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恶狠狠地低声吼:“风珏茗你没良心!”

良心?她要是没良心,早就远走高飞了!明明刚才是他说的“好”…

一时间,委屈,不甘弥漫在心间。风珏茗猛地转过身,眼泪不争气地在眼中打转:“我就是没良心,我根本就不应该回来!你现在威风啊,那么多闺中小姐看上你,哪怕是给你做小都心甘情愿!我算什么,罪臣之女?我在你身边只会拖累你啊,我配不上…唔…”

一个吻堵住了她所有的不满,那些不甘心,那些委屈早就在这温柔的吻下烟消云散。舌尖相触的瞬间,那香醇传遍全身。像是一个贪婪的孩子,霍白安眷念不舍地追着着风珏茗唇中香甜。这一吻似乎到了天荒与地久,才恋恋不舍地分开。他紧紧抱着她,抵着她的额头:“你本就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一生一世,来生来世,都是我的唯一的妻子。如果你相信我,就请答应我,忍住你的害怕与不安,把手给我,为什么要让那些流言碎语拆散我们…”

风珏茗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做的都太傻了。

霍白安将她抱起,在她耳边呢喃:“茗儿,咱们做真正的夫妻吧。”

清风吹拂着深夜,透着一丝冰凉一丝寂寥。而那房中人,却是情意渐浓,脸上红云染就着相思。风珏茗眼神迷离,不敢抬眸去看眼前之人。只觉自己好像是雨中孤叶,任由雨水从天落下,明明很温柔却又透着狂乱。霍白安似乎觉得身下之人不太专心,捉住她的手,让她搂着自己的肩。自己俯□去舔舐她微张的唇,脂满香唇。从唇到颈一路往下,那吻似有一种神奇的法力,让人心也醉在这无尽的春宵之中…

六十四章 宁州

齐王府中,齐王妃林氏正和“偶然”回来的风朗玥聊着闲事。婢女们拿来一盘黑白子,林氏笑道:“我才学会的,觉得很有趣。咱们不妨试试?”

风朗玥颔首:“好。”

林氏执黑子,风朗玥手执白子。

黑子先走,林氏沉吟片刻,落子盈盈而笑。风朗玥不急不躁,占边占角,瞄准中腹,步步逼近。

“昨儿小五回来了。”林氏品口香茗,神情悠然。

风朗玥抬眸看了她一眼:“嗯。”

“上月花宴时她没来,真是可惜,大家都念叨着她呢。小五来赤州这么久,也不能不去见见这赤州官员的女眷啊。”

风朗玥微哂:“曾有一本书中说了这样一句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当时有位智者反驳道‘子非我,焉知我不知鱼之乐?’”

“的确如此!”

黑子围攻,白子节节败退。

“其实我所想的是,既然你不是鱼,那么鱼的悲欢喜乐与你有何关系呢?他人知道或者不知道,对鱼来说无关紧要。可如果有人想要抽干这尾鱼所赖以生存的水的话,就算是一尾小鱼,也会拼的鱼死网破吧。”风朗玥垂眸看着棋盘,忽而放子笑道:“王妃好棋技,民女认输了。”

赢一子,真的赢了吗?

林氏微微摇头而笑,自此以后,对于那些想要找她与霍白安说亲的官员女眷一事,不再提及了。

在霍白安来到赤州的第二个年头,齐王反!而这一切,却是一个谋划了十多年的早已预料的结果。当赤州的铁骑如虎狼之师出笼时,太平之治下的乱世开始了…

经过三年的征伐,上京已成围困之师做着困兽之斗。

梁元穹跌坐在大殿宝座之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这帝王的龙座,其实就是一个靶子,吸引着无数的人争夺他。本以为登基称帝后,便是终结。可他错了,坐上这把龙椅时,才是一种开始…

人在困境时,就仿佛陷入暗黑的飞蛾,只要有一点火光就会奋不顾身的扑去。梁元穹就是这样一个例子,在大势已去时,朝中一位官员道:“齐王起兵打的是清君侧的由头,只要这个名头不存在了,齐王要如何堵住这天下苍生悠悠之口!”

此话,一语中的!

吴文清接到圣旨时,绝望的闭上了双眸。

跟随梁元穹八年,他深知这位皇帝为了保住他自己会不折手段!

