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她能拦着杨娥在这半个月的时间内不见杨峼的面儿, 或者不让她提起魏璟的事。

很明显, 这是完全不可能的。

杨妡思量片刻,拿定主意, 她既不能拦着杨娥, 那么只能从杨峼身上下手。

齐楚在杨府待过小半年,除去外院几个爷们外,其余大抵都认识,不过是改口换个称呼, 而毛氏跟秦夫人则是头一次见。她早听杨妡说过,毛氏是个左性的, 怕她挑理, 做的鞋子就格外用心。

墨绿色的素缎鞋面用金线绣着鹅黄色的忍冬花, 因嫌图样过于沉闷, 又在忍冬花瓣上添了只翩飞的蝴蝶。看上去庄重而不失活泼, 非常得精致。

毛氏本就嫌弃齐楚门楣太低, 又是张氏的侄女儿, 满心满腹地不乐意, 但是木已成舟,两人已经结成夫妻, 总不能立马逼着杨峼休妻。

如今看两人联袂而来,杨峼脸色虽是平静, 可眉梢眼底的欢喜怎么也掩藏不住,而齐楚低眉顺目地跟在他身侧,神情温和柔媚, 不由就联想到杨远桥跟张氏身上。

当初张氏也是一副乖巧老实的模样,谁知没多久就把杨远桥勾引得忘了结发之妻魏明容。

想到往事,毛氏心里就梗着刺,盯着齐楚看了半天,冷声道:“阿峼一路车马劳顿,你得多体贴他,别跟那什么人似的天天巴着男人不放。”又漫不经心地接过她手里的鞋,轻蔑地说:“我自年轻时就没穿过这么轻佻的鞋,到老了更穿不出去。”

不过是只停在花瓣上的蝴蝶,并非偷香,也非采蜜,怎么就轻佻了?

齐楚跪在她面前,因为羞窘,脸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强忍着不往下掉。

张氏气得不行,正要开口,便听魏氏道:“既然嫂子不喜欢那就算了,我留着穿,我还就喜欢这两只蝴蝶。”劈手将绣鞋从毛氏手中夺过来,又指着秦夫人跟杨娥道,“那是你舅母和魏府二表嫂,平常也不怎么往来,打个照面就行。阿峼赶路赶得急,回去歇着,阿峼媳妇好生伺候着。”

齐楚低应一声,抬眸瞧向杨峼,先前挂在睫毛上摇摇欲坠的泪滴就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别有一种动人之美。

杨峼心跳猛地停了半拍。

毛氏拉着脸瞪向魏氏,“贞娘,你这是什么话,我是阿峼嫡亲的外祖母,这天寒地冻的专程过来认亲,指点阿峼媳妇两句有什么不好?”

魏氏只淡淡回了一句,“原来嫂子还记得是来认亲的,阿峼媳妇你也见过了,不管相貌还是德行都是千里挑一,我是一百个满意。嫂子整日忙得不可开交,我就不耽搁嫂子的工夫了。”说罢端了茶。

明摆着是要撵人。

毛氏岂会是息事宁人的人,当即窜了起来,冲着秦夫人与杨娥道:“既然人家不待见,还赖在这儿干什么,走,赶紧回去。”

秦夫人二话不说站起身对魏氏道:“姑母,我先回去,过几天再来看您。”

杨娥却是憋着一肚子话要对杨峼讲,便瞅着毛氏道:“祖母,我想再待会儿。”

毛氏最恨别人不给她面子,铁青着脸道:“小娥,你不走?”

杨峼原也打算跟杨娥多说几句,可见毛氏脸色不对,便温声对杨娥道:“你跟外祖母回去,我一时半会又不走,还有机会聊。”

“三哥…”杨娥刚开口,泪水便喷涌而出,哭泣道:“三哥,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帮帮我。”

自己家的丑事,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儿说出来?

毛氏愈加气恼,冷冷地说:“怎么没法过?”

