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自己实在丢不起这个人,于是赶紧手一挥,把灵狮收回了储物袋里,然后跟身边二人说:“见笑,见笑了。”

公孙秋抽了抽嘴角,怎么跟着夫人的都是这性格的?

孙元思则狠着储物袋狠狠地警告:“你最好给我识实务一些,否则我孙元思就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得把你给弄死!”

灵狮欲哭无泪,它的命好苦啊!

西陵瑶拍拍储物袋安慰道:“别哭了,待回了宗门给你做好吃的灵兽丸。”说罢,又语气正了正,跟它问道:“刚刚让你去看的事情,可有何进展?”

灵狮甩了一把鼻涕回话道:“谈了一个回合,西陵问天那小兔崽子说等丧礼结束之后再继续谈,会给他们一个交待。”

她点点头,没再问什么,灵狮见她没了话,便也消停下来。

半晌,到是公孙秋问了她一句:“真的不想帮么?”

她想了想,道:“也不是真的不帮,若那西陵问天大开杀戒,我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除此之外,我又有什么理由去管?我不是圣母,没那些拯救苍生的情结,更何况,就连我自己都要仰仗你们相助,哪里有能力去管别人。我还是那句话,当年我们一家三口被扔在弃凡村,又有谁管过我?自己的仇终究要自己去报,而我也答应过祖母要为她报仇,但不是现在。”

她抬手打了个法诀,从树上打了些树枝下来,一个一个地扔到篝火里,再道:“我能看出西陵问天背后定是有势力相助,也知天道宗想要顺藤摸瓜找出修界毒瘤,那就莫要因为我的事扰了你们原本的计划。”

公孙秋没有隐瞒,如实地道:“的确是势力在给他帮助,且这股势力十分狡猾,这些年一直东躲西藏。我们怀疑支持西陵问天的势力跟当初支持东郭易的势力是同一股,上次本想顺着东郭易去摸,可自从那场寿宴之后,直到现在也再没有人联系过东郭易。他现在已经成为一枚废子,再没有价值了。希望这次的西陵问天能争气一些,不要再走了空。”

西陵瑶有些内疚,她说:“都怪我,要不是我冲动与那东郭易闹了起来,也不至于让他背后的势力察觉。我这个脾气也是该改一改,不能总是那么冲动。”

“不用不用。”公孙秋连连摆手,“夫人这点脾气算什么,天道宗从上到下都一个德行,也没听说有哪个要改改的。若是改脾气就能让那个势力暴露于天下,那天道宗也不至于一查数百年之久。所以这事儿完全怪不到夫人您头上,以前没您的时候也没查明白,现在更不该把责任往您身上推。”

她听着这话,便也没再执意往自己身上揽责,只问公孙秋道:“你说,那背后的势力,会是炼尸宗吗?”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话题,孙元思也正色听着,公孙道告诉他们:“我原本以为是炼尸宗,可是实大长老曾分析说,炼尸宗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做不到让一个又一个有一方势力的高阶修士为他们服务,但这件事情里却总会有炼尸宗的痕迹出现。对此,上尊的说法是,炼尸宗其实与东郭易和西陵问天这样的人是一样的,它们也不过就是那个势力的棋子罢了,真正的大东家,还在背后隐藏着。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其实原本我们也没盯着西陵家,但数月前,有人说在京城看到过老候爷,见他年轻了许多,且在四皇子府上被待以上宾,还送了许多侍妾,他都来者不拒,十分痛快。以他的年轻还能有福消受那些美艳侍妾,这就很是蹊跷了。所以我们暗中查着,很快就发现西陵祖宅不大对劲。”

他讲着这几月间天道宗对西陵祖宅的暗查,同时也告诉西陵瑶:“上尊一直忧心夫人独自回到锦县,怕这边有事,这才让在下带着他的传形玉简赶紧过来。至于其它宗门的宗主,应该是听说老夫人快要坐化,又听说了夫人也回来奔丧,巴巴的赶过来向您示好的。夫人,上尊的意思是,这一次不管有没有事情发生,丧礼结束之后请夫人立即离开锦县,回到飘渺宗去。这边的事情就交由在下来处理,请夫人莫要耽搁。”

“我能帮上什么忙吗?”她眉心紧锁,亦十分忧心。

可公孙秋却摇了头,坚决地道:“不能,这是天道宗的责任。身为宗主,这是我份内之职,本就应该是我来做的。夫人只要保重自己,就比什么都好。无论何时何处,夫人您都要记得,您好,就是上尊好,上尊好,就是天罡好。”

终于,初晨渐起,夜幕迎来新一日的第一缕光。

灵堂内传来西陵元齐的哭声,西陵瑶起了身往灵堂跑去,就看到她父亲抱住老夫人的棺木,一声一声地叫着:“母亲!母亲!”

