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哄道:“容候晚膳时便会来这了,在这等会儿,让这个小侄儿陪你玩。”

侄、侄儿?少年呆住,想到面前的小姑娘的确喊大伯为哥哥,顿时纠结了。云庭不给他苦恼的时间,提住领子就把两个小不点丢作一团,“一起玩儿去吧。”

少年刚十岁的模样,性格羞涩,虽然内心不大愿意接受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姑娘为姑姑,依旧听话地跟在后面道:“小、小姑姑,你想玩什么?我陪你去。”

幼宁望望他,再望望远走的云庭,鼓着腮不说话。在她仅有的六年生活中,大概还没碰过云庭这般无赖的人,一时不由有点闷闷不乐。

少年想了想,飞快跑去远处又跑回,手中多了一盘糕点,摸着头不好意思道:“小姑姑…饿不饿?这些是娘刚做的点心…”

一刻钟后,因为一盘糕点迅速打好关系的“姑侄”二人在亲亲密密地一起爬树。

正好此时,下人报有客来访,又道是小公子的客人。

少年愣住,许是没想到还会有自己的客人,他纳闷地往前厅一走,发现居然是前阵子意外认识的林家姑娘。

林棠正在品茗,身边婢女换了个模样,瞧着比之前稳重不少。她闻声露出微笑,刚转头就看见幼宁,意外道:“幼宁妹妹,你怎么会在林府?”

幼宁虽然对她有所生疏,但小孩儿毕竟记不了仇,此刻也只剩下一点不自在,“云哥哥带幼幼来的。”

“云哥哥?”林棠看向少年,少年立刻解释,“是大伯父带小姑姑来的,林表妹,容姑娘唤大伯父哥哥,你也该叫她一声姑姑。”

他是实诚,却让林棠神情僵硬,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幼宁还多了这么一层关系。

林家和云家是远亲,她前段时日跟着老太太走动才知道和云家的这层关系,今日寻了机会来云府一趟,就碰着这种尴尬局面。

林棠勉强笑了笑没接话,少年没看出来,羞涩对幼宁道:“小姑姑,原来你还认识林表妹,那正好了。”

他转头对林棠道:“小姑姑是府中客人,表妹,你好好陪着。”

许是因最近林棠特意刷了些好感,少年俨然将其当成了自家人,说话间也不自觉拿出了兄长架势,吩咐完后就飞一般离开了前厅。

下人轻笑,心道小公子怕是早就因羞涩耐不住,好不容易寻到人能拜托可不就立刻逃了。

幼宁被转了一圈,丢给了林棠。云府长辈倒不是不想陪她,只是觉得同龄小孩儿间会更能玩儿在一块,哪想到儿子/孙子会把人推给别人呢。

林棠虽然惊讶,很快就恢复从容,眼眸一转,想到前阵子得知的消息,笑道:“幼宁妹妹,是不是很想容世子?”

“哥哥?”幼宁歪过脑袋看她,警惕心顿时消散不少,“棠姐姐知道哥哥在哪儿吗?”

“本是不知的,但昨日恰巧听人说今日会和容世子在福运酒楼见面,不如我们去看看?”

幼宁不无失望地低下脑袋,“云哥哥说哥哥要明天才回,娘说哥哥有正事的时候,幼幼不可以打搅。”

林棠笑,“也不算打搅,福运酒楼就在临街,我们就去看一眼,午时你不是要在这儿用膳吗?正好我在那儿定了一些果酿要去拿,就当陪我去一趟?都不必和人说,咱们去去就回。”

幼宁仍有些犹豫,林棠温声巧语,好不容易劝得小姑娘动心,系统终于出声道:“幼幼,不要去。”

小姑娘顿住,心中疑惑道【为什么呀?】

当然是因为系统因林棠的话去探测,知道了今日六皇子会去福运酒楼。

如今皇子们关系不比从前,六皇子人前也许还能装装模样,但如果幼宁身边没有足以让他忌惮的人,又认了出来,谁知道他会铤而走险做些什么。

系统没将事情全告诉幼宁,只道:“你忘记十三哥哥说过的话儿了?”

