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葙取出两只点心另外包了,连同帕子以及笔洗一起交给碧柳,“送给大小姐,说是乔家的回礼。”

又取了两只点心,从八大件里挑出几只,装成一匣子,连着万事不求人交给郑婆子,“老夫人喜欢甜食,麻烦妈妈再往瑞萱堂跑一趟。”

最后将剩下的点心摆了两碟子,对新月道:“去打听打听,世子爷在哪儿呢?”

新月掀帘出去,不一会儿回来道:“世子爷跟二爷三爷还有林管家在前头书房议事。”

宋青葙知道他们定是在商量整治田庄的事情,思忖片刻,将点心碟子放进食盒,“让几位爷稍微歇会,吃几块点心,别太累着。”

新月接过食盒,脚步轻盈地退了下去。

少顷,秦钰满面笑容地过来,“嫂子,你看到西娅给我的帕子了吗?天下不会再有第二人能送出这样的礼来。”

宋青葙笑道:“要是真送条绣工极好的帕子,你能这么开心?”

秦钰想想,点了点头,“还真是如此。”将帕子摊开,寻了支炭笔,在两截木头中间划了道,指指点点道,“这里应该用灰线绣出竹节来,这边加两枝细枝,这里绣几片竹叶,嫂子你觉得呢?”

宋青葙寻思会,道:“五娘想的是奇巧,用针线绣墨竹,看着容易,可这深浅浓淡却太难搭配了,倒不如你找几本刻印的画册,比着人家画的竹子绣,兴许好点。”

秦钰皱皱眉头,“嗯,我那里没有画册,嫂子有吗?西娅单会给我找麻烦,等绣好了,一定扔到她脸上羞羞她。”

宋青葙道:“我这里也没有,等你大哥回来,我让他到书房找几本。”

秦钰欢天喜地地走了。

宋青葙瞧着她头上的桃木簪,暗叹了口气。秦钰似乎很喜欢这支簪子,自从送给她后,就一直戴着。

换是换不成,又没法跟她说实情,只能这么拖着吧。

天擦黑的时候,秦镇迈着大步回来,进门不说别的,先抓起茶壶倒了杯茶,咕咚咚喝了个干净。

宋青葙不由地笑,“书房里没有伺候茶水的人?”

秦镇笑道:“有,我没顾上喝,”捉过宋青葙的手,攥了下,“这么凉?怎么不多生几只炭盆?”

宋青葙道:“刚才生了两只,估摸着你快回来了,就撤了一只下去,要不你整天烦燥得出汗。”

“我没事,你倒是当心别受凉了,”秦镇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捂着,“你送的什么点心,怎么三弟一见就两眼放光,连着吃了好几块,我尝着味道一般,不如咱家点心铺子的好吃。”

宋青葙低声道:“是乔二太太送来的八大件,应该是在八珍楼买的,里面混着三块乔五娘做的…做成了六角宫灯形状。”

八珍楼卖的八大件在京都很出名,有圆的,有方的,有椭圆形的,有巴掌状的,却没有六角宫灯状的。

灯,就是等。

乔五娘是在承诺她会等。

这个关节,不知内情的人,哪怕聪明如千玉都不可能猜得到。

宋青葙让人送过去的时候还有几分犹豫,没想到,心思不算灵透的秦钧竟然领悟到乔五娘的意思,而且把她做的三只点心全吃了。

宋青葙情不自禁地微笑,两人若是真的有缘,连上天都帮忙。

冬雪一场接着一场,秦钰将乔五娘送的帕子绣完时,宋青葙嫁到秦家的第一个除夕也到了。

从晌午开始,天空飘起鹅毛般的大雪,不过两个时辰,满院的亭台楼屋舍树木就被妆点成一片银白。

宋青葙身披大红羽缎披风,脚上套着木屐,战战兢兢地踩在积雪上往清平侯所在的正院走。

因老夫人所在的瑞萱堂比较小,年夜饭就摆在正院的厅堂里。

料峭北风卷着阴冷的雪粒扑面而来,脸颊被风吹得生疼,她紧拢着手炉,瑟缩了下。

“早说让你坐暖轿,非不听。”秦镇看着她通红的鼻尖,心疼不已,索性矮下~身子,“上来,我背着你。”

