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计有些不情愿,“让我留下吧!我实在不放心师叔祖一个人在这边。这哪里是家族,这分明是吃人的魔窟。要依弟子说,咱们干脆也别等办丧,现在就走。”

她摇摇头,“不行,我还有一些事情想要弄清楚。我记着去年在京都候府时,我那位祖父已然没了东山再起的心思,对他自己的修为更是已经放弃。可这次回来却发现一切全都变了,将死之人竟开始地吸食寿元,这其中一定有些我们意想不到的事情。我心里不安,必须得查查。”

“那弟子留下来,跟着师叔祖一起查。”孔计不想走,“别的人都可以走,但唯独我不行。我是瑶珠山谷的人,师叔祖在哪里,我就该在哪里。”

“也知道自己是我的人啊!”她轻轻叹了一声,“既是我的人,那就得听我的话。你放心,我既然敢留下,就肯定是有我自己的依仗。而之所以让你先走,主要是要让你照看我的爹娘,还有商儿。我不放心把他们交给旁的人,就只有你,是我唯一能够相信的。别拗着了,照我说的做吧!我也只是说万一出了事该怎么办,也有可能不出事呢?”

孔计也无奈地叹了一声,“就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不出事。”却也没再为自己争取。西陵瑶说得对,既是她的人,就得听她的话。

当天夜里,西陵瑶施了个深眠的法诀,又以一条纱绫化成与黑夜一般颜色的幕罩,罩在西陵元齐与宫氏的房间外头。她自己则悄悄离开东院儿,寻着西陵问天而去。

她并不知道西陵问天平日是住在哪里,此番寻找靠的还是储物袋里的灵狮。她只将储物袋外隔绝五感的禁制放开,里面的灵狮便可通过嗅觉来寻找西陵问天的踪迹。

西陵瑶想,关于这头狮子的各类隐藏属性,她实在有必要好好开发开发。你说好好一头凶猛的大狮子,偏偏十分擅长这种撅个闻味儿的活儿,让她这个当主人的总会产生一种照着那大踹一脚的冲动。

她将这番感慨说给灵狮听,灵狮却并不以此为耻,反而以此为傲。用它的话说那就是:“老大你应该感到欣慰,因为这就相当于你不但拥有了一只狮子,同时还拥有了一条狗。”

她觉得,一只六阶灵狮能把自己比做一只狗,这个觉悟也是挺另类的。

在灵狮的指引下,西陵瑶最终来到了位于府宅西南方向的一处隐蔽院落。院落并无人看守,因为在其外头布着一套阵法,用来阻拦擅闯之人。她想,这该算是祖宅之内最有修士情怀的一处地方吧!不像别处,到处都是下人看守,看起来与平常大户人家住所并没太大区别。

她在大阵外面停下脚步,踌躇不前,六阶灵狮却在储物袋里叫嚣:“走啊!往前走啊!再走几步就到了那味道最浓郁之处了,那老头子一定就在那里。”

西陵瑶无奈地提醒它:“别光顾着闻味儿,你也抬头看看,就在咱们跟前有一座大阵,我可不是什么解阵行家,如此硬闯进去是必然要被发现的。”

“大阵?”灵狮闻听此言方才把头抬起,扒在储物空间边沿往外头看了一会儿,嘟囔着说:“还真有个阵啊!那完了,你小弟我也不会破阵啊!不过……”灵狮说到这儿,突然话锋一转,来了句:“卧槽,这扯的是什么蛋。阵都被人破开了老大你还犹豫什么呢?大步流星的往里走不就得了。”

“破开了?”她一愣,“怎么可能?”这大阵分明就是为了守住里面的院落而设,此时若真是已被破开,那就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里头的人知道今夜会有人来,故意留下破绽请君入瓮;二,在她之前,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

“老大你干啥尼?”灵狮有点儿着急,“你再站这瞅,天都要亮了。”

