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也难怪太后会老早就给刘嬷嬷下密旨。一旦子孝趁我在宫外时现身纠缠。就杀无赦。

子孝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呢?现在地我和他。身份和力量对比如此悬殊。只要我不再惑于他地“情”。他就不再有任何机会。而这一点。他应该早就感受到了。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作无谓地纠缠。

又或者。男女之间果然存在着巨大地思维差异。当初在张家时。我会低眉顺眼是因为我不得不如此。一个没有娘家没有亲人也没有任何遗产地女人。婆家是唯一地依附。离了那里就只能出去要饭。不低眉顺眼行吗?至于帮自己地丈夫和他地新欢布置新房。难道他就没看出我那纯粹是赌气?难道他没发现。我给他布置新房地时候心里在滴血。而且从那一刻起就封闭了自己地心灵。也埋葬了对他地感情?

为何他不能设身处地理解一下别人。只要还有一点选择地余地。没有人会甘心过那样地日子。

见李锐还站在一边等着回话。我忙收摄心神。笑着对他说:“多谢你肯事先知会我。没有猝下杀手。我和他地事情。想必你也听说过。这人是我地前夫。我离开家乡地时候是拿着他亲笔签名地休书走地。这事都过去一年了。谁知他现在又找上来。死活不肯承认休书。非要和我恢复关系。”

李锐鄙夷地一笑:“还真敢想呢。就他也配?一个乡野白丁。”

我很快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子孝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须在今天解决,于是告诉李锐:“我虽然不可能再接受他,但到底夫妻一场,也不忍心看他客死他乡。他家里还有60岁的寡母,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如果他死了,这一家就完了。所以,我想拜托你,悄悄把他送回家去。”

李锐躬身道:“公主仁善,属下无有不从。”

“这件事,我不想让太后知道,也不想让皇上知道。当然,如果他们追究起来,我会出面承认的,决不会连累你。”

“属下明白。”

我摸了摸身上的银票,这是出宫的时候我揣在内衣里的,也许是穷怕了吧,在宫里时,身上有没有钱无所谓,一旦出宫,身边没有钱我会心慌地。更何况是上战场,万一吃了败仗,跟皇上失散了,我就算逃命,身边也得有钱才行啊。

本来想把银票给李锐,让他交给子孝的,但对这个人我也不是很了解,万一他送走了人,留下了钱呢?这种事,事后问都没法问。

犹豫了半晌,最后轻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还是跟你走一趟吧,我怕就你一个人,根本劝不动他,最后吵闹起来,影响不好。”

李锐也说:“是啊,还怕他到处散播不好的谣言,败坏公主的名声。”

“这点他暂时不会,他还想挽回我呢”,败坏我的名声对他没什么好处,只会更加深了我们之间的隔阂。

“可是公主要拿钱打发他回去,等于跟他彻底决裂了,他还顾及什么呢。”

我站住了。是的,如果我让人强行押他走,他没得想头了,会不会索性豁出去瞎说一气?

正左右为难,一个侍卫擦着汗跑过来在我们面前跪下道:“公主,属下该死,把小莲姑娘给跟丢了。”

“怎么会丢了呢?”

“属下本来一直跟着小莲姑娘的。晚饭后亲眼看她进了一家客栈,属下就在外面守着。守到现在还没见她出来,属下觉得不对劲,进去问掌柜,却说根本没见这个人。”

我急了,要是白天还好点。这么晚了,到处黑灯瞎火的,她一个姑娘家能去哪儿?

李锐开口问:“她是一个人呢,还是跟宋大人在一起?”

“一个人。”

越发不对劲了,我紧跟着问,“宋大人现在人在哪里?”

“这个属下不是很清楚。”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因为事关一个姑娘地贞洁,我只吩咐他们注意小莲的行踪,并未说明理由。所以,小莲和宋方的事。至少不是公开的,虽然大家可能都心里有数。

“那这样吧”,我转向李锐道。“你再派两个人出去找小莲,你自己先陪我去宋大人那里,再去东来客栈。”

东来客栈就是我给子孝安排地下榻之处,当时我回来后,留下刘嬷嬷跟他交涉,不知道是特难达成协议还是怎么回事,都这么晚了,刘嬷嬷也没见回来。

唉,烦心事也爱堆在一起出现。小莲上午还很沉得住气的,怎么到晚上就闹上了呢。

找到宋方的住处,他居然已经睡下了,命令他穿衣出见,然后问她:“小莲来找过你吗?”