杨娥本想开口,可抬眸看到杨妡淡漠的眼神,看到杨姵、杨娇甚至还有杨婧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样子,仿佛在等着看她的笑话,立刻收了泪,抽抽泣泣地道:“我挂念三哥。”

杨峼无奈地拍拍她的肩,“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反正一时半会儿还不走,你先回去,等初一我给外祖母磕头再找你说话。”

杨娥不情不愿地跟在毛氏后头走了。

杨妡长舒一口气,还有三四天过年,她总能找到个合适的机会好生跟杨峼谈一谈。

腊月二十八,杨峼陪齐楚回门,回来后往二房院禀报,杨妡代张氏送他们出门,趁机问起杨峼,“三哥现在为官适应吗,跟读书时候有什么不同?”

“前天父亲刚问过我这题,你又来问我,是要考绩吗?”杨峼笑着摸一下她乌黑的发髻,仍是郑重答了,“适应得还行,古人所言不错,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几个月我大有收获,尤其在农事和水利方面。假如我春闱前能再游历数月,答题时肯定比那会要强得多。”

杨妡笑道:“我就知道三哥肯定适应得好,先前你科考的时候不是还说要当大官,多为百姓做事吗?”

杨峼点头道:“现今我也如此想,官职越高说出来的话越有份量,能为百姓做的事情就越多。”

“我跟父亲也能跟着沾光,还有阿楚姐…三嫂,要是三嫂能够得个封诰,肯定就不会被人小瞧了。”杨妡瞥一眼旁边的齐楚。

齐楚忙道:“我没想过,现在就挺知足的。”

杨峼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定然尽力。”

杨妡放下心来。

她并非冷酷到不愿杨峼替杨娥出气,但是绝对不希望杨峼太过冲动。杨峼眼下心存大志,又有齐楚牵绊着,即便知道杨娥的遭遇,恐怕也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不顾前程。

魏璟也知道杨峼回来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就去探望他。这几日他都在梯子胡同过夜。

他替月娥置办的宅子就在梯子胡同。

宅子不大,是个三开间的一进院落,倒座房里住住一对四十多岁的老夫妻,男人负责看门打扫院子,女人则负责洗衣裳。

月娥住在正房,有两个丫鬟伺候着,另外还有个三十五六岁的妇人管着买菜做饭。

人口非常简单,屋子拾掇得也干净,魏璟每每自翰林院出来,都习惯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时辰才回府。

他说话算数,应许了月娥不再欺负她,只除了情动之时偶尔失手,还果真没有伤过她。

月娥感其心意,真动了替他生儿育女的念头,冬月里曾寻郎中把脉开了好些方子,如今正吃药调理身子。

因过年事情忙碌,魏璟又担负着协助魏剑鸣祭祖的大事,肯定抽不得空到这边来,故而就先置办了许多鸡鸭鱼肉柴米粮油等物,又与月娥厮混了好几次。

他拿出三分真心待月娥,月娥倒是付出了八分真情,另两分却是念着自己的身份,怕魏璟终究有一日会嫌弃她,不敢全心地付出。

两人浓情蜜意,过得十分美满。

好几次,魏璟会想,还真不如像魏珞那样离了家,也抛开府中一切,就只与月娥相伴终老。

可也只是想想,他抛不开世子的身份,也没法忍受离家后众人异样的目光,而且,月娥的身份又这般下贱。

比起魏璟的舒服,杨娥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认亲时,她没有顺从毛氏,这几天毛氏待她也没先前好,她去德正院请安时,毛氏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杨娥自知已经得罪了魏璟,又不讨秦夫人喜欢,倘或再失去毛氏的宠爱,她在魏府的日子真就到头了。

故而竟是打起十分精神来讨好毛氏,终于哄得毛氏回心转意,待她又有了笑模样。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是除夕。

