是不会委屈了你。”说罢,手中翻出一枚空玉简来,放至额际片刻,然后玉简化了一道光,飞出天道山。“我已通知公孙秋去准备采买,就按着你洞府的样子来,傍晚前一定会将这里重新布置妥当。”

“你让公孙秋去买被褥?”她笑得贼兮兮,“夫君,你的清誉没了。”

“我的清誉早就没了。”他叹气,拉着她寻了处石椅坐下来,“我没想到才回宗门那墨丹青就与你为难,让你受委屈了。看来你与左中延说得都对,墨丹青确是对我存了不仅限于师兄妹这层关系的心思,从前是我太粗心,竟没有留意。你放心,往后不会了,我既知她心意,就更不可能同她过多接触,更不可能给她任何希望。阿瑶,你千万信我。”

她点头,亦认真地回道:“我虽也算是擅妒之人,但孰是孰非还是能分得清的。倘若是你主观上就与那墨丹青牵扯不清,那我根本连与她斗上一斗的心思都没有,定会转身就走了。可我的夫君是待我一心一意的人,是那墨丹青一厢情愿倒贴上来,那像她这种我,我便只能来一个收拾一个,权当给无聊的日子里增些乐趣,断不会与你过意不去。不过,夫君,那墨丹青话里话外提及你的师父,我到是有些不太好受。到底是你在师父坐化前有了承诺,这样会不会太对不起他老人家?”

“不会。”他答得坚定,“在师尊面前发过的誓言方才我就已经澄清了。当年师尊坐化,我确实是那样同他说的,师尊也清楚我话中之意,只得一苦笑,并没有强求于我。更何况……”他顿了顿,轻叹了声,“师尊授业数百年,于我自是有大恩之人。但是那份恩情,我早就已经还了。”

他重叹一声,站起身来踱了几步,负手而立。

“师尊于我有近三百年的授业之恩,他的修为曾一度达到堕凡巅峰,却因冲击问鼎不成瞬息跌落了整整一个境界,只为化神。他于五千岁时寿元耗尽即将坐化,但实际上,他却活到了五千一百岁,远远超过了堕凡修士的寿元期限。而那多出的一百年寿元,是我渡给他的。”

西陵瑶愣了,君无念曾渡了一百年寿元给他的师父?可他如今也才七百多岁,就这么给出去一百年?

君无念回过头,见到吃惊,便苦笑道:“你也知修士之间续命是多要紧之事,渡过一百年寿元,于我来说却是成倍的消耗。我当时三百五十岁,化神巅峰,就这么生生渡了一百年寿元于他,就只因为他说想要多活些年,照顾他到老了才得来的女儿。我后来曾机缘巧合下得了一枚寿元果,可区区五十年寿元补回来,也没有太多的帮助。那些年我一直闭关,修炼得极辛苦。但好在我确是在修炼上多得天道眷顾,竟也让我在五十年内成就堕凡,又在两百年后顺利问鼎。可寿元的亏欠到底还是在身体里留下了根,这才导致当初向问鼎后期突破时遇了难过的瓶颈。”

她终于明白,为何被称为天道宠儿的君无念当初会弱得被人追杀,他一直没有把这里面的究竟告知于她,原来竟还有这么一段。

“你若数千岁,渡他一两百年到也无碍,可你却以区区三百五十年的寿元就舍给他一百,君无念,就像你说的,这份师徒之恩,你的确已经还清了。”她走到他身边问道:“寿元果我有很多,你现在吃还管不管用?能补回以前的亏缺吗?”

君无念苦笑摇头,“那东西除非续命之后一年之内就服食,过了一年就再没效果。不过你放心,如今我已然问鼎,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那一百年的亏缺早已经不算什么。我今日提起此事并不是想你担心我,只是想要告诉你,那墨丹青,我不欠她的,就是她的父亲,我也不欠。毕竟……”他说到此,又是长叹一声,再道:“毕竟那一百年的命,换的就是我不遵师命,不娶他的女儿。”