当初,花魁一案,他用掉了霍白安。

为撇清赈灾粮款贪墨案,再次启用霍白安,却又暗中与南宫府勾结,借此得到后宫南宫贵妃的支持。

贪墨案告破,不惜对南宫府痛下杀手,一个不留!

为夺得皇位,他暗中杀害霍青阳以此嫁祸齐王,获得老皇帝的信任。

如今…该轮到自己了!

后院中的风无双瞪大着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来抄家的官差。

“不…不可以这样,他们不可以这样!”风无双喃喃自语,双手不住颤抖。

“夫人,夫人…”身旁的丫鬟看着脸色惨白的风无双,心下大骇,“夫人,您别吓我…”

“不——”风无双猛地挣脱了那丫鬟的双手,冲到官差中间:“不能拿走,这些统统都是我的,我的——”

“夫人,您怎么了?”小丫鬟跑过去想要将她拉开,不料风无双依旧死死抱着那些木箱。

“你们滚——给我滚出府去!我是三品诰命夫人,你们这群不长眼的东西,滚——”

“夫人疯了!”小丫鬟一声尖叫,惹得四周官差立刻将风无双架离后院,关进柴房之中看押。

“你们不能这样!我是三品诰命夫人,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放我出去,那些东西都是我的,我的——我…”

猛地一口黑血咳出,风无双不止倒地。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这么多年的谋划经营,竟然只是这一刻,被毁的干干净净!

荣华富贵啊,原来也是如此脆弱。如那黑夜里的昙花,就算绚烂也无人欣赏,待到百花开时,它却又败落了…

风无无力地双瞪着双眼,倒在地上,屋外人只当她是喊累了,并不在意。直到当天夜里,官差再次打开柴房门时,才发现里面女子已经断气身亡。

裹了一张草皮,扔到乱葬岗掩埋了…

随着吴文清人头落地吴府彻底败落,这位朝中第一宠臣的性命竟然是葬送在皇帝手中。随着齐王的大兵举进,吴氏一族,支离破碎…

但吴文清的死也阻止不了齐王的逼近,终于,在清君侧的第四年冬天,齐王大军攻入了京城——江山易主!

四年的征伐,再次回到这座帝王大殿时,齐王感慨万分。可等他回过头来要论功行赏时,发现那个在行军打仗中出了不少妙招,调度粮草有方保证军备供给有力的霍白安,不见了…

腊月的宁州城,显得格外宁静。大雪洋洋洒洒,街上行人很少,那酒肆茶楼中却是热热闹闹。四年过去,悦来小楼已是城中最大的茶楼,今日茶博士正在说一段书——乃是那宁州城中见鬼愁与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戏码。

“话说宁州有个小霸王,一手长鞭浑不怕…”

茶博士惊堂木拍起,惹得叫好连连。

二楼临栏的角落里坐着一男一女,那女子模样本来十分讨喜,但却总是故作严厉之态,此刻听的茶博士的那段书,脸色早就铁青了下来。她身旁的男子则是书生打扮,却比那一般的白面书生瘦些黑些,身姿挺拔如苍松,面容却一直笑盈盈地,时不时在那女子耳边呢喃几句,逗得女子哭笑不得。

这二人正是从上京溜出来的霍白安与风珏茗。

“唉,我来数数你这次跑了会有哪些罪名。”风珏茗喝口热茶,“恃宠而骄,玩忽职守,唔…比咱们上次离开宁州时就差了那条畏罪潜逃的罪名了。”

霍白安嘿嘿一笑:“有大哥在那里顶着呢,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没事。霍白安玩忽职守那是正常的,霍青阳要是玩忽职守那就,嗯…”

二人一起想象了一下霍青阳玩忽职守的场景…

唔,好冷,好诡异…

茶娘端着茶点走来,挑眉坏笑:“二位,这段书你们觉得如何啊?”

