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所有人!七大宗主!包括西陵家的族人、客人!全部都看向了西陵问天。当然,也包括那头灵狮。

人们的目光中带着审判,带着愤怒,也带着鄙夷。那位宰相大人又开口了,语气中是深深的质疑,他问西陵问天:“你为何没完没了地跟你这孙女为难?多好一个孩子,多给你西陵家争气的一个孙女,你到底因为什么看不上她?”

“就是!”又有位朝臣也听不下去了,开口指责西陵问天:“从前在京都时,咱们都觉得西陵家的老候爷是个明事理的人,脑筋清楚,是非也辨得明了。可是谁又能想到,你在朝中一个样,回到家里关起门来又是一个样。打从这孩子前日进门起你就百般刁难,不是打就是骂。当然,那些事都是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做的,我们本以为闹过几场就算完了,谁知道你背地里竟还去毒打她!西陵老友,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对啊!你这心也太狠了,手也太重了,看把孩子给打的。”

“都说隔辈亲隔辈亲,但你们西陵家的隔辈怎么一点都不亲呢?”

人们七嘴八舌地开始指责西陵问天,一时间,竟是无一人再向着西陵问天说话,不管是朝臣还是修士,都无一例外,甚至就连家中下人也都逐渐地站到了与他对立的那一头,尽可能地让自己跟这位老家主保持距离。

笑话,他们能不表这个态么,刚刚那些个大宗主说的话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这位西陵家的四小姐可太厉害了,不但是飘渺宗老祖的入室弟子,更是人脉广到辐射整个凉国所有大宗门,其中还包括天道宗。

更甚至,她好像跟那位传说中的上尊也有些关系,天道宗的宗主居然带来了来自上尊的问候,而问候还是以家常话的方式进行的,问她吃得好不好,住得好不好。这说明什么?这说明这位四小姐跟上尊认识,不但认识,而且十有八九还很熟,很熟。熟到能聊家常,熟到上尊居然要惦记她的饮食起居。

这是多么吓死人不偿命的人际关系啊!

人们对西陵瑶佩服得简直五体投地,一个筑基小姑娘能混得如此风声水起,简直超出了他们想像的范畴。人们觉得,他们就是白天做梦,也做不出这种水平的梦来。西陵家的四小姐,真乃神人也!

西陵瑶的一句“毒打”,在前院儿引起轩然大波。首先就是孙元思不干了,他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冲着西陵问天就吼了起来——“你居然敢打我们师叔祖?这个我们整个飘渺宗上上下下都狠不能把她给供起来养着的师叔祖,你居然敢打她?西陵问天,找死你就直说,飘渺宗有的是人能免费把你送进鬼门关!”

“没错!”随着孙元思这一番话出,另外五大宗门的宗主也跟着炸了,他们纷纷上前,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青灵宗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我青灵宗无条件拥护瑶姑娘;”

“五色宗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我五色宗视瑶姑娘为尊,愿倾一宗之力护瑶姑娘平安;”

“金罗宗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只要瑶姑娘一句话,我金罗宗立即集结所有弟子,不计任何代价围剿西陵祖宅;”

“万剑门宗主,代表我宗老祖在此声明,瑶姑娘之危便是我宗之危,瑶姑娘之难便是我宗之难,瑶姑娘的仇人,便是我万剑门的仇人!”

五大宗门,再加上个飘渺宗,无一例外地以极其强硬跋扈之势为西陵瑶撑腰。那架势就是,都不用西陵瑶说话,指哪儿他们就打哪儿,且保证百发百中。

别说西陵问天懵,西陵家所有人都懵,那些前来参加丧礼的修士们更懵。可能除了凡人朝臣还不太能感觉到太大震撼以外,所有修士此时此刻都已在心里纠结起了同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位西陵家的四小姐,这位飘渺宗老祖之徒,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然而,就在人们的猜想间,就在西陵问天不停的哆嗦中,那个方才没有跟着一起表态的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开口说话了,只见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枚玉简来,往空中一抛,然后道:“在下公孙秋,不才,任天道宗宗主。瑶姑娘于我天道宗来说,份量与上尊大人等同。所以,天道宗的立场由在下来说份量实在不够,诸位,且听听上尊大人是如何说吧!”

随着公孙秋这话落,半空中那枚玉简金光一闪,竟凭空消失,瞬息间在其消失之处化出一个人的影像来。

那人一袭白袍,头束金冠,仿若无暇美玉精雕而成,神韵独特,高贵出尘,才一显形,就已经令百里内的天空失了色泽。

所有的修士一眼就将那人认出,他们不自觉地跪了下来,以额点地,齐齐高呼:“上尊大人!上尊大人!”