“找过。”

“你跟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她想让微臣陪她出去走走,微臣说明天五更就要起来,今晚想早点休息。”

我直接告诉他:“小莲从你这么走后就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会呢?”本来就睡眼惺忪,再加上一副摸头不着脑的样子。谁看了都会以为他跟小莲毫无关系,因为他看不出有一丁点紧张。

不想跟他斗心眼,我自己的事还等着处理呢,故而干脆道明来意:“我放弃今天上午打地赌,因为我发现,小莲那丫头现在心里只有你,也只会忠于你一人。这样地下人,我留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你不是说要娶她吗?现在就娶吧。她腹中说不准真有了你的孩子。”

宋方显得有点为难:“现在是赈灾途中。怎么好娶亲呢,要娶也只能到了京城再说。”

我怒问:“你玷污她地时候。怎么不想想这是赈灾途中?夺走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再想到七的八的,是不是太晚了?”

他有点语塞,我试探着说:“今天晚上跟皇上一起用膳的时候,我还特地提到过你跟小莲的事。”

“那皇上是怎么说的?”

虽然他低着头,声音压得很低,语速也不快,但他地身体姿势还是出卖了他。在讨论小莲的时候,他一直带点慵懒之态,但当我提到皇上的名字,他地身体迅速一僵,就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一样。

我就知道!他搞出这么多名堂,终究只为了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一切都只是手段,皇上才是他心里唯一的牵系。

他勾引小莲,起初可能只想到在上层有个能替他说话和传递消息的人,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私情,并且用这个质问他。他不能说自己是衣冠禽兽,压根儿就没想对小莲负责,于是声称要娶她,一来,想看一看我对小莲的重视程度,以此肯定或否定小莲的价值;二来,也是最重要的,想看看皇上对此事的反应。所以,我告诉他跟皇上提到过此事时,他才会如此紧张,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可惜,我是不会那么容易让他打听到的,故而话锋一转说:“你跟小莲既然两情相悦,又有了夫妻之实,成亲也是顺理成章地事。我们虽然在赈灾途中,可日子还是要过的,孩子也是要生的。说不定,皇上给你主婚,大家跟着吃吃喜酒,还能讨个彩头呢,这就跟冲喜一样,越是不顺利的日子越要冲一冲。”

见他闷不吭声,我又问:“明天等皇上有空的时候,我安排你去见他,当面请他主婚,好不好?”

“不,不,不”,他一面乱摆手一面连连后退,直到说了五个“不”字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魂不守舍地解释:“微臣的意思是,明天到一个新地方,皇上要见的人多,要处理的事情也多,肯定很忙,微臣怎么好去打扰?一切都等赈灾完了再说吧。”

“那小莲你打算怎么安置?”

他有点吃惊地问:“小莲不是公主地侍儿吗?自然是服侍公主了。”

“不再是了。你也在西京的离宫待过,应该知道,宫人犯淫是重罪,轻则罚去浣衣守陵,重则处死,我因为一直不舍得,才隐忍不言。但女大不中留,她心心念念的只有你,根本无意服侍我,想必你也很舍不得跟她分开吧?所以,我决定,从此刻起,把她正式许配送给你,现在她是你的未婚妻了,你出去找她吧。”

说罢,我拂袖而出,留下宋方呆若木鸡地站着那儿。

迈出大门的时候,我对自己说:今晚,我要把这些烂人烂事统统解决掉,从明天起,我只关心皇上的饮食起居,我要做他的贴心姐姐。

杂草太多,会影响树木的生长。为这些不相干的人,我已经费了太多脑筋,而他们似乎并不领情,反而充满怨恨。子孝如此,小莲亦如此。

第一百二十七章 聚散总随缘

“李锐,找小莲的人回来了没有?”

“回公主,还没呢,您别着急,小莲那丫头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呢?”