她鼻子发酸,终于也掉了泪来。

宫氏走到她身边,红着眼睛说:“不管从前都经历过什么,那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虽说生命是父母共同创造的,但孩子到底是在母体里多了十月的孕育,感情总归是要更深一些。阿瑶,我与你父亲都不再怨恨她了,你也放下吧!她这一去,这个家族就再没什么值得留恋,连四叔四婶都决定要离开,咱们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她点头,轻轻地拍宫氏的手,“娘亲放心,我都明白。今后我会带着您跟父亲好好生活,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

宫氏忍不住啜泣,连连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往前走去,将父亲从棺木上扶了起来,对他说:“时辰到了,咱们给祖母上柱香,磕三个头,就该扶灵出城,往祖坟落葬。”

西陵元齐手臂哆嗦着,一脸的泪,他看着那棺木,呢喃地道:“母亲,您可愿入那祖坟?一定是不愿的吧?又或者您愿意?因为那是您守了三百多年的位置,以您的性子,绝不会在最后一刻拱手让人。好,既然想去,儿子就送您去,咱们该得的,谁也不给!”

老夫人发丧,嫡子西陵元齐与庶子西陵元金亲自抬棺,二人抬前方两端,后面的两个人,则是孔计和另外一名近系族人。

孔计做这些,是为西陵瑶,他自认是西陵瑶第一位弟子,师之祖过世,他来抬棺是必然的,更何况,他体内流着的,也是西陵家的血。

女子没有抬棺的资格,只能披着孝衣扎着白绫伴在棺木两侧。从锦县至祖陵,共十三里路。西陵家族人众多,浩浩荡荡地排出极长队伍。

西陵剑与西陵娟这兄妹二人也在队伍里,却被雪氏死死看住,死死防着他们再生事端。

落葬,是丧礼最后的仪式,有族中专司此事的人来主持。

身为西陵家家主正妻,老夫人的棺木葬在祖坟中十分尊贵的位置,的确适合她在世时的骄傲。而那些妾室,却是没有资格入祖坟的,只能葬在外围位置,被一道柳墙远远隔开。

落葬,封土,立碑。所有人跪在坟前三叩首,完成了丧礼的全部仪式。

族人们从陵园出来,都现了几许茫然。他们不想再回到祖宅去了,那个愈发奇怪的老家主让他们日夜难安,只要一闭眼就能想到那些莫名奇妙变成干尸的族人们。可是若不回祖宅,又能去哪里呢?人们面面相觑,都对自己的未来生出了无限迷茫。

西陵瑶看着这一切,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开了口,向那些为她而来的各宗宗主们问道:“几位宗主,可愿接纳西陵家的这些族人?不求关照,只想为他们讨个生存的机会。日后是好是坏,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西陵瑶这话一出,族人们立即兴奋起来,而那几位宗主也十分乐意帮西陵瑶这个忙,立即点头应下。

族人们纷纷开始自主选择起自己想去的宗门,除已经接收过大量西陵家族人的飘渺宗和实在招收条件太苛刻的天道宗外,其它五个宗门将这些族人平摊,个个都给了去处。

人们跪地谢恩,谢五大宗主,更谢西陵瑶。此一刻,他们才真正的对自己生于西陵家而心怀感激。

一切既定,那些拜了山门的族人站到各自的宗主身后,同西陵瑶告别。而那些死了至亲的人们,则重新汇聚到一处,一起返回西陵祖宅,继续向西陵问天讨要说法。

人们以为一切都已结束,一切也都将是新的开始。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人划空而来,从锦县的另一个方向而入,卷着一阵阴风,落在了西陵祖宅之内……

第262章变故

祖陵外剩下的人不多,一个家族从无闻到兴旺,或许要走百年千年,可是从兴旺到落幕,却很有可能只是一夕之间。

西陵元金和雪氏留到最后,雪氏对西陵瑶说:“刚刚你二伯家的那两个孩子没去任何宗门,我瞅着他们是回锦县去了,便也没拦。如今我们同家族分道扬镳,何去何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只想着今后再遇到不要相互为敌,毕竟同根而出,闹到那个份儿上着实难堪。”

西陵元金却说:“他们的选择本就与我们背道而驰,父子祖孙都免不了反目成仇,更何况是两个从小就心术不正的孩子。阿瑶,你快快回宗门去,不管今后西陵家发生什么,都与你无关,不要再回来了。”

西陵瑶点点头,也是有几分感慨,她说:“好在四叔四婶是明事理的人,若叔伯们都如你们这般,西陵家或许真有一日能够重归辉煌。可惜,一切都要葬送在那位老候爷手里了。”