小姑娘想起,十三哥哥说过要少和林棠姐姐接触,于是又停住了,轻声道:“棠姐姐,幼幼答应了云哥哥要在这里等爹爹的,不可以随便离开。”

临门一脚没成功,林棠不由有些气馁,本想将人半哄半强制带走,想了想觉得容候肯定在唯一的女儿身边留了人,便不敢轻举妄动。

她暗地跺了跺脚,越发轻柔道:“就陪我去拿个东西也不行吗?幼宁妹妹,我们都许久没见了。”

好不容易碰见她身边没人伺候,林棠不想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小姑娘好奇看着她,又有些心软,想了想道:“那等幼幼见了爹爹,就陪棠姐姐去吧。”

闻言,林棠被噎,一口气差点堵在胸中出不来。本以为小姑娘很好哄才轻易答应了那个人说的联手,如今单她一人时都带不走,更别说有旁人在了。

可是想想京中局势,想想太子的地位,再想到林府如今的颓态,林棠始终有些不甘心。

林棠看得清楚,有容幼宁在,怕是谁也别想越过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同样,也只有通过容幼宁,才有可能在太子心中留下痕迹。

想到那双待自己始终冷漠的眼眸,却在转眼对上幼宁时就转为温情,林棠心中不服,又有些嫉羡。

她并无害人之心,只是想凭此更进一步,难道有错吗?

林棠认定自己无错,深吸了口气道:“那幼宁妹妹,离午时还有些时辰,我们来玩儿捉迷藏吧?”

小姑娘不疑有他,眨眨眼应了下来。

第47章

“说吧, 今日带人来云府到底想做什么?”云父正色看向云庭,他可不相信就是儿子说的那个简单理由。

云庭笑,依旧道:“知子莫若父。”

“别给老子打岔。”云父毫不客气。

“爹难道觉得,我牵着人一路从东宫走到云府, 会无人注意?”云庭本懒洋洋的身体站定,眼中露出些许锋芒,“从宫中到侯府,太子与幼宁身边的确无懈可击, 但…毫无破绽当真好吗?”

云庭何尝看不出来, 自从入主东宫后, 太子绷得极紧, 也只有在幼宁身边可以得到些许休憩。

太子无缺漏,旁人也就不会出手,如果要就此僵持到太子即位, 百害而无一利,反倒会令二人更加危险。

不如小卖破绽,让某些急切的有心人就此跳出,也好借此揪住尾巴将其一网打尽。

云父皱眉, “你的意思是…”

话未落,便有一人小步跑进,对云庭耳语,“公子…”

云庭静静听, 随后不由露出意外神情, 他任何人都想过, 唯独不曾想过这人。

云庭回眸道:“爹,林家最近可有过什么动作?”

他所指的自然是与云府为远亲的林家,云父疑惑他此问,“林家如今也只有个林老夫人撑着,能有什么动作?”

云庭同样疑惑,目光生出些许奇异,林棠从辈分来论是他的小侄女,但两人见面甚少,基本没有交谈,彼此并无了解,他也就无从猜测为何六皇子会安插人手在林府一个微不足道的九岁小姑娘身边,甚至提前一步想到了借她来接近幼宁,从而对付太子。

从这点来说,不是太费力了么?

“派人跟上了么?”

“跟上了。”那人低声回禀,“只是容姑娘身边还有太子的人,我们不好离得太近。”

“嗯,你们继续跟着,此事我会亲自禀报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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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棠抚着微疼的额头起身,视线朦胧中环顾四望,恍然想起昏迷前的场景,心中又惊又怕,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些人会一起对自己下手。

那之前的计划呢?也作废了吗?…

林棠转头一望,果不其然发现身边还趟了昏睡中的幼宁。

小姑娘脸蛋白嫩,神情安然,呼吸轻缓,若换个地方都会只当她是睡着了。

“幼宁妹妹?”林棠低声唤道,伸手轻轻推了推,依旧没半点反应,她料想该是那些人怕幼宁半途醒来生事,所以给她加大了药量。

接下来会去何处?林棠心中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猜测左不过是把幼宁送去那人身边或者寻个地方暂时藏置。