所有凡人也纷纷跪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开始磕头,口中念叨着:“神仙!神仙!”

西陵问天扑通一下就坐到地上,此刻的他已经不能言语,原本充满生机的身体瞬间就枯萎下去,三息不到,竟重新凋零回从前那般苍老模样,好不容易吸食的寿元竟是随着上尊的虚幻影像而迅速流逝,任他如何努力都再抓不住。

终于,半空中君无念的幻像有声音传了来,平淡中透着莫名的纵宠,他说:“阿瑶,你想一个人往那锦县闯上一闯,本尊不拦你。你想一个人看看这天下究竟是何模样,本尊也不拦你。只是你要记得,若是在外面受了欺负,若是有人胆敢为难于你,能还手还口你就且先还着,不能还的,便默默记下来,受的委屈回头本尊来帮你讨。”

话不多,就这几句,然后影像消失,复了百里天地原本色泽。

公孙秋负手而立,看向那瘫坐在地上的西陵问天,冷声开口:“西陵问天,方才那人,你可认得?”

西陵问天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沙哑着嗓子回道:“认得。”

公孙秋再问:“那你对方才本宗主放出的那枚传声传形的玉简,可有疑问?”

西陵问天再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没有。”

“很好。”公孙秋冷哼一声,又道:“那你便说说吧,瑶姑娘所说的毒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有刚才人们说你近几日一直在与瑶姑娘为难,又是怎么一回事?恩,且莫与本宗主讲什么家族内部纷争外人无需多言的话,今天道宗就是要为瑶姑娘撑腰来的,即便是你们家族内部的事,只要瑶姑娘吃了亏,我天道宗也是不答应的。你可以有意见,但莫要与本宗主来提,有胆量,就自己请示上尊去。”

西陵问天哪敢!

上尊只一个幻象出现,就已经废了他好不容易吸食而来的近两百年寿元,他若不要命地站到上尊真身面前,只怕这条命都会立即崩溃了去,元神都永世无法超生。

可是这又要他如何解释呢?

他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是为何一定要跟这个孙女为难,或许是为了老大一家的事生她的气,也或许是他觉得这个孙女太强势不好控制,所以想要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行,这样说只会更加激怒这群人。可若不这样说,他又有什么理由来解释?干脆不承认吗?那怎么可能!一个西陵瑶他都糊弄不了,更何况七位宗主在此,虽然修为都不高,但哪一个他又惹得过?

是,他是曾一度狠下心来要与飘渺宗撕破脸,甚至他也已经这样做了。他去了东院儿,想杀了宫氏,结果伤了西陵瑶。可也仅仅是轻伤而已,那丫头在他三成法术的攻击下,就吐了口血,并无大碍。反过头来是他自己遭了殃,差点被一头六阶灵狮给吃了。

可他有与飘渺宗翻脸的胆子,却没有与六大宗门集体翻脸的本事,更没有跟天道宗翻脸的本事。要知道,那天道宗可是天罡第一大宗啊!结丹者连个长老都混不上,就是普通弟子,只有到了元婴方才能被称一声长老。元婴修士无数,化神一堆,堕凡三位,更是有一位问鼎存在,这让他如何能不怕?

等等!问鼎?

西陵问天突然想起一个事来。

那日余氏被西陵瑶给收拾了,他探入余氏脑内想要将其元神解救出来,却在那里头撞到了一股强大的气息。他当时就意识到那气息的可怕程度少说也得是堕凡,可如今看来,怕是堕凡他都想低了。刚刚那上尊的幻象摆明了是与西陵瑶极其熟络,难不成……

他快吓疯了,若不是强撑着,怕是都得尿裤子。如果那真的是属于上尊的气息,那西陵瑶跟上尊究竟是什么关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明明他觉得前途无限光明美好,他甚至连寿元都增出了两百多。他还想着突破,还想凝婴化神,怎么一下子就全都乱了套?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做的一场梦,眨眼之间梦醒过来,什么寿元,什么生机,什么前途,统统消失不见。

他愣愣地坐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上死气密布,竟是比那将死的老夫人还不如。

而偏偏这时,他那个不省心的四孙女又扔出一句话来,是说:“何止毒打啊!祖父还自作主张给我订了一门亲事……”

第254章苍天从未饶过谁

西陵问天并不明白“给西陵瑶订亲”此举意味着什么,可他却发现,在西陵瑶说出那番话后,那七个宗门的宗主竟齐齐将目光向他投来。虽并没有立即开口说话,可他却能明显地看出那目光中蕴含的意思,他们是在说:“什么?你竟敢给她订亲?”