听闻此言,人们都是连连叹息。西陵元金与雪氏将商儿托付给西陵瑶,又谢过宗主孙元思照看之恩,却说也要回祖宅一趟。西陵元金说:“毕竟我也做过名义上的家主,那些回去讨公道的族人,我心里惦记着,总得回去看看。”

西陵瑶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只告诉他们一定会照顾好商儿,再由着爹娘同他们告别,然后看着四叔四婶回了锦县。

公孙秋告诉西陵瑶:“我也要回西陵老宅,去问问那西陵问天是想生还是想死,有些事情也要再查查。夫人,你先走,上尊还在飘渺宗等你。”

西陵瑶却有些不放心,她对公孙秋说:“祖宅古怪,你只身一人还是不要去的好。”

公孙秋道:“没事,我身为宗主,有保命法器在身,保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快走吧!夜长梦多,待你回了宗门我们再以玉简联系。”

西陵瑶劝不住,只得看着公孙秋也远远离去,她叹息一声,这才回过头来对着那些要随她一起回到宗门的族人弟子道:“走吧!从今往后,不管西陵家发生天大的事,都再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飘渺宗弟子,不再是西陵家的族人,你们,可都记清楚了?”

弟子们齐声答:“谨遵师叔祖教诲!”

“走吧!”她将纸鸢放出来,交给父亲,让西陵元齐操控纸鸢带着宫氏一起乘坐,自己则拿了把普通的飞剑御空而起。

一众人全速前进,奔着飘渺宗的方向飞了去,却在才飞出没有几里路时,西陵瑶明显地感觉到身后锦县方向,有了不易被察觉微动。

锦县祖宅,西陵问天与那黑衣女子并肩站在一起,在他二人对面,有一位中年男子负手而立,头发是红色的,身量高大体态粗壮,面相凶恶丑陋,周身丝毫不做收敛地释放着浓重杀气,伴着厚重的威压,迅速地在整个祖宅之内都蔓延了开。

他瞪眼看向西陵问天,怒声问道:“说!你为何放走那么多人?又为何将那个全五行灵根的人也给放走?西陵问天,莫非是你舍不得那孙女,心里生了叛意?”

西陵问天渗了一头的冷汗,听了这问话立即摇头解释:“没有!晚辈绝对没有心生叛意。长老明鉴,晚辈向上面献出过道念,但凡生出一丁点的叛意,都会立即自爆而亡的呀!”

红发男子冷哼一声,再问:“那你到是给老夫解释解释,为何将那些人放走,又为何将你那个好孙女也给放走?”

他说这话时,怒火中含了些许灵力,冲得西陵问天胸口发闷,一口血立时就吐了出来。

身边的黑衣女子皱皱眉,替他开口道:“因为以他的修为,就算将所有族人全部留下,也不可能完成全部吸食,到时候活下来的人就会生出动乱,万一传扬出去,对我们没有半点好处。还有那全五行灵根的小孩,哼,你可知那孩子有谁护着?可知前几日突然来了七位宗主?那传闻中的天道宗竟也来了,还带来了一枚传形玉简,那玉简传出之人居然是天罡大陆那位上尊!请问这位长老,这样的人谁敢不放?”

此闻此言,那红发男子也是大骇,天道宗和上尊的威名天罡谁人不知?他纵是有化神后期的修为,目前也绝不敢与天道宗一战。就连他所在的势力,也三番五次地提醒在外行走的弟子,见到天道宗能躲就躲,绝不可正面交锋,他们还没到与天道宗交手的时候,也没存够与天道宗对决的实力。天道宗不是他们可以违抗的,就是要打,动手的也绝对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股神秘力量。

他看了黑衣女子一眼,不甘地道:“就算那孩子能放走,可还有那么多族人,为何不全部留下?西陵问天吸不完,但老夫却可以。就算倾西陵家全族,老夫也可以统统吸走。”

黑衣女子声音愈发的冰冷,“谁知道你会来?我传讯求助,本以为来的是元婴修士,却不想你们竟如此大方,直接派了化神后期出面,这诚意到是让人满意的。”

红发男子心下不快,可他似乎对这女子很是忌惮,纵是心有怒气也不敢发作,只再对西陵问天道:“该回来的人已经回来了,你且去周旋一番,待老夫施法启动你这府外大阵,你便放手去做你该做之事吧!”

