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娘说什么话?”杨妡眼泪忽地涌了出来。

“是真的,你爹死后肯定要跟他原配发妻同葬,我看了难受,不想做鬼也憋屈,还不如远远地躲个清净,眼不见心不烦…妡儿,阿珞答应过娘,以后决不纳小,若他食言,你不用忍着,该闹就闹,该合离就合离。”

杨妡擦把眼泪,道:“娘放心,我才不忍着,凭什么他快乐我就得难受,我也自己找乐子去。”

“你!”张氏气得瞪她一眼,忽然就觉得身下有温热的水喷涌而出,“想必羊水破了。”

稳婆就在旁边听着,闻言伸手试了试,“差不多了,”对杨妡道,“姑娘出去吧,马上要生了,不是姑娘家该看的。”一径说,一径掀开被子,将事先准备好的油毡布铺了上去。

桂嬷嬷点了六盏灯,因见杨妡还磨磨蹭蹭地不走,掀帘将她推了出去。

杨妡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色已经全黑,廊檐下已经点了灯,大红灯笼被风吹着摇曳不停。

钱氏与杨姵也来了,正站在廊下跟杨远桥说话。

杨远桥见到杨妡出来,忙不迭地迎上前问道:“你娘怎样了?”

“疼得厉害,只不过娘忍着不让爹知道,”杨妡将张氏所言如实说了遍,杨远桥沉默许久重重叹了口气。

西厢房,不断传出压抑着的呻~吟声,夹杂着稳婆焦急的斥责,“用力,再用力!”又有桂嬷嬷紧张的催促,“参片,拿参片!”

蓦地,各种声音仿似一下子消失了,院子里死一般沉寂,唯有北风呼啸,吹动着院子里树枝呼啦啦地响。

杨妡一颗心提在嗓子眼里,久久不能放下,身体像枝头枯叶般抖个不停,杨姵紧紧搂着她的肩头,不断地说:“阿妡别怕,没事的,婶娘那么好,肯定没事。”

又等了些时候,西厢房又有了动静,“出来了,出来了,快,再用力就出来了,”伴随着稳婆的喊叫,一声嘹亮的啼哭划破了夜空的宁静。

素罗出来,手里端一盆血水,笑盈盈地道:“恭喜老爷,恭喜姑娘,是位少爷。”

“阿弥陀佛,”钱氏舒口气,对杨远桥道,“恭喜二叔喜得贵子。”

杨妡瞧着那盆水,在烛光下乌黑暗沉,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莫名生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便在这时,西厢房突然传来惊呼,“哎呀,崩漏了。”

杨妡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钱氏匆匆冲进了西厢房…

此时的流云轩,杨娥已经沐浴完,正对着镜子一缕一缕地绞着头发。不知是因为人逢喜事精神爽,还是因为刚洗过澡,她的肌肤比往常白净还隐隐带了红晕,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美丽。

出阁前夜,本应由母亲告诉女儿洞房之事。

可迟迟没有人来,张氏正生孩子肯定来不了,可钱氏呢?她怎么不来?

还有魏氏…难道母亲不在,祖母就不能代为教导?

一整天,钱氏与魏氏几乎都没有露面,这就是口口声声爱她宠她的家人?

杨娥讽刺一笑,忽地将镜子反扣在桌面上。

卢氏挺着臃肿的腰身顶着寒风步履蹒跚地到达流云轩时,看到得就是这样一副情形…杨娥穿身月白色中衣,浓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面前散着数不清的大红色布条。

诡异又可怖。

旁边仍有半匹布,杨娥用剪刀剪下一块,然后又一条条地撕。

屋子里响着无休止的“嘶啦”“嘶啦”声。

采茵与采芹悄没声地站在墙角,大气都不敢喘。

卢氏心底直犯嘀咕,默默停了会,强挤出个笑容,温声唤道:“二妹妹,我来晚了,还请赎罪。”

杨娥转过头,目光扫过卢氏脸庞,落在她已见隆起的腹部…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天使们,一直拖到这么晚,本章正分留言的妹子都发小小红包以表歉意…时间截止到明天晚上12点

第101章 成亲

这里孕育着杨家第四代, 备受杨家上下瞩目的长房嫡长孙。

杨家既然愧对于我, 那我也要让杨家不好过。

杨娥紧紧攥着手中剪刀,脑海里突然显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只要用力捅过去, 不管是魏氏还是钱氏, 她们肯定再也笑不出来了。

也不知她们会不会后悔轻视了自己,忽略了自己?