她将自己的想法讲给灵狮听,结果换来对方阵阵哀嚎:“老大你变了!你已经不是当初无常山里手撕熊瞎子的那个老大了。你变得优柔寡断、变得胆小怕事、变得……哎呀我这么和你说,且别管是圈套还是有人先进了,你来是干什么的?对,一探虚实。那想知道虚实不就得探吗?就算没这大阵挡着,难道你还指望来这一趟真就贼稳妥地、一点儿动静都闹不出来地就把这事儿给办了?老大啊!别想那么多,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别回头,大不了真撞上了咱就跟他干!有小弟我在,你还怕什么呀?就那帮小兔崽子都不用老大你动手,我随便糊掌就能搞定了。”

西陵瑶平白挨了一顿训,再想想,那像灵狮说得也没什么错。既然被发现和不被发现这事儿本身就是五五开的,那也真就没什么好犹豫的。遇不上圈套和障碍最好,万一遇上了,那就干脆打一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不再犹豫,按着灵狮的指引,很快将那面前这大阵的缺口给找到,然后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进入西陵问天的这处院落。

从进入大阵一直到溜至主屋的墙根底下,一切都进行得十分顺利,并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发现别人。此时此刻,西陵瑶正趴在一扇窗户底下运足了灵力去听屋内的动静。

屋里有两个人,或者说,她能感觉到有两股不同的灵气在里面同时产生波动。细细分辨,很快就能将那两股气息辩认出来,一个正是她的祖父西陵问天,另一个则是那位白天初见的、有着结丹巅峰修为的四皇子。

两人正在交谈,说话声音含糊不清,她意识到定是屋里设了隔音罩之类的法术。这一回没用她说话,储物袋里的灵狮主动开了口说:“老大你将储物袋打开个小口子,我施个小法术就能把他们的隔音罩给划开,保证不会被发现。”

她不确定:“真的能不被发现?”

灵狮怒了:“老大你看不起我!我可是六阶灵狮,相当于你们人类修士元婴中期的修为,怎么对付两个结丹的小崽子还用质疑么?”

她觉得灵狮说得很对,于是便不再纠结,将储物袋打开,由着这只狮子随意发挥。

事实证明,灵狮还是挺靠谱的,一个法诀打过去,也就一息的工夫,里面人的话语音就大了许多。她听到那位四皇子在说:“只要此事能成,本王保你恢复定国候位,保你西陵家重新要回京都那座定国候府。如何?”

西陵问天的声音随即传了来,带着明显的激动:“多谢殿下,殿下大恩,西陵家没齿难忘。请殿下放心,那件事情在下想尽一切办法都要助殿下达成,那丫头跑不出殿下的手掌心。”

四皇子闻听此言大笑声起,那笑声蕴含了结丹巅峰修士的强大威压,震得这一片院落都跟着颤了几颤。

西陵瑶两道眉紧拧至一处,西陵问天口中的丫头是在指谁?她吗?

思索间,储物袋里的灵狮突然急着说了句:“不好!有人来了!”

她一愣,这才惊觉就在自己身边不出三步距离也蹲着一个人。是个男人,一身全黑长袍,黑发黑眸,五官一如被精雕细琢过一般比例匀称地镶嵌在脸上,好看得就像鬼魅……

第246章一起听个墙角啊?

西陵瑶想,若不是早有了君无念在前衬托,她在见到这样一张脸时,定会被对方迷惑了去。并不是她心志不坚,而是这男人的长相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魅惑技能,仿佛只一眼就能让人心神陷入进去,无法自拔。

简单的说,就是这人长得十分好看,特别好看,过目不忘的好看。不护短的说,跟君无念的好看程度绝对不相上下。但那并不是一类的容貌,君无念是那种天人之姿,真仙之貌,衣袂飘飘,道骨仙风浑然天成。而这个黑衣男人,则是阳中带阴阴中带阳的妖孽长相,一黑一白与君无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突然想起在进入这院落大阵之前的一个设想,如果大阵破开不是她祖父故意留了个陷阱等着她往里跳,那肯定就是有人捷足先登,早她一步进来了。

如今看来,她猜得还是对的。可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跟这位黑衣哥们儿打个招呼呢?

她心下琢磨着开场白,却不想竟又被那人抢了先,就见那人盯着她上上下下一顿瞅,然后扔出一句:“是你?”