“属下会看一点相,那丫头是个长寿命。”

要是平时,我准会开玩笑问:“那你看看我是不是长寿命?”但今天我真的没心情,而且主子问侍从,他肯定捡好听地说,哪怕你眼看就要翘辫子了,他也照样会说千岁千千岁。

虽然如此,他的话还是给了我一点安慰。就像我对子孝一样,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牵扯,但也不想看他死,希望他在别处,在一个我永远不会去的地方活着,到老了儿孙绕膝,乐享天年。

老子的“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看似无情,其实仔细品味,无情中又弥漫了丝丝缕缕的温情。不想跟你往来,但希望你无恙。若有一日鸡犬之声不再闻,芳邻那边一片死寂,还是会忍不住瞧瞧的。

这样想着,便对李锐说:“等下到了东来客栈,我就不需要陪了,里面有刘嬷嬷在。你亲自带人去找小莲,找到了直接送回县衙,我这边谈完了就跟刘嬷嬷回去。我一个无职无权的公主,不会有人加害的。”

李锐躬身道:“恕属下无法从命,属下的职责就是保护皇上和公主,至于小莲,您不是把她许配给宋大人了吗?让他去着急吧,属下这里也加派人手去找。要是公主还不放心,属下让周县令发动捕快去找,这里是他们的地盘,他们比较熟悉。”

我立刻点头依允:“这个办法好,你赶紧让人去跟周县令说一声。”

李锐跟身后的侍卫交代了几句,那人飞快地去了,然后他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属下这就陪公主进去吧,刘嬷嬷是个女人,一旦遇到什么事。自己都要人保护了,怎么保护得了公主。”

“我们不需要保护。白天我来过这里两趟。都没遇到什么事。”

李锐还是很坚持:“公主也说是白天了。白天跟晚上不一样地。尤其是客栈这种鱼目混珠地地方。像公主这样地美人。如果身边不带几个人。万一遇到那不长眼睛地流氓地痞…”

“好了。好了。让你陪就是了。”我无奈地打断他地唠叨。不然今晚就别想睡了。

走到客栈外面。才知道他所言不虚。店堂里地人果然比白天多得多。也许白天大家都忙。又或者嫌热。都不大愿意上酒店。但到了晚上。男人们都出来了。还没进去。远远地就听到男人地调笑声和女人地娇笑声。敢情。里面不只有男客。连妓院地姑娘们都跑来拉生意了。

李锐往里面看了看。回头说:“公主。要不。让属下另外找个安静地地方吧?”

我摇了摇头道:“算了。都这么晚了。明早还要赶路呢。就别再折腾了。快点谈完了好回去。”

也许因为身后跟着几个带刀侍卫,我一进门,客堂里立刻鸦雀无声,掌柜的居然一眼就认出了我,紧走几步跪下道:“草民叩见公主。”

客人中大部分跟着见礼,但几个明显喝多了酒的,就开始胡言乱语起来:“都说公主长得跟天仙似地,我今日算是见到了。嗯,是不错,比你强多了。你要是长成她那样,老子就包下你,免得你每天到处拉客,拉不到还挨鸨子打。”一面说,一面嘻嘻哈哈地抚弄身边的花娘。

掌柜的急得直冒汗,我身后的侍卫要过去教训,被我喊住了:“何必跟一个喝醉了酒的人计较。我们快点办正事要紧。”

刘嬷嬷已经闻讯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李锐跟在我身后出现,肯定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已经来了,她还敢说什么呢?

把我引到子孝住的客房,房中并未见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帐中隐约躺着一个,我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

“你给他吃了什么?”

刘嬷嬷跪了下去:“只是蒙汗药而已,奴婢也是没办法了才出此下策。奴婢苦口婆心,从白天讲到晚上,讲了几个时辰,嘴巴都讲干了,他还是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最后还嚷着要请下面店堂里的酒客们评评理,公主您刚才就是从店堂走过来的,那些酒客们有几个是头脑清醒地?他若颠倒黑白乱说一通,再经这些酒客的嘴以讹传讹,公主在这边的名声算是彻底完了。”

刘嬷嬷地话我也并非完全不信,子孝的表现确实有失风度,但,“你真的只给他吃了蒙汗药吗?”

“真的,不信公主可以自己去试试,看他呼吸是不是平稳。吃了这药就跟睡着了一样,只要一瓢冷水就可以浇醒。”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想让她和李锐之间起芥蒂,故而假装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

刘嬷嬷很自然地回答:“让李护卫长找个船把他送回去。”

她临时改口,我也顺水推舟,“好吧,今晚就把他弄到船上去,明早一见天光就开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保险,又交代李锐:“派一个人沿途护送,一定要平安到家,若中途出了什么事我是不依的。”

刘嬷嬷不敢说什么,李锐抱拳道:“是”。

揭开帐子,看子孝还是睡得沉沉的,本来真的不想再跟他见面了,可就这样放走,又实在不放心,思虑了半晌,最后还是吩咐道:“找冷水来把他弄醒,然后你们俩在外面等一会儿,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

一切弄妥后,房门关上了,子孝顶着一头滴着水的头发茫然地望着我:“你什么时候来地?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说才好,难道告诉他:你被我的人下了药,准备运到某个乱坟岗,趁月黑风高时一刀结果了。我是赶来救你的?

