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宁没照顾过这么小的孩子,她向来都是家中最小的,只有别人宠着她的份儿。胖墩儿的撒娇对她来说很是新奇,也有些好玩儿,自己都没用几口早膳,就真对着人喂起来。

小孩儿吃相大都不好,胖墩儿尤甚,吃碗蛋羹糊得满嘴都是,若不是脖上系了条帕子,身上只会更狼藉。

“幼幼姐姐。”胖墩儿不忘道,“虽然我们不能成亲,但是太子哥哥那么凶,你也不要和他成亲。”

“…唔?”

“和我父皇啊!”胖墩儿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父皇比太子哥哥好多啦,绝对不会凶你的。而且等父皇老得不能动了,我就长大啦,到时候幼幼姐姐就可以再嫁给我了。”

众人“…”

还好太子不在这儿,不然这小主子定会被揍得满地滚。

胖墩儿不知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他只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想把小姐姐留在身边。他也喜欢太子哥哥,可是如果小姐姐嫁给了太子,很显然他能亲近的机会就少了,所以在非常努力地“挖墙脚”。

幼宁当真认真想了想,然后俯下身,在胖墩儿一脸期盼的目光下亲了亲他,眨眼道:“一诺千金,我已经答应了成亲,就不可以再反悔啦。”

但胖墩儿显然没把这句话听进去,他还在因刚才突然的亲吻愣神,柔柔软软的,靠过来时还有香气。

脸色慢慢再度变红,成了只小红虾,胖墩儿发呆中不自觉连连点了好几下。

用过早膳,胖墩儿就被牵着出了东宫,往御花园慢行,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幼宁,嘿嘿笑一声又低头,再抬头,重复来回,让宫女嘴角不住抽抽。

小殿下不愧是和陛下最合得来的儿子,性子简直一模一样。

春景娇妍,风光明丽,御花园向来都是宫中一景,天气舒朗时嫔妃和公主们都爱往这处走。

周帝年纪大了,也不掌权,朝局已定,太子一家独大,后宫实在没什么能斗的,所以如今相当和睦。

幼宁二人还在池柳边赏鱼时,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他们。

九公主今日邀了几位交好的贵女来宫中游园,正在亭中歇息,她瞥见那两道身影时还有些陌生,奇怪道:“十八身边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宫女同样不知,还是一个嬷嬷猜测道:“莫不是…宁国公的女儿,太子殿下急着要成亲的那位?”

未来太子妃被接进了东宫,人人都知道,不过东宫没太子传召无人敢去,太子也没有让这些兄弟姐妹见一面的意思,是以至今还没人知道太子妃长什么样儿。

“听说宁国公世子和容姑娘回京当日,陛下带十八殿下去了国公府,十八殿下对容姑娘喜欢得紧,想必就是这位了。”

“是吗?”九公主不由站起身打量,左瞧右看,都觉得远处的人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少女。

太子数年来对众多示好的姑娘无动于衷,甚至在宁国公女儿刚回京还没及笄时就急着要把人娶进门,九公主还以为这位未来的嫂嫂必定长得天姿国色,风流脱俗。

今日乍一看,漂亮是漂亮,可也未免显得太稚嫩了。

莫说十三的年纪,便是只有十一二她也信。

九公主脸色有些奇怪,她幼时被养得骄纵任性,如今收敛了些也改不了心直口快,“怎么看都和太子哥哥不配,难道明雅不比她好多了?”

话语里多有些瞧不上的意味,被她提到的明雅正是身边的黄衣少女,面容姣美,气质温柔,闻言勉强笑了笑,“能得太子殿下钟情,必有独到之处,恐怕明雅并不能及。”

九公主撇撇嘴,“你还不知太子哥哥的性子,他向来不理人。要不是当初皇祖母撮合,让容幼宁当了太子哥哥伴读,又下旨赐婚,你以为太子哥哥能瞧得上谁?”

