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个天大地变故。老百姓地注意力全被引到这上头了。婚礼中挂彩地新皇后反倒没什么人提起。只有我觉得震惊莫名。因为。这个人居然是宇文娟!

我原来以为,谁都可以做替代品,唯独宇文娟不能,因为她的身份和性格,都不会甘心只是替代,典型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太后和皇后随便找谁都好,就是不能招惹她。

如果不是她在刺杀案中受伤,我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太后和皇上地这一安排。但因为她受伤,我对此事有了新的领悟,同时也陷入了另一种情绪中。

如果,太后和皇上选择宇文娟做替代品,仅仅是为了让她替我死,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举措:极端地爱还是极端的自私?

不得不说,这一招还真是绝了,一石数鸟:既让我避开了风险,又彻底断了琰亲王南下投靠宇文泰地路,同时也解决了宇文娟的问题。

容我不善良地揣测一下,宇文娟伤势不轻,最后很可能香消玉殒。她哥哥也不可能从中得到什么便宜,多半死在上京地途中,连理由我都帮他想好了:和>亲王南下的叛军狭路相逢,在抗敌中英勇牺牲。

宇文一门,虽然结局惨淡,也不算什么都没落到,他们至少收获了巨大的声誉:哥哥为国捐躯,妹妹曾为后,多光耀门楣。

最后,就是严横的结局看皇上怎么书写了,真的让宋方半道解决掉他?这个计划我估计行不通,严横不比琰亲王,他又不爱宋方,不会和他同床共枕,也就是说,宋方基本没有偷袭的机会,公然下手的话,宋方没多少胜算。

至于琰亲王,像他这种九条猫命的人,也不见得会一下子玩完,现在他的人在哪里皇上都不知道。

所以事情的最终结局如何,还远未尘埃落定,只能说,皇上暂时打退了亲王的第一波大规模反扑。

而我,依然只能困守愁城,不仅帮不上任何忙,还要他们想尽办法保护我,把我从乱局中彻底摘出来,纯粹作壁上观。

我知道他们是真地爱我,不愿意我承担任何风险,却也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

等太后和皇上肃清寰宇,甚至除掉了曾对我造成威胁——不是因为她的魅力,而是因为她的卑鄙——的宇文娟,再坐着銮驾摆着全副仪仗来接我,我真的能心安理得地跟他回宫,坐上别的女人曾染上鲜血的皇后宝座么?

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我离那宝座越来越遥远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匆促回凤阙

一天天地盼啊盼,没有人来接我,我也不敢轻举妄动,怕给皇上添麻烦。

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人来接我,却传来了一个让我心胆俱裂的消息:太后遇刺了。

这下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干脆向庄园里的人表明身份,让他们送我回宫。

他们一开始怎么都不肯,因为他们接收我的时候得到的嘱托是,绝不能让我擅自离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最后,无法可想我拿起一只金钗抵住咽喉,以自杀相要挟,他们才不得已赶来车子把我送回了京城。

远远地看见熟悉的宫墙,的心没来由地狂跳,心慌到无法自抑,下车后,一路疯跑冲进太后的寝殿。

“我母后呢?我后怎样了?”我边跑边问。

“公主,您可回来了。”一堆跪倒在我面前哭泣。

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沙哑着嗓子问:“太后现在人在哪里?”

“在里面。”他们一起看向内寝。

我提心吊胆地往里走。两个粉衣宫掀起水晶帘。铺着锦缎地贵妃椅上。一张略显憔悴地脸上泛起了慈爱地笑容。朝我伸开双臂对我说:“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我跪倒在她地膝。把脸贴在她地胸口。哽咽着说:“外面风传您遇刺了。可吓死我了。还好您没事。”

“没事。绝对能站起来主持你地婚礼。”她地手抚过地头发。最后停留在我脸上摩挲。柔声解释着:“本来打算再过几天。等宫里地事彻底完了后再去接你地。”

“宫里还有什么事?”我不动声色地问。心里祈祷着:但愿上安然无恙。

“呃…两天了吧。”

我听得稀里糊涂的,向太后投去询问的眼神,她把我拉到身边坐下,小声道:“那人伤得不轻,太医说,可能就这两天的事了。”

道听途的一些消息片段迅速在我脑海里衔接拼凑,最后闪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宇文娟?”

