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的人?脸皮厚度,空前绝后!

秦宓拂着她的脸:“莫动,爷要亲你。”

秦宓耐心极好,亲了亲闻柒额头,然后是眉毛,眼睛,缱绻浅吻带了微微凉意,落在了闻柒侧脸,缓缓地,一寸一寸吻着,敛着眸认真极了。

闻柒想,若不阻止,宓爷会一处不落地在她脸上留下他的痕迹,这并非第一次,近来宓爷很喜欢如此腻人的亲昵。

她侧开了脸,秦宓皱眉,捧着她的脸,凉凉的唇又落在了额上。哦,还有就是,若中途打断,宓爷会从额头重新开始。

爷,咱正经点好吗?

闻柒伸出手指落在秦宓的唇上,不顾秦宓的不满,她神情很正经:“嗯,虽然咱家爷说得有几分道理,不过,似乎稍有偏差,我不能让咱爷进了误区,特此解释: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陌芊荛那个女人欠的债,我不收,爷也得收,我动手,肉偿,爷动手,怕是要血偿。”掌心蹭着秦宓的唇,痒痒的,她自顾笑着,“嘿嘿,不用夸我温柔善良,神马嫉妒都是浮云,本宫真的真的是本着一颗赤红赤红的心在为民除害,应该的应该的,爷不用欢喜的。”说完,放下手,她闭眼,“说完了,爷可以亲了。”

秦宓浅笑出声,咬了咬闻柒的唇:“诡辩。”俯身,吻落在额头,然后是眉毛,眼睛……

卷曲的长睫颤了几下,闻柒没有睁开眼:“好吧,我承认,我确实看那女人不顺眼。”用鼻子蹭了蹭秦宓的脸,秦宓亲了亲,方罢休,她说,“所以,小宓宓,觉悟吧。”长睫忽而掀开,眸子若碧波划过的井中月,她说,“得闻柒一个,弃世间红颜。”

终归她闻柒不是大方的人,她小气着呢。

秦宓未言,亲吻了她的唇。

久久,秦宓言:“这世间红颜,不及爷揽镜自照,弃了便弃了,你足矣。”

秦宓莞尔,妖异了眸,美得惊心动魄。

是啊,这世间红颜,便是万计,哪里及得过这张容颜一分。

不过揽镜自照……

闻柒愣了愣:“小的愚钝,爷的意思是,”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言辞,惊了,“爷负责貌美如花,小的负责赚钱养家?”

她到底是怎么理解到这么深层的含义的?一句话,散了所有缱绻。不解风月者,闻柒最甚。

秦宓摇头:“爷都负责。”

闻柒这才露出两颗小白牙,勾勾手:“真乖,过来,亲一下。”

秦宓很听话,俯身。

闻柒来势汹汹,张嘴便含住秦宓的唇,舌尖一挑,钻了进去。

长乐殿外,起了风,灯影微晃,早已夜深,人影久久未散。

徐副统领空叹了数次,上前:“王爷,夜深了。”

燕孝钰还是那一身戎装,持剑,大燕第一战将,不改那一身冷漠,只是眸间,暗了暗颜色:“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

他似笑,有些冷:“两个时辰,本王竟站了两个时辰。”唇角,竟有些嘲讽。

讽刺极了,他如何来了这长乐殿?如何候了这么久?如何这般心乱如麻?如何握着剑卸不去那一身心烦意乱的杀气?

“既然王爷不放心,为何不见见皇贵妃娘娘?”

燕孝钰眸子骤然一颤,原来,他不放心,他想见她……他转身便走,丝毫不待迟疑,冷声道:“下次,本王若再如此愚蠢,你定要拦住本王。”

徐副统领为难:“属下拦,拦不住。”比如这次,他也有好说歹说,苦劝力劝,王爷一拔剑,气势汹汹就来了长乐殿,哪里拦得住。

燕孝钰步子一顿,转身,重重咬字:“竭尽所能。”

其实,这次也竭尽所能了……徐副统领弱弱地回:“是,王爷。”

燕孝钰拂袖继续走,才几步,又缓了,转身望着长乐殿,似自言自语:“本王在这长乐殿外站了两个时辰,她可会没看见?”