杨娥随着众人到祠堂拜祭过祖先,又到德正院用团年饭。

魏家人口不多,男的只魏剑鸣、魏剑啸及魏璟、魏玹并魏剑啸的两个儿子,女的则是毛氏、秦夫人、王氏、陆氏、杨娥以及魏琳与魏珺。

男女各一桌,中间用屏风隔着。

毛氏最讨厌团圆饭,每每看到高姨娘留下来的那些贱种就心塞得吃不下饭,因此略略吃过几口就打发众人各自回去守岁。

魏璟便搀扶着秦夫人往大房院去,杨娥不想跟着过去碍眼,就独自默默地往来仪阁走。没走几步,忽听身后有人唤她,“二奶奶,二奶奶且留步。”

杨娥回头一瞧,竟是魏剑啸的妻室陆氏。

魏剑啸一家极少往毛氏跟前凑,杨娥进门后也只在认亲那天见过陆氏,平常并无交集,此时听到陆氏唤她颇觉奇怪,遂疑惑地问:“三婶娘何事?”

陆氏眉间笼一抹轻愁,细声细语地道:“三老爷到外院跟爷们们吃酒去了,我见二奶奶也是一人,不如一道守岁,也好说会话热闹热闹。”

杨娥本不欲去,转念一想,漫漫长夜自己孤单一人确实也寂寞,而陆氏平常又极本分,不是爱多嘴多话之人,想必传不到毛氏耳朵里。

如此想着,便笑着点头,“那就麻烦三婶娘了…”

第107章 除夕

毛氏对庶出子女的不待见根本毫不掩饰, 魏府占地颇大, 空闲的院落也不少,三房院的位置却极偏, 过了随心楼往里走约莫一炷香的工夫才到。

屋子很逼仄, 是处两进三开间的院落,青砖灰墙,因为长年没有修缮,原本漆成朱红色的木窗掉了漆, 显得斑斑驳驳的,远不如来仪阁开阔敞亮。

摆设也平庸, 无论八仙桌上的杯碟、博古架上的瓷器还是矮几上的花斛都极平常, 没有一样能够拿得出手的。

杨娥暗中撇了撇嘴。

陆氏殷勤地把杨娥让到大炕上, 吩咐丫鬟沏来茶水, 亲自执壶给杨娥倒水, 头一遍先洗了茶盅, 第二遍才斟满了, 热情地说:“是五月里你三叔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茶, 我以前没见过这种颜色的茶,还是问了你二婶娘才知道是安吉白茶, 你尝尝合不合口味?”

杨娥许久没这样被人小心翼翼地侍奉过了,心里颇为受用, 浅浅啜了两口,矜持地道:“难得味道这么清浅,香气却浓郁, 好喝。”

“既然好喝,二奶奶就多喝点,”陆氏忙给她续上,因见丫鬟又端来两碟点心,轻轻将碟子往杨娥面前推了推,“我屋里有个婆子做得一手好酥饼,比市面上的香脆,里面包了馅子,圆形的是红豆沙,方形的是枣泥,那个点了囍字的是核桃碎,我倒是喜欢核桃的,二奶奶尝尝?”

因刚吃过晚饭,杨娥并不饿,架不住陆氏热情,伸手掰下一小块核桃碎的尝了,没想到真的很好吃,又香又甜而且不油腻,索性将那块全吃了。

陆氏极为欢喜,像受了天大恩赐般,卑微地笑着,“以往杨家几位姑娘来,就觉得二奶奶最为出众,不管是性情还是才学还是这周身的气度,都是拔尖的,我心里就琢磨,这么聪明能干的姑娘也不知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进门。没想到竟是二少爷的福气,既是表兄妹又是两夫妻,亲上加亲多好啊。”