她懵了个懵,“你认识我?”

那人表情怪异,好像一张小白脸还红了红,让她万分不解。“不认识!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你?”妖孽男人这句话说得有些别扭,像是认识西陵瑶这件事于他来说十分之窘,他想极力摆脱这种窘境,方才矢口否认。说完,又觉得还是得再找个话题,不能继续围绕认不认识这个点上来展开讨论。于是他再开口,问了句:“你干什么呢?”

西陵瑶怔怔地答:“听墙角。”

“哦。”妖孽男人摸了摸鼻子,“好巧,我也是。”

“那你听你的,我听我的,咱两互不打扰,你看如何?”

“成交。”

两人意见终于达成统一,于是纷纷把头转了回去,继续各听各的。

西陵瑶想,这可能就是遇了个同行,以西陵问天那个德行,仇家多些是正常的,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这人长得好看了点,但这种好看却不是她的菜,有君无念在前,在美色方面给了她无限强大的免疫力,这妖孽男人的道段于她来说,已经不是很能入得了眼了。

她将心思收回来,再仔细去听里面的动静,却发现就在自己与妖孽男人说话的工夫,里面的人又把隔音罩给多加了一层。她郁闷,做为一个听墙角的,这种时候却听不清楚里面的动静,这实在是很丢人。而且边上有个同行在,她也不好再把储物袋打开让灵狮搭把手。万一那妖孽比较强大,把她给抢了怎么办?这又是灵狮又是能装灵狮的极品储物袋的,难保不被人惦记上。也有可能对方实在弱小,那灵狮也有可能把他给吓着,到时候再大叫一声连累自己一并暴露,那更不好。

思量几番,眼下这种情况还是不能让灵狮出面帮忙,可她又实在想听清楚里头两个人的话,这可怎么办?

思索间,微转了头去看那妖孽,却见其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点点头,那结丹巅峰修士布下的隔间罩竟是对其一点效果都没有?

她眨眨眼,小声开口:“喂!喂!”

妖孽男人别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干什么?”

她往他跟前挪了小半步,然后伸手往屋里指,“刚才他俩说什么?”

妖孽男人不开心,“你不是说互不打扰么?说什么你自己听呗,问我作甚?”他动了动身子,往另一头也挪了小半步,将那被她拉近的距离又隔远了开。

西陵瑶咬咬牙,感慨了句:“小气。还男人呢!一点儿都不大度。”说完,别过头来再努力去听,发现依然听不清。她十分挫败,干脆坐到地上自暴自弃,还从储物袋里摸了个在天道山里摘的果子嚼了起来。

妖孽男人简直崩溃,“哎!听墙角你能不能专业一点?整那么大动静是怕人家听不见怎么着?活这么大岁数都没见过有你这样听墙角的。”

“那你现在不就见着了!也算是我给你开了眼界,不必谢我。”她翻了翻白眼,“还有,我到也是想小声,可这果子是脆的,怎么咬都有动静,而我又听不清里头说着什么,心下郁结,不吃点东西会比较难受,你且忍忍。”

妖孽男人盯着她手里的果子瞅了一会儿,咽了咽口水,“那什么,我看你那果子色泽光亮到是不错,果肉也算丰满,想必是有几番滋味,你给我一个尝尝。”

西陵瑶到是不吝啬,他要,她就给,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好看的妖孽在自己面前三两口就把果子吃了光,心下不由得怀疑这人是多少年没吃过水果了,竟如此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还有半个果核挂在嘴角呢,多少有点儿影响形象。

“还有吗?”妖孽没吃够,“再来一个。”

她点点头,“有是有,但你得告诉我刚刚里头的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我也不怕你笑话,听墙角这种事我是第一次干,准备不是很充分,所以他俩那隔音罩我破不开,听不着。”