怎么会?长乐殿里那位,鼻子灵,眼睛也厉。徐副统领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这——”

支支吾吾半天没句整话,正赶巧,长乐殿里一位秀气的小公公打着灯就出来了:“常钰王殿下留步。”

这不是皇贵妃身边的‘羞花’公公吗?

燕孝钰留步。

徐副统领想竭尽所能阻止来着,可是似乎、应该、可能……拦不住,他作罢了。

“我家主子有一句话转告王爷,主子说,”羞花公公学起长乐殿里那位的语气是有模有样,说,“独站月下影,不及醉卧美人榻。”

独站月下影……诚然,闻柒揣着明白让常钰王殿下糊糊涂涂地站了两个时辰。

燕孝钰脸冰了:“这个恼人的家伙。”转身,拂袖而去,甚至用上了轻功。

长乐殿里那位,王爷总是落了下风,诶!徐副统领摇头,跟上去。

人影走远,长乐殿外,捻灭了高挂的宫灯,夜深人静了,该关门闭户了。

闻柒反手便关上了寝殿的门,转身,笑得很……猥琐。秦宓转头,只见闻柒那双眸子,徐徐发光,像,像饿狼。

闻饿狼走近一步:“爷,夜深人静了。”

闻饿狼走近两步:“爷,关门闭户了。”

秦宓借着烛火看女子邪邪扬起的眼角,她一笑,那一脸坏意没了,灵气狡猾如猫儿,摊开双手,嗯,是招财猫:“爷,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啊?”

这话,前不久她便说过。

宓爷是怎么回:回去,爷给你看……

秦宓沉吟着,闻柒对着门外吆喝:“有事没事的,都给本宫走远些,听了不该听的,后果很严重哦。”

此地无银三百两!殿外有事没事的,全部顿住,竖起了耳朵。

程大疑惑:“娘娘是要?”

齐三解惑:“干正经事。”

哦,正经事啊,那一定很不正经!一个一个默默地往前移,移形幻影,无声。

“都去守院子。”

爷只懒懒道了一句,全部都顿住,片刻,作鸟兽散,约吗?一起愉快的守院子,只是,哀怨声很小很小,脚步很慢很慢,耳朵很尖很尖,听得见闻爷说:“宓爷,乖乖哒,别怕,人家会很温柔滴。”

果然,是很正经的事啊。

闻柒摩挲着下巴:“是爷自己脱,还是我霸王硬上弓?”

不曾迟疑,秦宓抬手,宽衣解带……

殿外,纸窗之上,可见一个人影扑向另一个人影,掩耳不及迅雷的势头扑倒——

而且下面那一个是……爷。

“这就是传说中的霸王硬上弓吧,爷分明没反抗的好吧。”程大不知道为何,有点心酸,有点怒其不争,“闻主子到底又想干什么?”耍流氓吗?啊,耍流氓!

“夜深人静关门闭户干正经事。”这是林小贱的高度概括。

今个儿夜里,大概会闹到很晚很晚,守院子的一干人等,在风中瑟瑟发抖,打着盹,数着月亮变成了初阳。

天方大亮,殿中一声大吼:“秦宓!”

程大一个哆嗦,震醒了,浑浑噩噩地抬头睃了一眼外头的天:“天亮了,怎么还在折腾。”

齐三揉揉眼睛,他还没睡醒好吗?

这时殿中,又传来一句:“你好狠的心啊,那个孩子,也是你的血脉啊。”

是闻主子的声音,鬼哭狼嚎的。

齐三顿时惊醒,睡意全无,惊悚了,才一夜啊,到底是怎么折腾出血脉的?