杨娥开头听她恭维还觉得满心喜欢,后来听她提及魏珞,那欢喜就渐渐淡了下去。

陆氏看在眼里,却假作不注意,笑道:“你三叔在外院喝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左右咱们闲着没事,也饮几杯消遣消遣,你三叔春天酿了几坛子梨花酿,昨儿刚起出一坛子准备今儿喝,正好咱俩尝个鲜…”说着吩咐丫鬟,“往厨房看看,让做几道清爽可口的小菜,那些鸡鸭等物不要,要是有新鲜的果子就洗些,顺便把昨儿那坛酒拿来。”

丫鬟清脆地答应着,不大会儿就连酒带菜地端了来。

菜有四道,绿的是虾油黄瓜,红的是红油笋丝,白的是豆腐丸子,黄的是桂花鱼条,单看颜色就让人垂涎欲滴。

“都是我这边小厨房的菜,比不得大厨房精致,好处是想吃什么就能做什么。”陆氏含笑给杨娥布了两筷子菜,又斟了半盅酒,“秋天里起出一坛尝了,味道清淡得很,又酿得这几个月,也不知味道如何,不过果酒不上头,二奶奶试试。”亲自将酒盅端到杨娥手上。

见她这般殷勤,杨娥顺势喝了口,果然如陆氏所说,口味清甜,基本尝不出酒意来,不由点点头。

陆氏将丫鬟打发下去,在杨娥对面坐下也斟了半盅酒,“左右没外人,咱们就随意地喝。”

菜是好菜,酒是佳酿,又有陆氏伏低做小地陪着说话,杨娥喝了一盅又一盅,不知不觉流露出些许醉意。

陆氏看她鬓角薄有细汗,笑道:“地龙烧得旺,把外裳脱了,免得待会儿出去被寒风激着。”率先脱掉锦缎褙子,只穿件水粉色的夹袄。

杨娥也觉得心下燥热,见状也脱了外头褙子,同样也穿了件夹袄,不过是宝蓝色的,上面绣着粉色芍药花,花心却是金线绣成,被烛光映着,折射出耀目的光芒。

夹袄袖子短,稍不注意就露出腕间一块青紫。

“怎么弄得,碰到哪里了?”陆氏假作无意中瞧见,一把抓起她的腕,将袖口往上撸了撸,不可避免地看到另外一处伤痕,“哎呀,二奶奶肌肤这么柔嫩,碰一下就是青紫,跟着伺候的太不经心了,这怕得三五日才能消,二少爷看到还不得心疼死?”

一语说中伤心处。

杨娥长叹一声,讥讽道:“他心心念念想得都是别人,恨不得让我死了才好,还会心疼?”

“二奶奶尽说气话,你们成亲才两个月,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什么生啊死的?”陆氏嗔她一眼,拉着她的手关切地问:“还疼不疼了,我这里有玉肤膏能活血清淤,我给你擦一点儿。”

杨娥推辞道:“不用,过两日就好了。”

“欸,能早好一天就早一天,咱们女人身子最矜贵,可不能落下疤痕或者留下青紫什么的。”陆氏很坚持,打开炕柜上的抽屉,翻了翻找出只瓷瓶,打开木塞子让杨娥闻了闻,“里面掺了栀子粉,不像寻常药膏那么难闻。”说着,指尖挑出些许轻轻揉在杨娥腕间青紫处。

杨娥只觉得腕间一片清凉,非常舒服,知道是好药便没再推辞。

陆氏帮她擦过手腕,又见她臂弯也有伤痕,便道:“既是擦药,不如二奶奶撸起袖子,我把别处一并给擦了。”

杨娥许久没被人这么呵护在意过,又见屋内无人,索性将夹袄也褪下,把中衣袖子高高地挽了起来。

陆氏边擦药边打趣,“到底是少年夫妻,恩爱起来没个轻重,想当年我跟你三叔刚成亲时候也这样,我刚知人事,偏生他又是个会撩拨人的,三两下就被他挑逗软了,恨不能一天到晚腻在床上…”