妖孽这回没含糊,一边从西陵瑶手里又接了只果子过来,咬了一口,立即就将刚刚听到的话总结给她听:“刚才他俩在研究要给那位四皇子找媳妇儿的事,说是四皇子曾经订过一门亲,订的是这西陵家的大小姐,叫西陵美的。可是那西陵美如今生死不明,命魂牌十分微弱,很有可能是被沦为了修奴,如此就配不上四皇子了。于是西陵问天那个小儿就张罗着给他再换一位媳妇儿,而被他相中了要换给四皇子的这个新媳妇儿,是这西陵家的四小姐,名叫西陵瑶。哎你还别说,这西陵瑶到真是有几分特别,竟是万年难遇的全五行灵根者。四皇子对此十分满意,还说什么全五行灵根有助他修行,能够帮助他顺利凝婴。而这种帮助的手段,则是要将那四小姐西陵瑶给生生炼化,将全五行灵根给提炼出来,再由四皇子吞食,以此来圆满他灵根中的五行属性。”

“卧槽!”西陵瑶炸了,“老不死的居然在打这个主意,那这事儿我可就得管管了。”

“恩?”妖孽一愣,“你为什么要管?”再想想,“认识那位四小姐?有交情?”

她抽了抽嘴角,“不才在下我就是那位四小姐。”

“你?”妖孽一愣,随即竟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了一层怒意,一双拳头也往紧里握了握,模样愤慨。“可是你该怎么管?”他将怒意暂时压下去,跟西陵瑶耐心分析:“屋子里头两个小王八蛋,一个结丹后期,一个结丹巅峰,就你如今这点修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那我也得给他们剔剔牙啊!”她摩拳擦掌,“背地里这样算计我,连终身大事都给我算计进去了,我不给他们添点儿堵那岂不是太亏了?”

妖孽对此表示赞同。他点点头说:“理是这么个理,但还是那句话,人家比你强,这个堵你怎么添?”他试图说服西陵瑶:“很多时候,仇恨都不是说报就能报得了的,更不是非得逞个当下。你看里头那两个小王八蛋,一个连凝个破元婴都费个牛劲,一个修到结丹后期寿元都要不够了,这点子修为忒不招人待见。你要对付他俩,最好的方法就是等着其中一个自动老死,然后你抓紧修炼,努力去打败另一个。但不管是哪一种招儿,眼下肯定是不行的,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

“闭嘴!”西陵瑶无奈抚额,“罗嗦也就算了,但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种话,听了就烦。以前是不是没有人告诉过你,仇这种东西,那就是要当场就报才叫痛快。隔上个十年八年,当初因为啥结的仇我都要忘了,这种仇报起来还能有什么快感?快感都没了我还报个屁仇?妖孽我告诉你,有仇就得当场就报,拖一天都失了意义。”

妖孽怔了怔,“是,是吗?”

然而,还不待他就这个话题跟西陵瑶再展开进一步的讨论,这你一言我一语的动静就被屋里的人给发现了。就听那四皇子的声音突然传来——“谁在外头?”

紧接着,一股强大的灵压自屋内蔓延开来,瞬息间就将这处院落笼罩其中。储物袋里的灵狮怪叫一声:“打呀!”

西陵瑶却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那黑衣妖孽见她跑,便也跟着跑,两人一个骑着纸鸢法器,一个直接御空飞行,嗖嗖两下就离了这院落,直冲出了西陵家祖宅。

六阶灵狮都懵圈了,“不是,老大,你跑什么?老大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不就是两个结丹的小兔崽子吗?有什么可跑的?”

黑衣妖孽也懵圈了,“刚才不还给我讲有仇当场就得报么?这怎么一句话就让人家给喊跑了?合着你方才那些话都是诓我的?”

“那怎么能是诓你?”

“不是诓我你跑什么?”

“你懂不懂规矩?”西陵瑶一边往死里运灵气催动纸鸢飞行,一边还得腾出空来给这妖孽上课,“你见谁打架搁自己家里打的?那不都得往外跑找个没人的地方敞开了打吗?搁家里打毁了草木房屋不说,万一伤了人,那可都是有血源关系的亲人。”

妖孽又让她给白话服了,低下头默默不语,时不时还偷瞄西陵瑶几眼,然后徒然打了个激灵,就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用力地甩甩头,还低声说了句:“人生污点!人生污点啊!”