霍白安与风珏茗对视一眼,呵呵干笑,风珏茗咬牙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茶娘弯下腰,神神秘秘:“这个嘛…”

“嗯?”风珏茗好奇地望着她。

“自然是…”

“别卖关子啦!”风珏茗无奈地嚷着。

茶娘一笑:“哎呀呀小五啊,你这成亲四五年了,怎么还这么毛躁啊。”

风珏茗一愣,当即道:“这关我成亲什么事啊。你是不是怕我知道那个人之后找他算账?茶娘你放心,我这人一向都是宰相肚里能撑船的,这种小事怎么会计较呢,告诉我吧,求求你告诉我啦。”

茶娘将木盘中茶点依次放下,笑道:“若你真要找他算账,怕是还真算不清。那人啊,不是别人…就是我们悦来小楼的东家啊!”说完这话,旁桌有人叫添茶,茶娘又施盈盈的离开了。

“东家?”风珏茗蹙眉,抬头朝着账台望去,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正在那里打着算盘。她心下不解,用胳膊挨了挨霍白安:“我以前没有得罪过他吧。”

霍白安眨眨眼,一脸无辜道:“得没得罪我不太清楚,不过…茗儿,这悦来小楼里惨死在你龙虎鞭下的桌椅板凳不计其数…”

风珏茗默默低下头——她以前真的那么凶悍吗…

霍白安柔着她垂在肩上的发丝:“不过那人应该是掌柜吧,不是东家。”

“哦?”风珏茗来了好奇:“那东家会是谁?”

不待霍白安回答,风珏茗猛地醒悟:“秦珍儿?!”可刚一说出来,就被风珏茗自己否定了:“不会是她。以前秦珍儿就想盘下悦来小楼,可惜一直没成。咱们刚到上京时,她还给我捎了封信,说是宁州城的悦来小楼生意越来越好,看得她无比眼红来着。”风珏茗一边说,一边笑,“你说秦珍儿也是,都怀着孩子了竟然还惦记着别人的茶楼。别人的孩子估计第一句话是爹或者娘,咱干闺女或者干儿子的第一句话很有可能是银子银子…”

霍白安闷声而笑,赞同的点头:“恩,极有可能!”

排除了秦珍儿,风珏茗陷入了迷茫:“那会是谁呢?”

“想不出来就算了,肯定是位朋友就行。咱们今天不是看看这宁州城吗?”

“差点忘了!”

风珏茗站起身,二人相依走出茶楼。

茶娘凭栏看着雪中二人,神色艳羡:“扫雪煮茶,不过三等风流。论禅品道,也只能算上是二等风流。若你我二人,数十年后,仍能来到此地。恰似当年小楼初见,你轻声唤我,我依旧替你斟茶浅酌,则是一等风流…”

“低声说什么呢?”

一声唤,令茶娘回过神。

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的嘴角似乎永远噙着笑意,剑眉之下,一双眼眸如春、水般温润。茶娘不止一次的想,长成这样,啧啧,真不知勾了多少闺中少女的一颗芳心。

“东家,今儿你怎么得空过来了?”

面前那男子懒洋洋打个哈欠:“这阵子无聊便回来看看。”说着,顺着茶楼外望雪中看去,“不得不说我妹子挑男人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茶娘忍笑:“是,的确如此。”

“不过比起我来,还是差了不止一点半点。”

“您那是举世无双,无人能比。”茶娘似笑非笑地说着,拿起茶壶继续游走在茶客之间。

霍白安陪着风珏茗回了趟忠义伯府,六年不见,这里已经是一片焦土。齐王攻进上京半年前,忠义伯就被梁元穹斩首抄家,家眷也被贬入贱籍,流放三千里。忠义伯斩首的三天后,宁州的风府就起了一场大火,整座府邸被烧的干干净净。老百姓说风书权那是坏事做的太多,连老天爷都不容他!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了…

风府的林林总总,随着那场大火,都已烟消云散。过去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如那天边浮云,不足挂齿。

这世上有许多人,他们追逐名利,追逐抱负。有的成功了,名垂千古;有的失败了,百年后无人知晓他的存在。但也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满心抱负,可当抱负实现后却带着心爱之人离开那风云变幻的朝堂,守着山山水水,守着闲云野鹤,守着妻子儿女,逍遥自在的过一辈子。

扬扬的大雪渐渐止住,云破天光。霍白安紧紧握着风珏茗的手,似乎只要轻轻一放,她就会如风一样跑掉。

他微微一哂:“咱们回家吧。”

风珏茗抬眸,凝着这个让她倾心一生一世的男人,她用力的点头,展颜而笑:“嗯,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之后会有几篇番外。

大致是关于齐王登基后风朗玥,萧长风,霍青阳的生活以及风珏茗的小包子~~

正文完,之后会有几篇番外。(周一更新)

霍白安与风珏茗的小包子,彪悍的包子不需要解释!