杨娥听着陆氏所言,又想起高婆子所说,不由面赤耳热可又觉得心酸不已,成亲两个月,她还真不知道身酥体软到底是如何感觉。

将手臂处都擦完了,陆氏笑道:“先别急着放下,等干一干,免得脏了衣裳。我去喊丫鬟过来把杯碟收拾了,另沏壶新茶。这些下人没个省心的,一时见用不着她们就不知到哪儿躲懒了。”

杨娥随着一笑,“是三婶娘太慈善,抓住哪一个狠狠揍一顿,管保再没有下次。”

“二奶奶说得对,就该给她们个教训,不过今儿过年,暂且饶她们一回,等出了正月再正儿八经整顿整顿。”说罢撩了门帘出去。

杨娥看着自己的手臂,肤色虽然暗了点,却极是娇嫩,上面斑斑点点好几处青紫,有些已经淡了有些却正紫着,非常显眼。

思及陆氏方才说得,魏剑啸曾把她当成棉花糖,从头到脚啃了个遍,甚至连羞人处都吃过,杨妡重重叹口气。

陆氏那是闺房之乐,而她呢,就是魏璟发泄的工具。

往后该怎么办呢?

明摆着毛氏是依靠不上了,她唯一的寄托就是杨峼,若是能劝得魏璟回心转意最好,若是不能…

正思量着,忽听帘子被撩起,有人大步走了进来,杨娥只以为是陆氏,笑着问道:“我觉得药差不多干了,不会沾染衣裳了吧?”

来人并不回答。

杨娥正要转身,就感觉腰身被一双明显不属于女子的粗大手臂箍住,她猛地回头,正对上魏剑啸污浊且迷离的眼。

“放开!”杨娥吓了一跳,使劲挣扎起来,“快放开,要不我喊人了。”

“喊啊,快喊,越大声越好,”魏剑啸似乎不见惊慌,而手已从她夹袄下摆伸入,向上钻进她肚兜,握住了她丰盈的胸部。

“放开,”杨娥用力挣却是挣不脱,反被魏剑啸箍得越发紧,他带着酒味的气息热热地扑进她的耳畔,“二奶奶,即使你喊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应,而且你想想,如今是在我房里,你又是自个儿脱成这样,倘或别人瞧见,那也是你不庄重…你且从了我,我准保叫你欲~仙欲~死,有了这回再想下回。”

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她,唇顺着她脸颊蜿蜒而下停在脖颈处,细细地啃咬。

杨娥憋着的一股劲儿顿时散去,身子慢慢地软了。

魏剑啸文不成武不就,唯声色上,自来就精通,又在花丛里打过滚,女人身上何处娇何处痒,那里最勾人是一清二楚。当下使出手段来,撩拨得杨娥绵软无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娥香汗淋漓地躺在大炕上,终于体会到其中趣味。

而羞耻感随之而来,她几乎有点不敢正视自己,慌忙寻到四散的衣衫,默不作声地一一穿上。

魏剑啸光着身子斜靠在大迎枕上,调笑道:“女人像养在花盆里的鲜花,隔三差五就得浇上一回,阿璟不懂得疼你,三叔疼你。”

杨娥板着脸走出门,迎面呼啸而来的冷风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空无一人,唯有廊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随着寒风飘摇。

杨娥大喊,“惜苹,惜苹!”

喊过四五声,才看到惜苹浑身酒气地从后罩房跑过来,笑呵呵地问:“现下要回去吗?”