那是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看罪人一样的眼神,带着万般诧异,也带着无尽的愤怒。

那感觉就好像他给西陵瑶订了一门亲,是天底下最愚蠢的事情,更是天底下最不能被原谅的事情。就因为他给西陵瑶订了一门亲,他就十恶不赦,他就罪该万死。

西陵问天就想不明白了,虽然西陵瑶入了飘渺宗,虽然西陵瑶是虚空子的入室弟子,可她到底是姓西陵的,谁也无法否认她是西陵家的孩子。他身为祖父,为自己的嫡亲孙女说门亲事,这不是很正常么?怎么就整得他像是天下第一罪人一般?那七位大宗主为何要这样看着他?这不有病么?

西陵问天各种懵,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将西陵瑶许配给四皇子,这事儿他之前想过他儿子和儿媳会不同意,想过西陵瑶自己会不同意,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加七大宗门的宗主也要横插一杠!他们跟这事儿挨边儿么?

疑惑间,终于听到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又开口说了话,却是问他:“给瑶姑娘订亲?订的是什么亲?订给了谁?”

西陵问天想了想,如实答道:“身为祖父,我为我那孙女选订的亲事,是当今皇家的四皇子,燕王赵厉。”他着重强调了皇家二字,意在以此对这七位宗主稍加震慑。

结果却换来七人齐齐冷哼,飘渺宗的孙元思更是说了句:“真是活腻歪了!”

他不解,“这是我西陵家族内务之事,孙宗主为何要这样说?”

孙元思狠狠瞪他:“当初西陵家四分五裂之时,你就曾亲口说过,从今往后,所有入了我飘渺宗山门的族人,与家族再无任何干系。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将是他们自己的造化,家族不以这些族人的好为容,也不承担那些族人在外的一切行为。既如此,你又哪来的资格为我宗之人订亲?西陵问天,你可是未把飘渺宗放在眼里?

一宗之主虽说修为不高,以理宗内政务为主,但那也相当于一个山头的土地皇帝般,常年累月下来,早已培养出宗主的威严,早已经学会用最强大的方式来震慑于人。人们在这样的气魄下,会自然而然的就忘了其本身修为究竟是多少,只记得其一宗之主的地位,记得他手中握着的权利。

西陵问天无言以对,因为当初家族分裂时,他的确是说过那样的话的。如今被人以此堵嘴,也是相当打脸。

可他却不甘,想为自己多辨些理来,并将这些理转化为自己的筹码,以此来壮胆,来撑起一家之主的颜面。于是他回了孙元思道:“不是看不起飘渺宗,而是她……她的身上到底还流着西陵家的血脉,她有义务听命于家族的安排,也有义务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奉献自己。”

“你说什么?”孙元思都气乐了,“西陵问天你还要不要点儿脸了?你说这话就不燥得慌么?合计偌大一个西陵家,上上下下全得听你的,就算入了宗门也得听你的?你想得怎么那么美呢?既然想要家族利益,那为何你不自己去奉献?”

公孙秋亦冷哼一声,开口道:“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西陵问天,你给本宗主听好,既然真有这么一档子事,那从今往后,你,还有你这家族,以及所有流落在外的西陵家族人,都将是天道宗的敌人。”

“自然也是飘渺宗的敌人!”孙元思主动跟上。

接下来,其它五大宗门的宗主也表了态:“我等与天道宗及飘渺宗道友们的观点一至!西陵问天,你从这一刻起,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从今往后,你每日最大的活动就是逃亡,伴你至死的游戏,就是追杀。你必须要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该付的代价来!”

七大宗门的表态将西陵问天的这种懵推到了极点,他大惑,几乎是吼着问道:“为什么?”

可惜,没有人回答他,那些宗主们只是齐齐将目光又扫向在场的一众修士,意图很明显:你们现在就给我选择站队!确定立场!

修士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挪动脚步,全部选择站到了七大宗门这一头。

笑话,这还用想吗?别说天道宗也在,就是天道宗不在,六大宗门也足以震慑凉国修真界。别说是外面来的修士,就是西陵家的族人里也没有傻子,他们立即意识到自己的家族已经处于跟七大宗门对立面的位置,他们不过小小人物,不想参与这种纷争,更不想陪着一个无情无义的家族去死。连嫡亲的孙女都能如此算计,老家主西陵问天还有什么直得他们相信和留恋的?

