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回来一琢磨,觉得这是太后嫌弃自己,当即就失落极了,又听说容姑娘现在整日跟着太子待在御书房,更是做什么都没了劲儿,彻底蔫了下去。

按陈总管来说,他伺候了这么多年也没能彻底弄懂陛下,眼下这闹脾气的模样,和几岁的孩子也差不多吧?

毕竟连最小的十六皇子也没这么难哄了。

陈总管绞尽脑汁,开始想着还有什么法子可以哄他们陛下高兴,毕竟他也没别的事,唯一的任务就是太后所交代的——陪好陛下。

但没等他想好,周朝五年一度的选秀即将来临。

选秀制承袭前朝,但比前朝要宽容得多,并不强制各府的适龄女子进宫。

自周帝及冠后每到选秀都会有好些女子入后宫,这也是如此多皇子公主的缘由,近些年周帝年纪愈长,对女色兴致也淡了许多,自前两次起选秀都比较随意,并无特殊。

但这次不同,有好几位皇子已及冠,还有好些到了知人事年纪的皇子。

太子暂时倒是没几人动心思,一来年纪未到,二来时局复杂,没有坚定站队的人并不敢轻易搭上太子的船。

如此一来,这段时日的朝堂就比较得闲。

幼宁早习惯了每日抱着奏折小跑跟在燕归身后的生活,突然被周帝半道截了胡还吓了一跳。

仍是小公公的装扮,乌黑的小辫子在脑袋后面甩来甩去,人却被周帝提溜在了手臂。

陈总管抹了把汗,趁着太子去换朝服的时辰将人偷来,陛下可真有胆子。

幼宁努力蹬了蹬小腿,奈何被拎得紧,只好疑惑看向周帝,“陛下怎么啦?”

这糯糯的小奶音让周帝想得紧,闻言气愤委屈交加,“朕天天想着你,好不容易寻你一次居然还问朕怎么了!”

“唔…”幼宁小大人似的安抚摸摸周帝,“最近太子哥哥太忙啦,都不能休息,幼幼要帮他。”

周帝知道这个道理,也不会胡闹地只顾自己去阻止,因此只顿了会儿就闷闷道:“难道每日来陪陪朕的时间都没吗?”

眨眨眼,小姑娘生了歉意,“对不起,是幼幼忘记了。”

她忙的其实不多,但小孩儿动脑要费神许多,每日能剩余的精力不足以支撑玩乐,时常是静静跟在燕归身边看着他,看着看着便伏案睡去,连小肥鸟都没怎么一起玩儿了。

周帝同样好哄,幼宁一道歉他就忘了那些不快,大度道:“朕知道太子忙,不过最近应该得了闲,小胖子不怎么忙就陪朕去…”

陈总管叹了口气,陛下和容姑娘这角色…可真是反了。

周帝说得扭扭捏捏,许是觉得和幼宁一个小孩儿谈此事有些不好意思。

最近周帝无精打采,太后有所而闻,正巧选秀,便传话来道这次选秀有几位南边总督府上的姑娘不错,让他亲自去看看,若喜欢就留下,也多个知冷知热的人陪着。

周帝的后宫有人避之唯恐不及,同样有人趋之若鹜。周帝不理政务,但没人会怠慢他,而且他没有偏好,又好哄,只要稍微能得他一点宠幸几乎就能在后宫过上不错的日子。

至于能不能更进一步,就要看各自的手段了。

太后所说的这几人中有嫡有庶,唯一的相同点便是都过了最佳适婚年纪,其中一位在成婚前一月被解了婚约,颜面大失,所以走上选秀一途。

相比于各位皇子,这几位其实还更倾向于直接被选入后宫。

周帝却是不大情愿的,可兴致缺缺的他也不愿让太后为自己担心,本就是在病中,还要操心他的心情,让他总不是滋味,所以想到了幼宁。

他道:“小胖子,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幼宁转过小脑袋望着他,显然不知道这话的深意,思索下也就忘了自己还被挂在手上,片刻道:“幼幼喜欢娘亲。”

意思是喜欢容夫人这样的。

陛下顿时犯了愁,嘀咕着“朕又不能娶容夫人,容侯会吃了朕”。

“还有呢?”