太后没答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股愧疚的浪潮又涌了上来,人是很讨厌没错,可活生生地给我当替死鬼,这未免也…

仿佛看穿了我地心事,太后地眼底泛起又冷酷又嘲弄的笑:“别觉得有啥对不起的,哥哥派人杀妹妹,纯粹自找,关别人什么事,咱们乐得看热闹。”

我惊疑不已:“您是说,刺客是宇文泰派来的?”

“他绝对脱不了干系!”太后的语调转为激愤:“明里辞朝归营,暗里助琰亲王起事,他地如意算盘打得可响呢,趁乱借刺客的手杀了你,这样不管谁赢,他都能立于不败之地。若弑君成功,>亲王得天下,他是大功臣;即使不成,只杀了皇后,他立刻倒向皇上这边,切断>亲王南下地退路,在皇上面前同样是大功臣,那时候你又不在了,他妹妹是当然的继后人选。”

我半晌说不出话来,都说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耿介忠直之人,文泰倒是幽州人士,又屡立战功,是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的一员大将,怎么全无英雄气概,学得这般猥琐卑鄙,不择手段?权力的腐蚀作用真是可怕。

可惜强中自有强中手,算计人的,恒被人算计,宇文泰自以为稳坐钓鱼台,千年不倒翁,却没想到,皇上会把他妹妹推上去当临时皇后。

“呃…宇文娟伤得很重吗?”对这个女人我曾经不胜其烦,现在却发现,她只是个可怜人,无论哪一边都拿她当棋子。

“很重”,太后怜惜地抚弄着我,“她是习武之人,身体够强健,这才撑到了现在,要是你,只怕当时就…”

要是我,当时就去跟爹团聚了?我轻轻叹息着站起来说:“我去看看她吧。”

“别去,有什么好看的,她一直昏睡,你去了也说不上话。”太后地口气不容置疑。

“她都这样了,还能把我怎样?到底相识一场,我去看看她也是应该的。”

“不要去!”太后示意我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说,“你不懂,她本来以为自己终于如愿以偿,爬上了皇后宝座,正志得意满呢,突然遭此横祸,从天堂直落地狱,内心地不甘可想而知。这样的人,临死地时候怨气最重,谁靠近谁倒霉,你又是她的眼中钉。”

“您不是说她还有两天吗?”太后地话让我颇感诧异,她素来不信鬼怪之说,怎么现在反倒在意起这些来了。

太后道:“凡事牵涉到你,我宁信其有。那女人跟她哥哥一样,好胜心太强,一旦事有不偕,容易迁怒于人。据侍候她的人说,她昏沉中有时会咬牙切齿地说胡话,不是喊着要杀哀家,就是喊着要杀了你。”

我知道她恨我,凭心而论,“替死鬼皇后”之计也忒狠了点,不知她哥哥听到这个消息时作何感想?但凡有点人味的,都会愧疚欲死吧。设圈套的固然是皇上,杀人的可是他自己,害人终害己,也确实没什么好同情的。

“太后,公主,皇上来了”,门口有人通报。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明黄衣袍的人朝我走近,一个多月没见,期间又经历了那么多变故,都不知道跟他说什么了。

当着太后的面,我们只是很有礼貌地寒暄了几句,然后他们就谈起了当前局势,原来,事情比我预想的要严峻得多,不仅琰亲王没抓到,连宇文泰和严横都失去了踪

我插嘴问:“外面知道遇刺的是宇文娟吗?”

皇上回答说:“官方消息含糊其辞,只说皇上和皇后遇刺,并未提及皇后名讳,但宇文家在宫里肯定安插了许多耳目,宇文娟伤重不醒,肯定瞒不住的。”

“难怪宇文泰不肯露面的”,看来皇上这次是公开和他撕破脸了,如果真想封锁消息,我相信皇上有的是办法,至于另一个人,我能想到的是,“宋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皇上挑了挑好看的眉。

“很简单啊,他不回来,皇上怎么会说严横失去了踪迹。”