于是,西陵家所有在场的族人也都义无返顾地选择离族,他们说:“我们自愿离开西陵家,从今往后或入其它宗门,或成散修,总之与西陵家再无任何干系。”

这些族人里,也包括了四爷西陵元金与夫人雪氏。西陵元金拉着雪氏站到七位宗主身边,对他的父亲说:“多行不义必自毙,父亲,我帮不了你,也不想再帮你。你从未将我们当作你的儿女,这么多年了,你对于家族、对于子孙们,除了一味的利用和索取,再无其它建树。我等心灰意冷,不愿再继续跟随。父亲,这条大道你已经走偏,儿自知无法将你再拉正回来,今后的岁月,您自己保重。”

他说完,又与雪氏一起跪下,郑重地对着西陵问天磕了三个头。三个头后再起身,所谓血脉亲情,已然断得一干二净。

西陵问天看着这一幕幕,心下骇然。他特别想问个究竟,特别想将那些族人和子孙一个个都绑回来,很想将他们吸食。在他看来,这些人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祖宅里,那不是族人,也不是他的儿孙,而是他的粮食,是他寿元的提供者,他一个都不想放走。

可惜,眼下的他,没有那个本事,也没有那个胆量。

除去修士以外,在场还有众多凡人,包括朝中官员和西陵家的下人们。他们这些人不懂修界之规,一时间就犯了难,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是公孙秋又主动开了口,对剩下的凡人们说:“修界有规,修士不得为难凡人,你们的去留请自行决定,我们不会做任何干涉。”

朝中官员们想了想,由那宰相做代表,开口表态:“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在做人这方面,讲究的都是同一番道理。西陵问天不仁不义不堪,我等何需再与这样的人交好?此番前来锦县,是念着过往同朝为官的情谊,也是听了京中有风声说西陵家要重新崛起,很有可能重回京都,重坐候位。可如今看来,西陵问天重回京都,不是朝廷之福,而是朝廷之难啊!我等这就回京,必将这边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禀明圣上,请圣上裁定!”

他说完,其它官员也跟着点头,众人又对西陵问天声讨教训了一番,这才离开前院儿,往住处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西陵祖宅,离开锦县。

而西陵家的那些凡人奴才婢女们,也开口表达了自己想要远离是非之意,不想跟着西陵家一起覆灭。

西陵瑶看着下人们一个个都准备离开,她觉得就这样走了实在有些吃亏,于是出言提醒:“你们还没领工钱呢!卖身契也还在西陵府呢!把该拿的都拿了,然后再走。”

她这话一说,西陵问天一口血没忍住,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他狠狠地瞪向西陵瑶,心头恨意之足几乎就要爆炸,这一刻他想到的竟是:儿孙找媳妇,可得把眼睛长正了,就宫氏这种性格的女子,不管是凡人还是修士,万死都不能让其进门。否则一个个的都生出这种孩子,他还活不活?

然而,他现在好像都不太能活了。

西陵问天迎着七位宗主的目光,不甘地又问了句:“阻我族中之事,总要给我一个理由。你们就是想杀了老夫,至少也该让我死个明白!集七宗之力为我那孙女出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究竟有何能耐,能让七宗联手相助?如果此事不弄清楚,老夫死不瞑目。”

然而,七位宗主似乎并不在乎他瞑目不瞑目,他们只在乎西陵瑶活得好与不好,开心与不开心。公孙秋甚至公然道:“西陵问天,你没有资格同天道宗来理由。我天道宗一向行事光明磊落,一向公正公平不护内藏私。但很多事情我们不做,却不代表我们不会做,我们一直以大义为重,却也不代表我们真就不在意小私。在瑶姑娘这件事上,天道宗就是不讲理一回、就是以大欺小以强凌弱一回,那又能如何?西陵问天,你活了三百多岁,有个道理必须该知道——自古一报还一报,苍天从未饶过谁!”

公孙秋说话铿锵有力,带着一种不容人忽视的威严,特别是他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话,就是那句话,让西陵问天心头寒意乍起。

他说:“西陵问天,莫要以为天道宗不知道你在背地里都干了些什么!”

(宝贝们,我昨晚出门了,另一章没写呢,下午写好就会发上来哈。么么哒,不要生气,不会少更的)

第255章这不扯蛋吗?