“唔…还有好多漂亮姐姐!”说到这里,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

周帝露出嫌弃神情,敲了这小脑袋一记,“居然这么肤浅,朕是那种看脸的人吗?”

话音刚落,正处在御花园隐蔽处的两人就听得一阵动静,一个女子并几位宫女缓缓行来,轻扑绣扇,眉尖微蹙,带着浅浅愁思,清丽不可方物。

周帝当即呆在那儿,手上的团子奇怪望了他许久,忍不住开始晃动,“陛下,幼幼累啦,幼幼要下来。”

“…喔,好。”周帝走神中,将团子往头顶一放,就跟着那女子走去。

第41章

眼见小姑娘“呀”得一声被放上了自家陛下头顶坐在脖间, 不得不伸手努力抱住陛下的头来维持稳定,陈总管的心差点没跟着吓出来。

这摔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别忘了容姑娘还是他们偷出来的呢。

周帝好似总算还有一点记忆,空出一只手扶住幼宁小腿就继续失了神般晃悠悠走去。他身形高大, 幼宁坐在他脖间的确领略到了从未见过的风光,可宫中花树实在太多了,周帝又挑小路走,幼宁常常要张口说一个字就被迎面而来的花瓣塞了满嘴, 又坐了会儿, 整个小脑袋都成了花瓶, 落满了细细小小的花儿和翠叶。

陈总管一直在旁边提醒, 奈何陛下此时处于失聪和选择性失明状态,任你对着他耳边喊还是眼前招手晃脚,他硬是全然看不到听不到。

唯一让他安慰的就是这小主子并不胆小也不太过娇气, 兀自在他们陛下脖间坐了会儿后就自己寻到了乐趣,开始时不时主动抬手扯一朵花儿叶儿的玩,还在陛下头上点缀。

于是陈总管眼睁睁看着他们陛下的脑袋从一片黑变成了一片绿,全是各种形状的枝叶。

他看得愈发憋笑, 差点忍不住出声问这小主子是不是故意的,不然那么多东西不添,只给陛下脑袋加这绿色的东西。

美人从御花园缓缓漫步,直到了参加选秀之人居住的汀芷宫, 才隐入了其中一座小院。

陈总管也在一直盯着, 心道原来是进宫选秀的女子, 怪不得他从未见过。

说来他还真从没见过这种状态的陛下。

宫里从不缺美人,皇后端庄大气、淑妃温柔妩媚、云嫔英姿飒爽…可以说各种类型皆有,的确没有我见犹怜忧郁美人型。

太后到底心疼陛下,最初选人时都亲自把关。自从意识到陛下实在不能掌朝事只能吃喝玩乐偶尔理理风花雪月时,太后娘娘似乎就打定了主意要让陛下玩儿个欢快自在,哪会选那些容易让陛下不自在的女子进宫。

所以陛下每次进后宫,得到的或是温柔小意的款待,或是志同道合的一起玩乐,哪会有嫔妃不知趣地愁着眉头对他。顶多兴致来时使使小气儿撒撒娇,更进一步的无人敢做,毕竟若让太后知道了,便会直接清出后宫,而周帝对太后的意见从不会有半分置喙。

陈总管是不大理解太后这做法,可打心底羡慕陛下。陛下不是太后的亲子,如今太后为陛下揽了朝事不说,还事事考虑到陛下,连享受也要顾着让陛下玩个尽兴。

也许就是因为太尽兴了,如今陛下对后宫没了什么兴致,反倒被这位在宫中未有过的美人勾起好奇心。

但就算以半个男子的角度来看,陈总管也依旧弄不懂他们陛下此时的做法。

总不可能因为从未见过这个类型,这突然一见,就呆若木鸡了吧?

陛下又不是那些没什么见识的男子,美人都不知看了多少,哪会这么没定力呢。而且以陛下的地位,难道不是看中什么直接取便是么?