西陵问天躬身领命,再感激地看了黑衣女子一眼,快步往前院儿方向而去。

他到时,前院儿已经站了许多人,粗略算算,差不多百人上下,都是那些昨天夜里来找他讨要公道的族人。但其中还包括了西陵元金和雪氏,这到是让他有些意外。不过意外之余却也是高兴的,要知道,一位结丹修士不仅寿元更多,且其中蕴含的生机也是多得足以抵得过这些普通族人的全部。

此时的西陵元金在他看来,已经不再是儿子,而是一盘供他而食的菜品,肉香飘散,满满的都是诱惑。他双眼放光,感受着困府大阵的渐渐启动,贪婪之欲更加浓重起来。

要说平时,他是不敢轻易去打西陵元金主意的,毕竟修为相当,西陵元金甚至在功法上比他更进一步,这种弄不好就要翻车的事他绝不会干。但是今日不同,一旦外头的困府大阵启动,阵法之内的人,除了他这一方的三人之外,其余的都将被禁锢灵力,纵是结丹修士,那也将成为一个有劲儿使不出的废修,任他吸食,宰割。

可还是有麻烦的存在,比如公孙秋。

西陵问天对于这位天道宗的宗主十分头疼,他的困府大阵没有问题,那是一位堕凡修士亲自布下的,别说公孙秋,就是化神大能也一样能困得死死的。可困住公孙秋是一回事,他也大可以放手将公孙秋一并吸食,那之后呢?他心里清楚,公孙秋之所以能来,绝不单纯是为了西陵瑶,十有八九是冲着他来的。他绝不认为自己所行之事能够成功地瞒天过海,避过所有人的耳目,那天道宗担天罡之责,怕是早就已经留意了他。

西陵问天几番思量,情绪亦数番变转,从控制不住的狂喜到掩藏不起的心忧,无一遗漏,全部都落进心思细腻的雪氏眼里。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小半步,低声同身边的丈夫说:“你看父亲的神情,我总觉得不大对劲,咱们须得小心。”

话刚说完,突然之间,祖宅异动,四面八方好像有无形的屏障升起,再渐渐收拢,眨眼就将这西陵祖宅紧紧地笼罩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即便是公孙秋亦未曾想到西陵问天竟真的敢在府宅之内设下埋伏。他看着对面阴笑的老头,怒声道:“西陵问天!你好大的胆子!”

此时的西陵问天其实也是骑虎难下,大阵是那红发修士开启的,他无力阻拦,眼瞅着公孙秋也被困在宅内,现下他就是想将人送出去也来不及了。什么阴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中是有多无奈。

大阵之内天空昏暗,黄沙漫天,那些低阶族人们一个个站立不住,全都摔倒在地上,就连雪氏也要靠着西陵元金的帮助才能免强支撑。公孙秋与西陵元金二人试图以法力反击,可他们周身灵气刚一运转就像撞到了阻碍一般,无论如何都冲不出体力。没有灵气支持法术施展,修士就跟个凡人没有什么不同。

公孙秋最先镇定下来,他向四周张望,很快就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不由得大怒:“居然布下这种阴毒的阵法,这阵法上有堕凡修士的气息,西陵问天,说说吧!炼尸宗出动一位堕凡修士来此布下大阵,究竟是何打算?”

炼尸宗三个字一出口,所有西陵家的族人都震惊了,包括西陵元金和雪氏。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父亲居然同那炼尸宗混到了一处,更不敢猜测眼下父亲将这么多人困在宅里,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雪氏想起那十具干尸,心里忽就一紧,随即惊问:“难不成你是想将我等全部吸食,用来补充你自己的寿元?”

这话所有人都听到了,那些本是回来为至亲讨要公道的族人们一听说自己也将要变成那样的干尸,一时间吓得瑟瑟发抖。

第263章食子之虎,畜生不如

西陵剑与西陵娟也在人群中,这兄妹二人目的十分明确,他们本来就是一心想要投靠这位祖父的。哪怕这位祖父并不待见他们,哪怕这位祖父前几日还对他们恶语相向,但他们知道,唯今之计,就只有投靠祖父才有一条生路,才能让他们有机会在未来的一天,成为人上之人。

于是就听西陵剑大声地喊道:“祖父!我与娟儿是来投靠您的!我们兄妹愿一生追随祖父,孝敬祖父,唯祖父之命是从。求祖父收留我和娟儿,求求祖父了!”