西陵问天秘密很多,特别是近一年,他一直都在秘密谋划着一个事情。这个事情不但与他自己息息相关,也与整个修界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他这一年来都在做一个春秋大梦,梦想着重回京都,也梦想着重掌大权。甚至他所期待的大权不只一个定国候位,而是那个刻着龙纹的宝座。

这是西陵问天最大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追求。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将自己的一切都出卖给一个神秘的力量,他为那个力量服务,昧着良心,只求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个天下终将有他的一席之地。

原以为这个秘密是隐晦的,是除他之外,甚少有人知晓的,且所知之人也都来自于那个神秘的力量。可是眼下,公孙秋凭白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这让西陵问天的心阵阵打鼓。直觉告诉他,公孙秋所指之事,必与他那个秘密有关。可是,天道宗又是如何知晓的?那个神秘力量不是说过,此事世间修士绝对没有知晓的可能吗?即便是他也在与那股势力达成契约时,被对方将一道禁制种于神念之中。一但他要向外人透露与此事相关的信息,他会立即爆体而亡。

西陵问天不想死,他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公孙秋,不知该如何将方才那话接下去。

到是公孙秋又主动开了口,他告诉西陵问天:“凡间皇族皇子夺嫡,古已有之。修界无心理会皇族纷争,毕竟不管用尽什么手段,都是那赵家之事。即便将来有一日赵家无所为,以至百姓民间起义,那也是万众黎民自己的选择,也是这片大陆必须要承受的苦难。但若有人借助外力来向这一片大陆、向凉国国土进行腐蚀与侵袭,甚至将凉国、将天罡出卖给他人,那天道宗就必须得管。”

公孙秋说话间,步步向前,直奔着西陵问天所在的方向迈步而去。

西陵问天下意识地就往后退,哪怕他的修为要高过公孙秋,他也绝对不敢在这位天道宗宗主面前以修为论高下。更何况,那七个人身为宗主,哪一个身上没有其宗门老祖给保命法器,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他没有任何自信能够胜过对方。

“西陵问天!”公孙秋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地方终于停下脚来,西陵问天后背撞到了一棵大树上,暂阻了退路。“你今日且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一说,你之前那凭白无故多出来的两百寿元,是从哪里来的?那四皇子又是何时找上的你,你与他之间又达成了什么协议?还有,方才来时,途径一片渊谷,在那渊谷下方发现十数具干尸。本宗主觉得甚是奇怪,便带了一些回来,你且看看,这些尸体你认不认得。”

公孙秋话音落,手往腰间一抹,立即有十具尸体从储物袋里飞了出来,落到地上。十具尸体排成一排搁在地上,具具干枯得就像树皮。

人们大骇,就连西陵瑶都忍不住往前凑了几步,往那些尸体上仔细看了去。

六阶灵狮一直跟在她左右,她走到哪,它就跟到哪。那能现兽声的法诀已然失效,眼下这灵狮说话旁人再听不到,却因其颈上戴着的驭兽圈能一直与西陵瑶无阻碍地交流。

西陵瑶听到灵狮说:“这些人跟那老太婆子一样,是被人吸空了寿元,还吸干了生机,吸得一干二净,就连头发丝儿里的那点子生机都没有放过,这才导致了他们死后成为这般模样。老大你看这里头的几名女修,她们的死法同男修不同,她们是先被当做炉鼎,吸走了阴元,然后才失去寿元和生机的。啧啧,先奸后杀,人类还真是贪婪。”

西陵瑶听着灵狮的陈述,脑子里仿佛能够想像到这些人临死前的惨状,特别是那些失去阴元的女子,更是将她对西陵问天的厌恶推到了极致。

她猛地扭了头,直盯向西陵问天,目光中带着浓重的审判,和深深的厌恶。

可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就听那些已经宣布要与西陵家断绝关系的族人堆儿里,突然传来大声的哭喊——“儿子!我的儿子!”紧接着,一名中年女子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直扑到其中一具尸上,抱着那尸体放声大哭。

随着这女子开了一个头,西陵家的族人们纷纷围上前来细看,陆陆续续地又有许多人冲了出来认领尸体,抱着自己的至亲之尸哭得撕心裂肺。

有人站在一旁大惊道:“怎么会这样?这些全都是我们的族人,全部都是近半年多以来莫名奇妙失踪了的族人!是谁下了如此毒手?是谁杀死了他们?”

这样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就算是西陵瑶她也只是怀疑西陵问天而已,却并没有真凭实据。但她却从族人们的话语中收到了一条讯息——这些人失踪已经半年多了!

这就说明,至少有半年以上的时间,西陵问天就已经在动手了。

十具尸体有人认领,可还有些并没有扑到尸体上去相认的族人也濒临崩溃,他们在不停地问着:“我的女儿失踪也有一个多月了,难不成也遭了毒手?”