周帝停在那儿望着美人已经消失不见的角门久久不动,没出声让陈总管看看是哪府的女子,也没更进一步的动作,过了半晌,又转身默默往回走。

走的并非来时那条路,回路更宽敞,人也更多。

洒扫宫人和远远俯身作揖的宫人并不敢抬头看周帝,但也不知是谁不小心一个目光瞥见他们陛下绿油油的脑袋和脖子上挂着的小公公,当即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条路上都是化成石块偷偷瞄仍没自觉的周帝的宫人。

今日天气晴好,暖阳熏人,幼宁在上面晒了会儿晒成了个软团子,绵绵扒在周帝头顶,兀自说了半天话儿周帝也没回她。

她偏头奇怪道:“陛下怎么啦?”

“咳”陈总管顿了顿,心道这该是害了相思病吧,话却不能这么说,他道,“陛下是想事儿想入了迷。”

幼宁苦恼了,用肉手往下戳了戳周帝脸颊,果然没动静,“陛下不会入迷一整天吧…”

“这…老奴也不知了。”

谁知道陛下此刻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唯二能解救容姑娘的约莫只有太子和太后了,可这二位他哪敢去请。

没待他去请,燕归早在第一时间发现贴身小公公的消失,安危他倒不担忧,片刻只道:“陛下来过?”

能从东宫偷偷摸摸带走幼宁的,也只有周帝了。

周围宫人战战兢兢点头,他们其实想马上禀告主子,可被陛下阻止。再不理事也是太子殿下之父,他们哪敢儿违逆呢。

燕归微微颔首,不发一言如往常般去了早朝。

但今日的早朝明显很不顺利。

太后病倒,亲自给权给凤印和玉玺,让太子代理朝政,其位更是直接摆在了龙椅的旁边,连一丝丝后退都没,太后的心思显而易见。

太子却不骄纵,处事轻重有度不徐不缓,对待老臣该有的礼也有,很少摆架子,有了那小公公伴驾后更是一日比一日脸色好,颇有“仁君”的派势。

今日上朝和之前也没什么不同,众臣却从里面感受到了一股压抑和诡异的沉默,这让他们禀事时都有些踟蹰。

兵部尚书顶着这奇怪的氛围和容侯不善的目光,断断续续许久才把一件事说明白。道是宁安侯的夫人,即已逝平江王的独女此次回平江有了些动作。

平江独守一城,地势广、山水好、商路广,不仅能养活当地百姓,更养活了平江王留下的八万军马,还能留有余地给京城纳贡。

自平江王逝后,不知有多少人盯上这块地,都被太后不轻不淡地打回。

为何上京各府诰命夫人中,独独宁安侯夫人最为特殊?不就是这八万兵马和一座城的缘由么。

这次容夫人回京,不仅拜祭了平江王,更是抽出四万兵马直接渡江,去了对岸的水城,这下让时刻盯着平江的各路人马既兴奋又不安,忙不迭将此事报到了京城。

兵部尚书说完这事,额头都滴下汗来,还是得慢慢吞吞道:“微臣自是相信宁安侯的忠心,可容夫人此举…怎么说都十分不妥,没有陛下的旨意,怎么能擅自动用兵马?这些都得请宁安侯和容夫人解释清楚,而且…也是该给平江立个规矩了。”

容夫人此举却是容侯不知道的,但他相信自己的夫人,能有这些动作自然是因为某种必要的原因。他一时没说话,但神情没半点心虚,反倒时不时看得兵部尚书很紧张,生怕容侯冲动之下对自己做什么。

谁不知容侯是个爱妻如命的人。

燕归也是第一次知道此事。

他其实早和太后相谈过一次平江城的事,也有意收回。平江王无子,容夫人又嫁入了京城,总不能让平江城就那般一直独立地待在那儿,如此迟早会乱起来。

不论是那八万兵马还是格外富饶的土地,都足以让人起贪念和野心。

太后的态度有些奇怪又模糊不清,她似乎不大愿意收回平江城,所给解释为这是先帝下旨赐予平江王——这种站不住脚的理由。

燕归心中曾有疑惑,不禁想起宫中曾有过的流言,而且太后、先帝和平江王曾经的确一起出生入死过,感情不一般。

具体不一般在哪儿,就只有太后知道了。

兵部尚书禀事时燕归目光十分专注看着他,语罢后又自然而然转向容侯,他目光十分平静,即便幼宁在他心中地位不同,仿佛也从未因此对容侯有所优待。

容侯暗自点了点头,心道这才是一国之君该有的模样。

“容侯可有话说?”