第247章本事大,任性

两个人在前头飞,一个人在后面追。

妖孽回头瞅了一眼,轻飘飘地说:“那个长得老的小王八蛋没来,什么四不四殿下的到是穷追不舍。”说罢,还点评了下西陵瑶的纸鸢:“你这个东西好看是好看,但飞得也忒慢了。后头追你那人可是结丹巅峰修为,你就是累吐血也撑不住多一会儿,我估摸着再有个半柱香他就该到了吧?”

西陵瑶偏头看他,问道:“你一口一个小王八蛋的叫他们,合着你岁数比他俩大?”

妖孽点点头:“比他俩加起来都大。至于修为,应该也比他俩加起来都高。”

“那你跟着我跑什么?”她就不明白了。

妖孽说:“好歹一起趴过墙角,我合计万一你打不过,好歹能帮你一把。”

“我都不知道你是敌是友,你帮我作甚?”

妖孽想了想:“喜欢帮,乐意帮,本事大,任性。”

说话间,二人已经飞出锦县十数里之外,夜幕漆黑,阴云遮月,普通凡人若在下方行走,定是连路都看不清的。筑基巅峰的飞行速度跟结丹巅峰差了实在不是一点半点,就听身后嚣张的声音传了过来——“两个小儿,听了本王的墙角,总是该付出些代价的。本王准你们跑出这十数里路已是大恩,怎么,还想继续再逃么?”

妖孽摊了摊手:“我说什么来着?就你这速度,跑不掉的。”

她自然知道肯定是跑不远,于是认命地停了下来,灵力微收,转头去看那位依然是一身黄袍的四皇子殿下。

追来的人显然是没想到追击的人里竟有西陵瑶一个,微愣了一下之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咱们果然是天定的缘份,走到哪都能遇上。”

西陵瑶点点头:“好说好说,总共也不过就见着两次而已,也够不上走到哪都能遇上的程度。至于缘不缘份的就更谈不上,因为我这人有个毛病,我要是烦谁,那保准是得经常出现在对方面前,不为别的,就为给人添堵。”

“好啊!”四皇子很开心,“本王就喜欢有人添堵,特别是你这种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怎么,方才都听到了什么?有没有听到你的祖父说要把你许配给本王为妃?瑶儿,本王如今正妃的位置可还空着呢,你若是把本王侍候得舒坦了,那本王也不介意将那正妃之位送给你。你可要知道,修士自有修士的福泽,凡人也有凡人的运数。那些你在修真界所得不到的荣华富贵,在本王的王府里,都会给你。”

这番话把那妖孽给听得一个激灵,“瑶儿?”对女子这样称呼到也没什么不对,可用瑶儿这俩字来称呼你,我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呢?他问西陵瑶:“你听着有什么感受?”

西陵瑶答:“同样别扭。”

“那就是了。”妖孽随即冲着那四皇子喝斥道:“换个叫法!”

仅四字出口,却如天雷一般透过云层直击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四皇子的头上。

四字炸开,炸穿心神,直灌丹田。

可怜那四皇子话都还没说上几句,甚至对刚刚那黑衣男子的四个字都没等回过神来呢,突然之间就要面对这种几近灭顶般的打击,击得他元神分裂,体内金丹嗡嗡鸣响,瞬息就见了数道裂痕。神念中,中闻得一个声音在反复不停地说着同一句话,“换个叫法,换个叫法。”

他感受到了空前恐惧,体内眼瞅着就要碎裂的金丹更是让他嗅到了死亡将至的气息。

他瞪大了双眼去看对面那黑衣人,明明是一张好看到夜幕都要为之动容的脸,硬是让他给看出了比魔鬼还要可怕的信息。

那人是什么修为?四皇子的脑子里划着一个的问号。元婴吗?不可能,凭他修为,就算无法与元婴修士对抗,可到底还是能保住性命的,元婴修士绝无可能只凭一句仅有四个字的话就能击裂他的金丹。

化神吗?也不像。他不是没同化神修士交过手,以他的功法虽说想从化神修士手中逃命也得重伤,可那种调整数月就能恢复的重伤程度却是跟眼下这般根本无法比的。

难不成是堕凡?难不成是……问鼎?