西陵瑶明白了,继而耸肩笑起,话里极不客气地道:“我还真是多正经的师父,原来也是个私心至此的。仗着自己有恩于你,就以师命来压你,让你娶他的女儿。你若不娶,他便借口自己照顾,从你那里拿走了一百年的寿元。如此来说,到还真是两不相欠了。”她摇摇头,“罢了,我先还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毕竟我气了那墨丹青一番,总觉得对你那师父也不是很敬重。但既然事情的本来面目是这样的,那她遭我一番奚落也是活该。她若是个稍微长点儿心的女人,从此对你绝了念头,也与我互不搭理是最好,但凡她还故意找茬,那我便更不必对她再留客气。”

看着小丫头气乎乎的模样,君无念突然笑出声来,他问西陵瑶:“你可知那墨丹青是何修为?真要惹恼了她,你如何对付得了?”

“我又没说跟她斗法!”一说到怼人,她立马就来了兴致,“君无念我告诉你,要想让一个人不痛快,打她那是最下等的法子。身体上的痛养些时日就好了,忒没劲,你得学会从根源上将她打败。要想让她痛,剜肉不行,得剜心。光剜心也不行,还得从精神上再加以折磨,让她全方位多角度地感受到失败所带来的打击,从而在精神上就觉得自己输得一败涂地,不管从哪儿跌倒的,都再也站不起来。”

君无念再一次觉得,他可能是找了个魔女……

“罢了,只要你不会伤着,随你怎样都行。”他只将这天下所有的宠溺都给予她,放在心尖尖上的人,总不能受到半点委屈。“这世间也总算有了一个能心惦念的人,也是不错。”

西陵瑶很是受用,却也有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养我就跟养个宠物似的。”

他失笑,“那你这个宠物也太顽皮了些。”

洞府里要添置的东西,公孙秋在傍晚时分就带了回来。然后他又觉得买来的这些东西要是交给弟子们来帮着布置,怕传扬出去有损上尊清誉。于是他堂堂天道宗宗主就亲自来给上尊和夫人铺床……

次日,众长老前往天道山,正式拜见上尊和夫人。

因为昨日西陵瑶送了大礼,他们觉得有来就得有还,于是这番拜见也就打了还礼的幌子,这才能入得天道山来。

这礼是还礼,也算是给西陵瑶的见面礼。虽说是夫人,但她毕竟是小辈,天道宗的老家伙们给些见面礼也是应该的。但这个礼到底该送什么,人们又觉得十分棘手。

方刹恭敬地站在君无念和西陵瑶面前,一脸正色地说:“我们挖空了心思琢磨着能给夫人送些什么为好,但琢磨了一夜也没琢磨明白。要说送法宝吧,夫人这个修为……实在有些尴尬,我们手里筑基期能用的东西早就没留着了,太高阶的给了她也用不上,空空放着好不容易等到能用时,保不齐我们又能弄到更好的了。要说送丹药吧!左长老才是行家。今日一早大家又聚到一起,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一种东西最实在,就是灵石。”

他说着,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袋子灵石递到西陵瑶面前,“这就是我们最终的决定,就送夫人一些灵石,夫人喜欢什么就买什么,肯定是比我们送的更合心意。这个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极品灵石五十块,上品灵石一千块,中品五千块,下品十万块。不成敬意,还望夫人不要嫌弃。”

在方刹的带领下,其它各长老也开始送上灵石,甚至还带来了尚未出关的堕凡后期大长老实天的那一份。

西陵瑶一脸懵比。

她这是发财了吗?这种应该属于正财还是偏财?

她问君无念:“钱有点儿多,我能收吗?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太好意思呢?”

君无念觉得他家小丫头忒会装了,还不好意思,打从他们刚认识那会儿起,这丫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他能保证这丫头现在心里想的肯定是:这帮长老到底是多有钱?还有没有继续敲诈的空间?