杨娥盯着卢氏“呵呵”笑了。

笑容浅却诡异。

卢氏只觉得毛骨悚然,双手不由往腹部掩了掩,笑道:“明天是妹妹大喜的日子, 母亲本该过来的,可婶娘情况不太好, 那边脱不开身, 就打发我来看看。”

明天她就要成亲, 嫁给二表哥, 完全脱离这个冷漠无情的杨家了。她会成为世子夫人, 然后成为武定伯夫人, 到时候谁还敢小觑了她?

何必现在做那种傻事, 毁了自己大好的前程?

杨娥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将剪刀放下,含笑迎上前:“天寒地冻的, 嫂子身子又重,快请坐…对了, 母亲那边孩子生下来没有,怎么不太好了?”

卢氏扶着丫鬟的手小心翼翼地坐下,“具体我也没多问, 好像是崩漏。”

杨娥低头窃笑,没福气就是没福气,即便生下孩子又如何,还不照样看不到?真是风水轮流转啊,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让她的孩子尝尝有个后娘的滋味。

卢氏瞧不清她面容,却直觉地不想多待,从身旁丫鬟手里接过本册子,红着脸道:“这个,妹妹待会儿好生瞧瞧,里面都画得清楚,一看就明白。女子头一遭总会有些疼,忍一忍也便过去了。若真疼得厉害,就让姑爷缓着来…你要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我便是。”

杨娥脸上这才显出几分新嫁娘独有的羞涩,接了册子,小声道:“劳烦嫂子了。”

卢氏完成差事,立刻站起身,“天色已晚,就不多耽搁妹妹了。你早点歇着,精神养得足足的,明儿且有得折腾。”

杨娥点点头,吩咐采茵送卢氏出门,她径自回到内室,翻开册子看了两页。

头一页便是一对赤身男女,女的横卧在床,男的覆在其上,股腹紧贴,关键处却被挡住了,根本不像卢氏所说那样画得清楚…纵是如此,杨娥仍看得面红耳赤喘息不已。

不由就想起毛氏私下跟她说的话。

毛氏说,即便魏璟不乐意,她也有法子让两人成事,只要度过头一夜,第二天就是顺理成章了。让杨娥只管忍着别怕疼,她自会吩咐得力的嬷嬷帮她成事。

想象着第二天洞房夜的情形,杨娥禁不住红了脸色…

此时的二房院,气氛却是分外紧张。

院子里支了药炉,府医亲自守着煎药,而太医则站在西厢房门口一步一步指点着稳婆用针。

西厢房又加了两盏灯,照得屋子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稳婆并不懂医,但对女子下腹与至阴几处穴位略有了解,而且张氏若不能好转,她也担着干系,于是临危受命,手拿两寸长的金针,哆哆嗦嗦地根据太医所说穴位往里扎。

先前的气定神闲早已不见,细密的汗珠顺着满脸褶子汇成一条,啪嗒啪嗒往下滴。

旁边桂嬷嬷怕汗水落在张氏身上,忙不迭地给她擦。

好容易二十余根金针尽数扎了进去,稳婆长舒口气,等了约莫一炷香工夫,将针起出。

正好药煎好,杨妡自告奋勇端了进去,一掀帘子,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张氏面无血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地下堆了一大摞被血染红的细棉布,看上去触目惊心。