爷的血脉……

一干守院子的众人抬头,太阳依旧在东边,也没从西边出来。

☆、第二十六章:一品佞妃

齐三顿时惊醒,睡意全无,惊悚了,才一夜啊,到底是怎么折腾出血脉的?爷的血脉……一干守院子的众人抬头,太阳依旧在东边,也没从西边出来。

殿中,秦宓将惊呼的女子揽进怀里,反手便覆住了锦被。

“血脉?”秦宓拂着闻柒的脸,眸间甚至还染着刚醒时的惺忪,慵懒,却致命的冷魅,他言,“这世间,唯有你闻柒的孩子是我的血脉,猫儿,莫要忘了,北沧那弑父弑母的暴君不是荣帝,是我。”

暴君如何,弑父弑母又如何,闻柒只是笑笑,不再戏谑,指尖,落在秦宓紧蹙的眉间,轻轻揉着,缓缓抚平,她说:“惠妃是你的亲姑姑,你对北沧皇室赶尽杀绝,却偏偏留了长公主惠恭,我想她总归是有几分不同的。”

秦宓拂着落在他眉心的指尖,细细地亲吻,他的女子,太懂人心,从未言语,她却总能看破那些不为人知的冷暖,叫他这样心软。

“北沧先帝,不容我,惠恭长公主是唯一一个求过情的,我留了她性命,让她赴大燕,于我,她便只是北沧的长公主,于大燕,她是傀儡,是细作,是大燕不得不妨的隐患。”他轻唤了一声,“闻柒。”声音微哑,靡靡入耳好听极了,却很凉。

“嗯。”闻柒抱着他蹭了蹭,说不出来的心滞。

“不是我容不得那个孩子,而是大燕容不得带了一半北沧血脉的子嗣,而且,燕修怎会让惠恭怀有子嗣,孩子若留下来,讳乱宫闱的罪她逃不了。”

闻柒抬眸,似笑非笑:“果然是太子的种。”

秦宓揉了揉她的发:“所以,那个孩子更不能留,燕修容不下,燕长溥保不住。”

闻柒嗔道:“你真狠心,那个孩子若生下来,还得喊你一声哥哥呢。”闻柒把自己逗笑了,咳了几声,很严肃地重复,“你真狠心。”

秦宓不可置否,只是蹭着她的唇,嘴角嗪了轻笑:“配你一肚子坏心,爷觉得刚刚好。”他抬眼,眸似笼了秋霜的深井,问,“闻柒,你对那个孩子存了什么心思?”

这么明显?咱家爷能勾人,还能剖心。

闻柒坦然:“你觉得江山与美人,太子殿下会怎么选?”

秦宓轻笑出声,亲了亲她扬起的唇角:“那要看爷家猫儿让他怎么选?”若论谋划,谁能及得过他的猫儿。

闻柒笑,嘴角上扬,漾开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撑着脸看秦宓,盈盈轻笑:“秦宓,这个孩子我要了,一句话给不给?”

秦宓失笑,她要的,何时他能拒。

午时,漪兰殿里尚未传膳,掌事女官只道惠妃抱恙,恕不待客,便是殿门,也紧闭久时。

午时三刻,掌事女官端了一盅汤药入殿:“娘娘,这是方才长乐殿差人送来的药,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的。”

惠妃似乎兢兢战战,慌张张望:“人呢?”

“奴婢已经打发走了。”

惠妃这才坐回软榻,额间隐隐渗出了些许冷汗。

女官期期艾艾问道:“娘娘,这药?”

惠妃面无血色,只道:“倒了,快拿去倒了,本宫不需要。”

话音刚落,女子声音骤然而至:“不,你需要。”

猝不及防,一个清脆灵动的嗓音,叫惠妃越发白了容颜,浑身轻颤,回身,纸白的唇咬着,巍巍颤颤地念道:“闻、闻柒。”

她缓缓走进来,没有穿着繁杂奢华的后妃宫装,一袭简单的白色襦裙,未施粉黛,巧笑明眸,明媚地笑着,却是极好看,走近了,她微微凝着惠妃:“脸色这么白,吓着了吗?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好?你舍得,本宫还不舍得呢。”

惠妃怔忡,整个人颤抖不已,闻柒啊,什么都知道。

闻柒神色怡然,接过掌事女官手里的药碗,坐在惠妃身侧,语气婉约,温和极了:“来,喝点药。”

惠妃抬手挥退了宫人,眸子一凛:“是他让你来的?”