颤巍巍站起,林棠扶墙走了会儿,力气渐渐恢复。这儿是间极其简陋的小屋,除了一张小榻什么都没,窗开在上方,就算她踮起脚也无法够着。

莫慌。林棠告诉自己,那人不敢真对自己和幼宁做什么。

其实她今日根本没想过把人带走,毕竟说尽了好话也没给人哄出去,提议捉迷藏不过是想和小姑娘贴进些关系罢了。

但她没想到身边婢女竟是那人所派,暗中传递消息,随后趁她们二人在耳门附近藏匿时一同掳走。

此时连林棠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次意外到底能不能归咎于自己。她并未传过消息,也并未将人带走,可是出事却又是因为自己带来的婢女。

情绪渐渐缓下,她开始认真思考两人被掳一事。的确是她天真了,与虎谋皮如何能确保无忧?那人既然能把自己一同掳来,就无法保证他到底还会做什么。

想来他不过是看中了自己年纪小、心中急切,格外好骗罢了。

林棠心中有些许后悔和愧疚,她当真没想过伤害幼宁,更没想过和宁安侯府、太子等人结仇。她所思所想最多不过是闺阁间的那些女儿心思,哪至于牵扯到什么打打杀杀。如今因一时心切而被利用,她只盼二人能无恙,太子等人会不会找自己算账还要另说。

从日中等到日暮,林棠从小窗便感觉光线越发黯淡,紧绷的心神渐渐生出疲意,快要闭眼之际,突然外面几声惊喝让她一个激灵。

“太子和云府的人怎么这么快?”有人边开门边道,“上面说这地方不能再待了,人也不能带着。”

“不能带?”另一人粗声粗气道,“那咱们费这么大劲儿是干什么?难道把人全须全尾放回去?老子可不干。”

又有人呵呵笑道:“当然不会,上马车一丢,人就不是我们的了,至于马车会跑到哪儿…关我们什么事?”

被提前发现没能因此寻着机会对付太子,竟这么心狠?林棠心中一凛,连忙躺会原地闭眼装睡。

也不知那几人有没有发现她的伪装,嘿嘿一声就把两人用毯子裹起,噗噗两下扔进了马车。

饶是这么大动作,幼宁也没有丝毫要醒的迹象,林棠被垫在身下,倒吃痛哼了几声。她静了会儿,发觉马车开始行驶时试探性动了动,当即心道不妙,那些人居然用毯子把她们给绑了起来。

林棠努力向上挪动,想看看这里是何处,却在吹开窗幔时瞥见隐约有几人还站在后方一直眺望,当即低下头,惊出一身冷汗。

马车此时速度并不快,但依林棠的猜测,那些人既然做了这个准备,肯定在马儿身上也做了手脚,绝不会让她们有安然无恙的可能。

唯一之计,似乎也只有在脱离了那些人视线之后跳车逃生。

可是眼下被裹得极紧,这辆马车又格局不同,两人四周都被座椅挡住,她不过抬头都费劲力气,如何自己挣开去跳车?

林棠脑中闪过千万种方法,最后看向睡容安谧的幼宁,她心中明白,如果幼宁没事还好,但如果幼宁出了事,即便此事并非她主导她也逃不出干系。

反过来,如果她在此事立功,最多不过功过相抵。

林棠心中生出一阵悲哀,这些日子并非无人背后论她小小年纪就颇有心机,太子他们让幼宁疏远自己的原因同样在此。

可是自己的心机因何而来?他们的天真又为何能维持?

无人护持,想要安稳无忧的日子,唯有自己成为人上人。

她是思虑不周,在外人看来可能甚至愚蠢,但谁也不是生来便什么都懂、行事都能顺利无波,她绝不要因这一次失误便失去一切。

林棠努力挣扎,手都磨得充血,终于有所松动。

正当此时,幼宁轻呜出声,睫毛颤了颤,下意识想揉揉眼,许是发觉自己动不了,便奇怪地睁眼,林棠额发被濡湿的模样现在眼前,“棠姐姐?”