素罗怕杨妡烫着,忙上前接过药碗,用羹匙小心地搅拌着。

杨妡趁机到旁边榻上瞧了瞧刚出生的小弟弟。

婴孩正睡得香,脸色有些红,眉毛鼻子紧紧皱在一处,像是没长开的猴子,半点没有张氏精致的容颜和杨远桥儒雅的气度。

杨妡轻轻触一下他柔嫩的脸颊,“真难看。”

“哪里难看了?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过不了几天长开了,肯定相貌不俗…而且多懂事啊,一点都不闹腾。”钱氏说着,尾音便带了颤意。

果真是这样,屋里人来人往声音纷杂,他却睡得如此香甜,似乎明白大人们的忙乱。

杨妡忽觉眼眶有些湿,侧转了头。

门帘外头,太医的话清清楚楚地传来,“此方意在止血,二太太失血过多,若能以人血哺之,会大有裨益。”

杨妡听得明白,熬出的药是止血的,可单止血不行,还得补血才是。

因见素罗已伺候张氏喝完了药,杨妡接过碗,抓起旁边适才用来剪脐带的剪刀,用力划破了腕间血管。

顿时血流如注,很快就盛了小半碗。

屋里人都吓呆了,还是素罗反应快,一把攥住杨妡的腕,“姑娘,别!”

钱氏也回过神来,扬声朝外喊“快,快拿伤药。”

府医带着药箱,里面药粉药膏倒是齐全。

钱氏问明那些是止血药粉,一把拔开塞子,不要钱似的洒在杨妡腕上,边洒边道:“你才几岁,瘦成这样,身上能有多少血?你得把我吓死…屋里这么些人,就用着你了?”

杨妡轻声道:“我娘怀胎十月生下我,又费尽心思养我这么大…我的血都来自我娘,肯定比别人的效用更大。”

钱氏一听就红了眼圈,泪水簌簌往下落,望着杨妡道:“你这傻孩子,既然知道你娘费尽心思养大你,怎么不体恤体恤她,要是她醒了看见你这样,心里不得难受死?”

杨妡指着那半碗血对素罗道:“快喂我娘喝了,待会儿怕是要凝了,那我岂不白捱了疼?”

素罗想想也是,咬牙端起碗,尽数喂给张氏。

钱氏叹一声,另外吩咐了丫鬟往厨房要来鸡汤,逼着杨妡喝了一大碗,又催她赶紧回去歇着。

杨妡摇头不肯,“上次我差点死了,我娘在观音像前跪了一夜把我唤回来,今天我也得替我娘祈福,恳请观世音菩萨保佑我娘安然无恙,保佑弟弟平安康泰。”

话音刚落,熟睡着的婴孩像是听懂了她的话似的,突然大哭起来。

桂嬷嬷道:“过了两个多时辰,小少爷许是饿了,我抱去让奶娘喂喂。”

杨妡道:“外头风大,别闪着弟弟,让奶娘过来喂,也免得娘醒来惦记弟弟。”

“可这屋里…”腥气太重,而且产房不吉利,不宜久呆。

桂嬷嬷无奈地看向钱氏。

钱氏沉声道:“就依姑娘的,在这屋里喂。”

奶娘喂完奶,又等着婴孩小解换过尿布,重新包好了。

杨妡抱起那个小小襁褓端端正正地跪在观音像前,低声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信女杨五肯请菩萨大发慈悲,保佑我娘平安无事,信女愿斋戒一年不食荤腥,日日敬奉于菩萨座前。”

说罢,将襁褓仍放回罗汉榻上,自己跪回原处,头低低地俯在地上,默默地念起《金刚经》。

松鹤院里,魏氏听说张氏崩漏,生死难测,长叹一声,在观音像前燃了三炷香,也低声念起了《金刚经》。

这夜似乎格外漫长,又似乎格外短暂。

稳婆施了三次针,素罗喂了三次药,当窗户纸泛出浅淡的鱼肚白,张氏终于止了血…

许是因为兴奋,杨娥睡得也不踏实,天刚蒙蒙亮就睁开眼。

采芹低声道:“天还早着,姑娘再睡会儿养养精神,全福人巳正才来,辰正起也使得。”