她所言,指秦宓。

闻柒仿若未闻,舀了一勺药凑在惠妃唇边,耐心极好:“乖,张嘴。”

惠妃抬手就要打翻药碗,闻柒一把扣住她的手,神色不改,好似若无其事,唇边甚至还是不经心的笑:“是安胎药,你若打翻了,安胎药没有,本宫再去熬一盅藏红花来。”

惠妃惊愕,不可置信,慌乱、恐惧,她方寸大乱:“你、你想做什么?”她看不透秦宓,亦丝毫看不透眼前之人。

“听话,自己乖乖喝了。”闻柒放下药碗,给自己倒了杯茶,细细品着。

惠妃沉吟半晌,端起碗,一饮而尽。

闻柒这才满意地笑了,语调平缓又懒散:“皇帝老头缠绵病榻,指不定哪天就两脚一蹬驾鹤西去了,要是本宫孤身一人坐上了龙椅,只怕大燕臣民的口水也要淹到金銮殿,所以……”

惠妃愕然:“你要我腹中的孩子。”谋权篡位,改朝换代,甚至挟天子以令诸侯,她竟敢……

她毫不掩饰,坦坦荡荡地谋,说得竟似玩笑:“既堵住了大燕悠悠之口,又救人于水火。”品了一口茶,她自顾点头,颇为洋洋得意,“嗯,本宫真是个善良的好人。”

善良?她闻柒岂是善良之辈。惠妃冷哼一声,嗤笑:“若非男儿?”

“所以长公主这肚子可千万要争气,不然……”闻柒随意地笑笑,“本宫总不能亏了。”

惠妃脸色惨然,若是女儿……

“你也别怕,本宫有的是法子。”她思索着,“偷梁换柱什么的,狸猫换太子什么的,再说了,本宫就算抱个女儿身,也有办法让满朝文武说是龙子龙孙。”

这女子,张狂得简直天理难容。

惠妃大喝:“我不同意!我绝不会让我的孩子做你的傀儡!”

闻柒反笑,语气不疾不徐:“傀儡?本宫若要一个傀儡,这天下的孩子,本宫便是随意将哪一个放在大燕的龙椅上,照样有能耐让大燕文武百官参一声吾皇万岁,知道为何本宫选你腹中的孩子吗?”

惠妃哑然失语,拂在腹上的手一点一点拽紧。是啊,她险些忘了,这野心勃勃的女子是闻柒,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敢的女子,那一声吾皇万岁,若是她要,便是她自己受了,谁又敢说什么?

“这燕姓的江山早晚有一天要姓秦,很不巧,”眸光落在惠妃腹上,轻轻柔柔的,十几岁的女子,十分纯善,闻柒说,“这孩子似乎有一半北沧秦氏的血,本宫不想亏待了他。”

说着,闻柒伸手,拂了拂惠妃腹下,她惊恐地颤着,却一动不敢动,灼灼盯着闻柒,瞠目:“你在替秦宓谋?”

闻柒立马摇头:“谁说的,这天下听秦宓的,但是他,”她笑得璀璨,桀骜张狂地说,“听本宫的。”

惠妃若怔若忡,惶恐极了,这个女子,她一分也看不透,她娟狂,不可一世,这江山,她不屑一顾却又不顾一切,她字字果敢,却那般懒散玩味,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何以揣度?

闻柒笑莹莹看过去:“你在犹豫?”

何止犹豫,简直步步惊心。

她笑问:“难道你不好奇,燕长溥是要江山,还是要你们母子?”

惠妃大惊失色……

三日,衍庆宫的红灯整整挂了三日,君王不早朝,东宫监国,三日,大燕朝堂翻天覆地。

三日后的辰时,长乐殿的轿子方出了衍庆宫,大燕百官便跪在了衍庆宫前,一张张为民请命的奏章便送进了炎帝寝宫。

辰时三刻,炎帝一旨召书令下: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朕抱病在卧,令常德太子监国,何以太子寡断,政绩不仁,屡促大祸,逢鄞州水患,太子优柔,致鄞州万计子民水火,朕深感痛心,太子在位十载,仁义有之,果敢不及,不属为君之才,朕感念大燕天下,疾首以废太子长溥,特封常德亲王,以令天下,钦此。”

帝君醉卧美人榻下三日,方醒,便废了一朝储君,常德太子本书由糯 米論 壇为您整理制作跪于殿前接旨,由此大燕换了天。

百官散后,殿前,前太子常德王,长跪不起。

“后悔吗?”