我只能敷衍他:“可能你这一路来辛苦了,刘嬷嬷说你突然昏倒了。”

他撇了撇嘴:“你也知道我辛苦?沈五娘千里寻夫,我寻你何止千里!可惜你这人,向来只记仇,不念好。”

“你直接说我薄情寡义就好了”,我没好气地回他。

他忿忿地坐在椅子上不吭声。我从怀里摸出银票说:“这是三万两的银票,就当我送给你孩子的恭贺礼吧。我到皇宫才一年,太后赏的也多是珠宝首饰,现银并不多,离京之前又刚装修了公主府,现在手边就这些了。”

他不仅不伸手,还表现得很愤怒:“你打发叫花子啊。”

我把银票拍在他面前道:“如果你是嫌少,对不起,我只有这么多。还剩下一点要捐出去赈灾的,你家比灾民地日子可好过多了;如果你觉得这些钱侮辱了你,可以立刻撕了从窗口扔出去。反正我给了你就是你地,你爱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我希望以后大家都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各自保平安吧。”

我以为他会反唇相讥,但他竟没有,只是望着银票出神,也不知是看到钱高兴呢,还是被钱气到了。

其实,他家在乡下虽被称为富户,全部家产加起来。最多也就一万银子吧,这些银票已经是他家财产的三倍了。那可是他家几代人积攒起来的,这三万两,他只是跑了点路,费了几句口舌就得到了。

走出门之前,我好心告诫他:“你休息一下,明早我会派人送你回去。或者你自己找船回去也行。还有,你要吃什么就自己买,不要吃别人给的。知道吗?”

本来呆坐在桌旁地他,听到这里猛地扑过来,我吓得赶紧拉门闩,但这回他没有袭击我,而是跪在我脚下哭道:“我不要钱,我只要你,就凭你最后一句话,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你怕别人害我。所以特地叮嘱。”

见他哭得如此伤心。我也难过起来,蹲下去想搀他。却被他顺势抱住了。我没有挣扎,因为他也没有过分的动作,只是抱住我哭得浑身颤抖。

我轻轻拍着他的背,默默陪着他流泪,却再也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安慰。

等他哭够了,我把他重新扶回椅子上坐下,把桌上地银票塞到他怀里。他伸手推却,我按住道:“不要跟我讲客气,这也不存在什么尊严不尊严地问题,就算一个旧朋友,千里迢迢跑来找我,临走时我也会塞点路费。你家里的情况我了解,虽说还有些田地房产,但你娘一个寡妇,这些年又没有别地进项,全靠收点租子,这些都是死钱,每年就那么多。你又一直在读书,也没挣回一分一厘,后来娶妻纳妾,现在又有了孩子,要用钱的地方多呢。这三万,你拿回去看是不是再置点田产,生意什么地,你千万别沾,就你这不谙世事的读书人性子,会被人骗光的。”

他只是低着头不吭声,肩膀微微耸动,我叹了一口气道:“别哭了,一个大男人,把眼睛哭成桃子怎么出去见人啊。”

一面劝,一面把手绢递给他,他接了过去,没用来擦泪,而是揣在怀里。

我不觉有点好笑,我从他家里走地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包袱,旧衣服旧手绢之类的留下了不少,他若想拿一个作念想,要一大堆都有,这会儿反倒把我的一条手绢当宝了.难道因为做了公主,身份值钱了,手绢也跟着身价百倍?

