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星梅笑着宣读了规则,“用这十个字说一幅对联,不拘怎么对,能讲通就行。我这里备了彩头,能对出来的奖赏簪子一支。”

便有丫鬟取过三支木簪,轻轻地放在石桌上。

“是百年桃木根刻的,虽然不值钱,胜在意头好,还能辟邪安神。怎么样,有想出来的没有?”

几人觉得有趣,都默默地记下这十个字,翻来覆去地对仗。

少顷孟茜笑道:“我来一个,雨去花光湿,风停鸟语高,意思说得通吧,风停了就显出鸟声高来。”

“通顺!”蔡星梅拊掌赞同,递给她一支簪。

紧接着李兰心叫道:“我也有了,雨湿花光去,风高鸟语停。”

蔡星梅点头,“这也通,风太大,鸟儿都不叫了。”笑着递给李兰心一支簪,又掂起最后一支木簪,笑吟吟地问:“还有谁?”

杨妡微阖下眼,沉声念道:“雨湿花去光,风高鸟停语。”得了最后一支簪,簪头是九朵簇拥开放的蕙兰。

难得这么小一支木簪能刻出九朵花来,而且九朵蕙兰形状大小各不相同。

杨姵觉得稀奇,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称赞道:“真是精巧,也不知三表哥能不能刻出来这么好看的花。”

魏珺闻言便道:“我哥平常喜欢刻猫狗等动物,真没见过他刻花,要不回头央他刻一个看看,要是好,也寻了好木头刻簪子。”

听她们提起魏珞,杨妡翻翻白眼没有作声。

刚好清惠长公主身边的女官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前头公子少爷们约好在校武场比赛射箭,长公主说前去捧场凑个热闹,问姑娘们有没有兴趣一道。”

清惠长公主邀请岂有不应的,再者都是十多岁的小姑娘,心里已隐隐约约有了对少年男子的好奇,当下异口同声地答应了。

安国公府祖上也是善文略通骑射的,因而特意圈出百尺见方的地方用来督促家中子弟习武打拳。这些年过去,校武场早就名不符其实,好在地面仍是平整,四下看台上的木椅也还健在,没有因风吹雨打而朽坏。

此时,木椅上已经铺了墨绿色椅袱,正面看台上还额外支起了遮阳用的篷布。

蔡星梅寻到个眼界开阔之处招呼她们坐下,杨妡这才发现杨娥跟魏琳早就来了,已经占据了正面稍偏一点的好位置。

而更多的姑娘正三五成群地往这边走,有几位年轻妇人因为好奇也跟着来了,可惜钱氏跟张氏都没在。

校武场边竖着十个做成人形的箭靶,数十位公子少爷正在场中或擦拭弓箭,或察看箭矢,认真地做着准备。

在这些锦衣玉食的王孙公子中,身穿鸦青色道袍有着麦色肌肤的魏珞显得格外扎眼。他一手拿弓,肩上背着箭囊,神情散淡,跟旁边杨峭和一位身穿宝蓝色锦袍的少年聊得正欢。

杨姵也瞧见了,笑着指给杨妡,“二哥,还有三表哥,也不知比赛有没有彩头,希望他们都能拔得头筹。”

杨妡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要是几年之后在战场上历练过的魏珞应该没有问题,可现在,就冲他那火爆脾气,未必能静得下心练习箭法。不过依他的力道和身手,肯定不会垫底。

杨妡不关心这些,便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待瞧见蔡星梅不觉蹙了眉。

她怎么会知道这个乱联复原的游戏?

难不成也是薛梦梧告诉她的?

可是,就算上次庙会,薛梦梧替她抢回了发簪,一个国公府的姑娘跟一个落魄书生也没有机会接触太多?

杨妡百思不得其解,就瞧见方才传话的那个女官又过来,笑道:“杨家四姑娘,五姑娘?”

