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附!”太后冷笑:“宇文泰本来就是我天朝的臣子,先帝亲手拔掘起来的将军,他的一人一身,一草一木,皆属我天朝所有,怎么现在听起来像别国人,皇上也需要通过和亲才能让他归顺一样。”

“微臣绝无此意,”张钧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微臣只是针对琰亲王跟宇文将军联姻提出的应对之策。”

“哀家并没有怪罪于你,快起来吧。”太后向张钧彦做了一个“请起”的手势,“哀家气恨的是宇文泰的态度,他但凡忠心一点,立场坚定一点,也至于出现这样的荒唐事,大臣和宗室亲王靠联姻结盟。公然联手谋夺皇上的江山。”

我在旁边问了一句很的白痴地话:“朝廷就不能罢免这些明显起了贰心的逆臣,派靠得住的人去接替他们的职位吗?”

皇上苦笑道:“如果有这么容易的话,朕就不用愁了。”

“是啊,”张钧彦也说:“前朝就是因为发现几个藩王有谋反之相,派人去收藩。激得他们举起反旗,朝廷仓促迎敌,几年混战下来,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不能强行取代,怕逼反这些手握重兵地封疆大吏,只能接恩。甚至靠联姻得到他们的支持。如果这是先帝时代就有的格局,只能说,先帝的朝廷本就孱弱。前朝是藩王势力太强大,以至于搞垮了朝廷,本朝也算吸取了教训,藩王们的封地都很偏僻,没什么能力跟朝廷抗衡。就连一心想要替父报仇的成都王。都只能采取迂回策略。先散尽家财挣得“贤王”名声,以为晋身之梯,在朝廷谋得一席职位,再协助皇上铲除琰亲王,同时扶植自己的势力,慢慢向皇帝宝座靠拢。

先帝限制了藩王势力,却又拔高了四方戍守使地权限,让他们俨然成了没有王爵的异姓王。每个占据一方疆土。几乎可以跟朝廷成东西南北中五足鼎立之势。

既然情势如此,那还能有什么选择?我努力笑着说:“看来联姻是最后的法宝了。”

皇上马上表态:“朕决不会娶她们的。”

张钧彦试着劝:“就像皇上以前娶依兰公主那样,远远地打发她住在别的宫殿里,也没什么。皇宫这么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根本没区别。”

太后开口道:“不同的,依兰是外国公主,安南王走了谁还管她?宇文泰的妹妹如果也这样对待,宇文泰只要进宫一次就知道了。而且,”太后停顿了一会儿后说:“历来中原跟匈奴联姻,都是中原地公主嫁过去,不是他们地公主嫁过来。”

我一下子愣住了,这整座皇宫,能嫁人的公主,除了我,再没别人了。

意识到我的表情变化,太后忙说:“当然不会要你去了,你又不是皇室中人,先帝没有适龄公主,其他宗室王有啊,封一个郡主做公主就行了。”

我提出反对意见:“母后您别忘了宫里的那些世子,要是把他们的儿子弄到宫里来鞠养,又把他们的女儿弄去和亲,这些不满一旦爆发出来,也是很要命的。”

张钧彦连连附和:“公主说得对,现在对这些宗室王,只能施恩,不能施压。”

这时,小安子走进来向皇上禀道:“皇上,宋大人求见。”

皇上满脸不情愿地坐着不动。小安子为难地看着我,我起身道:“太后,儿臣陪皇上出去一下。”

太后答应着,又交代说:“问清楚情况了就回来,时候也不早了,要去吊丧的话,也该动身了。”

“是,儿臣去去就来。”

一面说,一面过去拉皇上,两个人走到外面地院子里,我才说:“他来得正是时候,他不来,我还想派人去找他问话呢。”

“朕不想再见他,上次那情形你也看到了,还没恶心够啊。”皇上一脸阴沉,眼睛里又有怒火冒出。

地确是很恶心,若非亲眼所见,我还以为皇上只是心理作用,因为特别讨厌一个人,所以哪怕是很正常的行为也不能容忍。

其实,只要稍微细想,就不难发现一些征兆,以前在西京时,宋方假装争风吃醋地那些举止照样给人一种很腻歪的感觉。只不过刚好对了琰亲王胃口,老实讲起来,他们俩才是天造地设地一对。

最后我说:“这样好不好?我去见他,你在帘后听着。经过了上次的事,我相信他也有点怕你了,不敢像以前那样强硬。他又不傻,肯定看得出上次你是真的动了杀机。”

皇上一甩袖子道:“最后一次,朕发誓这是最后一次见他。”