九公主同样惧怕这位兄长,可心底崇敬仰慕并不少。慕强是每个人天生的本能,太子不亲近任何人还好,毕竟这世上能配得上他的人少之又少,可他对其他的皇子公主们都冷漠无比,独独对一个本没什么关系的小姑娘另眼相待,这如何能叫人平衡。

说到底,九公主就是觉得兄长的宠爱本该是给自己,就算自己没有,也不该让外人得到。

“你去叫十八和她上来,就说本公主有话要问。”九公主指了指方才说话的嬷嬷。

但嬷嬷比她想得明白,当即婉转道:“今儿天气好,公主不是说要游园赏景,何必特意去理会旁人。十八殿下向来闹得很,陛下都压不住,待会儿扰了您兴致岂不是不美。”

嬷嬷又暗示,“眼看快到下朝的时辰,听说容姑娘进宫后太子除了早朝都会陪着,说不定待会儿就要来寻人了。”

搬出太子,九公主果然有些犹豫。太子对她们这些还在宫里的公主嫔妃不苛刻,不代表好说话,至少她可不敢去捋老虎须。

但她毕竟不甘心,转了转眸子道:“赏景嘛,人多点儿岂不更好。上面确实不方便,我们下去找他们好了。”

旁人阻拦不及,只得看着这被惯坏的祖宗准备去找人麻烦,俱在心中叫苦。

不管是作为宁国公唯一的嫡女,还是太子殿下心上的太子妃,容姑娘您还真不能惹啊我的公主。

幼宁和九公主上一次见面还得追溯到七年前的太后寿辰,两人早就不记得彼此。幼宁也感受不到对方来意不善,反倒是小十八很激动,因为前不久他才被九公主嘲笑过是没娘的小可怜,并当着他的面把他喜爱的最后一串葡萄给吃了。

夺食之仇不共戴天,九公主还没来得及走近,胖墩儿就一脸“高兴”地扑了过去,吨位十足的重量直接把人扑倒在地,“皇姐皇姐,你来给十八送东西的吗?虽然皇姐上次拿走了太子哥哥给我的礼物,不过父皇说皇姐比□□,十八要让着你,没关系的。”

四岁的孩子声音奶绵绵的,天真无辜,稚气而真诚,任谁听了都觉得可爱极了。

但这话里的意思就不那么好听了,九公主今岁十七,都是要选驸马的年纪,居然还抢才四岁的十八皇子的东西,丢不丢人。

九公主被扑倒在草地,草地柔软,身下倒是不疼,只狼狈得紧,而且胖墩儿这么重,差点压得她没喘过气来。

没好气得把人踢到一边,九公主在宫女慌乱帮扶下起身,发髻插了几根草而不自知,怒道:“不过是个…”

她本想说不过是浣衣坊宫女生的小贱种,转眼意识到有旁人在,硬生生咽了回去,语气僵硬道:“平时教你的礼数呢!这么没规矩。”

胖墩儿肉多,被踹了一脚也不疼,而且周帝和太子都不在的时候,其他几个皇子公主见着他都没过好脸色。在他更小的时候甚至被偷偷抱出去当过球丢着玩儿。

胖墩儿根本不在意这几个皇兄皇姐对自己的态度,不过他很记仇,平日里看着只是个惯会任性耍赖其他什么都不懂的小不点,实际整人报复的方法半点儿不少。

眼下,九公主就被他盯上了。

第71章

柳嫔带着九公主告到周帝这儿时, 周帝正在打拳。他刚学了套养生健体的拳法,循着记忆晃了几拳,满不在意道:“什么柳嫔木嫔的,朕不记得, 也管不了。”

周帝自觉年纪到了,该好好调理身体,如今他不玩别的,就变着法儿折腾自己, 非要大汗淋漓浑身脱力才罢休。

陈总管小声道:“是十八殿下, 九公主说十八殿下对她不敬, 害她被误剪了发, 掉进了荷花池,还丢了玉佩。”

“朕的十八都这么厉害了?”周帝没抓着重点,反倒收手摸了摸下巴一脸称奇, 半天才想到九公主,“九公主多大了?”

“回陛下,今岁十七了。”

“十七岁被小十八欺负成这样?九公主那么没用?”

周帝来了兴致,“走走走, 随朕去瞧瞧。”

陈总管应声随去,本来周帝不管事,后宫再大的争执都不会找他。但九公主吃了这么大亏,柳嫔和她不敢去找太子主持公道, 又不好直接私下惩治十八皇子, 只能来寻周帝。

下月就是殿试, 等殿试选出进士三甲,便是琼林宴。

琼林宴中青年才俊甚多,还有各府适龄的公子,柳嫔正准备那时给九公主选婿,这时候女儿被十八皇子胡闹得形容狼狈,女儿家最重要的头发少了一半,一头秀发变得参差不齐像被狗啃了般,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因此一见了周帝,柳嫔就哭喊着扑了上来,“陛下,你要给九公主做主啊!”