杨妡笑着点点头。

“长公主请两位过那边,那边看得清楚些。”女官笑盈盈地指着篷布下的看台,那里清惠长公主不知何时过来了,正和蔼地朝着她们微笑。

杨妡心中不解,却不好推辞,道了谢,与杨姵一道跟在女官后面过去。

接着又有四个女孩被请到了清惠长公主身边。

坐定之后,杨妡才发现,这里是离那些备赛的公子少爷最近的地方,抬眼就能将场里众人看得一清二楚,而那些人只要回头自然也能把看台上的人看清楚。

心念电闪之间,杨妡忽地明白,清惠长公主选中她们是要给底下的某人相看的,也不知那人是谁。

正思量着,见魏珞恰回头朝这边看过来。

四目对接,杨妡清楚地看到魏珞脸色立刻夸下来,两道浓眉紧紧蹙在一起,好像见到她是一件多么令人憎恶令人讨厌的事情。

杨妡气不打一处来,飞快地别开脸,低骂声,“切,也不好生照照镜子,好像谁愿意看你似的?”

第55章 低落

魏珞将她脸上表情的纤毫变化都看在眼里, 心头一沉,眸光更深了些。

杨峭见他突然止声, 疑惑地转头, 便瞧见坐在清惠长公主附近的杨妡姐妹俩,含笑点点头以示招呼。

杨妡朝他还以微笑, 刚巧那位身着宝蓝色锦袍的男子也回过头来, 看到她精致的眉眼,如石榴花般明媚动人的笑靥,目中流露出几分惊艳。

杨妡察觉到,得意地斜睨魏珞一眼。这一眼既有少女的懵懂, 又隐着成年女子独有的柔媚,极为惑人。

魏珞脸色更黑。

在他印象里,前世就是在安国公府,当今圣上的幼弟瑞王李昌铭相中了杨姵。可那次, 他与杨妡早早就定下了亲事, 杨妡并没能坐到清惠长公主身边,而是与一众不相干的女子混坐在一处。

李昌铭根本没有机会看到她。

这一世, 很显然清惠长公主对杨妡颇有好感。

而杨妡的美又有谁能抵得过?

偏生她还不自知。

也不见得,兴许她已经知道了,就是故意对着李昌铭微笑, 以谋求好感。毕竟,嫁给李昌铭,进门就是王妃,不管是魏璟还是魏剑啸, 再不可能伤害到她,杨家众人也会围着她捧着她,就像前世的杨姵一样。。

或者,杨妡会因而开心舒畅,不再像前世那般整天抑郁寡欢。

想到此,魏珞黯然转回头,掏出条帕子,细细擦拭着长弓的弓身,擦完,手指捏着牛蹄筋制成的弦,轻轻勾了下。

这时几个身着靛青色裋褐的小厮手里挥动着红色小旗示意众人安静,安国公阔步走进校武场,先对清惠长公主这边拱拱手,然后大声下场宣读了比试规则。

大致就是场内人随机分成两批,每批十人,每人五枝箭,目标是百尺开外的木靶,命中红心最高的三人再次对决,选出冠亚季军来,各有奖品相赠。

宣读完,有小厮用木棍在地上划了条横线,第一批的十人率先站在先后,各自搭箭张弓做好了准备。

射程并不远,只要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书生,都能射到预定距离,但命中红心者却寥寥无几,更有几人将箭射到旁边靶子上。小厮认真记过数,大声报出各人成绩,只有福建总兵章矗的儿子章栋射了个满堂红,五箭均中靶心,赢得场内一片欢呼。

魏珞、杨峭及李昌铭都在第二批。

杨家人重视诗文不注重骑射,加之杨峭长得也实在弱了些,连弓都拉不满,堪堪能将箭射到靶边。

出人意外的是,脾气暴躁的魏珞跟养尊处优的李昌铭竟然表现相当出色,同样射了个满靶。

毫无悬念地,魏珞、李昌铭以及章栋三人需要另行比试。

这次仍是每人五支箭,箭靶不再固定在地上,而是找了三个小厮分别举着来回走动,也是命中率高者获胜。

看台上都是养在深闺的柔弱女子,平常连杀鸡宰鹅都没看过,看此场景,不免为那三名小厮捏了把汗。

场内顿时安静下来。

安国公见状,笑着下场,再度扬声解释,“诸位权且放心,今天比试所用箭矢都已除掉箭头,倘若失了准头,小厮们最多受些皮肉之苦,绝无生命之虞。”

杨姵低声跟杨妡嘀咕,“我看不一定,刚才那些箭不也是去了箭头的,都能穿透木靶,要是不小心扎进心口,就算能保住性命,肯定也疼得要死。不知道这边府医在不在,如果出事赶紧救治才好。”