“你醒了。”林棠勉强笑了笑,“别怕,我们正在马车上。”

幼宁应了声,随后进入林棠眼中的发呆状态,实则在与系统交流。

系统告诉幼宁事情经过,让小姑娘无需害怕。有过上次的坠马经验,幼宁很是信赖它,被安慰后当真半点儿不慌。

又过半刻,林棠身上的毯子快被挣来,她突然抬头道:“幼宁。”

“我真的很羡慕你。”林棠认真望着她,即便额头都是汗也似乎不见狼狈,“你有父母兄长疼爱,家世好,讨人喜爱,人人都愿意护你,不知是修了多少生才有如此福气。”

幼宁听得懵懵懂懂,努力望去,“棠姐姐?”

“我一见着你,就会同自己对比,你又如此好骗,几乎谁都会忍不住利用一二吧,就像我,从一开始结识你,就没抱过真心。”

小姑娘呆了呆,一直看着她,似乎很惊讶,又似乎很低落。

“可是每次遇着你,旁人好像都没有好运。”林棠已经站了起来,脸上汗意交加,“所以我们在一块,无论对你对我都不好。你如今也知道了我不是个好人,以后若遇着我,就请远着我走吧,不然我只怕自己又忍不住。”

她自嘲地笑了笑,在这天真的小姑娘脑中,评判一个人约莫也只有两种可能吧,好人与坏人。

她说罢,勉强将裹住幼宁的毯子半抱起,看准了一处丰茂的草地,将人推了下去。

随后刚准备扶着车跃下,马儿却在此刻嘶鸣,突然加速,令她惊叫一声往后倒入,重新摔入马车,昏迷过去。

幼宁顺势滚下马车,由于有厚毯相抵,疼倒不疼,又有系统保护,连晕都没怎么晕。

她虽然仍不明白林棠那段话的深意,但看着前方速度越来越快的马车也能知道,棠姐姐是在帮自己。

她被裹成团,只好在草地滚动,一边在心中急急道:“可不可以救棠姐姐?”

系统道:“前面有太子的人在等着,她会没事的。”

就算没人,系统也不大可能出手。距离太远它顶多只能探测无法施救,二来能量也一般只会用于宿主身上。

幼宁放下心来,又滚了滚,却把自己完全圈在了里面。不多时一个灰影闪现,起初还没注意到头脚都被裹在里面的幼宁,待耳边传入轻微的软嫩痛呼声,这才迅速转去,将人抱了起来。

与此同时,东宫。

燕归一拳狠狠击在云庭侧脸,声如寒冰,“谁允许你拿她作饵!”

第48章

燕归仅砸了一拳, 那一拳也无比狠厉,即便如云庭也立刻尝到了口中血腥味。他自然不会还手,只是静看了会儿,“殿下该知道, 有你和微臣的人随护,幼宁并不会真的出事。”

他又道:“微臣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绝不会让她受伤。”

为了查出更多幕后之人的把柄和消息,他的确做了些小动作, 没能让太子的人及时去把那些人拦住。

云庭虽在京城出生, 却自边关长成, 行事风格自然与京中略有不同。他表面性格温和好说话, 但若以常理来论,有时用不择手段来形容亦不为过。

当初边城被围,情况危急之下云庭甚至毫不避忌地用自己作饵, 那次差点损了一只眼,他仍是不大在意的模样。所以在他看来,今日此事着实算不得什么,毕竟提前准备好一切, 幼宁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

反倒是太子如此激烈的反应令云庭不解,又不禁有些失望。他此举甚至都不能论作利用幼宁,也未让幼宁受伤,太子却立刻心神大乱, 这根本就是上位者的大忌, 若让旁人知晓, 此后更多的动作必定都会针对幼宁而来。

“孤再说一遍。”燕归冷冷看着他,“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这世上从不存在万无一失,燕归其他所有都可以赌,但绝不会用幼宁来赌,他承受不起失去的后果。

燕归正待再言,门外石喜匆匆入内,“殿下,容姑娘被带回来了。”

燕归一愣,寒意顿时散去,心中大石轰然落地,他朝云庭投去阴鸷眼神,“自行前去领罚,今后不必再入东宫,有事孤自会让人传话。”

一句话便将云庭剔除亲信之列,云庭说不上惊讶,只是仍存疑惑。

他此次行事…当真过了吗?