宋青葙有些意动,四下看了看,见只有碧柳跟新月在,便道:“你仔细听着,若有人来,赶紧把我放下。”

秦镇无奈地说,“我知道。”

宋青葙把手炉递给新月,双手搂住秦镇的脖颈。

秦镇健硕的身体挡住了凛冽的北风,暖意从他身上丝丝缕缕地传到宋青葙心头。

宋青葙俯在他耳边道:“吃完饭回去的时候,你也背着我?”

秦镇低声答应,“好。”

宋青葙笑着,将脸颊贴在他背上。

快到正院门口,秦镇才轻轻将她放下,替她拢了拢斗篷。

秦家人基本都到齐了。

只有秦镇跟宋青葙因离得远,加上琐事多,出门晚了点,最后才到。

老夫人面色不虞地“哼”了声。

宋青葙忙上前行礼,又给清平侯与白香行礼,眼角瞥见白香身后站着的女子。

那人穿了件桃红色锦缎褙子,姜黄色襕裙,梳着堕马髻,左边插了两枝赤金石榴花簪子,右边戴着朵粉色的绢花。年纪三十七八岁,皮肤白净,五官清秀,垂眸时,有种我见犹怜的怯弱感。

想必这就是那位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陈姨娘。

宋青葙冲她笑了笑。

陈姨娘回了个微笑,笑容很温柔,隐约还带着丝小意。

不是那种刻意伏低做小的小心,而是与生俱来的,婉约含蓄的小意。

在这样一个娇娇怯怯小心奉迎的女子面前,再软弱无能的男子也会有一种被崇拜的满足与自豪感。

何况清平侯这种征战南北的人物。

白香固然能与他沙场驰骋并肩作战,可她不会这般小意温柔。

清平侯看惯了白香的热情似火,又想尝尝柔情似水的滋味。

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种无耻贪婪的劣根性?

想到此,宋青葙不由狠狠地瞪了秦镇一眼。

秦镇感受到她的视线,虽不清楚她为何生气,仍是安抚般对她笑了笑。

自打宋青葙进屋,老夫人就习惯性地挑她的错处,此时看到两人眉来眼去,心里不喜,又重重地“哼”了声,对清平侯道:“人齐了,就去祠堂吧。”

“好,”清平侯连忙应着,扶起老夫人。

秦家祠堂在西北角的小树林里,离正院有段距离。

婆子们备好了两顶暖轿,清平侯扶着老夫人上了其中一顶,回头对白香道:“天冷路滑,你坐轿子。”

白香没理他,扬手招呼宋青葙,“秦镇媳妇,你上去。”

宋青葙如何肯坐,摆着手推辞,就听老夫人不满地说:“不识抬举。”