杨妡四下张望几眼,看到校武场西北角有几位男子远远地站着,便道:“我觉得那边穿土黄色长衫的瘦子应该是府医,长得像根老山参似的。”

杨姵顺着看过去,“噗嗤”笑出声来,“还真有点像。”

两人正相对偷笑,忽听众人欢呼叫好,却是李昌铭已经拉开弓,五支箭齐中靶心,箭尾散开成梅花状,犹在抖动着。

“真厉害!”杨姵啧啧赞叹,又不无担忧地说,“也不知三表哥成不成?”

杨妡没作声,看向场中第二个张弓的章栋。

前四支倒也不错,都射中了靶心,可惜临到最后关头,许是太想求胜的原因,撒放时手指抖了下,竹箭稍偏,射在木靶边上。

众人一阵惋惜。

轮到魏珞上场了。

他先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而后从容不迫地自肩后箭囊里抽出五支箭,放在嘴边吹口气,顺次搭在弓上。

他这是干什么?

刚才李昌铭是一支一支射出去的,魏珞是想五箭齐发?

杨妡“嗤”一声讥笑,到底能不能行啊,别只会摆个花架子才好。

杨姵也吊着口气,低声道:“我觉得有点悬。”

“输了才好,免得那么嚣张。”杨妡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下,忽而转头对杨姵道,“你没觉得三表哥很令人讨厌?”

“不觉得啊,”杨姵随口回答,正瞧见魏珞在举弓之前,又转头似有意又似无意地往这边看了眼,立刻朝他挥挥手。

魏珞脸上露一丝笑,双手缓缓将弓举起抵在身前,勾弦,推弓至满,不等瞄准,手松弦回,五支箭飞一般直射出去。

明明五支箭是同时离弦,可到达箭靶时却有先有后,五支箭箭头连着箭尾,直入靶心。

计数的小厮也惊呆了,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也不说话,扛着木靶绕场转了圈,跑到正面看台时,有意放慢了步子,以便让清惠长公主瞧个清楚。

看台上欢声雷动,杨姵更是雀跃不已,连声赞道:“神了,三表哥太厉害了。”

李昌铭五支箭攒成梅花状已是不易,而魏珞五子连珠也相当有难度,两人各有拥趸。

安国公笑眯眯地道:“既然难分伯仲,那就再比一场。”跟身旁小厮低语几声,小厮点点头,掏出一把铜钱数了数交给安国公。

安国公大声道:“共三十枚铜钱,每人只一支箭,谁射中的铜钱多谁就赢。”

规则既出,看台上都唧唧喳喳地议论起来。

杨姵皱着眉头道:“这不是难为三表哥吗,竹箭又不是针线,射中一只已经不容易了,难道还会转弯?”

“不知道,看着吧,反正规矩定下了,两人都一样。”杨妡笑着回答。

两人再不作声,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中两人。

相比看台上诸人的紧张与兴奋,场内的魏珞与李昌铭却轻松得多,两人亲热地凑在一处不知谈些什么,只见魏珞朝李昌铭拱拱手,李昌铭则笑着捣了下魏珞肩头。

说完话,两人离得稍微远了些,各自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

那边小厮见已准备好,将手里铜钱用力往天上一扔,撒腿跑了开去。

杨妡尚未反应过来,就见两支箭颤巍巍地插在对面的木桩上。

小厮大声报了数,魏珞射中四枚铜钱比李昌铭多一枚。

魏珞将弓背在肩头,双手抱拳朝李昌铭拱一拱,“承让!”又回身遥遥地对清惠长公主做个揖。

杨姵大声喊道:“三表哥真神!”

魏珞听到她喊声,启唇浅笑,笑容入了眼,真切而生动。

就连杨妡也不得不承认,此刻的魏珞,英武得令人无法直视。

不知怎地,她竟然有些莫名的苦涩。

细细想来,魏珞平常寡言,对杨家几位姑娘并不亲近,尤其对她总是摆个臭脸子,好像她前世欠了他的银钱似的,可独独对杨姵友善且亲近,就如方才那温暖的笑,魏珞几时对她这般笑过?