“我的儿子也是。”

“我也好久没见到过父亲,我曾向家族求助帮忙寻找,可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族人们相互为亲,每个人都有着或多或少的血缘关系,看着这些尸体,听着那些至亲失踪的哭诉,人们开始感到害怕。他们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暗处向他们伸过来,悄无声息地就取走了身边人的性命。而现在他们还活着,只不过还没有轮得到而已,若还留在西陵家,早晚有一天也会变成这样的干尸。

他们刚刚就已经决定要走,但那或多或少是受到了七大宗门之威震慑。如今发生这样的事情,让他们去意更加坚决。可纵然如此,在走之前,这些族人的死因也必须要弄个清楚明白,否则无论走天天涯海角,他们心里永远都不会踏实。

可是问谁呢?那些抱着至亲尸体的人们哭着喊:“谁能告诉我,是谁杀了我的孩子?”

还有人干脆跪到七位宗主跟前,哭着求他们为自己做主,查明真凶。

公孙秋听着人们的哭求,眼一斜,又看向西陵问天,然后说了句:“想要真相,怕是就得问问你们的这位老家主了。”

人们一愣,老家主?

有人突然想起之前公孙秋的话,“老家主增了寿元?”一个妇人瞪向西陵问天,大声地道:“老家主你增了寿元?你是如何增的?我问你,那些凭空多出来的寿元,是从哪里来的?”

那妇人声音凄厉,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她怀里抱着一具尸体,整个人几近疯狂。人们都相信,但凡让这妇人知道是谁杀死了她的孩子,她会不顾一切的冲上去跟其拼命,哪怕对方是西陵问天,她也绝对不会畏惧。

西陵问天就觉得头皮阵阵发麻,因为有越来越多的族人从祖宅各处院落涌至前院儿,甚至院子里站不下有很多人还上了房、上了树。所有人的都在看着他,好像已认定他是罪魁祸首,随时随地等着与他翻脸。

可是他不能认,他绝对不认!西陵问天迎向公孙秋犀利的目光,亦大声回道:“老夫敬你是天道宗宗主,一直客气相待,可你们天道宗也不能就这样无凭无据地给老夫乱扣帽子。他们都是我西陵家的族人,他们死了我也心痛,但究竟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却又与我何干?”

这话换来公孙秋一声冷哼,目光中带着轻蔑,“先莫要着急跟自己撇清关系,本宗主也就是那么一说,你反应如此激烈,到是有些此地无银了。族里死了人,说到底是你们西陵家内务之事,本宗主无意过问,但你有意将瑶姑娘许配给皇族四皇子一事,你替本宗主传话给那四皇子,就告诉他,他若有意娶瑶姑娘为妻,就让他自己上天道宗去,问问上尊大人答不答应。西陵问天,本宗主言尽于此,你能想明白就仔细想想,你若想不明白,那就做个糊涂鬼,也是不错的。总之,想生还是想死,就在你一念之间。看在你府上有丧事,本宗主也不急着催你,让你好好的将丧事办完,之后再来回答这个关于生和死的问题。”

公孙秋的话听在西陵问天耳朵里,那简直就跟天书没什么区别,他根本就听不明白。

要说西陵瑶能引了七大宗门的宗主来给她撑腰,他还勉强可以当成是虚空子的面子,甚至天道宗的宗主都来了,他也可以说服自己有可能是飘渺宗与天道宗之间有什么密切的关系,这都是可以理解的。但眼下又扯出上尊来,这特么的让他怎么理解?

真是活见鬼了!绝对是活见鬼了!

若按着公孙秋话里的意思,上尊连那丫头的亲事都要管,那他俩什么关系?总不成是那种关系吧?

此刻,一万只草泥马在西陵问天的脑子里疯狂奔腾。这简直就是近四百年来他听到的最大的一个笑话!上尊,西陵瑶,这特么的是一个道儿上的吗?是能往一起凑的人吗?这就相当于一只上古神兽看上了现今修界普通猪圈里的一只猪,这不扯蛋吗?

他控制不住自己,原地转了两圈,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渐渐地,思绪却拉回了一年以前,他想起当时初见西陵瑶时就惊叹于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灵根、修为,还有那只极品储物袋。就连当初的老祖都偷偷示意他不要亏待了那个孩子,因为在她的背后,很有可能有一个强大到西陵家绝对得罪不起的存在。

他这一年间曾想过那个存在很有可能就是虚空子,可如今却突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因为很有可能,西陵瑶所依仗的那个靠山,是……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上尊大人!