也不知是说白香还是说宋青葙。

宋青葙再不敢推辞,低声叮嘱秦镇,“你扶着娘”,上了轿子。

到了祠堂后,清平侯带着秦镇三兄弟进献爵、焚帛、奠酒,老夫人则极不情愿地领着白香与宋青葙供奉酒菜祭品。

供品摆好后,分男东女西两排站好,等老夫人拈香下拜,众人才齐齐跪下。

陈姨娘与秦钰以及丫鬟婆子们都静悄悄地在祠堂外面等着。

女儿是要嫁出去的,不能进宗祠,而姨娘只是半个主子,更不可能进去。

祭拜完,天已全黑,皑皑白雪在灯光的辉映下发出清冷的银光。

众人又回到正院,老夫人满面笑容地坐在厅堂正中的太师椅上,众人依次上前行礼。魏妈妈则拿着一摞封红,在旁边站着准备打赏。

宋青葙注意到,白香行礼时,老夫人的脸沉了沉,既没叫起,也不说看赏。

白香磕过头,自发自动地起来。

魏妈妈眼疾手快地将封红塞到白香手里,白香看都没看,转手给了宋青葙。

宋青葙便叹气,将近三十年的婆媳,还是如此水火不容。

年夜饭席开两桌。

男人那桌,父子四人其乐融融。

女人这桌却甚为尴尬,老夫人见白香跟宋青葙不顺眼,白香既不搭理老夫人也不搭理秦钰,秦钰却对白香有种天生的畏惧。

宋青葙只好也不说话。

食不知味地吃罢饭,老夫人喝茶漱了口,道:“上了年纪熬不得夜,镇儿送祖母回去。”

秦镇急忙答应着。

将老夫人送到瑞萱堂,老夫人却不放秦镇走,拉着他的手说话,“…总算过了个团圆年,看着你们都长大了,祖母心里很知足,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没个重孙子在身边。你成亲都小半年了,你媳妇的肚子还没动静?”

秦镇道:“三娘年纪小,现在生孩子容易亏损身子,过两年再生也不晚,我不着急。”

“一派胡言!”老夫人气道,“当初我就是十六岁生了你爹,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什么亏损身子,都是骗人的瞎话。她要是不想生,干脆休了,祖母另给你娶个好的。”

秦镇当即冷下脸来,“祖母不用操心,我不会休妻,更不会另娶,眼下是我不想让三娘生,就是以后三娘生不出来,我也不可能休了她。祖母好好休息,我以后就不来打扰祖母了。”转身就走。

老夫人气得哑口无言,好半天才黯然地道,“我说呢,上香上了半年都白搭,原来是镇儿媳妇教唆着不想生。”

魏妈妈拎着茶壶进来,劝道:“大爷就是说说而已,哪有不想生孩子的?大奶奶进门才半年,不能这么快。大爷跟大奶奶恩爱得很,孩子还不是说来就来。”

老夫人叹口气,“你说镇儿好好一个实诚孩子,怎么娶那么个媳妇,满肚子都是心眼,这不生孩子的事指定是她的主意…慧真师太叫我忍着,让我不要管,我哪能真的不管?你看这么大一个侯府,才几个人?当初我在娘家时,年夜饭得摆三桌还满满当当的…白香也是,现在有了儿媳妇了,跟她抱成团气我…”

魏妈妈听明白了,敢情老夫人是受了刺激,把清平侯府人丁稀落,以及白香的账一并算在了大奶□□上。她也不想想,如果当初她给清平侯再添个兄弟,秦家何至于就这么点人?

当年老夫人倒是进门就有喜,生清平侯时刚十六岁,直痛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

老夫人受了罪,再跟老侯爷同房时就很不情愿。

老侯爷并不勉强她,也没再纳小妾,就将全副心思放在儿子身上。

后来老夫人反应过来,觉得一个儿子太少,老侯爷已经死了心。

魏妈妈默默地想,等出了正月还得撺掇着老夫人往三圣庵,找慧真师太给开解开解,否则就凭老夫人的闹腾法,这个家还得乱。

此时的宋青葙正在西跨院陪白香守岁。

屋里生着火盆,火盆里不是炭,而是架着木柴。跳动的火苗,映着两人的面容像是泛着层油光,亮闪闪的。

白香用火钳拨了拨木柴,忽地开口,“出了正月,我想回贵州…”

第94章 婆媳夜话

宋青葙惊愕地抬头,“娘跟父亲商量了吗?”

白香淡淡地说:“我一个人回去。”

言外之意,并不想告诉清平侯。

宋青葙刚要开口,只听白香又道,“秦镇今年二十四,我离开贵州已经二十五年了,想看看我爹娘还在不在…当初为着离家之事与我爹有过争执,我爹说我这脾气不改改,总有哭着回去的时候,我就发了狠誓,宁可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停了停,续道:“想想也是傻,谁会信这种气话?可我偏偏就当真了,好几年不给家里写信,家里来的信也不回,后来就没了音讯…也不知道这些年,家里人过得好不好?”