他害怕了,无论是堕凡还是问鼎,那都是一句话就能将他灭杀的存在。没想到西陵家这个全五行灵根的丫头,居然有这种大能之士伴在身边,早知如此,他是说什么也不会追出来

堕凡,问鼎,那人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家伙?

他来不及再多想了,总觉得对面那张妖孽般好看的男人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他这条残命给收走。他必须要保住命,他必须得拼上一切先把命给保住。至于那个全五行灵根的丫头,他早晚都要弄到手,再亲手将其炼化,炼出五行精华,补他所有的缺损。

四皇子再不多等,强忍着元神撕扯的疼痛,翻手从储物袋里摸出一枚玉简来,再一咬牙捏碎了去。然后,整个人随着那玉简的粉碎一并消失,渣都没剩。

西陵瑶看了看身边妖孽,心下也是在猜测对方修为。虚空子曾经说过,像这种能做到言出法随的修士,修为至少也得是堕凡中期以上,甚至若想效果再好一些,那就得是问鼎修士才能干得出来的。那么,眼前这个人,他的修为到修是堕凡,还是已达问鼎呢?

“你不是凉国修士。”她平静地开口,叙述着一个事实:“凉国高阶修士我就算没全见过,可基本也都有一定的了解,你绝不会是他们其中的一个。当然,天罡这么大,凉国之外还有那么多国家,还有那么多宗门家族,天下大能倍出,别说是堕凡,就是问鼎也是有几个的。我无意关心你从哪里来,也不想知道你到锦县、到了我西陵家祖宅究竟所为何事,我也不想打听你到底是什么修为。但我必须告诉你,今日就算你不出手,那区区结丹巅峰的四皇子也伤不到我,所以我不会领你这所谓出手相助的恩情。”

妖孽男子闷哼了一声,有些不太乐意,“自己明明连结丹都没结成呢,还吹牛说那人伤不到你,真是死要面子。罢了罢了,我挺大个人不跟你这种小女孩一般见识,刚刚那人是捏碎了个传送玉简,人已经传送回老巢了,你暂时安全。”

她再次纠正他:“我本来也安全。”

“行。”他认命地点头,还随口说了句:“打头回见面我就发现你这丫头挺虎,今次再见,发现你果然是虎。”

她听力不错,挑着眉问了句:“听你这话肯定是以前见过我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见过我?”

“我什么时候也没见过你!”妖孽说得斩钉截铁,“你记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今晚这绝对绝对是第一次!”

“那行吧!”她无意与他多言,“我现在要回去了,至于你是回去继续听墙角,还是要往别处去,那都是你的事。咱们就此分道扬镳,后会有缘就有期,无缘那就就此别过永不相见了吧!”她冲那妖孽挥挥手,“拜拜。”

妖孽愣了愣,看着她坐在纸鸢上晃晃悠悠地走了,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想了想,还是从后面追了上去,也不打扰,就默默地飞在她身后。

西陵瑶并没太在意,毕竟这人若是想回去继续听墙角,的确是该跟她走一个方向的。但这人明明能飞行得更快,却选择一直走在她后头,这个就不太能让人理解了。于是她开口问道:“你一直跟着我干什么?”

那妖孽这次回答得到是挺老实:“当时咱们听的是两个人的墙角,打跑一个不是还有一个么?你大半夜的就这么回去,万一另外一个为难于你,我也好能给你搭把手。”

她无奈:“我连刚才那个结丹巅峰的都不怕,还能怕个结丹后期的?再说,那个到底是我祖父,这两日下来他也没少在我跟前吃亏,不至于大半夜吃饱了撑的与我为难。”

“那可不见得。”妖孽也有自己的分析:“还祖父,那叫什么祖父?为了一己私利能把亲孙女往外送,任由他们炼化吸食,这种人你还称他做祖父?万一他要是跟你翻脸了呢?别总说你不怕这个不怕那个的,除非你告诉我你有什么依仗,要是能让我放心了,我便让你一个人走,如何?”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大为不解,“我说你这个妖孽是不是管得太宽了?就算我有危险,那又关你什么事?咱俩也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充其量就是有个一起听墙脚的经历,还不至于交情好到足以让你以那么高的修为来给我当护卫的份上吧?”