燕长溥抬眸,看着百步石阶之下,女子长裙铺地,一袭灼眼的大红,缓缓而上。

闻氏胤荣皇贵妃,她才是最后的赢家。

燕长溥冷笑:“你都算准了,何故一问。”

繁杂的宫装似乎绊住了脚,闻柒微微俯身,将裙摆提在手上,皱了皱眉,才继续拾阶而上,走近了,才摇摇头,笑着开口:“不,本宫算不准。”她微微俯身,才与跪着的燕长溥平视,久久对视,似乎要从他眼里找出什么痕迹一般专注,良久,还是摇摇头,“人心叵测,至少本宫不知道,你愿意让出太子之位是为了女人孩子,还是为了一张龙椅。”

燕长溥大惊,脸色骤沉:“你什么意思?”

闻柒笑着对视燕长溥因恼怒而睁大的瞳孔,眼波平缓,毫无起伏的淡定自若:“因为你知道,与本宫为敌,你坐不上那个位子,与本宫为伍,你的儿子可以。”

人心叵测……那又如何,还不是让她一眼瞧破。

这个女子,精明得让惶恐。

燕长溥失色:“闻柒——”

她似乎不愿再迂回,挥手断了燕长溥的话:“好好对那个女子,这薄情的后宫,再也寻不到第二个愿意用命去为你生下子嗣的女子。”顿了顿,眉眼微微斜扬,不怒而冷,语气竟只是懒漫,“还有,好好当你的常德王,一年后,本宫会送你一位让你满意的常德王妃,若是,你另有所谋……”

闻柒笑了笑,点到为止,话留了几分,然,不留余地。

燕长溥脸色大白,唇齿微颤,竟不知如何以对。她句句都道破,精准,无论对错,全是不容置疑的睥睨。

久久,闻柒放下提着的裙摆,拂了拂,才拖着曳地的宫装漫过石阶,走去了几步,脚步一顿,未转眸,只传来冷冷嗓音:“你若负了惠恭长公主,奢求妄想,本宫会让你得不偿失的。”

燕长溥狠狠跌倒在地,出了一身的汗。这个女子,让人胆战心惊,她,绝不输一筹,那日东宫的交易,已经让他得不偿失……

三天前,东宫失窃,弹劾上表的奏章不翼而飞,一起消失的还有一幅画,一副绝不能落入他之手的画像,太子燕长溥甚至未惊动东宫内侍,到处翻找,只是,未果,正是天黑时,还未掌灯,昏昏暗暗看不清忽然闪过的人影,只听见声音:“在找什么?”

是个女子,声音悠扬,极是好听。

燕长溥大惊,举着灯慌忙乱照:“什么人?出来?”

珠帘后面,露出女子月白的襦裙一角,再缓缓照出女子一张娟秀精致的脸,还带着几分稚气,却很是英气,她扬了扬手里的画卷,浅笑着:“是在找这幅画吗?”

只见画卷,燕长溥便方寸大乱。

她打开画,在手里摆弄玩耍似的,漫不经心的神色:“殿下,可真大意,这么重要的东西怎生也弄丢了。”

不过稚龄,一身邪肆,三分笑,七分恣狂。

燕长溥开口,道:“胤荣皇贵妃。”

闻氏胤荣进宫不过半年,太子燕长溥深居浅出,醉心文史,近大半时间流连翰林院与太傅府,便是胤荣受封大典,太子也未曾回宫,直至炎帝抱病,才宣太子回东宫监国。

这是大燕太子第一次面见这百官口中的佞妃,惊心,动魄。

“太子殿下好眼力啊。”闻柒走了几步,便懒懒依着殿中石柱,手里转着画卷,笑语嫣然的模样,“难怪若水三千,相中了那最是难取的一瓢。”

那最难取的一瓢,意指惠妃。她开门见山,懒得迂回。

燕长溥亦如此:“你想要什么?”

闻柒笑出了声:“别说的好像本宫强取豪夺似的,本宫那是那般不通情理之人。”话音一转,她眸间光彩徐徐夺人,“不过,倒是有个交易,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兴趣?”