第一百七十七章 吊丧险被劫

第二次进琰亲王府,感觉跟上次完全不同了。上次是探伤,这次是吊丧,王府的气氛变了,我的心境也变了。

“母后,您慢点下。”我在车上搀,崔总管在下面扶,琰亲王已经在车旁躬身等候了。

最后商量的结果,还是我跟太后一起到场。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明白,琰亲王府的大丧,光是我这个非皇室血统的公主出面肯定份量不够,在外人看来,会显得皇室寡恩,对托孤大臣如此凉薄。太后一起出现的话,效果会好很多。

当然,如果皇上也御驾亲临,效果会更好。王叔家有丧事,太后和皇帝齐齐出动,多么隆重,多么和谐友好。

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给扶桑人看,让他们知道我们对此事的重视程度,多少安抚一下他们激烈的情绪。

琰亲王肯定也希望皇上出现,所以看到我们车上只下来了两个人,还下意识地往车里看了一眼。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种宾客盈门的场合,皇上若要来,肯定是单独的辇舆,摆足全副仪仗,怎么可能跟我和太后挤在一起。

灵堂布置得很整齐,应有尽有,落花生前没有得到王妃名号,死后,琰亲王倒是按王妃礼仪在给她办后事,他会这样,一来是为了自己心安;二来,也是为了对扶桑人有个交代。

宋方没有出现,自从落花死后,他就躲了起来,连进宫都悄悄的。在事情没彻底平息之前,他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就算仵作证明了落花的死与他无关,个性偏激的扶桑人也会把落花的死算到他头上。其推理如下:落花死于误服了所谓地增高药物。但落花会服用这些,是因为琰亲王专宠宋方,落花为了得回丈夫的爱,不惜向游医求来偏方改善自己身体条件。总之无论怎样,罪魁祸首都是宋方。

宋方悄悄进宫见皇上。除了解释这件事之外,还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他已经受琰亲王委托,即日就将赴匈奴见新即位的哈图单于。

琰亲王真的越来越让人费解了。他派宋方去南方跟宇文泰联络也好,去北方跟匈奴勾搭也好,这些都很正常,不正常的是,为什么这么机密地事,竟然派宋方前往?宋方是皇上的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在琰亲王府也没见到严横,这人后来好像隐身了一样。一个本该被放弃的人频频作为特使亮相。一个本该和他站在一起地人却一直隐在幕后,这些不寻常的现象让人深深不安。

我和太后在琰亲王府待了大约一个时辰。领过了斋饭。再略略坐了一会儿。就以太后身体欠安告辞了琰亲王直送到大门口。西京事件后。这还是他和太后地第一次会面。大概自己也觉得理亏吧。态度很是恭敬。中间陪着聊天地时候。说起以前宫里地团年饭。说起太后对他这个小叔子地种种照顾。竟至于流下了泪。

若不是曾被他绑架过。若不是曾被他地手下在大雨中追得无路可逃。看到这样温情地场景。我也许会感动。可是现在看到他地泪。我只想冷笑。

太后也不肯陪他演戏。淡淡地安慰了几句就起身告辞。弄得琰亲王脸上讪讪地。我则心里暗爽。

走到王府大门,眼看太后地车辇已经搭好了脚蹬,就等我们上车了,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一大群扶桑人。守卫们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冲到我们面前。

崔总管一下子挡在太后面前。那群人抓不到太后,临时改变目标,把我给抓了过去。等守卫们把他们团团围住时,我已经在他们手中了。

“让我们走。不然,就让你们地公主陪葬。”扶桑人地头目狂喊。

太后也急得直喊:“退下,都给我退下。”

守卫们退了下去,太后对扶桑人说:“你们要什么都好谈,只要不伤害公主,哀家什么都答应你们。”

扶桑人的答复是:“想要公主容易,拿宋方来交换。”

琰亲王走出来说:“宋方被本王派去外地公干了,至少要两个月才能回来。”

扶桑人凶相毕露:“那等两个月后你们再来找我们吧。”

一面说,一面带着我后退,守卫们投鼠忌器,没人敢轻举妄动。

太后亦步亦趋地跟着,试着跟他们谈判:“哀家马上派人去把宋方找回来,你们先放开公主吧,哀家保证让你们平安离开。”