一干重要配角的幸福生活(霍家兄妹,萧长风,风朗玥等)

有兴趣的亲,可以包养我的专栏看看~作者收藏对俺来说很重要哦╭(╯3╰)╮爱你们

番外之茶香袅袅

来到宁州已经九年了。

九年前,我只是一个活在黑暗里的杀手。没有名字,没有感情,只是一次又一次完成着上面交给我的任务。简单的生活,简单的杀戮,便是我的全部人生。我只知道,我是一名内卫,而且还是内卫府中最令人恐惧的那一种——黑鹰内卫。我想,我会一直持续这种生活,直到死亡让我与这个世界告别。

可是,当我在一次执行任务回来时,发现内卫府的大堂内坐着一个男人,一个陌生的男人。旁人说,他是新来的内卫大阁领——萧长风,萧大人。

这个男人很年轻,也许只比我年长两三岁。他的嘴角似乎永远都噙着笑意,整个人看起来很讨人喜欢。像他这样的人不应该出现在内卫府,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他应该像那些达官贵人一样站在朝堂,对着天下局势与皇帝款款而谈。

可是我错了,他似乎很享受当内卫的乐趣。

没错,是享受。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没有感情,我们依照皇帝的密旨做着外人嗤之以鼻的勾当,会杀坏人,也会杀好人。不必去明辨是非,只要完成任务即可。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被磨掉所有的感情。而他不一样,他始终都那样温暖的笑着。

终于,在一次暗杀任务中,由于我的大意被对方砍了一刀。大刀从背部落下,几乎要将我撕裂。我以为我死了,可等我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他的脸。

“呼…总算是醒了。否则还真是浪费了我那么多的精力和草药。”

昏暗的房间,只有桌上的烛火摇曳,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我就那样看着他,一种咸湿之感落入嘴角,我舔了舔,这才发觉——原来是我的眼泪。

受重伤的我,没有资格再回到黑鹰内卫之中。如果我不再是黑鹰内卫,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我恐惧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将决定我的命运。他将怎样处理一个没有用处的内卫,等待我的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结局?

我忐忑不安的从床上坐起。

“你不能再留在黑鹰了。”

我望着他,迟钝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在打量我,我尽量让自己看的还有力气,让体弱的自己看起来还有一点用处。

只是我没有想到,头顶突然传来了一丝笑声。他的手覆盖在我的发顶,他说:“我现在交给你另一个任务,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

任务,我还可以执行任务!只要有任务,我就还能留在内卫中。我认真地听着,无论这个任务是什么,我都要去完成!

“虽然这个任务有些奇怪,对你来说海可能会很难,不过我依旧希望你能完成。”

我坚定的点头。

他笑了。

那一刻他在我眼里不是那个内卫大堂里风轻云淡的大阁领,到底变成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我退出了黑鹰内卫,但内卫府依旧保留了我的身份名碟。

而后我从内卫府中搬了出来,住在京师的一个普通胡同里。我开始学习如何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子。学习女红刺绣,学习与老人妇孺打交道。我穿梭在热闹的集市中,观察每一个普通人的神情,模仿着他们之间的交流对话。

当我试着亲近小孩时,总会有孩子被我冰冷的言语吓得啼哭。而他则在一旁哈哈大笑,他是在笑什么,许是笑我的无能?

不过,这种尴尬的场景渐渐少了,我越来越自如地活在这市井之中。就在我能够一个人自若地与隔壁的李大婶谈论她家闺女出嫁一事时,他来了。

他说:“你的任务可以正式开始了。”

我跟随他来到了宁州,这是一座热闹的城池。我住进了一间名叫悦来小楼的茶楼,成为了这里的茶娘。我开始与各式各样的茶客打交道,我要练习笑容,当我对着铜镜时,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笑是他的。我模仿着他的笑容,嘴角微微翘起…

可我依旧不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

一日又一日,平静的日子让我忘了自己是一名内卫。直到一日,他再次来到悦来小楼,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询问任务,而是替他斟了一杯茶时,我知道我犯了大错!

我惶恐的跪下:“属下…属下该死!”

屋内沉默了许久,才响起他的声音:“你…怎么就该死了?”

“属下…”我张口欲答,可话至嘴边我自己也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我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着他那温和的笑容,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绪,乱了…

“大阁领让属下来宁州,可是属下到今天为止还不知道任务是什么。”我低下头,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