妖孽不说话,神色执拗。

她再劝:“我知道你是个热心肠的侠士,好意我心领了行吗?你就别跟着我了,该干嘛干嘛去好不?”

妖孽还是为为所动,继续跟。

她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倔呢?咱俩才认识多一会儿啊?你是不是博爱啊?就本事大任性也不至于任性到这种地步吧?你要实在觉得余热没地方发挥,明天你去大街上扶老奶奶过街道好吗?别可我一人祸害行不行?怎么就相中我了?”

妖孽看了看她,憋了老半天,终于说出自己的一番理由——

第248章你为什么没看上我?

“你长得好看。”妖孽说,“我就愿意看你这副不着调的样子,就乐意听你挤兑我。”

西陵瑶抚额,“你有病吧?”

妖孽不置可否,“这个不用你操心,就算有病也不用你出钱治,我就在你身后跟着,你若有危险,我顺手就帮一把,你若没危险那更好,我给你送回去之后就走了,保证不让别人看着我。”

她无奈,干脆什么也不说,闷闷地骑着纸鸢飞回西陵祖宅。

那妖孽果然是说到做到,才一入锦县,便在后头悄无声息地隐去身形,连气息都掩了去。

可西陵瑶却能感觉到那人的存在,也能感觉到那人离得自己还更近了些,差不多就两三步远的距离,执着得让人难受。

深夜的祖宅一片静谧,人们或在沉睡,或是打坐吐纳,在这种并非全是修士居住的小县,入了夜之后实在是比宗门要安静太多。

她坐在纸鸢上将飞行速度放缓,高度也降低,晃晃悠悠地跃过府门。就准备东边儿去呢,忽然听到那妖孽的声音传了来:“长得老的那个小王八蛋在院儿里站着等你呢!”

她反应了一会儿,方才明白那所谓“长得老的小王八蛋”说的该是她的祖父西陵问天。

她觉得妖孽说话太不简洁直接,可眼下也实在是没工夫跟其掰扯这个事,因为下方,那西陵问天已经开了口,冲着她说:“三更半夜离府,你且说说,是干什么去了?”

西陵瑶的纸鸢停在半空,没有落下去,因为那妖孽正趴在耳边同她说:“一般来说,站得高的人会显得比较尊贵。让他仰头望你,你只需俯眼看他便好,无需落下去。”于是她照着办了,就垂着眼皮看着下方那个仰头向上望老头,想了想,回了句:“纳凉。”

“纳凉?”西陵问天强压着的怒火又泛了起来,“一个修士,你何需纳凉?”

她摊摊手,“正如祖父所言,一个修士,何需分什么白天晚上。我这会儿出去转转,跟我白天出去转转有什么不同?难不成这西陵家祖宅进来以后就不准再走了?”

西陵问天双眼含怒看着她,这个向上仰的角度非常不好,累得他脖子生疼。他特别不愿意跟西陵瑶说话,这丫头牙尖嘴利,每一句都能把他往死胡同里堵。他有了两日经验教训,本已是打算好对这丫头能躲着就躲着,绝对不会再主动招惹自讨没趣,可却没想到,今日与四皇子谋划秘事竟被人偷听,四皇子去追人没有回来,他站在这里等消息,看到的竟是西陵瑶从府外飞行而回。

难不成……

西陵问天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他很害怕在外头听墙角的人就是西陵瑶,虽然照常理来说,结丹修士设下的隔音罩以西陵瑶的修为不可能破开听取,可这他这个孙女什么时候跟常理能挨边儿?她干的哪一件事是跟常理有关的?

他心下几番思索,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句:“你可有看到什么人?”四皇子出去追人现在还没回来,这丫头却先回来了,这里头的事他怎么想都不太对劲。

可西陵瑶却反问了他:“祖父觉得,我该看到什么人?”