皇上点了点头,再开口时,声音中带着隐隐的忧戚和疲惫,“这样一来,搜捕的范围就太大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严横不除,西北军就成了最大的隐患,那里曾经是>亲王的大本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忧心如火焚

三个人坐在一起合计了一会儿,太后就挥挥手说:“你们先回去吧,晚膳的时候再派人去叫你们。”

见我坐着不动,太后笑着推了推我的胳膊:“你们分离数日,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要说,我一个老太婆就别夹在里面了。”

“母后,瞧您说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虽说“久别胜新婚”,可值此多事之秋,千头万绪,危机四伏的,谁还有那心情?才一个多月不见,太后憔悴不堪,皇上满眼血丝,让我看了暗自着急,他们却还在一味地粉饰太平。

没想皇上却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那我们就先走了,这会儿离晚膳还有两个多时辰,太后快进去歇着吧。”说完不由分说拉着我的手就住外走。

才走到院子里,我就忍不住问:“为什么我回来的时候下人们哭成那样?”

皇上轻描淡写地说:“他们很久没看见公主,宫里又发生了这么多变故,感慨于心,所以一时控制不住情绪。”

“真的吗?”虽然他的表情和声音都看不出什么问题,但我还是本能地觉得不对劲,刚回宫时,下人们的那种哭法,如丧考妣,绝不仅仅只是感慨或激动那么简单。

我挣开他的手,让他回勤政殿去处理政务,自己转身就往里走,皇上在后面追着问:“又怎么啦?”

我没吭声,几步跨进内殿,当宫女再次拉开水晶帘时,原来太后坐过的椅子上已经没有人了,我冲向最里面的一重门,几个女官过来试图说服我离开,被我不客气地吼走了。

帐幕低垂,卧房内弥漫着一股奇怪的气味,有血腥味,也有别的气味,我直接走向床帷,太后最宠任的王嬷嬷迎上来轻声劝道:“公主,太后刚睡下,您看是不是等会再…”

我向墙边扫了一眼,冷冷地反问她:“是吗?那她们手里端的是什么?”

几个端着各式托盘的小宫女还来不及撤下,她们手里,有水,有毛巾,有药膏,有纱布,一看就是准备换药的架势。

“音音”,太后掀起帐帘,脸色比先前更憔悴更苍白了。

我小心揭起被子,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在看到太后身上的伤口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用手捂住嘴,眼里涌出了泪水。

太后的左胸上有一条起码五寸长的刀伤,最糟糕的是,根本还没愈合,我来之前正在拆开清洗,所以伤口清晰可见,而且周围的颜色很诡异,不是又红又肿,而是呈暗黑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母后”,我心疼地喊,又呵斥周围的下人,“你们还愣着干嘛,快过来换药啊。”

她们手忙脚乱地围过来,我让到一边,心急如焚地说:“都这个样子了,光你们换药有什么用?太医呢,快叫太医来,伤口怎么是这种颜色?”

“别喊了”,太后用眼神制止我,有气无力地说:“这些药就是太医开的,除了擦的,还口服,药丸和煎服的都有,换药自然是她们换,难道叫太医动手啊,他们可都是男人。”

因为要换药,皇上也只能站在卧室门外,我又冲着他喊:“皇上,母后的伤,颜色不对头,是不是刺客的刀口上淬了毒?”

皇上不吭声,只是一脸担忧地看着忙乱的人群,于是我知道了,的确就是中毒。

“传太医,快传太医!必须要马上解毒才行,不然这样下去,一旦毒入心肺…”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心里也明白,如果太医能解毒,肯定早就解了,根本不需要我催。

“音音,到母后这里来。”太后在床里朝我招手,我流着泪走到床前跪下,太后附在我耳边说:“你这个样子,只会让皇上更着急,难道他不想母后早点好吗?他已经派出大量密探,到处打听宇文泰的下落,也许很快就有回音了,因为宇文娟跟我中的是一样的毒。”

“宇文泰?”头脑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我顺着她的话问:“您肯定这毒宇文泰能解?”