“不行,你们中原人狡猾大大的,放了公主,我们肯定活不成。”扶桑绑匪某甲大声说。

“我们不怕死!我们护送公主而来,现在两位公主都死了,我们本该想从于地下,只是在这之前,必须先给公主报仇。”扶桑绑匪某乙附和。

琰亲王再次强调:“你们公主是自己吃错药死的,与宋方毫不相干,这事本王已经在第一时间跟你们的首领中臣大人知会过了,中臣大人要求验尸时亲自在场,本王答应了他,他也认同仵作的结论,怎么你们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扶桑人的情绪更激动了,几个声音同时喊着:“中臣大人从这里回去就切腹自尽了,说愧对主上,愧对公主,只有以死谢罪。所以我们不仅要为公主报仇,还要为中臣大人讨回公道,不然无以安慰他地英灵。”不只是琰亲王和太后,连我都楞住了,因为扶桑使团首领中臣耕夫之死是我们怎么也想不到地。这人在我们刚进门吊丧的时候还跪在落花公主灵前,我们上香行礼,他还答礼来着,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地。

乍听到两个时辰前还亲眼看到的活人已经变成了死人,还是自己切开腹部死地,禁不住一阵寒战,难怪扶桑人发疯的。他们的公主死了,现在首领也死了,他们一腔怨气没处发泄,宋方便成了仇恨对象。

短暂地惊愕之后,太后马上表态:“中臣大人之死。我们也深感遗憾,朝廷会择吉安葬的,如果你们想把两位公主和中臣大人的骨灰带回扶桑,我们也可以安排船只。”

扶桑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他们受到孪生公主相继死于非命的打击,又受到首领自尽的刺激,情绪几近崩溃,一时产生了“大家一起死”地极端想法,不然不会有胆围攻太后车驾。现在听太后说安排船只让他们回国,心里起了思乡之念,求死的心便没那么坚决了。

太后乘胜追击:“你们在扶桑肯定有亲人吧,他们都在倚门悬望。眼巴巴地盼着你们回去呢。就是两位公主的母亲,肯定也希望女儿的骨灰能重归故里。这样,公主不至魂魄无依。你们也不至沦落异乡。”

扶桑人开始有了一点松动,就在这时,琰亲王朝守卫使了个眼色,他们立即合围过来。扶桑人很快发现了,那只本来差不多快放下地手再次锁住了我的咽喉。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传来,人缝中,我看见琰亲王那张紫涨的脸和额头上暴跳的青筋。

我相信,太后纵然使尽了力气也不至于把他打成那样。他的脸。是典型的恼羞成怒之相,但他又能如何?他谋反也好。绑架我也好,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能背着人做。当着大家地面,太后是他嫂子,又是先帝遗孀,再打他几巴掌他都只能直挺挺地受着。

打完了,太后指着他的鼻子骂:“今天公主只要少了一根寒毛,哀家就唯你是问,你自己的家务事都管不好,弄得一团糟,带累公主被人挟持。没有一点贼本事,尽长贼胆子,人心不足蛇吞象,说地就是你这种人。”

借着我的事,太后把琰亲王劈头盖脸好一顿骂,把隐忍多时的不满统统发泄了出来。

琰亲王完全傻掉了,他一个堂堂亲王,几时被人这样痛骂过?更不可能被人扇耳光。所以他由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脸涨成了猪肝色,青筋都快爆出来了。

骂完,太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了上来,扶桑人起先被“太后骂人打耳光”的戏码弄得有点恍惚,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我的喉咙被人扣着,只能发出呜呜声:“母后…求…你了,不要…过来。”

好在有人即时拉回了太后,把她强行带到安全的地方。

双方又僵持了许久,最后,一辆熟悉的马车出现在视野里,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比被刚扶桑人挟持时更慌了。

“皇上万岁万万岁!”除扶桑人之外,其余地都跪了下去。

皇上连“平身”都来不及说就走了过来:“你们放开她,朕保证把你们要地人交给你们。”

“你怎么保证?”扶桑人的头领问。

“朕就是保证,君无戏言,你们什么时候听过皇帝说话不算数地?”

“不行,把她交出去我们就会死。”扶桑绑匪甲最顽固。

“君无戏言是对你的子民而言地,到时候你会说,我们是蛮夷,可以对我们说话不算话。”扶桑绑匪乙总是喜欢为甲做注。

皇上突然提议:“这样吧,用朕来换她如何?”