求?西陵问天看都没看他,如今这院子里所有的人,包括公孙秋在内,都已经成为了他西陵问天的盘中餐。他早就没有了回头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就更是只能硬着头发往前冲。他像疯了一般哈哈大笑,伸手指向西陵元金,笑得更加癫狂。他说:“好儿子,为父果真没有白生下你,你是我精元化成的孩子,只有你,才能没有损耗地供我吸食。来吧!我的好儿子!让为父尝尝你的味道,让为父替你走完剩余的生命。”

他选择了西陵元金最先下手,那黑衣女子教给他的邪恶法术在这一刻发挥得毫无顾及,人们就见半空之中突然幻化出一只血盆大口,大得将这一方天空都盖了住。那大口直冲着西陵元金咬了下来,速度快得几乎没有过程,一下就咬上了西陵元金的脖子。

这一瞬间对于西陵元金来说,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都没有挣扎。他怀有的,只是深深的悲恸,和无尽的绝望。

灵力的流逝是的,百年修为,一息即散。他能听到自己的道侣在嘶喊,能听到西陵剑西陵娟二人为了讨好祖父,正对他们夫妻大声谩骂,也能听到天道宗宗主公孙秋在不停的对他说:“撑住,别管修为,尽可能保住生机。”

可保住生机哪是那么容易的,这府内的灵力已经被阵法禁锢,他使不出,如何去保?

颈间传来西陵问天发出阵阵畅快的笑声,是那样满足。他想,就当做是偿还生养之恩吧!身为人子,当父亲有所需时,不就应该以命相还么?若天道真有轮回,他只求再别跟西陵家扯上任何关系,这一世的生养成他是以命还的,下一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修为空了,金丹碎了,寿元流逝,生机枯竭。终于,再也睁不开眼睛。

生命最后一刻停留的声音,是雪氏俯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道:“夫君,黄泉路上慢些走,等我一等。这个仇,即便我们都死了,也必须得报。”这一句话后,西陵元金元神消散,终结了短暂的一生。

族人们绝望的叫喊着,哭泣着,公孙秋目睹了西陵元金由生到死的全部过程,心下骇然。

雪氏将夫君的尸体放到地上,缓缓站起,身子晃了几晃。终于站定后,她开口问公孙秋:“看在我夫妇二人待阿瑶不薄的份上,公孙宗主可否帮我一次?”

公孙秋看着她,无奈地道:“本宗主如今也同你们落入一样的境地,又能帮到你什么?”

雪氏说:“你是天道宗的宗主,怎么可能没有保命的手段。我不求别的,只求你能渡我一丝灵力,让我有一个捏碎玉简的机会就行。我们惨死之事,总不能就这样埋入黄土,散于天际。我雪氏一族虽算不得强盛,却是人情味十足的家,我将消息传回去,他们若有能力,必会为我夫妇二人报了此仇。若无力报仇,也可加以防范,不至于落得与我们一般下场。”

公孙秋现了片刻沉寂,他看向盘膝坐于半空中的西陵问天,对方还在回味刚刚完成的一餐美味,舌在唇上转了一圈,抹去了咬住西陵元金脖劲时沾上的血迹。

他做了一百多年宗主,看过无数生死纷争,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为人父者活生生吸食了自己的孩子。都说虎毒还不食子,就是无常山里的那些恶兽都知道张开羽翼护好后代,这西陵问天当真是连只恶兽都不如。

面对雪氏的请求,他短暂思量后实话实说:“正如你所言,本宗主的确是有保命的手段。可那手段也只是能够施展一次灵力,打开宗门特殊传送阵,供我一人传送回天道宗而已。你以夫人为由向本宗主请求,本宗主可以将这次机会让给你,大不了就是一死,这没什么。但是我必须得告诉你,这丝灵力我给了你,你能保的不过是你雪氏一族的预先知情,而我能做到的,却是将消息带回天道宗,请宗门长老为今日所有葬身于此的人们做主,报了此仇。雪氏,如何选择,你来决定。”

雪氏愣了一下,随即道:“那自然是以大局为重。我不是自私之人,亦不是不讲道理之人,若此事由天道宗来管,自然比我雪家出面要好出太多。既如此,公孙宗主,之前的请求您便当做我没有说过吧!我信天道宗能为我夫妇报仇,信天道宗能够给所有族人一个交待,我夫已死,我自是要随他去的,宗主称阿瑶为夫人,我方才后知后觉,那孩子竟能得如此惊世缘份。可惜,我同她四叔没有当面同她说声恭喜的福分,若他四叔还活着,听说这事定会十分欢喜。”

她说着话,又蹲,从西陵元金的腰间将一只储物袋解了下来,连同自己的那一只一起递到公孙秋面前,“劳烦宗主将这两只储物袋带给阿瑶,一只给她,一只给我那儿子,算是我们夫妇留给她姐弟俩最后的念想吧!”

雪氏说完,把储物袋往公孙秋怀里一塞,随即转头看向半空中的西陵问天,冷笑一声,凄厉地道:“你杀妻食子,西陵问天,若有轮回,你必定为畜为禽,永生永世再入不得人道!我夫还你生养恩,我却不欠你们西陵家什么,今逃不掉,却也绝不会助纣为虐。西陵问天,我没别的本事,却藏了一个无需灵力去施展的自爆之能。你想吸食我,做梦!”