吉时定在酉初,但两家离得近,喜轿一刻钟就到,用不着太早准备,所以就约定了全福人巳正来绞脸梳头。

杨娥又闭目养了半天神,到辰初终于躺不住穿了衣裳起身。

吃过饭头一件事就是沐浴,等她香喷喷地从净房里出来,全福人正好到。

全福人夫家姓李,是国子监司业,官职虽不高,但在文人士子圈中颇有声望。

李夫人圆白脸带着浅浅红润,生就一副喜庆模样,又因为上头四老均健在,底下又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京都不少人都愿意找她当全福人。

此次来杨家当全福人是钱氏早在九月初就说定了的。

杨远山也在国子监任职,加上杨家在京都口碑颇佳,魏氏通情达理不说,几位姑娘也都乖巧懂事,所以钱氏一提,李夫人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没想到今天来,正经主子一个没见到,站在门口等了半天,才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年轻妇人出门迎接。

往常李夫人走门串户,不管到哪家,主人家都是欢声笑语地老远就迎出来,偏偏到了素有诗书传礼之家的杨家这么被怠慢。

李夫人面上便有几分不虞,可想着总归是婚姻大事,不能在这个当口给人脸子看,于是强展笑颜给杨娥绞了脸。

等到吃午饭时,李夫人想总该有个正经主子露面了吧,没想到不但没有,就连大肚子妇人也找借口溜了。

李夫人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谁府里不生孩子,也没见这么怠慢客人的?

再者,这儿还有个即将出阁的姑娘,眼看就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就没人出头支应两声?

她所不知的是,钱氏与魏氏都彻夜没睡,钱氏在二房院忙活了一夜,而魏氏念了一夜佛经,两人都是天亮之后才得以上床合眼,尤其魏氏年纪大,身子更熬不住。

卢氏昨夜被杨娥骇着也没睡踏实,加上孕妇本身容易犯困,吃过饭就觉得头晕目眩的,实在陪不了,必需得躺上一会儿。

李夫人既为自己不平,又替杨娥抱屈,言语上便露出几分。

杨娥如同遇到知己般,滔滔不绝地将张氏素日待她不好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说了遍,又好一顿排喧杨远桥,说他耳朵根子软,被张氏挑唆着苛待前妻生的子女。

钱氏小眯了会,胡乱吃了点午饭,先到二房院看了看张氏,又急匆匆地赶到流云轩,正听到杨娥说完张氏与杨远桥,又开始抱怨钱氏与魏氏漠视她。

钱氏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地堵得难受,恨不能进去跟杨娥分辩一二。别的且不论,单就她的亲事,去年一年她恨不得跑断腿磨破了嘴皮,没想到杨娥不但不感恩,反而一肚子怨气。

又思及杨妡,能够毫不犹豫地切腕放血,还在观音像前整整跪了一夜,等张氏醒来时,她两条腿麻得几乎动不了,却硬撑着连连向自己道谢,向稳婆和太医道谢。

一个是薄情寡义,一个却是孝顺知礼,这两位姑娘差得也太大了。

钱氏心中感慨,面上却不露,笑盈盈地跟李夫人赔罪,又格外嘱咐杨娥一番话。

申正,魏璟带着喜娘等人上门催亲,杨娥在全福人陪同下先去松鹤院拜别魏氏,又往二房院拜别杨远桥。

厅堂正中摆着两把太师椅,杨远桥坐在左边,右边椅子上摆着魏明容的牌位。

杨妡并没来,只有杨姵与杨娇穿戴整齐地站在旁边。

杨娥对准椅子恭敬地磕了头,起身时,唇角撇了撇:算张氏母女走运不能露面,否则她一定当着大家伙的面好生羞辱她一番,即便勉强占个嫡又如何,张氏在她亲娘面前不得照样执妾礼?就算只是个牌位,也牢牢地压她一头。