“收着吧!他们应该给的。”既然小丫头想装,那他估且就配合一下。既然配合了,干脆就配合到底,于是又补了句:“夫人喜欢有趣的东西,你们日后若遇着了,不管是法宝还是什么,都可送予她玩赏。”

众人齐声道:“弟子遵命。”

众人亦齐齐在心中鄙夷:夫人把上尊都给带得偏滑了,往后这钱袋子怕是要不好捂。

第183章升级打怪不要太爽

长老们在天道宗逗留了半日,与西陵瑶也是相聊甚欢。

天道宗的这些老家伙的性子本就不闷,西陵瑶这一加入气氛就更加活跃,以至于左中延不停地炫耀:“怎么样,我说的对吧!夫人跟咱们天道宗就是对脾气,天生就该是咱们天道宗的人。”

于是,人们又对诓西陵瑶入天道宗这个事进行了新一轮的努力。

终于把这些长老们都给送走,君无念宣布闭关,他要炼化存于体内的太阳精火,西陵瑶也要将养被太阳精火烧伤的元神与丹田识海。于是天道山再度封山,除非必要,不再见客。

君无念闭关是真的闭关,炼化也是真的炼化,但西陵瑶所谓的养伤就比较随意了些。也不过就是吃了几枚左中延给的丹药,然后每日打坐个把时辰,剩余的时光就趴在君无念身边的虎皮毯子上,睡得天晕地暗。

君无念并不嫌她碍事,到也觉得如此甚是方便,毕竟在他偶尔得空停一下时,伸手就能揉到她毛毛茸茸细细软软的发。

偶尔西陵瑶不喜睡,便在这座极大的洞府里头瞎转悠。他也不去管,反正他于她来说根本没有任何秘密,也并不打算做任何隐瞒。他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的,包括这洞府里的一切。

虽为天罡大陆第一强者,但君无念这洞府里却并没有太多的收藏。强归强,但他毕竟年岁尚轻,能拼得如今修为,显然是大把的岁月都奉献给这洞府了,只有为数多不多的玉简古籍堆放在一间小室里,连一个书架子都没有装满。

她走进去,随手翻翻,大都是功法相关,还有些阵法禁制之类,却是太过高深,她取下几枚勉强读读,晦涩难懂。

到是有一片大药园吸引了她的兴致。

这处明显是君无念的私人药园,比之她在飘渺宗洞府里布置出来的要大上太多。毕竟是挖空了山的,药园直接就占去小半座山底。药园中间有几条过道,便于修士往来浇灌,也在山体四周悬着不少明珠,照得这一方通明。

西陵瑶因手里有乾坤碗这方神器,便自然而然地对花草药材类的东西更上心些。她自认对于作物的认识也算是粗略精通,特别是典籍上有记载的一些旁偏之物也都牢牢记着,以免日后有机缘遇见却不识,凭白的失了好东西。

可眼下君无念这一片药园却把她的自信心给打击了个稀碎,她在园间穿梭了两个来回,终于无奈地承认这里至少有百分之三十以上的作物她是叫不上名字的。

除此之外,更让她惊奇的是,有一些从前只在古籍中有所见闻的、据说当今世上已然绝迹之物,君无念这里到是收着许多。她手里有一枚名曰“修真界绝迹草药排行榜”的玉简,里头记载着五十种被认为已经消失于世间之物,君无念这里却集齐了近三十味。

她心头暗叹,可见书本上的东西果真是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的。却不知那玉简的作者若是看到这一园子奇物,会是怎么个想法。

西陵瑶是个热心的姑娘,特别是对君无念,那就更是热心。不但热心于他的人,也热心于他的药园。她将这一室药园仔细观察挑捡,每一类都挑着年份较低的留了几株,然后拿出存有灵水的水囊,悉心浇灌起来。

如此,每日都来,本就是世间难觅的奇珍之物在她的浇灌下长势迅猛,几乎是一天一般模样,短短几日就长出与原先完全不同的模样。比如说有一株矮脚草木,竟长成了参天大树,亏得药园这边挖山挖得够高,这才没闹出太大的动静来。

君无念在她浇到第五日那晚暂时停下炼化,往药园这边来看了看,然后感叹:“待阿黎回来看到这药园的长势,一定会惊呼见了鬼。阿瑶,你可知这些东西若被外界看到,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想了想,说:“应该会颠覆那些人对这个修真界的原本认知吧?所以说,真理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以及这个世界终究是由权贵所掌控的话,是有道理的。”

再过十日,君无念替她查看伤情,然后欣慰地告诉她:“已然痊愈。”再解释了这些日子以来她睡得过多的现象,“身体在修复的时候是极耗费精力的,为了不让你太辛苦,左中延便在丹药上下了些功夫。这伤也算是在睡梦中渐渐好起来的,着实不错。”