“皇上!”连太后都在惊呼。

“你们要人质,朕肯定比公主更有价值,对不对?”皇上一面说,一面步步欺近。

“臣誓死追随皇上。”张钧彦也跟着。

“臣亦如此。”又有几个人跟了上来。

扶桑人显然没料到这一着,如果皇上跟他们喊打喊杀,他们还知道硬拼,可是皇上喊着要给他们当人质,他们反而犹疑了。

有时候机会只需要一瞬,就在他们犹疑的时候,张钧彦带来的几个高手已经噼里啪啦打倒了我前面的几个扶桑人,再一拳打在锁喉人的眼睛上,他一声痛叫,本能地伸手去捂,说时迟,那时快,等其他扶桑人想袭击我时,我已经被他们拉了过去,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云暗管弦急

失去了人质的扶桑人很快就被制伏了,皇上下令道:“把他们押回会馆好好看着,在送他们出海之前,不准再踏出会馆一步。”

又对扶桑人说:“朕答应放你们走,就一定会放你们走,君无戏言不只对朕的子民而言,对你们,或其他任何友邦人士都是一样的。不准你们出会馆,也只是不想再看到你们闹事,在会馆里面你们是自由的,一切供给朝廷就会提供,直到你们离开为止。”

说完这些,拉着我过去搀太后上车,琰亲王追上来说:“臣恭送太后和皇上,臣不胜惶恐。”

没有人搭理他,连客气话都懒得跟他讲一句。

我们的车驶去了老远,还看到琰亲王躬身拱手站在王府门前。

我忍不住评议:“这个人,典型的两面三刀,我被他劫持到西京的时候,他表现得不知道有多温柔体贴,要不是早就识穿了这个人,我准以为他真的爱上了我。”

太后也说:“是啊,以前他每次进宫,你也看到了,对你母后总是嘘寒问暖,去了西京,还千里迢迢托人送几箱子礼物来,周到得不得了。”

我感叹道:“只可怜了落花,跟了这么一个虚伪的人,以前只觉得她傻,也很讨人嫌,现在反而觉得她可怜。”

太后告诉我:“今天我借更衣的机会,问了落花的侍儿几句话,那人说,琰亲王偶尔也去后院留宿的,有一次,她还听到琰亲王哭着对落花说,对不起她,让她受委屈了。把她关在后院纯粹是做给外人看的,在他心里,落花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夫人。等等等等。”

“真是无耻到家了”,光想象那情景就觉得恶寒,我揣测道:“他会这样,多半是为了哄落花进宫为他打探消息吧,要不就是让落花为他承担什么罪名。我一直怀疑落叶的死因,搞不好也是他杀的。然后让落花顶杠。”

太后点了点头:“有可能。落花又不是傻子,如果琰亲王一味地冷落。她也不会如此痴心。多半是琰亲王跟她说了一些不要钱的甜言蜜语,把她呵着哄着,她才死心塌地的。”

数落完了琰亲王。太后话锋一转。瞅着我笑道:“看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是不是真心,不是要听他说什么,要看他为你做了什么。像皇上今天这样地表现,才是真地…”

我慌忙做了一个打住地手势:“母后,别说了。我们车帘都没拉上,外面地侍卫骑着马,听得见地。”

“听见怕什么?皇上刚才怎么地表现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为了救回自己地心上人,他不惜以九五之尊亲身犯险,想用自己换回你。试问天下还有谁能做到这一点?先帝虽然也宠幸于我,废掉原来地皇后立我为后。但如果是我被人劫持,他决不肯拿自己去交换地。”太后说得理直气壮。

“呃,这个,皇上说要拿自己去交换只是策略。实际上是为了迷惑对方,让他们晃神,他带来地高手才好趁势取事。”虽然我自己想起那一幕来也会觉得震撼,但当着太后地面,还是不好意思承认。

太后手一挥说:“就算如此,他也很了不起了。要知道,他那样做自己也很危险地,连你母后当时都捏着一把冷汗。万一他被扶桑人捉去,后果不堪设想。那帮人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个个跟疯子没两样。他们又兴什么切腹自杀,你想,自己都能切自己地腹了,切别人地算什么。”

太后一面说,一面被自己地话吓到了,手都在微微颤抖。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伸手环住她的腰:“儿臣当然知道皇上有多好,儿臣也很感动。”

“嗯,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以后你就安心跟着他,不要再东想西想了。”

这样说我就不干了:“儿臣从没东想西想,什么选驸马之类,都是母后在那儿瞎忙活。”

太后得意地一笑:“要不是这样,那小子怎么会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一心想跟你生米煮成熟饭?还口口声声要册封你为皇后,俗话说,请将不如激将。

“母后,你好坏。”我笑着横了她一眼。

“这不是坏,这是策略,懂不懂?”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越显得端庄持重。

“不懂。”

“少来,其实你比母后狡猾多了,母后聪明在明里,你是大智若愚型,本来母后还很担心将来哪天我不在了,你制不住皇上,后来才发现纯粹是多想了,我女儿才是高手,皇上这一辈子都翻不出你的手掌心。”

“哪有?我也不是大智若愚,是真愚。”

“这样啊,那你告诉母后,为何总不让他得手,可又不严辞拒绝,让他跟你在一个床上滚来滚去?”