如此一想,更觉愤懑,连魏珞最终得到什么奖品都无心关注。

杨姵根本没察觉她的小情绪,不迭声地问:“阿妡,你刚才看到竹箭怎么穿过铜钱的吗?隔着那么远,我连铜钱都没看清。”

看着她不加掩饰的喜悦与敬仰,杨妡略略垂了头,低声答道:“我也没看见。”

“今天真是大开眼界,赶紧回去讲给我娘她们听听。”杨姵拉起她的胳膊,两人跟清惠长公主道了谢,仍回新月湖那边用饭。

午宴摆了六桌,菜肴精致而奢华。往常杨家宴请,上过鱼翅通常就不会再有海参,而蔡家不但两样都上了,还有一盘鲍鱼炖排骨。

杨妡恹恹地没胃口,杨姵却吃得香甜,劝道:“你尝尝熊掌,一点儿都不腻,蔡星梅说这次特地请了一个苏州厨子和一个鲁菜厨子,那道葱爆海参就是鲁菜。”

杨妡敷衍地“嗯”一声,夹了块熊掌,浓香带着丝甜味,果真非常可口毫不油腻。她慢慢地嚼着,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在三舅公的医馆里,魏珞曾说过,那附近有家苏州会馆,做得苏州菜很地道。

他是想要带她去吃吗?

念头乍起,杨妡沉闷的心情忽地雀跃起来,可侧眼瞧见杨姵,才始欢喜的心又低落下去。

胸口骤然梗得难受,像塞了块大石一般,沉甸甸地坠在心头。

这是种全然陌生的感觉,喜悦、期待、恐慌、胆怯甚至还有丝丝的愧疚交缠在一起,教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茫然地用过饭,又茫然地跟蔡家众人道别。

直到上了马车,杨姵才注意到她的异状,担心地问:“你脸色不太好,哪里不舒服?”

杨妡垂眸低声回答:“昨夜睡得不安稳,加上早上起得早,有些困。”

杨姵知道杨妡经常睡不安生,遂体贴地说:“回府还得两刻钟,你先在我肩头靠一靠…你的安神丸还有没有了,要不再让府医配一些,等睡不着的时候吃上一粒,或者让厨房温一杯羊奶。”

这就是杨姵,总是这么关心她体贴她。

杨妡默一默,长吸口气,将头靠在杨姵肩头,“阿姵,过几天就是你生辰了,你想要什么礼物?”

“随便,你送什么我都不嫌弃,”杨姵乐呵呵地说,忽地问道:“我要什么你都给吗?”

杨妡郑重地点点头,“嗯!”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卡文,总是表达不好女主此时的感觉。妹子们先凑合着看,稍晚点我再修一修~~

下一章进度会加快~~

第56章 定亲

张氏瞧着两人一问一答的样子, 唇角撇了撇别开眼。

回府后,张氏将杨妡叫到二房院, 低声问道:“长公主叫你们陪她看比箭, 可曾说过什么?”

“没有,”杨妡摇头, “只让女官问了些喜欢喝什么茶吃什么点心的话, 再没说别的。”

张氏思量片刻,开口道:“今天安国公府这宴会是给瑞王相亲呢,长公主让人把你们六人的生辰八字都要走了…肯定你们六人中能出一个王妃。”

杨妡已猜想到,并没觉得惊讶, 只问道:“瑞王大概多大,怎么会让安国公府操持宴会?”

“估计十六七岁,”张氏也吃不准,“要是你的八字能合上就好了, 进门就是王妃, 以后谁都不能小看你。”

杨妡默一默,印象里只记得那人宝蓝色锦袍上绣着的仙鹤云纹, 相貌如何却是一点没想起来。

事实上,她压根也没仔细瞧过那人,她全副注意尽数放在了魏珞身上。

想起魏珞, 杨妡心头微酸,面上却带着笑,“娘真是的,最开始说魏家二表哥是多么多么好, 后来又把齐家表哥夸得花儿似的,这会子又惦记着什么王爷了。您可是有个准主意没有,别隔三天变一变?”

张氏佯怒,“我这还不都是为了你?”顿一顿,又道:“别看你跟阿姵一唱一和说得好听,可到关键时候就显出真章来。我猜测你伯母肯定知道了瑞王选妃的事儿。亏你还早早起来给阿姵梳头,她竟是一丝口风都不透?”