太后点了点头:“只有他嫌疑最大。琰亲王要的是皇上的江山,我们母女的存在对他并不构成威胁,他以前不是还想娶你吗?想让我看在你的面上以太后之尊下诏废立,让他兵不血刃、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

这话倒是真的,可是,“如果宇文泰真能解毒,肯定不会为了害您,连自己亲妹妹的命都搭上吧?即使不为亲情,只为利益,宇文娟活着也比死了好啊。”有个可以联姻的美女妹妹,对玩弄权术的野心家来说,可是一顶难得的政治资源。

太后喘了一口气说:“他未必没派人送药进来,只是宫里禁卫森严,碧鸾殿更是围得水泄不通,他的人接近不了。这回皇上下了狠心,碧鸾殿的人全进了大牢,宫里凡是跟宇文娟有过往来的人都关起来了,现在服侍她的全是新人。”

碧鸾殿是毓庆宫的主殿,宇文娟晋封贤妃后就以此处为寝殿,我一次都没去过,即使是她受封的当天,宫里的人都跑去看“新娘予”,我也因为心里别扭,反而躲到宫外,到自己的公主府里盘桓了一天。

安顿太后歇下,陪着皇上一起走到春熙宫外,透过层层飞檐看着天边的夕阳,静默半晌后我问他:“您觉得,宇文泰会送解毒药来吗?”

“会!”

“为什么?就为了宇文娟?”

“是的,宇文娟中的毒比太后深,太医说,她就这一两天了,太后还能拖一段日子,她可是不能拖了,所以你放心,宇文泰比我们还急。”

我有点听不明白,“她们俩不是中的同样的毒吗?”怎么会有深浅之分。

皇上笑了笑说:“太后虽然没服解药,但宫里别的解毒圣品应有尽有,若不是这毒太霸道,早就已经解了。”

我迟疑地问:“宇文娟并没服这些,而是任由毒性发作?”

“那倒也不至于”,肃穆的宫墙下,皇上负手而立,言语中带着胸有成竹的笃定,“若真的任由毒性发作,她早成死人了,焉能活到今天。”

“您的意思是说,您在人为地控制她毒发的时间?”

他不介意承认这一点:“可以这么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再拖一段时间?万一,宇文泰这两天赶不来,太后不是也跟着没救了?”

皇上用手指卷起我的一绺头发,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脸说:“凡事都有期限,我们总不能无限期地等下去吧,就算我们愿意等,太后也等不了。如果,眼看着宇文娟到了生死关头宇文泰都不出现,那只能说明两点,或者他根本就没解药,或者他宁可牺牲妹妹也要害死太后。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再等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反而浪费了宝贵的救治时间,索性不做这个指望,从别的渠道想办法,兴许太后还有救。”

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确实不能无限期等下去,为今之计,只有赌上一把,用宇文娟的命,赌宇文泰的兄妹情,若他真如皇上所说,情愿赔上自己亲妹妹的命也要太后死,那我们再等多久也是徒劳。

“我送你回屋去。”皇上揽住我的腰,我推辞道:“您去忙您的吧,知道您现在事多,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

“不行,现在尤其大意不得,要是你再遇刺中毒,可不是要了我的命。”皇上很坚持,横在腰间的手臂箍得牢牢的,扳都扳不动。

我只好由他揽着回玉芙殿,明明周围站满了护卫,心里却没来由地紧张,宫里的气氛太压抑,皇上又草木皆兵的,弄得我也受到了感染。

难怪他们不去接我的,我就这么自作主张地跑回来,是不是反而增加了他们的心理负担?

第二百三十章 探伤碧鸾宫

虽然心里有些忐忑,怕那些人狗急跳墙,真对我做出什么,影响了皇上的整体布局,我还是只在玉芙殿稍微坐了一下,估摸着皇上走远了,便让人准备了几样礼品,带着一大群护卫出了门。

没错,我要去碧鸾殿探望宇文娟。

既然解决问题的关键人物是宇文泰,宇文娟的寝宫就是最有可能等来嫌疑人犯的地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这个大鱼饵自动出现,说不定能让宇文泰铤而走险呢。

即使不能,这招直捣黄龙,也可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宇文娟对我无疑是恨之入骨,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看到我出现,都会有激烈的反应。除非她真的神志不清,形同废人。人在最激愤的时候很容易口不择言的,会透露出什么重要信息也说不定,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时期,多掌握一条信息,就多一份胜算。