不过他要收藏,就随他吧,我只是再次提醒他:“别沾生意,不管外面的人说得多天花乱坠,一本万利,你都别理,听到没有?这些钱,你一回去就交给你娘,她一个寡妇,带着稚龄之子,这么多年能牢牢地守住一份家业,我心里其实挺佩服她的,钱在她手里,比在你手里靠得住。”

寡母独子,娇养过甚,他一向只是吃吃玩玩,读读书交交朋友,从没为生计发愁过。婆母对我好不好是一回事,但她的确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人。

子孝抽噎着点了点头:“嗯,我都听你的。”

我看着窗外的夜色,这会儿都亥时了吧,于是起身道:“我要走了,你今晚就在这里歇一宿,明早去江边搭船,别再在外面逗留了,你娘等不到你地消息会急死的。还有,财帛不外露,现在是灾荒之年,路上盗匪出没,你千万小心,最好是穿得破烂点,打扮成要饭的灾民更好。”

他哭得趴在桌上,什么话都答不上来。

我站在门口看了他最后一眼,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夜风真凉爽,我感到了难得的轻松。

第一百二十八章 疏星渡河汉

刘嬷嬷和李锐站在走廊里低声说话,见我出现,赶紧走过来。又不敢开口问,只是不时拿眼睛看我。

我径直往外走,在掌柜和酒客们夸张的“恭送公主”声中走出了客栈。

写着店名的灯笼在风里摇曳,我抬头看着满天星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但愿明天不要下雨才好。”

刘嬷嬷站在一旁道:“难说,您看这月亮都长毛了。”

就因为月亮长毛我才担心的呀,虽然益州这边委实太热,但再来几场暴雨就真的消受不起了。

“公主,里面的那个人…”刘嬷嬷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都解决了,他应该不会再纠缠我了。你也别再管这事,他个人的死活事小,但他家里有寡母幼子,杀了他一个,等于害了一家。”尤其是他娘,我虽然自己没有孩子,也能体会得出一个寡母失去独子的绝望。

刘嬷嬷急忙跪在我前面磕头谢罪,我伸手拉起她,笑着说:“我没怪你啊,我知道你肯定是领了太后的密旨,太后怕我心软吃亏,总想一劳永逸地替我清除一切障碍。”

刘嬷嬷道:“太后也是为公主好。”

我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母后的一片爱女之心,我不是不能体会。我若有个女儿,受了别人的欺负,而我自己有权有势,照样想帮她讨回公道。还有,你不要怪李护卫长,他也是怕万一哪天被我发现了会降罪于他。至于太后那里,我回宫后自会跟他解释的。”

刘嬷嬷忙表示:“奴婢怎么会怪李护卫长,杀人容易活人难,谨慎一点是好事。”

静静地走在回县衙地路上。心里一片清明。因为。似乎所有地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县衙派出地捕快不久前也来回报说。小莲找到了。她当时发现有人跟踪。故意进了一家客栈。前门进后门出。然后跑到一条河边。在河堤上坐着发呆。据说她本来是有自杀地打算。可自杀是需要勇气地。她坐了几个时辰。也鼓不起勇气跳下去。最后反被几个流浪汉团团围住。若不是捕快远远地听见哭喊声。及时赶过去救了她。她已经被流浪汉强暴了。

这晚临睡前。刘嬷嬷带着小莲过来。小莲也和子孝一样。只是一个劲地哭。哭得说不出话来。

刘嬷嬷戳着她地额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这么糊涂呢?和你同时进宫地一批丫头中。我本来最看好你。当初会派你侍候公主。也是我向太后推荐地。这下好啦。我自打嘴巴。”骂完小莲。又自怨自怪:“也怪我。没看好你。一路同行同卧。竟没发现你跟那小子勾搭上了。我就不明白了。他有什么好地?一个人妖。宫里谁不知道他是琰亲王地娈童啊。靠卖屁股上去地。”

我叹息:“腿长在她身上。看得住吗?这又不是在宫里。宫禁森严。走到哪里都要号牌。你们那时候人在难中。一切仰赖宋方。投宿住店。上车下车。免不了牵手扶持。坊间话本里。多少男女就是这样搭上地。”

“你倒是说句话啊。哭有个屁用!这会子要死要活。当初干嘛去了。你又不是进宫一天两天。宫里地规矩不懂啊。前年那小香。就因为跟侍卫私会被抓。一顿板子差点没打死。人家还没破身呢。只是见了几面。”刘嬷嬷看小莲总不答腔。有点烦了。

“求公主开恩留下奴婢吧。奴婢不愿嫁!”小莲似下了很大地决心一样。突然冒出这样一句。然后就死命地磕头。

我被她弄糊涂了:“这又是为何?前几天哭着喊着求我成全地也是你,我帮你了却心愿,把你正式许配给宋方,你又说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