“你这老贼,终于知道怕了?”一个阴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说好的下午,可我现在才写完,我已经替大家骂过我自己了……)

第256章一切都晚了

油尽灯枯的老夫人被下人们用一只竹椅抬了出来,西陵问天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到了多久,只是在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被吓了一跳。因为他记得那老太太的寿元和生机都已经被他吸食干净,寿元还有个几日光景可耗,生机却是完全不在了的。别说还能出来说话,就是抬抬手都是不应该做到的。

但是现在,他这位结发妻虽说依然是将死之态,但那已经枯尽的生机却奇迹般地恢复了许多。这些多出来的生机虽不足以支撑她自己下地走路,动动身子却还是没有问题的,更是可以让她正常说话,甚至都能很大声地怒骂他。

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老太太此时拥有的生机竟是比她之前原有的还要精纯许多,在这样精纯生机的支撑下,怕就是寿元也能跟着多出几日来。

可是,不应该啊!他明明都已经吸食完了,她这生机是从哪来的?

西陵问天的注意力一下子又从西陵瑶与上尊的关系上转到了老夫人这边,他觉得自从西陵瑶回到锦县,他的日子过得就一天胜过一天的精彩,直到今日,已经精彩到跟上尊都扯上关系了,还精彩到他这结发妻神一般的恢复生机的程度了。

他觉得,这些事情除了“见鬼”,也真的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

看着西陵问天愣在那里,老夫人抖动肩膀又笑了一阵,笑声冰冷,透着对前方那人无尽的憎恨。一枚寿元果的补充,让她身内生机竟在一夜之间又有所攀升,以至于今日竟还能离开卧寝,被下人们抬着往前院儿来走走。

她原本并不知道前院儿发生了什么,她只是听说府里已经在为她准备灵堂,就设在前院儿的正厅。她想出来看看,这辈子最后再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也看看自己的棺木和牌位。

可她人还没到地方,就听到有往来的下人说凉国六大宗门、并着天道宗的宗主都来了。这消息让她极度吃惊,于是催了下人走得快些,正赶上听到六大宗门表态要坚决支持和拥护西陵瑶,也赶上了公孙秋拿出带有上尊幻象的玉简。

她没有再往前去,就站在角落里,看着听着院中发生的一切。

她觉得过瘾极了,那个她恨到骨子里的老头子终于也有今天,也有如此狼狈的一刻。她高兴,特别高兴,因为这一切都来自于她的亲孙女,是她的亲孙女将这一切带到西陵家祖宅来,带到西陵问天的面前。她高兴,孙女有如此本事,她就算是死了也能安心,因为早晚有一天,西陵问天一定会死在西陵瑶手里,作茧自缚。

她看着西陵问天,半晌,终于再开了口,问道:“你不如说说,吸食寿元与生机的这种功法,是从何处学到的?”这话其实并不是真的想要问出个究竟来,她只是想告诉西陵问天,不要再将她当傻子一样的糊弄。三百多年了,她被他摆布愚弄了三百多年,也是时候轮换轮换风水,老天,果然是公平的。

她抬抬手臂,示意抬着竹椅的下人把她再往前抬抬,一直抬到院子正中间的位置,这才停了下来。老夫人以手撑在竹椅的两个把手上,尽可能的将身子直了一直,然后冲着公孙秋弯身行礼,道:“老身活了三百多年,却从未能有幸与天道宗的贵人们打过交道,不想,竟在寿元尽头能得见公孙宗主一面,实在是苍天怜我。宗主护我嫡孙,老身感激不尽。”

公孙秋点了点头,平平淡淡地回了句:“无需感激,这是身为天道宗宗主的份内之事。”

一句话,又让西陵问天好一番纠结。份内之事?这话要换了飘渺宗说他到是能理解,可是,什么时候保护西陵瑶竟成了天道宗份内之事?不过一年而已,西陵瑶竟在修真界混得如此风声水起?这种人脉简单逆天!

老夫人却并没有多奇怪,她是个女人,对于很多事情的理解都相对敏感和细致,上尊幻像出现时说的那番话,以及公孙秋一次又一次地含蓄提点,关于西陵瑶与上尊之间的关系,她便已猜得个八九不离十。虽然她心中同样惊骇,可却并不像西陵问天那般,完全无法接受。她只是在惊骇之余生出万般感慨,感慨世事难料,感慨境遇反转,也感慨自己三百多年都有眼无珠,心智蒙蔽。