灰影直接将毯子抱入东宫寝殿,安放在榻后便消失无踪,燕归迅速赶来,看见的便是重新陷入沉睡的小姑娘侧颜。

石喜露出谢天谢地的神情,轻声道:“殿下,还好容姑娘无事,看这模样应该真的一点都没受伤。”

他还要再说什么,无意间的抬眸忽然令他震在原地,不敢再进一步。

殿下的眼睛,居然有些红了…

“出去。”燕归头也不回道。

石喜了然离开,并贴心地将殿门带好,想了想还是守在了外面。

已是月上柳梢,石喜双手笼袖对着弯月盯了会儿,心道:殿下可真是被容姑娘吃得死死的了,瞧这模样,要是容姑娘真出什么事,殿下还不得疯了。

他忍不住颤了颤,想着本来主子未成太子前就感觉有些危险,似乎相当不稳定随时会爆发,这种感觉直到主子遇见容姑娘才渐渐消失,没想到今日又突然冒了出来。

话说这样的殿下,真的没问题吗?

燕归缓缓走近,小姑娘安睡的脸蛋越发清晰,细小绒毛都可看见,正随着呼吸起伏有所变化。

不过隔了大半日,他却仿佛过了数月。云庭的话燕归并非不懂,也知道无论背后之人是谁,都不会在什么结果未出前伤害幼宁。

但他只是…忍不住。

燕归抬手,正要将毯子解开就对上一双微润乌黑的眼眸。

“十三哥哥?”幼宁轻声唤他,似乎还有些不相信,得到回应后才放大了声音,忍不住雀跃地往燕归身前蹭,“十三哥哥,十三哥哥…”

小姑娘被裹成一个长团,燕归因这举动没来得及解开,干脆就这样把人抱着,“幼幼,我在。”

他停顿片刻摸上面前乱糟糟的小脑袋,“别怕。”

“不怕。”幼宁仰眸道,“幼幼没有做过坏事,所以肯定会有人救幼幼的。”

她这么信着善恶,柔软稚气的话语让人忍不住失笑,又忍不住失语。

善恶轮回?真是如此吗?

燕归若有所思,慢慢将幼宁从里面解出,小姑娘浑身被薄汗浸湿,燕归便将她外裳一件件剥了下来,准备用软巾擦干再裹进被子。

虽然不是光溜溜,小姑娘依然有些害羞,脸蛋变成粉色,依旧乖乖在燕归示意下抬手抬脚。

有过之前喂食的经历,燕归对照顾小孩儿颇有心得。小姑娘一直用乖巧明亮的眼眸专注看着自己,让他忍不住摸了摸那被濡湿的额前小卷发。

“十三哥哥。”小姑娘忽然软声开口,在燕归目光下将今日林棠的话回忆着慢慢说出。

她有点低落道:“为什么棠姐姐第一次见到幼幼,就不喜欢?”

她行走过的人生路程如此短,无论谁见了她都表示喜爱,根本没有人会对她有恶意,更别说如此直白地说第一次见面不喜欢她、甚至是利用她。

燕归手慢下,低眸道:“伤心吗?”

小姑娘点头,“幼幼这里,有点闷闷的。”

她指着胸口的位置,燕归微微弯唇,握住那只柔软稚嫩的手,淡声道:“不喜欢我的同样多,想利用我的更多。”

幼宁眼睫微抖,干净的眼眸充满疑惑,“那十三哥哥是怎么做的?”

怎么做?燕归却是不语,他的方法对面前的小姑娘来说太过粗暴和直接,也会令她受惊,他当然不会全然说出。

所以燕归只带了笑道:“不理就是。”

幼宁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呆呆对视了会儿,也露出小梨涡,做了个鬼脸,“十三哥哥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