周帝飞速闪身躲过,皱眉道:“有话好好说,柳嫔和九公主呢?让她们来和朕说话。“

柳嫔:“…”

她终于记起陛下不识人脸的事,抹了把眼泪委委屈屈道:“陛下,我就是柳嫔,这…这是九公主。”

说着她将在旁边掩着半张脸不情不愿在人前露面的九公主推来,周帝和陈总管定睛一看,都差点笑出声。

九公主本来生得不错,就算任性也可被看作是女儿家的小小骄纵,她惯来爱鲜艳的衣裳首饰,原来有张芙蓉面衬着倒不失明艳。如今脸被遮了大半,从左耳后到前额的头发都变成稀疏几根,像被硬生生拔了毛的凤凰,差点没光秃秃的。

扑哧。也不知是谁没忍住,轻飘飘的笑声荡在殿中,九公主更生恼怒,又是羞愤,当即跺了跺脚哭着跑了出去。

柳嫔心疼女儿,忙唤了嬷嬷宫女跟去,扭头道:“陛下也看见了,九公主爱护幼弟,不和十八皇子计较。十八皇子小小年纪却心肠狠毒,那剪子再错开一点儿可就划着九公主的脸了!”

前因后果都没交待,上来就给十八皇子扣了顶大帽子。周帝心生不悦,也没马上开口,毕竟九公主这个模样作不了假,过了会儿道:“朕记得十八从来不会主动去寻你们,也不会无故胡闹,九儿和他起什么争执了?”

争执…柳嫔不觉得能有什么争执,她知道女儿瞧不起十八皇子,不过顶多也就口头说说,能做什么?不管如何,十八皇子还这么小就这么多心思,对着亲姐都能如此,以后还不知要如何。

周帝被这哭哭啼啼吵得头疼,干脆带着人去找了小十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另一厢,幼宁在十八闹事前就被太子的人提前带去了勤政殿,根本没来得及见证那一幕。

燕归正在批阅奏折,幼宁就乖巧坐在他身旁,如幼时当伴读一般,偶尔帮着理一理奏折。

宫中发生的大小事,无论燕归会不会去处理,都会有人向他禀报,因此闹剧一出,马上就有来了勤政殿。

燕归头都未抬,漫不经心“嗯”了声,宫人道:“柳嫔和九公主去寻了陛下,殿下的意思是…?”

“陈海知道如何做。”燕归随手将奏折丢到一旁,“无需插手。”

幼宁有点儿担心小十八,想到刚才九公主对他轻视的模样,“十八在宫里经常受欺负吗?”

受欺负?燕归眯眼想了想那平日里惯会撒泼的胖墩儿,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别人哪能真对他做什么。

面上和周帝一般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实则心思多得很。燕归何其敏锐,只看过几眼就知道这个最小的弟弟和其他人都不同。

许是身份敏感,即便大部分时日都在周帝身边被护得好好的,十八依旧十分早熟,加上本就聪明的脑袋,宫里不知多少人被他骗过去。

从这次九公主的事来看,就知道他锱铢必较,对不喜欢或者有过仇怨的人,无论那人身份为何,他都毫不客气。

假以时日,他定也能成长到不可小觑的地步。

不过燕归对这些漠不关心,十八皇子年纪太小了,对他无法造成任何威胁。

“幼幼觉得他会被欺负?”

胖墩儿撒欢打滚的模样还在眼前,幼宁撑腮认真细思。她如何看得出这些,小十八即便心思不少,也不会在她面前显露,若非如此燕归也不会让人时常在幼宁面前蹦跶。

这种事燕归不想让幼宁懂太多,因此弹了弹面前小少女的额头,“有父皇护着,谁能欺负他。”