被人里三层外三层护着走,我心里不由得感叹,难怪女人之间争夺男人的战争会如此惨烈,这男尊女卑的世界,得到男人的宠爱,就等于得到了一切。曾经的我被人逼得落荒而逃,而今却成了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运儿。前次之败非我之过,今次之胜也非我之功,我只不过在命运的转折中随波逐流而已,男人爱我或不爱,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得之是幸,不得是命,有什么可自矜的?这胜利的滋味,亦带着淡淡的心酸。

在崔总管摔过跤的那个小坡子上,我遇到了一个眼眶红红的女人,是许久未见的林太妃。她抬眼看见我,先愣了一下,这才出声道:“听说公主贵体有恙,最近一直在漪澜别苑休养,现在可大好了?”

我向她蹲身行礼:“大好了,多谢太妃记挂。”

她走过来握住我的手问:“几时回宫的,怎么没人去我那里通报一声,也好去瞧瞧公主。”

“那怎么敢当?”我忙陪着笑表示,又告诉她说:“今儿中午刚回来,先去看了太后,然后来看…皇后娘娘,原准备明早去给太妃请安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了,太妃一向还好吧?”差点说成“宇文贤妃”的,到口边才发现人家现在身份不同了。

林太妃先说自己“还好”,而后左右看了看,低声在我耳边道:“皇后娘娘只怕好不了了,可怜刚当上皇后,连坤翊宫都没进去住过,就遇到这样的事,也是命薄啊。”

“可不是。”我淡淡应和。

她用更小的声音道:“听说她哥哥也有谋逆嫌疑,如果真是那样,怎么连自已的妹妹也杀啊,还在刀上淬剧毒。那宇文泰先帝以前设宴时我也见过,面相并不凶恶,没想到竟是这样的人。”

一开始见她眼眶泛红,还以为人家挺同情这位“命薄的皇后”,结果没说两句,就露出八婆嘴脸,宫里的女人啊,永远不可能真的祝福别人得宠受封,只巴不得多看笑话。

我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句,事关谋逆,又是这种混沌敏感的时刻,对方是敌是友都搞不清楚,什么话都不敢说。

不是我多疑,宇文泰既这么贪心不足,手伸得那么远,宇文娟又在宫里住了一段时日,存心广结同盟、广布耳目,像林太妃这种还有点地位也有点家族势力的贵妇,未必不是那兄妹俩的拉拢对象。一个品级仅次于太后的太妃,在宫里说话是有分量的,尤其在封后封妃的时候,太妃的意见连皇上也不敢马虎的。

所以我有理由怀疑,林太妃突然问出这句话,有可能是在探我的口风,间接打探皇上对宇文家参与谋逆一事的态度。

从我嘴里问不出什么来,林太妃感叹了几句“时运不济,天下多故”,就提出要去皇家供养的普宁寺焚香拜佛,为太后和皇后祈福,让我先跟皇上报备一声,我应允了她。

看着她施施然远去的背影,我忍不住想:真的只是烧香祈福这么简单吗?

经历的事情多了,看什么都不再单纯。

低头沉吟了片刻,我转身向宇文娟的碧鸾殿走去。

本朝皇后的寝宫是坤翊宫,但宇文娟在册封大典上就遇刺,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太后下旨说,此时不宜挪动,让她先在原来的寝宫养病,病好后再择吉日搬进坤翊宫不迟。

宇文娟的寝房里,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无可挑别,太医院的医正、院士们比太后那边只多不少,太监宫女也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见我驾到,他们跪了一地,我先问了一下情况,刚好有小宫女送来煎好的药,我伸手接过道:“你们都下去吧,这药我喂给皇后娘娘吃。我和娘娘相交一场,不想我出宫养病不过月余,宫里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如今太后重伤不起,皇后娘娘又昏迷不醒,我这心里…”

一群太医宫女只得重新跪下劝谏:“公主病体初愈,凡事都要想开点,万一忧思过度,那可如何是好。”

我掏出手绢作势拭了拭眼睛,一摆手打发他们出去了,连自已带来的人也一并支走了。

掀起绣帐,才发现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宇文娟的脸惨白到完全没有血色,说得难听点,就是一副死人脸,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点若有似无的呼吸让她维持活人体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