交易?司马昭之心而已,她野心勃勃。

“不过一幅画,本宫何需与你交易,便是公诸于众,你胤荣皇贵妃之言,能得大燕朝堂几人信服。”

嗯,这醉心学术的太子,倒是通晓朝堂,也是,皇家之人,哪个没几张面皮,几副心肠。

闻柒点头:“嗯,太子言之有理,一幅画确实断不能让人信服,不过本宫觉得殿下好像误会了,这幅画是本宫送给太子殿下的诚意,可不是什么筹码。”

“那么你的筹码吗?你与本宫交易的筹码是什么?”

他鹰眸一沉,与炎帝极是相似。

闻柒忽然想到了一句话,虎父无犬子,或许这个无心江山的太子,有很多不为人知呢。

她道:“两条人命,你的女人孩子,”顿了顿,“换你的太子之位。”

天下江山,尔虞我诈,一出交易,谁胜?谁负?三日后,跪在衍庆宫前的是大燕太子,哦,前太子常德王,闻柒呢,一身刺目的红色宫装,仰首挺胸地踏进殿中。

炎帝卧于榻上,不过五十的年纪,青丝全成白发,浑浊无神的眸子盯着入殿的女子。

“太子被废,是你吧。”沉声,逼问,“太子到底有什么把柄落在了你手里,让他甘愿铸成大错,拱手储君之位。”

闻柒摇头,一脸无辜:“冤枉啊。”叹了一声,似惋惜,更似玩味,抱着肩冷笑,“果然是老糊涂了,废太子的圣旨可是您老亲手下的。”

是啊,是他亲手下的旨,她不费一兵一卒就废了大燕的太子,甚至,是太子拱手相让。他一国之君还不知所以,她就大获全胜了。

“朕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你还想要什么?”炎帝颓败地瘫软在榻上,不过抱病一月,形如枯槁。

闻柒悠悠懒语:“本宫来要两道圣旨。”

炎帝抬眸,冷哼。闻柒,又要做乱了。

次日,炎帝再颁两旨,燕宫大乱,闻氏胤荣皇贵妃奏请出宫,只言十二字:燕宫动荡,圣上违安,为国祈愿。随后,大燕第一统领燕无吝领兵一万,护送胤荣皇贵妃前往护国寺祈愿。

祈愿?燕湘荀闻之,冷冷一哼,扭头便去了长乐殿,这一坐,就是整整一天,姿势换了不少,茶也沏了不少,吃食也上了不少,只是,坐也坐了,茶也喝了,吃也吃了,这眼下天都快暗了,是不是该打道回府呢。

林小贱胆颤:“殿下,这都快申时了,天都要暗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燕湘荀双腿一搭:“给本王换壶热茶过来。”

主子有令,林小贱不敢不从,换了茶,常湘王殿下也喝了两杯,又过了一刻钟,林小贱又上前:“殿下,您已经坐了一天了。”是不是该回去了……

燕湘荀窝着椅子,晃着腿,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动动手指:“传膳。”

林小贱愣了一下:“殿下要在长乐殿用膳?”脸色很哀怨:一个皇家王爷,吃喝拉撒都在皇帝的后宫,成何体统啊!

燕湘荀动动眼皮:“你有微词?”

是啊!敢吗?

林小贱低头:“不敢。”又想到了一茬,问道,“那就寝?”总不能儿子睡在老爹妃子的宫里吧。

“哦,就寝啊……”燕湘荀一脸深意,细细思考,然后笑得很……

林小贱觉得殿下笑得很放荡,他也荡漾了,胆子荡漾,连忙说:“殿下,娘娘她真出宫了,这几天是不会回来了。”

燕湘荀鼻子一哼:“燕宫动荡?圣上违安?为国祈愿?”

好吧,这套说辞傻子都不会信,只是常湘王殿下这么守株待兔,很傻好吗?林小贱咬牙,咬定:“殿下英明,娘娘确实去了护国寺祈愿。”

燕湘荀喝了一口茶,阴笑:“不巧,本王的侍卫今日也去了护国寺。”

真的好巧啊……林小贱醉了,稀里糊涂地说:“奴才真不知道,娘娘只留了两个字。”

燕湘荀立马从软椅里坐直,一脸焦急:“刚才怎么不说?”

林小贱抹汗:“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