宋青葙暗叹了声,婆婆真够烈性,跟自己的爹娘置气竟然也会长达二十几年,可转念一想,婆婆来到京都后,正如自己的父亲所料一样,过得并不如意,依她的性子,难道会写信跟家里人说老夫人难为她,清平侯纳妾的事?

换作宋青葙自己,同样宁可在外面死撑着,也不愿把这些委屈事告诉爹娘至亲。

婆婆离家近三十年,回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却不能让她独自上路。

想到此,不由凑到白香身边,仰头道:“娘,世子爷和我也跟着娘一同回去吧,我长这么大,除了京都就去过山东,想四处走走。”

白香看着她,笑道:“傻孩子,娘连西兰都不打算带,就是怕路上颠簸她受不了。你比她的身子还差点,别折腾出病来,何况家里离不开你们。娘一个人快马加鞭,最多一个月就到,带上你们两个月都不一定行。”

宋青葙讪然,“那让世子爷陪您去?”

白香又笑,“镇儿怕是不想离开家,娘也不想让他跟着…娘走了,你也能轻快点,不用再管娘。看着你束手束脚的,既要顾及这个又要顾及那个,娘都替你累。”

宋青葙胸口一滞,泪水莫名地涌出来,瞬间盈满了眼眶。她连忙掏出帕子擦了擦,问道:“娘几时回来?”

白香顿一顿,低叹:“在府里住久了,憋得慌,我想骑马在野外跑上半天。”

宋青葙听出话音,泪水又流了下来,“娘答应过替我们带孩子的。”

白香接过她手里的帕子,帮她擦擦泪,笑道:“侯爷不是说他要替你们带?他能文能武,比娘强。秦镇的功夫还有认字,都是他教的。”话音一转,“娘前阵子做了不少丸药,回头写了用法交给你。”

宋青葙哽咽着点点头。

白香便道:“你的头发乱了,不如把钗簪除了,娘给你梳头。”

宋青葙去净房洗了把脸,将金钗发簪一一卸下,发髻也散开,披在脑后。再出来,跪在了白香面前。

白香攥着木梳,一缕一缕梳理她的长发,“…自打陈姨娘进门,娘就没见过她,今天第一次见,觉得她给人当妾也挺可怜。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得管别人叫母亲,吃饭时,相公孩子都坐着,她得站在旁边伺候…”手顿一下,“侯爷整晚上一眼都没瞧过她,不知道为什么,娘的心里一下子就松了。觉得再在府里住着也没什么意思,就想回贵州,娘二十多年没骑马了,也不知当年的风采还在不在?”

声音先是苍凉,而后就轻快甚至豪迈起来。

宋青葙沉默了会,问道:“昌平有处田庄,坐马车半天就到,要不您去哪儿练练?反正过年这几日清闲,咱家也没什么亲戚,就是住上几晚也使得。”

白香眸中一亮,随即黯然,“算了,去田庄又得惊动人。”

宋青葙回过头,道:“娘,您要去贵州的事,我不能瞒着父亲。”

“等娘离开之后,你再跟他说。镇儿那里你也先瞒着,他心眼儿直…”白香笑笑,放下木梳,“娘不会盘头,给你编个辫子吧?”