杨娥气不打一处来,劈头扇了她一个耳光,大步往外面走。

惜苹愣了片刻才反应出来,小跑着跟上去。

魏剑啸隔着窗户听到外面动静,启唇笑了笑,志得意满地道:“毛夫人啊毛夫人,你最疼爱的孙子跟□□搞在一起,你最心爱的外孙女又被我上了,没想到滋味还不错…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那天真得让你亲眼目睹一下,也得让全京都的人都知道,这可比德庆班的戏精彩多了,哈哈哈…”

第108章 告状

除夕的夜晚, 无星又无月, 远近的树林楼阁都隐藏在黑暗中,唯有路旁隔三差五竖着的灯杆, 发出黯淡的幽光。

杨娥对三房院不太熟, 停下辨了辨方位认准道路,脚步未停地回了来仪阁。

尚不到子时,丫鬟们正凑在一起打叶子牌,见杨娥神情不虞, 一个个识趣地收了纸牌,去沏茶的沏茶, 去倒水的倒水。

杨娥吩咐她们备了洗澡水, 谁也没用伺候, 自己脱下衣裳坐进水桶里, 身子慢慢下沉, 完全没在水里, 泪水毫无预兆地淌下来。

她羞愧得要死, 自小她就被教育着, 女不可适二夫,要守妇道守贞节。

可现在…三叔摸遍了她全身, 亲遍了她全身,还用手…这不但是通~奸, 还是乱~伦,就算沉鱼塘架火坑都不为过。

杨娥闷在水里,直到差点喘不过气才探出头来。

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自己身体上, 上面又多了几处红痕,却不是拧掐的痕迹,而是魏剑啸一寸一寸啃咬的。

那种感觉无法言说——羞耻,可也让人血脉偾张,有几次,她绷紧了脚尖险些叫出声,又强忍住了。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

她终于明白高婆子所说,只要尝过这滋味,便再也忘不掉。

可这难忘的滋味却伴随着无比的耻辱。

杨娥再度将头埋了在水里…

此时的齐楚也在洗浴,屋子里地龙烧得旺,杨峼又怕她冷,还额外添了只火盆。

净房里水汽氤氲,使得那股欢好之后独有的气味愈发地浓郁。

从松鹤院回来后,她本打算擦拭一下身子就安歇,明儿早点起床给长辈拜年,谁知道她刚脱下衣裳,杨峼就闯进来。

她无处躲无处藏,身体又无可依附之处,只得双手撑住墙壁,由着他在身后抱住了她。

一番折腾,她热出满身汗,身下又黏腻得很,不得不唤人送了热水来。

丫鬟推门进来时,她羞窘得几乎无地自容,而杨峼却好像没事人似的,厚颜无耻地吩咐人准备替换衣裳,他打算与她同浴。

齐楚怎可能答应,好说歹说将他劝了出去。

置身于温热的水里,齐楚满心都是欢喜。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般的福气,能够衣食不缺不说,家里人都对她极好。

张氏与杨妡自不必提,就连魏氏,她原先觉得不怎么爱说话,总是扳着脸的老夫人,看到她也总是慈眉笑目的。

用过团年饭,还偷偷塞给她两支钗,让她初一早上戴。

齐楚明白,魏氏是怕大年初一自己穿戴寒酸被其他人比下去,她是不在乎这些的,却感激魏氏能够考虑替自己考虑。

杨峼更是,成亲这几日,除了必需得给长辈问安,其余时间他就没离开过芙蓉阁,天天围着她打转,就连写字时,也得让齐楚陪在旁边,帮他研墨,帮他抻纸,寸步不离他左右。

想到此,齐楚满足地叹口气,伸手够着搭在铜盆架子上的棉帕,擦擦身上水珠,换过衣裳出去。

杨峼已就着她先前那盆水粗粗擦洗过,衣裳也换了,正握一本书,斜靠在迎枕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读,看到齐楚出来,眸光瞬间就亮了。

齐楚察觉到,心头颤了颤,假装没看见,径自往妆台前坐下绞头发。

杨峼自发自动地跟过来,趁势接过她手里帕子,一缕一缕温柔地擦拭。擦过一遍,换了干帕子再擦一遍,丝毫不觉得厌烦。

镜子里,他的目光专注而缠绵,像是一张网,牢牢地缠在她身上,许久不愿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