下面的人不吱声了,他又被堵到死胡同了,这话该怎么答?

见他久不言语,半空中坐着的女孩却是轻笑一声,再道:“三更半夜,祖父该回去睡觉了。这人啊,上了年纪就得服老,眼下虽是夏季,但夜里风还是挺凉的,您老就在这儿干站着可是容易着凉。您这个岁数着了凉可不是小事情,保不齐就得要命啊!要命!”

她叹着气动了身形,纸鸢往东院儿方向飞了去。西陵问天在下头气得就想把天上的人给拽下来捏死,他甚至手都抬了几次,最终还是没敢动真格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如今终于知道是真的难了。也怪他自己没记性,去年在候府时明明就已经领教过这个孙女的脾气,他怎么还上赶子去惹这丫头?现在他就一心想把西陵瑶给送走,送离祖宅,至于四皇子那头,离了祖宅他自会再想办法将人擒住,不必他亲自出手。现在弄成这般,话连三句都说不到头,事情没办明白还惹一肚子气,他到底是图什么?

西陵问天不想再跟他这孙女多说一句话,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等那丫头走远,然后默默出府,总是要将四皇子寻一寻,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祖宅东院儿,她以纱绫化成的护罩完好无损地将西陵元齐和宫氏护在房间里,走进去看看,那二人睡得沉,并没有任何意外事情发生。

西陵瑶也是松了口气,隐隐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她还真是有些后怕,怕自己离开祖宅这会儿工夫,万一有人寻上门来,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自己以纱绫幻化出的护罩挡挡筑基修士还行,结丹初期也能应付一阵,但若那西陵问天亲自找上门来,怕是几息间就能破了去。

她在院子里寻了处石椅坐下来,盯着爹娘的房间看了一会儿,方才又开了口,对着面前的空气说:“行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黑衣妖孽就凭空出现,那一身黑跟夜幕融成一个颜色,要不是脸还挺白,真看不出站着个人。西陵瑶想,这男人啊,真的不要长太好看,否则容易乱了女人心,到哪都能挑起几出女人之间的事端来。

她将此提议说给妖孽听,还善意提醒他:“平时出门最好把脸遮上点儿,要不就施个易容的法术稍稍变化一下,省得惹麻烦。”

可那妖孽却一点这方面的自觉性都没有,他说:“我活了好几千年,遇着过的女人就没有一个没看上我的,呃……好像你是个例外。那就说除了你以外,别的女人但凡看了我一眼,那必是终生难忘。可是你看我,这不也好好的,受什么影响了?”

她翻了翻白眼,“你是好好的,看上你的那些女人可倒了霉了。”

“她们倒霉关我何事?”妖孽也翻了个白眼,然后往她身边挤了挤:“给我挪个地方,哎我就纳闷了,你自己也说我这张脸长得好,可你为啥就没看上我?不但没看上,我瞅你这样儿,好像你还挺烦我是不是?”

西陵瑶诚实地点头,“是有那么点儿。”

“你为什么烦我啊?”妖孽有些激动,“我长这么好看你怎么可能会烦我呢?我就想不通了,咱俩这次见面也没发生什么过激的矛盾吧?听墙角的时候我没打扰你,是你先打扰的我,我还为你解惑了。后来你被人追,我还帮你把那人打跑了。然后我还不放心,为了保护你跟着你回到这里来。我对你多好啊!你就算不感动,也不至于烦我吧?西陵瑶你到底知不知道能让我如此相待,是多少女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

她跟他讲道理:“我修炼功法都累够呛,修那种福气干啥?别的女人怎么样那是她们的事,我跟她们不同。”

“所以我就喜欢你这股不同的劲儿!”妖孽下了结论,“你烦不烦我是你的事,我不烦你就行了。来,你往边上挪挪,让我也坐一会儿。”

“你还坐什么坐啊!”她有些烦躁,“我那祖父是在门口堵我来着,可是你也看到了,对付他那种道段的,我都不用动手,动动嘴说几句他就败了,就这样的能有什么危险?这回你该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