宋青葙乖巧地应道:“好。”

顶着风雪从瑞萱堂赶回望海堂,又从望海堂来到西跨院的秦镇,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烧得正旺的火盆前,宋青葙端正地跪在棉毯上,白香坐在她身后的椅子上专注地编着辫子。

火光映着两个人的脸,温暖静谧。

秦镇知道宋青葙与白香相处融洽,却没想到她们的关系这么亲密,亲密得就像母女而不是婆媳。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清冷的娘也会有这么慈爱外露的时候。

白香将长辫子在宋青葙的头顶绕了两圈,用银簪固定住,笑道:“换身衣服就成个土家女孩了。”

宋青葙起身,瞧见了门口的秦镇,连忙迎出来,“世子爷,娘帮我梳的头。”

笑容真挚而灿烂,面颊被火苗烤得粉嫩红润,温柔的目光仿佛晚霞倒映的湖水,波光荡漾。

秦镇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淡淡地说:“好看。”

宋青葙笑意更深,踮脚拂去他发髻与肩头的雪花,又矮身解他靴子的系带,“湿透了没有,放在火边烤一烤吧?”

秦镇伸手拉她,低声道:“我自己来,门口冷,你进里面去。”

宋青葙没动,仍是等他褪下靴子,拍掉上面的积雪,才一道走了进去。待他坐下,又去替他倒热茶。

秦镇就拦着她,“你坐着,我去倒。”

白香正往火盆添了木柴,偷眼高大威猛的儿子和温柔体贴的儿媳恩爱的情形,唇角悄悄地弯成个好看的弧度。

寻常人家最为热闹忙碌的新年,在宋青葙看来却是难得的清闲,正月不能动针线,无需缝衣补袜,又没有亲戚上门,无需应酬。只抽空把开春要做的几件事理顺了,再也没了心事。

秦镇发觉宋青葙往西跨院跑得越来越勤,每天至少一趟,常常会留饭,有时候也会留宿。

白香一如既往地要么捣药要么搓药丸子,宋青葙多是在厨房忙碌,有时候就在屋里翻带过去的账本,一面看一面写写画画。

秦镇隐约感到奇怪,却又瞧不出奇怪之处,私下问宋青葙。

宋青葙笑着回答:“我觉得娘那里舒服清静,而且药草味闻着很好闻。”

秦镇便笑,“喜欢闻药草,回头跟娘要些种子,在望海堂也种。”

宋青葙闻言,只温柔地看着他笑。

转眼到了正月十六,是出嫁的闺女回娘家的日子。

秦镇陪着宋青葙一早就去了扁担胡同。

宋青葙先给大舅舅跟大舅母拜年,然后去看大表嫂跟孩子,大表嫂穿着家常中衣正靠在靠枕上逗孩子。

大舅舅给孩子取名叫付余,意思是家里富裕,凡事留有余地。

付余白白胖胖的,相貌像大表嫂多一些,很文气。

大表嫂感慨,“都快出月子了,早就能下地了,娘还是什么都不让干,连洗脸水、饭菜都是端到床边的。娘又不放心丫鬟伺候,我的饭菜不必说,连余哥儿换下的小衣、尿布都是娘亲自洗…妹妹劝劝娘,这样撑下去,娘的身子可受不了。”

宋青葙笑道:“大舅母还说让我劝你,说女人月子最重要,千万别逞强,好歹过了三十天再说,反正也就三两天了,你再忍忍…对了,我倒想起来,代荣一家在东安门那边看宅子,不如让他家里的过来帮把手,还有个小闺女,多少也能使唤使唤。”

代荣以前是二舅舅身边的管事,大舅母自然认得,当即答应,“他家里的灶上活计是把好手,人也老实,让她来最好了。”

宋青葙并不耽误,吩咐常贵赶车将他们一家四口接过来。

大舅母顿时松一口气,“来京都现买的这四个丫鬟年纪都小,针线活还行,做饭就差点,而且不仔细,大人的衣服就让她们洗了,余哥儿身子娇嫩,不放心让她们干。代荣家的过来,我就省了一半事。要不,总麻烦孟掌柜三天两头往这边送饭也不是回事。”

得月楼虽然歇了业,但孟掌柜一家仍在后院住着,还有两个不回乡的伙计,做几道菜不成问题。只是天太冷,从得月楼送到扁担胡同,菜早就凉透了,还得回锅重新热,很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