“臣忠君之心可鉴明月,对李尚书之言亦无辩解。但臣有一问,当初先帝旨意中,曾言平江军无诏不得入京,可曾言平江军无诏不得过江?”

他这话是对兵部尚书问的,李尚书顿了顿,才极慢道:“不曾,但…”

“这便是了。”容侯抚须,“平江和水城离京城尚有千里,内子不过带这四万人过江去看一看,散散心。诸位都知道,这些人得了平江王严令,无事不得随意出城,就算平江城再大,时日一长,也闷得很。”

缓了缓,容侯微笑,“内子心善,担忧这些人,带他们去溜溜风,也从未有去他处的意向,这也值得李尚书时刻盯着,还告到朝堂来么?”

带四万兵马出来散散心?溜溜风?这也只有你容侯睁眼说瞎话能说出来吧??

李尚书诡辩不行,只能苦着脸看向燕归,“殿下,您看…”

燕归一手捂着下颌似在神思,闻言抬眸欲开口,目光就被门口那道身影引去。

众臣循着视线一同望去,只见大殿门前的身影缓缓而行,没走进朝堂,只是恰巧经过门口,几个晃眼,就又不见了。

由于殿前逆光,好些人忍不住揉了揉眼睛,也有眼利的隐约看清了那人…似乎是他们陛下啊?

只是陛下脖子上还带着个什么?看着怎么有点像每日能瞧见的那个小不点公公?

燕归神色微变,没再说话,在众臣犹茫然时步下殿阶,从侧旁出殿而去。

陈总管跟了许久,腿倒不算,只是心累得很,好不容易看见燕归,当即如见了救星般喊道:“太子殿下,您…您快劝劝陛下吧,陛下都这般带着容姑娘绕宫走两圈了。”

燕归视线一掠,自然而然瞧见周帝脑袋上趴着的小姑娘,蔫巴巴的被晒没了精神,此时放弃般闭上了眼睛,由软嫩的腮肉托着脑袋,两手就抱在周帝耳边。

第42章

萌团子被晒成了蔫团子, 燕归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悦,上前便要将人抱下来。

哪知周帝失神中也有反应,微微后退半步就让燕归手落空,他比燕归高上不少, 如此一来,明显增大了燕归难度。

陈总管等人噤声,略有担忧。虽说陛下才是太子的父皇,可两人站在一起时, 他们依然觉得太子才是更强势的那方。

“唔…”幼宁朦胧睁开眼, 揉了揉, 看清燕归时眸子一亮, 伸出了小手,“十三哥哥,陛下坏, 不让幼幼下来。”

委屈极了的控诉,脑袋后的小辫子也跟着晃来晃去,燕归对她递去安抚目光,不轻不重道:“父皇。”

没反应。

燕归声再大, “父皇。”

轻淡透着凉意的声音入耳,令周帝一个激灵,猛得回神,似乎有些茫然自己身在何处, 努力辨认了身前人的朝服, 不确定道:“太…太子?你怎么会在这儿?”

“此处是金銮殿前, 正在早朝,不知父皇来这有何事?”

周帝来金銮殿的次数屈指可数,他对这儿有着相当大的抵触和阴影,听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这儿,周帝下意识后退两步,望了望不远处的金色匾额,迟疑道:“朕…不过随意走走。”

燕归平静道:“皇祖母抱恙,父皇可是想回来处理国事?”

“不不不。”周帝连连摆手,生怕慢了些就会被抓入金銮殿,“朕相信太子,这些小事太子自然能办好,哪用得了朕出马。”

“那父皇是否该将儿臣的秉笔随侍留下?”

“…嗯?”周帝循着视线望去,才意识到自己脑袋沉甸甸的,原是坐了个小东西。

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小胖子,你怎么坐朕脖子上去了?”