昏暗天地间,突然绽放出一朵雪莲,从含苞到盛开,不过瞬息,然后碎散,伴着雪氏最后一个笑容,消散在天地间。

公孙秋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了一把雪氏的身体,却没能拉住。雪氏倒在西陵元金身旁,头刚好枕在他的臂弯上,两人面对着面,就像生前那般,相拥而眠。只是这一眠,却是再不会有醒来的一天。

公孙秋看着这两个人,脑子里回想着的尽是西陵瑶这几日同他说过的话,“偌大一个西陵家,除了我父母之外,就只有四叔一家三口愿意同我亲近。我得带好商儿,不然怎么对得起四叔四婶尽心照顾我的爹娘?”

他收回思绪,将自己的外衫来,盖住两人的尸体,神念却已经微微动起,将一个传送的法诀聚了出来。公孙秋说:“抱歉,我没有能力将你们一起带走,但本宗主在此立誓,你夫妇二人的仇,天道宗定数倍来讨。”说完,再看向西陵问天,沉声道:“一族之长,食一族之人,西陵问天,天罡万年史记中也找不出第二个如你这般人物。但愿有一天因果相报时,你不要后悔。”

法诀攒动,瞬息将公孙秋整个人吞噬进去,眨眼就消失不见。

西陵问天坐在半空,看着这一切发生,眼睁睁地看着公孙秋传送而去,到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他明知公孙秋就算不走也成不了气候,阻不了他,更是会被他吸食。可他打从心理上就畏惧天道宗,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畏惧,根深蒂固,挥之不去。

他可以不在意雪氏的自毁,但他却十分在意公孙秋还站在那里,只要公孙秋看他一眼,他这颗心就能颤上几颤。如今公孙秋走了,他方才可以放开手脚去将剩下的人快速吸食,之后,便是逃之夭夭。

随着西陵问天一声大吼,那张血盆大口又重现于半空,下方族人皆闭目等死,就连西陵剑西陵娟兄妹也对自己的生死不再报任何幻想了。

可却在这时,突然之间天地震动,昏暗天幕外,现了几道多彩光亮来。那些彩色光亮就像是天神一般,给了人们生的希望。

所有人齐齐狂呼——“救命!请救救我们!”

西陵问天幻化出来的血盆大口也在这突出其来的变故中暂时收起,他惊讶地看着那些透过大阵渗透进来的光亮,一下就想起那些缤纷色彩来自于什么。

“西陵瑶!”他紧咬牙关,心头腾升起无限的愤恨。该死的,她怎么又回来了?

的确,西陵瑶又回来了,带着她的灵狮一起,就站在祖宅外的半空之中。所有人都被她赶了回去,回宗的队伍由孙元思和孔计带领着,带着她的爹娘、弟弟,还有几十名飘渺宗弟子一并回了去。而她,则带着灵狮回到锦县来,回到祖宅,亲眼验证自己的猜测。

“果然如我所想,那老贼要大开杀戒了!”她双手各执两条纱绫,以绫幻出大网,死死地将整座祖宅给缠了起来。大阵在她这纱绫的纠缠下虽并没有松动,却也颤了几颤。

身边,六阶灵狮发出一声狮吼,又将那种颠颤引得强烈了些。

“大将军。”她声音清冷,为表祖母之丧,她在晨间送丧时就已经换了白装。眼下白裙飘飘漾在半空,就像个仙子般。只是这仙子面色凌厉,一双眼锐利如鹰,她唤着身边猛兽,大声地道:“我欲破了这大阵,你可有同我拼上一拼的信心?”

灵狮狂点头:“必须有!”

“很好!咱们就给那西陵老贼一点颜色看看!”

第264章老大老大你别哭

西陵祖宅,风起云涌,整座锦县都笼罩在莫测阴云中,里里外外无一处不渗透着一种大战将至的气息。

西陵瑶脚踏飞剑站在锦县的半空,她可以不应族人之求不帮他们去讨公道,但当她意识到祖宅这边有意外发生时,她毫不犹豫地就赶了回来。因为这边有她的四叔四婶,有天道宗主公孙秋。

灵狮立于她身边,晃着脑袋出六阶灵力,全部灌入那四条飘渺纱绫。筑基巅峰的修为,加上六阶灵兽之力全中执于纱绫之中,一时间,让那四条纱绫仿若新生,无坚不摧。可与此同时,灵狮的提醒也通过神念向她传来,是在说:“府外有个大阵,上头隐隐透着十阶的气息,相当于人类修士堕凡期的修为。虽说阵法的开启者因自身修为所限,无法将堕凡之力完全施展,但至少也发挥到了化神。老大,需得万分小心。”

纵然已有准备,可灵狮的话还是让西陵瑶的心沉了又沉。堕凡,化神……她折身返回时确曾想过西陵问天恐请帮手,却万没想到这大阵竟是堕凡修士所设,这让她如何破得了?