她感叹:“左前辈不愧为八级丹师,炼制出的药果真有奇效。”

他再告诉她:“你这筑基后期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以突破的,原本还需加以巩固,但当时出了那样的事情,我情急之下灌了些修为给你,本意是想稳住你的伤,到是顺带着将你那刚达成的修为也给巩固住了。也算是偏得。”

她亦再度感叹,有了君无念就相当于开了个外挂,升级打怪不要太爽。

第十一日,西陵瑶不再嗜睡,一来是因伤势全好,二来也是因为阿黎不在,这天道山总该有人个打理打理。上尊闭关多日,万一宗内有个大事小情的,总也该有个通禀之人。说白了,也就是做一做接待工作。

却没想到,被西陵瑶接待的第一个人,竟是墨丹青座下的一位女弟子。

那女弟子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裙,据说是天道宗女弟子的统一服装。天道宗的弟子服都很好看,至少西陵瑶一直认为比飘渺宗的服装要强上不少。可穿在这女弟子身上就着实逊色了那么几分,只因那女子弟不但身形矮小,身段也略粗壮,肤色偏黑,还有些跛足。

她手上端着一只木制的托盘,上头盛了盏汤,一瘸一拐地往天道山这边走来,自己走得十分辛苦,但那盏汤却依然稳稳当当,没有洒出来半点。

女弟子是个老实面相,修为不高,西陵瑶瞅着也就将将筑基,这在天道宗看来也不过就是普通的低阶弟子,并不会像在飘渺宗那样被另眼相看。天道山与外界隔着一道透明的屏障,不知道的人若是误闯,就会陷在屏障内,一连数日都走不出去。而知道的,就会像这端汤的女弟子般,老老实实地站在屏障之外,再对着站在里面的人恭恭敬敬地说明来意,请求放行。

今日在屏障阵法里面的人正是西陵瑶,彼时,她正穿着一身艳红的长裙,盘膝坐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天道山是天道宗内灵气最充沛的地方,虽说以君无念的修为已经不需要灵气的吸取,但灵气充沛之地却是可以加快天地元力的吸纳,依然是修炼的首选之地。

她本着既然来了就不能亏本的心态,一边做着接待工作一边吐纳修炼,直到外头的女弟子在她面前站定,扬着一张老实的面貌同她说:“我乃墨丹青长老座下弟子,奉墨长老之命来为上尊送一盏灵草汤,还望道友行个方便。”

西陵瑶坐着没动,反复将外头那跛脚女弟子的面相又打量了一遍,然后在心里默默叹息。看来要判断一个人是否会对自己友善,光看外表是绝对不靠谱的。面前这人瞅着就像是个好心眼的乡下人,虽身带残疾,但面和心善,很容易让人对她产生亲切感。

可是她就呵呵了,如今天道宗人人皆知上尊带了未来的夫人回来,她也明明穿了身跟普通弟子完全不搭边儿的衣裳,面前这位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把这一声“道友”给叫出口的?

西陵瑶栽歪着小脑袋看着对方,对着那张和善的脸又研究了老半天,这才开口问了句:“你叫我道友,可知我是什么人?”

女弟子答得很明确:“您是上尊请来的说话的伴,修为比我高些,但也属同阶,故而我称你一声道友,这并没有什么不妥。”

“哦。”她点点头,“那行,你回吧!”

外头的女弟子一愣,随即笑道:“道友,我方才说了,我是墨长老座下的弟子,奉了墨长老之命前来给上尊送汤。道友虽不是天道宗的人,可既然到了天道宗的地界,就也该懂得这里的规矩。家师是长老身份,于这宗门内是没有什么地方不可以去的。更何况,家师还是上尊在这世上唯一的师妹,关系更为亲厚,所以这盏汤……道友还是莫要再拦着。”

西陵瑶两手一摊:“我并没有拦着,天道山这么大,如今除了尚在闭关的上尊外,就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就坐在这里同你说话,大路朝天,你想走哪边就走哪边,无虚向我请示。”

“道友说笑了。”女弟子面相依然可亲,“这天道山有上尊亲自下的禁制,你若不放行,我是进不去的。”

她摇摇头,很认真地告诉对方:“我这人性子怪,虽也好说些玩笑话,但却只与朋友说。而你,不是我的朋友。你方才了说了,天道山的禁制乃上尊亲自下的,那我怎么可能打得开。”

“你打不开?”女弟子愣了,“不可能!你是上尊的夫人,他怎么可能连个禁制如何开启和关闭都没有教给你?”