杨妡赔笑道:“就是事先知道也没什么,成不成最终还是看八字,姻缘都是天定的。”

张氏脸色仍不好看,“话虽如此,可要是早点知道,你也好早做准备。至少换条裙子,这裙子漂亮归漂亮,但太娇了,显得不庄重。”

“漂亮就好,”杨妡笑呵呵地道,“娘不用愁眉苦脸的,方元大师还有那个明心法师不都说我命相好,您就等着跟我享福就成。”

张氏终于露出丝笑意,叹口气道:“我才不指望享你的福,我就是想你能过得平平安安顺顺当当的。”

杨妡陪着笑了会儿,别有用意地提起魏珞在校武场的表现,“没想到箭法真是高明,以后肯定能有出息…娘觉得三表哥怎么样?”

张氏无谓地道:“他有没有出息跟你也不相干。别说他现在已出了府,就是仍旧在魏府,他也只是个庶子的庶子,你却是咱们二房正经的嫡女,他根本高攀不上,换成阿娇倒还合适…你别是看上他了吧,还是他拿着恩情要挟你?我跟你说,要报恩有得是法子,或者帮他办事,或者给他银钱,犯不着赔上自己下半辈子。他今天在蔡家露出这么一手,说不定就被哪家将军看上了,早晚得上战场打仗,这要是成了亲,你在家独守空房不说,没准哪天就成了寡妇,让你哭都没处哭去?”

见张氏说得这么绝对,连半点余地都没有,杨妡心中更觉黯然,却强作出笑颜道:“我只随口这么一说,娘就连将来当寡妇都想到了。您可千万别咒我?”

张氏气得狠狠戳一下她的脑门,“哪有你这么说话的,我是跟你讲道理,别觉得他会拉弓射箭就迷了眼…你年纪还小,用不着这么早考虑这些。”

杨妡苦笑,“我哪里考虑了,翻过来覆过去还不都是娘在说?”

张氏细细回想一下,果然是自己说太多了,便笑道:“我就提个醒,你不是觉得困,趁吃晚饭还早,回去眯一会儿,别睡着,免得夜里再走了困。”

杨妡笑着告辞,刚走出院门,脸上的笑容就绷不住,顿时垮了下来。

站在空水桥边看着潺潺东流的河水,心头苦涩不已。

很显然张氏绝不会同意,杨姵也不知是什么想法,倘若她看中了魏珞,自己断然不能再动心思,而且魏珞又是那么阴晴不定的人,谁能猜出他的心意如何?

罢罢罢,算了吧,反正不急在一时,离嫁人还有好几年,或许还能遇到更合眼的男子。

杨妡勉强说服自己抛开这些烦恼事儿,重新收拾了心情回到晴空阁。刚进门就看到杨姵在厅堂坐着,许是等了有些时候,桌上茶盅已经见了底。

杨妡忙招呼丫鬟,“怎么没人续茶?”

“不用,”杨姵拦住她,“我已经喝过两盅了,嫌她们在旁边碍眼,就没用伺候…阿妡,我有话跟你说。”

她脸上有难得的严肃与郑重。

会不会是跟魏珞有关?

杨妡心头一跳,掩饰般笑着问道:“好话还是不好的话,不好我不听。”拽着她的胳膊走进东次间,歪在炕边抓一只靠枕倚着,又扔一只给杨姵,“说吧,什么话?”

“阿妡…”杨姵支吾着,似乎很难开口的样子,“阿妡,我不想要生辰贺礼,只要你别生我的气。”

杨妡没回答,笑盈盈地牵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杨姵的手柔软细嫩,因为肉多的缘故,指根凹下四个圆滚滚的小窝,是双很有福相的手。

杨姵像是得到鼓励般,低声道:“今天,其实是清惠长公主替瑞王选王妃,我前天就知道了,可我娘不让我告诉你…她说你太漂亮了,走到哪里都能吸引别人,我不如你好看,就只能好好表现,要显得端庄大方…在校武场时,我其实没那么好心,是特意说给旁边女官听的。阿妡,我心里很难受,不应该瞒着你…咱们还能跟以前那么好吗?”话到最后,已带了泣音,眼圈也有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