“以你之力,可能破堕凡之阵?”她问灵狮。

灵狮无奈摇头,“不能。但若说咬死里头那个化神小儿,努努力还是有希望的。”

“那就行。”西陵瑶咬咬牙关,自己给自己打气,“那咱们就拼上一拼,拿出当初在无常山内生死相搏的气势来!我就不信,十一阶火螭都敢打,区区化神咱怕他作甚?”

灵狮也来了精神头儿,阵阵咆哮:“干他大爷的!老子不能总是打怪,今儿也得拿人开开荤!里头的小兔崽子,爷爷叫你一声,你可敢应?”

这一嗓子,清清楚楚地传进那红发男子耳中,就听他一声怪笑,灵威透过大阵,瞬间压倒性地扑向阵外一人一狮。

西陵瑶猝不及防,被这突出其来的灵压一下子冲飞出去,一口血喷腔而出,整个人划空而去,四条纱绫亦随之散了灵力,离开祖宅大阵。那些如希望之光般的色彩突然而来又突然离开,阵中被困之人刚升起来的希望瞬间破灭,心如死灰。

“老大!”灵狮一声大吼,急忙转身去追西陵瑶,却也没忘在临走时一个兽诀打出,冲着先前那威压施展而来的方向狠狠地打入进去。

大阵之内一声闷哼,却是那红发男子在原本站立之处蹬蹬后退,至第四步时方才停住了脚。他惊讶地抬头去看,就听身边黑衣女子满带着讥讽地说了句:“化神后期,竟能被六阶灵兽的兽诀到,是该说你修行不精,还是该说这府外所谓堕凡修士设下的大阵只是个好听好看的摆设?”

红发男子回过头来瞪着她,面上含怒道:“你懂什么!外头那灵兽虽为六阶,却有与七阶一战的能力,甚至面对八阶它也绝不示弱。至于府外大阵,哼!那灵兽打出的兽诀里,带了一股曾摧毁过八阶恶兽的气息,甚至不只一只,你可知那意味着什么?”

黑衣女骇:“此言当真?”

“我欺你作甚?”化神修士震怒之余灵力急催,将府外阵法开启得更加彻底。“别说那只六阶灵兽,就是那个筑基女修也一样,她也杀过恶兽,且不是简单的杀,而是屠杀!”

黑衣女人本就面无血色,眼下听闻此言更是身抖如筛,黑色面罩下发出牙齿打架的声音,咯噔咯噔,十分骇人。她下意识地呢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屠杀?绝对不会!”

大阵之外,六阶灵狮疾风一样追上被打飞出去的西陵瑶,一只前掌托住她的后心,想都没想就将一股带着暖意的灵力打入进去,终于让意识模糊的它家老大清醒过来。

西陵瑶受着灵狮的灵力,尽全力迅速调整自身气脉,好不容易缓过来,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很是觉得丢脸地说了句:“见笑了。”然后翻储物袋,拿出水囊狠狠灌了几口。

灵狮提醒她:“化神这玩意真不是盖的,可千万不能大意啊!”

她点头:“是啊!千万不能大意。”可不大意又能如何?对方攻击过来时,她根本连躲的本事都没有,一切都来得太快了。不过……“既然不能躲,咱们就主动一些,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大将军,我们主动进攻吧!”

灵狮就等着她这话呢,闻听此言,嗷嗷的就冲了回去。

西陵瑶紧随其后,手中纱绫变幻,在她神念操控下竟然形成了一把铡刀之态。铡刀大开于府宅之上,利刃闪着光,随时随地都在做着准备狠狠切向西陵祖宅。

她们要进攻,以攻为守,占尽先机。

灵狮告诉她:“正西方向十三步处是为阵眼,瞅准那地方往死里削!”

她很听话,操控着铡刀,灌足灵力,对准那阵眼之地一寸一寸向下落去。与此同时,六阶灵狮的兽诀也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上打,大爪子一下一下地往上糊。一人一狮像是疯了一样,怀着必胜的信念跟这大阵死磕,全然不顾双方修为实力相差甚远。

在这样的攻击之下,大阵阵眼处开始有了凹陷的迹象,可里面的人也不是白给的,西陵瑶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化神修士的反抗。那样的反抗让她觉得继续维持现状都十分吃力,就更别提进一步对大阵进行摧毁。她渐渐地觉得,凭自己与灵狮之力,似乎很难完成救人的任务。偏偏在这时,西陵问天的声音又从大阵之内传了出来——“我的乖孙女!老夫看不透你,本不愿再招惹你,甚至都放你离去,可你怎的又回来了?莫非是觉得只你四叔这一盘菜祖父不够吃?乖孙女,老夫现在也改了主意,你既然回来,那就别走了,乖乖进来,让祖父把你吃了。大不了从此以后老夫将自己藏仔细些,绝不在人前现身,任你有再大靠山,也难奈我何!”