“你说我是上尊的什么?”西陵瑶半低着头,只一双眼直勾勾地向上挑着,面上虽挂着笑,可那笑也是只一边嘴角扯起来的,看起来邪气得很。“说话的玩伴,和上尊的夫人,你再好好说说,姑奶奶我到底是上尊的什么人?”

第184章咱们点菜吧!

眼瞅着西陵瑶翻了脸,外头那女修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可她也只是顿了顿,再深吸一口气,微微调整一番,和善的面色终归是没有褪下去,依然坚强地挂在面上。

“怪我,怪我。”女弟子俯身道歉,可这个歉道得却也是奇葩,“道友小小年纪,看着也就十五六,上尊可都七百多岁了,怎么可能是夫人,到是做个说话唠闲嗑的伴最为合适。”

西陵瑶勾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点点头,“你要这么说,我也还算乐意听。毕竟我年轻是事实嘛,不像那位阿奶,以六百岁高龄去寻求真爱,着实令人钦佩。你来送汤是吧?是什么汤?墨阿奶亲手熬的吗?”

那位女弟子很认真地纠正她:“是墨长老!”然后才说起那道汤,“墨长老说了,太阳精火专烧元神,是古修界做天罚的,十分凶悍。上尊虽修为甚高,但与太阳精火对抗也是太过凶险之事。未免留下伤患,墨长老亲自熬了一盏草汤,希望能帮上尊养养身子。”

“哦。”她点点头,然后抬起手,法诀掐得极其谨慎,只往屏障上轻轻那么一点,禁制开启,却也只开了碗大的那么一个口子。

女弟子有点儿懵,这么个开法,她该如何进去?

“把汤递进来吧!”西陵瑶给她划了道道,“汤端进来,我端给上尊大人,你就回去跟墨阿奶复命。”

女弟子琢磨了一会儿,无奈地将那盏汤顺着打开的口子递了进去,直到看见西陵瑶平稳端好,这才道:“这汤珍贵着,道友可要小心些,千万别洒了。”

“放心,我会很小心的。”西陵瑶笑得甜美,转过身就往回走,还不忘提醒外头站着的人:“过了晌午你来取碗吧!顺便也可以听取一下上尊对这盏汤的评价。”

女弟子无奈地点了点头,又看了她一会儿,默默地离开了。

西陵瑶回到天道山洞府时,君无念还在炼化太阳精火。她没打扰,小心地把汤放到一边,还找了个小炉子放到下面,小火温着。直到君无念这一阶段炼化完毕,她才把人拉到火炉边,指着那盏汤道:“墨丹青着人送来的,说是她亲手所熬,珍贵着呢!那送汤来的女弟子我瞅着十分讨厌,但你说我堂堂上尊夫人,跟元婴长老吵一架也就罢了,要是跟下阶弟子也亲自斗嘴,那就有点跌份儿,便估且饶了她。关键我闻着这汤味道甚好,这些日子住在你这儿都没吃着正经东西,好不容易来盏汤,我就没舍得倒。你快帮我看看,这汤要是没有毒,正好给我解馋。”

君无念原本还在想,何以墨丹青派人送来的汤还能安安稳稳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以这丫头的脾气应该转身倒掉才对。

原来竟是她自己想喝。

也好。他上前一步,拿起西陵瑶早就备在这处的汤匙舀起一勺来仔细观看,半晌点了点头道:“能喝。里头放了许多补材,你喝着怕是火气会大,好在如今你体内存了麒麟火种,这样的汤喝着到是无害了。墨丹青熬汤烧菜的手艺该是不错的,我虽没尝过,但依稀记着从前师尊很喜欢,还时常夸赞。”

她的狐狸笑又露了出来,“如此甚好,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