杨远桥看着杨娥感触颇多,既怜她自幼丧母,又气她言行无状,思量番,叮嘱她要魏家定好生孝敬长辈和睦同辈,早点为魏家开枝散叶。

杨娥神情淡漠地听着,并不说话,只待催轿的鞭炮声响,由杨峻背着上了花轿。

没多久便在鞭炮声中下了花轿,喜娘将一条红绸布塞进她手里,扶着她进了花厅。

花厅里人声鼎沸,想必来了不少宾客。

杨娥蒙着红盖头瞧不见厅里的盛况,只能看到地面上各色衣袍的袍边或者裙裾遮掩下大大小小的绣鞋。

耳边不时传来人们的赞叹声,“魏公子真是一表人才,清俊儒雅,新娘必然也是花容月貌。”

“那当然,隔壁杨府女子,个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淑,也只有这般人才才能配得上魏璟。”

杨娥微微弯了唇角,既然魏璟能够亲自迎亲,拜堂肯定也是他了,那么夜里…是不是无需用外祖母说的那法子了?

正思量着,就听司仪洪亮的声音喊道:“吉时到,新人行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杨娥忙敛住心神,随身旁魏璟的动作拜过三次。

礼毕,杨娥被簇拥着到了新房来仪阁。

喜娘说了一套又一套的喜庆话之后,拿起旁边缠着红绸布的秤杆交给魏璟,“少爷等急了吧,快看看咱们漂亮的新娘子。”

魏璟犹豫片刻,缓缓挑开了喜帕…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没好,这几天更新不定时请妹子们见谅,以后会慢慢调整到以前的时间,抱歉……

第102章 主动

杨娥低垂着头, 心“怦怦”跳得厉害, 既期待又忐忑,不晓得魏璟看到她该是怎样的神情, 是惊喜还是厌恶?

她知道魏璟贪恋杨妡的容貌, 适才点妆时特意将唇角往上描了描,眉梢画得比往常平,而新娘妆粉本就涂得厚,完全遮盖了她稍微发黄的肤色。

对着镜子瞧时, 觉得与杨妡至少有五六分的相像。

这样的自己,应该会得魏璟欢心吧?

可思及上次魏璟盯着她满脸厌憎, 又觉得心虚。依照魏璟的才智, 肯定猜出是她设下全套算计了他。

但她没办法, 她喜欢他, 从六七岁懂事的时候就喜欢他, 而且也想嫁回魏府守在毛氏身边受她庇护。

正思量着, 就觉眼前一亮, 杨娥微眯下双眼, 看清了魏璟的神情——眸中有片刻的惊讶,转瞬归为平静, 而脸上却沉静如水,根本瞧不清悲喜来。

喜娘夸张地笑道:“新娘子生得真漂亮, 就跟画上画得似的,瞧把新郎官喜得都看直了眼,真正是郎才女貌, 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来来,赶紧喝了合卺酒,从此就是恩恩爱爱的小两口了。”

屋子正中的圆桌上摆着四样点心,另有只小巧的酒壶并两只酒盅。

喜娘熟练地各斟小半杯递给两人,乐呵呵地唱念:“喝过合卺酒,子孙不用愁,头一胎生男再一胎生女,儿女绕膝走,生活乐悠悠。”

话音刚落,魏璟当先喝了杯中酒,淡淡道:“外头尚有宾客,我过去了。”也不看杨娥,甩着衣袖阔步离开。

杨娥愣在当地?

仪式还没结束就迫不及待地离开?

全福人李夫人说过,喝完合卺酒之后,男女两方合该一并将床上的红枣花生桂圆等物收拾了才对,这样才合早生贵子的寓意。

魏璟又急些什么?

喜娘看出几分端倪来,笑着将杨娥扶到床边,“俗话说男主外女主内,新郎官到外头应酬客人,新娘子就受累收拾床铺,以后准保和和美美儿女成群。”

喜娘口齿伶俐,喜庆的吉利话儿一套接一套,都不带重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