小姑娘无精打采望他一眼,鼓起软腮,并不想回话。

周帝在两人视线下莫名生出心虚,想了想把人小心抱下递给燕归,咳了咳,“那朕、就不打扰太子了…”

随后风一般飞快溜走。

陈总管呆了呆,在太子殿下随之投来的眼神下生出莫大压力,低低道了句话儿,也跟着他们陛下一同飞奔而去。

幼宁被燕归抱在怀里低声轻哄,留了一脑袋的花儿,此刻也蹭了不少在燕归朝服。

她很少有这般没精神的时候,脸颊被晒得红通通热极了,感觉到燕归身上的凉意便小章鱼般把四只爪子尽数扒上,石喜怎么哄都不肯下来。

早朝毕竟未散,燕归不能直接离去,便道了句话儿,好不容易把小姑娘劝下来牵在手里,准备先散了朝带回去让太医看看。

金銮殿的大臣早就等得抓心挠肺,他们不是太子,也未得吩咐,不好直接跟出去,心里的疑问半点没少。

陛下这是想来上朝了?陛下脑袋上那是挂着什么呢?

望穿秋水之际,他们的太子终于回殿,手边牵了个走起来慢吞吞的小公公,嗯,正是他们纳闷怎么今日没见着人的那位。

小公公边走边揉眼睛,完全在被牵着走,他们太子也极有耐心,走两步停一步,完全就是在顾忌身旁人的步伐,体贴的模样令在场众人都睁大了眼。

虽然怎么看怎么都是不合规矩不合礼仪的举止,却没人出声提醒。

等人牵上殿阶,燕归一个眼神,石喜立刻识趣道:“各位大人可还有事要禀?无事今日的早朝便暂到此处了。”

无事?怎么会无事?

兵部尚书差点没跳起来,平江城的事儿还没解决呢。

燕归似乎也想了起来,对李尚书道:“平江城一事有待商议,李尚书与容侯所言需得等前去察看之人回京才好定论。”

他神情平和,似乎十分好说话的模样,“李尚书可有异议?”

兵部尚书张了张嘴,这位太子殿下冷漠些还好,和颜悦色的模样反倒令他十分不适应,因此想了想道:“太子安排臣自然无不信服,臣并无异议。”

燕归又问几句,其他人都是同样的话儿,是以很快便散了早朝。

幼宁被牵着慢慢走回东宫,慢慢恢复了些精神,抬眸有些不安道:“幼幼是不是打扰十三哥哥了?”

“没事。”燕归摸了摸她额头,发觉温度渐渐降低,之前的隐隐担忧放下,“陛下带你做了什么?”

“没事。”燕归摸了摸她额头,发觉温度逐渐降低,之前的隐隐担忧放下,“陛下带你做了什么?”

“带幼幼去看漂亮姐姐。”

“…还有呢?”

幼宁戳着脸蛋想了想,“陛下一看到那个漂亮姐姐就呆住啦,然后就把幼幼放在脖子上,不让幼幼下来了。”

见她走得一摇一晃,燕归干脆把人抱起来,“走了多久?”

“半个时辰…”话语间,幼宁自然而然地双手扒燕归胸前,打了个小呵欠,“陛下是不是特别喜欢那个姐姐啊?”

周帝喜欢谁,燕归并不关心,不过他这异常的状态的确让燕归有些在意,因此回东宫后立即召人前来,“去查今日陛下所见女子为何人。”

又召太医前来,太医一把脉,的确有轻微中暑气的迹象,当即给开了个消暑汤的方子。

太医慈爱道:“容姑娘年纪小,这点儿暑气消得快,不过这两日切莫贪玩,要少动多坐。”

幼宁乖乖点了点小脑袋,还没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东宫行事迅速,很快一碗澄黄的药汤便乘到幼宁眼前。

燕归轻声道:“把这喝了,有一盘酸梅糕。”

“不要…”小姑娘苦着脸蛋绵绵道了一句,抵触着往燕归怀里缩,辩解道,“幼幼没有不乖,是陛下,给陛下喝…”

她嗜甜,自然十分讨厌苦药,喝药的时候也少,今日本就委屈,还让她喝药,当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