阵阵笑声直灌入耳,西陵瑶不仅听得清楚里面的张狂,甚至还嗅得到那声音中透出的阵阵血腥之气。那股血腥闻得她作呕,心竟也随之忽忽悠悠地颤了几颤。

她觉得事态不对,立即开口问道:“你将话说清楚,什么我四叔一盘菜?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哼!”西陵问天一声冷哼,“亲生儿子又如何?就因为他是我的亲儿子,他的精血我吸食起来才最是滋补,他的寿元与生机我才能得到最大程度的转化。乖孙女,你也一样,你们都是老夫的嫡亲血脉,是老夫的大补之物。进来吧!跟你的四叔一样,老老实实地供老夫吸食,也不枉费为西陵族人一场。”

西陵问天已经癫狂,刚刚吸食过一个结丹后期的儿子,大量的寿元和生机在他体内肆意生长,充斥着他的七经八脉,让他整个人就像是被喂了药般,亢奋得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在他同西陵瑶说话的工夫,下方又有两名族人被他吸食,鲜血顺着唇舌淌下来,如饕餮。

两块命魂牌从祖宅里面扔了出来,西陵瑶伸手住,刹那间,冰冷传遍全身。

灵狮见她停止了攻击,疑惑地扭头看过来,却见它家老大握着两块牌子在那流眼泪。它懵了,“老大原来你也会哭啊?老大你怎么了?”

西陵瑶没答,只是握着牌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越抖越厉害,很快地,整个人都打起了哆嗦。

是西陵元金与雪氏的命魂牌,已经全灭,没有半点生息。这不是她第一次面对死亡,却是第一次面对至亲之人的死亡,特别是这至亲还是于她有恩、是待她极好的。

她已经尽快地赶了回来,竟还是没能赶得及救下四叔四婶。西陵瑶周身都泛起了凉意,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这祖宅之内的状况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只一心想着救人,只在发现这边有危机时急匆匆地赶了回来,却完全没想过,万一真的打不过,该如何是好?

“公孙秋呢?”她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四叔四婶的仇一定要报,眼却还是得顾着有可能还活着的人。她问西陵问天,“你吃了自己的儿子儿媳,那公孙秋呢?你将那位天道宗的宗主如何了?”

此时的西陵问天,在迅速增长的生机和寿元作用之下,处于无限膨胀之中。他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很多言行都是不受他自身控制的,这种膨胀让他只顾着痛快,一心就只想着自己心中那片锦绣蓝图,完全不去考虑所做所为会为他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告诉西陵瑶:“公孙秋就是下一个!一个都跑不了,他们一个一个都会成为我口中之食,包括你,包括那头狮子,我要全部吸食,全部吃掉!”

六阶灵狮没惯他那个病,冲口就骂了句:“我草泥马!”然后一爪子拍那大阵上,大阵又颤了几颤。

西陵问天却哈哈大笑,面对颤动的大阵丝毫不觉惊慌,他只对那红发修士说:“将阵法看好,再加固些,可莫要让这些小辈坏了咱们的好事!”然后又安慰那黑衣女子:“爱妻莫急,待我吃完,就来喂你!”

他称那女子为妻,听在所有人耳中都是那样的讽刺。可那黑衣女子却并不看好他这所做所为,她小声提醒:“冷静些,莫让旁物冲乱了心智。”

可西陵问天哪里冷静得下来,他那四儿子结丹后期修为啊!那是与他同样的修为,他强行吸食了来,想要完全消化了去,却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完成的。特别是他刚刚又逞强地吸食了两名族人,大量的生机冲乱了心脉,让他整个人都生了几分错乱。

西陵瑶在大阵之外,心阵阵发凉。她没来得及救下四叔四婶已然对不住良心,若再让公孙秋命丧于此,她该如何向天道宗交待?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狠厉,一个主意在心头打起——

第265章君无念,我可还行?

“里面可是有位化神前辈?”西陵瑶扬声发问,没有理会西陵问天,到是直接同那位化神修士对了话来。“前辈莫要多想,我只是有个事情想向您请教,若我所问之事确如我之所想,那么,到是有一笔极划算的买卖在等着你点头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