她再冲着其它六位宗主行礼,却没再说感激的话,只是在礼行完后,将目光向西陵瑶投了去。

“好孩子,祖母这辈子最骄傲、最能抬得起头的一件事,就是有一个你这样的嫡亲孙女。可惜当年我被人蒙了心,不认你爹不认你娘,也不认你。直到去年你初回京时我还在糊涂着,现在虽清醒了,你可祖父却在那糊涂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拉不回来了,乖孙女,我们都走得太远,再拉不回来了。西陵一族不配做你的本家,不配拥有你这样优秀的子孙后人,今后你行走在外,可莫要再说自己是曾经定国候府的四小姐了,丢人。”

她看着西陵瑶,说着这样的话,面上却是带着笑意的。这个刻薄了一生的老太太,终于在生命最后的几日里学会了如何笑得慈爱,笑得真诚。

西陵瑶往她身边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了下来,亦笑着回她:“阿瑶会谨记祖母教诲,西陵家的名号经了祖父这些年的步步运作,如今说出去,的确够丢人的。”

“恩。”老夫人点点头,遗憾地对她说:“对不起,我的亲孙女,祖母没有什么能够留给你的,祖母所有的东西都被你祖父搜走了,什么都没剩下。”

西陵瑶伸手往,往老太太手背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说:“不要紧,我什么都不缺,我想要的我会自己努力得到,真要努力了也得不到的,自也有人会帮着我得到。”

老夫人又笑了起来,“祖母明白,你说的那个人,他能给你天下最好的,祖母放心。我快要死了,很多事情却在这个时候才能想通,实在是毕生之憾。一切都晚了……”

她目光游转,不再执着于西陵瑶,而是带着万般焦急地去往别处寻找。终于落定时,人们方才知道她在找着什么。

是在找西陵元齐,她亲生的儿子。

“我的孩子,娘亲对不起你。”一句话出,老泪纵横,要很努力地将情绪平稳下去,然后抬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再冲着西陵元齐招手:“儿子,过来,让娘抱抱你。”

西陵元齐是个很重亲情的人,特别是对自己的爹娘,在他心里一直都有一个别扭的执念。不管父母如何对他,他依然会在心里留一处位置给那两个人,然后将不好的经历和记忆力去除掉,只留下儿时、少时美好的回想。时不时拿出来,回忆一番,解解心宽。

现下,老夫人哭,他也哭,他跌撞上前,抓住老夫人的手,俯在她膝头哭得很没形象。

宫氏也跟着抹泪,她明白丈夫的心情,她更知道眼下这番情景,子俯母膝,是这么多年来只存在于她夫君幻象中的场景,如今成了真,怎能让她夫君不激动至此?

老夫人也激动,这么多年了,她在西陵问天不断的灌输和潜移默化下,已经将这个儿子恨之入骨,觉得这个儿子的存在是她的耻辱。可当那天西陵瑶对她说出了那番话后,她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年她竟是活在一个天大的谎言下,竟是活在西陵问天的欺骗中,她抛弃了自己的儿孙,换来的,是连自己的命都被那人骗了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对你的愧疚。”老夫人一下一下抚着西陵元齐的发,声音凄苦。她说:“要不是将死,我甚至都没有脸面再见到你。我的儿子,如果我告诉你,我对你的记忆只停留在小时候,后面的很多很多年都已经被我刻意抹掉了,你会不会怨恨于我?”

西陵元齐抬起头,再缓缓摇了摇,开口说:“不怨,是儿子不争气,不能像二哥那样给母亲挣脸面。”

“呵,脸面?”老夫人失笑,“脸面究竟有何用?元齐,你小时候很可爱,刚生下你时我很欢喜,因为你的模样像我,你二哥却像你们的父亲。你比元飞老实,比元飞更粘着我,更把我当成母亲。我还记得你给我洗过脚,为我理过头发,就像个平常人家的小孩,将母亲视为自己的全部。对不起,是娘老糊涂了,娘竟听信了你爹的话,那么坚定是认为你是个没有出息的人,是会给我丢脸的人,我甚至在你被送去弃凡村时心里生出暗喜,因为总算可以将你摆脱,不用再跟着你一起丢人了。”

老夫人的话里带着浓浓的自责,她告诉西陵元齐:“虽然我如今醒悟,可却也没命再享受天伦。孩子,你不要原谅娘亲,娘亲不值得原谅。你若心里真难受,那就好好对待你的孩子,切莫再像你的爹娘这般,生命临终,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你修为跌落,这没关系,阿瑶现在有了大本事,让她帮帮你,你再努力些,还是有希望的。我虽没什么能留给阿瑶,但是,我的儿子,我却有一样礼物,要留给你……”

第257章送给儿媳的礼物

人的一生就是这样,当你觉得生命足够挥霍,你不会去在意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你更不愿意去想那些错误的是不是需要改正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