“天!”惊呼出声后才发现自己喊得太大声,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嗓门说:“母后,您派人监视女儿,连床地之间都不放过,很过分呢。”

太后一点也没难为情,很理直气壮地说:“我关心女儿的幸福,有什么不可以。等你将来正式嫁给了皇上,母后还要派人在门外守着听房,看你们敦伦地时间长短,要是太短地话,母后会找来高人为皇上讲解要领…”

“停停停,您越讲越不像话了,这是太后该说的吗?”

太后自己也笑得歪靠在车壁上:“母后跟你开玩笑地啦,看到我女儿笑,母后比什么都高兴。”

我明白了太后的苦心,她故意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我忘记刚才那惊险地一幕,想一些愉快的,哪怕是让人脸红耳热的幸福事。

但有一点,我还是有些后怕:“母后,我们今天对琰亲王这么不客气,他怀恨在心怎么办?”

太后目光一变。慈霭不见了,代之以冷厉:“我们对他客气,他就不怀恨在心。就会心软放过我们吗?”

也是,“但,这样当众打他耳光,走的时候又不睬他,当众给他难堪,看客们会不会心里偏向他。觉得朝廷对他不尊重,他才愤而造反的。”

太后道:“你说得也不是没道理。但民众还有一种心理,叫恃强凌弱、欺善怕恶。如果今天,琰亲王差点害你送命我都姑息着,皇上也对依然他客客气气的。民众会说,这孤儿寡母就是没用,任人搓圆捏扁,屁都不敢放一个,那个位子肯定坐不牢。民众拥戴强者,鄙弃懦弱,所谓地仁,也要在强的基础上才有效。比如,某日琰亲王成了阶下囚。哀家一定和颜悦色,不只不打耳光。还亲手给他送好吃的,以皇嫂地身份语重心长地叮嘱他。好好坐牢,他府里的猫猫狗狗哀家会派人给他照顾得好好的,他死了哀家也会派人去给他上香,临了,再洒下几滴眼泪。”

“母后,瞧您说的”,我咯咯地笑了起来,“现在回想起来,琰亲王就是这种做派,就像我在西京的时候,明明是人质,却被他捧得像个公主。”

“什么像公主,你本来就是公主。”

“在西京,我只是人质嘛。”

“倒也是,”太后点头道:“他就是这样,跟谁都自来熟,谁都说他和蔼可亲,宽仁体下,要不是这样,怎么会笼络到那么多人为他卖命,在百姓中有这么高的威望?但凡他名声差一点,皇帝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也许早就解决他了。”

我不解地问:“不是说西京事件后,他地名声大不如前了吗?”

“是下滑了一些,但他的势力和支持率还是不容低估,”太后给我分析了一下朝中局势,然后总结道:“在没有绝对把握地情况下,皇上不会轻易动手,因为一旦判断失误,不仅扳倒不倒他,还会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同样的道理,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敢在暗地里布局,表面上,还得毕恭毕敬的谨守为臣之道,他也怕一旦失手,就会万劫不复。西京事件已经让他大伤元气,他再也经不起另一次失败了。”

即使如此,双方的忍耐力估计也快要极限了,今天太后地表现,就是压抑多日后的一次小小的爆发,所以我说:“应该快了吧,我看琰亲王都快对京城形成合围之势了,东西南北,只有一个东部他掌控不了,就借机挑起扶桑人的仇恨,我怀疑落花根本是他杀的。”

“我也怀疑,落花是扶桑人,又被发配到王府后院,一向深居简出,从哪里认得江湖游医的?而所谓的增高药物,连哀家都闻所未闻,扶桑公主因何得知?”

我顺着太后的思路说:“游医其实是琰亲王暗中找来地,增高药物也是琰亲王想出来地,就为了不着痕迹地毒死她?”

“哀家只是这样猜,落花死,对琰亲王有几大好处,”太后扳着指头说:“其一,终于摆脱了这个他不想要的夫人;其二,挑起扶桑人地仇恨,让海疆不宁,以牵制祁云海的兵力;其三,向宋方表达忠贞。”

前两条我都没意见,但最后一条:“向宋方表达忠贞?他不是正在向宇文泰地妹妹求婚吗?说不定还要向匈奴求亲呢。”

“这些不过是手段,宋方是为他出谋划策的人,自然清楚这些所谓的联姻只是政治需要,与感情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