不待幼宁再问,他先递来奏折,以目示意。

幼宁抬眸看了看他,翻开奏折慢慢看去,神色亦随之变化。

内容不长,但所透出的情感极为恳切动人,通篇所述不过为五字——宁国公世子。

纪大学士有一女琅华,性情温婉花容月貌,但双十年华依旧待字闺中,不肯婚嫁,只因心慕宁国公世子容云鹤。

纪琅华生来体弱被养在别庄,具体与容云鹤如何相识纪氏夫妇不知,只知道女儿自及笄回府后心心念念的就是此人。当初容夫人给世子议亲他们也曾派人提过,不过后来不了了之,也就不便追问。

后来发生那场宫变,纪氏夫妇亲眼看见容世子被刺,都以为人已经无药可救,回府后便琢磨着把事告诉了女儿。本意是想让女儿死心,没想到纪琅华得知后当场吐血昏厥,差点没撑过去。

等他们得知容世子性命仍在,忙不迭告诉了女儿,这才让越见虚弱的女儿逐渐好转。

容云鹤在南城休养七年,纪琅华便等了七年。纪氏夫妇着急不已,所以听说宁国公世子回京后,再顾不得颜面,准备与容夫人提这场亲事,想满足女儿心愿。

但几次容夫人都以不好直接代儿子做主婉拒,纪氏夫妇无法,只得直接求到了宫里。

他们想让陛下为女儿与宁国公世子赐婚。

奏折中陈述得极为谦卑,甚至隐约有不管身份如何都想让女儿待在宁国公世子身份的意思。身为大学士能为女儿写出这种折子,可见已经为女儿的事操碎了心神,不得不一退再退,将自己的颜面踩到了脚底。

奏折写的是陛下,但他们也知道实际处理的还是太子,因此还提了几句幼宁,无非想让太子推己及人。

可显然无论是太子还是幼宁都没能感同身受,幼宁反而觉得奇怪,“这个纪姑娘…为什么这么喜欢哥哥?哥哥以前好像都没有提过她。”

没提过,说明容云鹤根本就没在意过,或者早已忘了此人。

而且当初两人很可能只是一面之缘,幼宁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因为一面就坚持这么久,非要嫁给兄长不可。

燕归同样不理解,随口道:“许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幼宁眨了眨眼,依旧不太懂,“可是哥哥都可能不记得她了,而且哥哥说过不想成亲。”

“幼幼想怎么做?”燕归没去问宁国公夫妇,没问容云鹤,反倒要起幼宁的回答。

“我觉得不应该勉强哥哥。”幼宁软声道,“喜欢哥哥的人很多,如果每个人都用这个理由,那得成很多亲啦。”

确实如此,不过寻常姑娘听到这种故事都会感动,心性向来柔软的幼宁说出的话反而显得有些天真的冷漠。

“那就差人去问问容世子。”燕归本也没有顺纪大学士意的想法,他对这个故事无动于衷,纪琅华为了容云鹤是死是活都与他无关。若非因为容云鹤是幼宁兄长,他都不会有此一问。

幼宁忽然歪过脑袋凑近了些,好奇道:“如果十三哥哥遇到这种事会怎么做?”

“嗯?”燕归因突然拉近的距离微怔,少女精致可爱的脸蛋靠近,甚至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他不知为何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表面仍然毫无异样,不轻不淡吐出一句,“旁人如何想如何做,与我无关。”

他从来都是这么个性子,幼宁望着他若有所思地点点脑袋,“娘说得好像都没有错。”

“容夫人?”燕归顺手握过幼宁的手,轻轻把玩,“说了什么?”

“娘说十三哥哥在乎的东西很少。”幼宁轻声道,“幼幼就占了其中的大部分,说十三哥哥为幼幼做了很多很多,对幼幼非常好。”

燕归显然没想到容夫人会帮自己说话,“嗯?”

幼宁复述话语时语气似懂非懂,可看着他的眼神依旧充满依赖与喜爱,“娘说有些事我还不懂,但如果和十三哥哥成亲了,我就也要对十三哥哥好一点儿。而且除了对十三哥哥,也不可以再那么‘花心’了,不可以每见一个就都喜欢。”

说到这儿小少女有点闷闷不乐,耷拉下脑袋,“十三哥哥,我很花心吗?”

若只论口头上的话,小少女的确很花心,因为“喜欢”两个字她从不吝啬,见着稍有好感的人便能说出。

不过燕归当初也正是喜爱她这种毫不掩饰的热情,从小到大都没变。

“幼幼觉得呢?”

“唔…说实话十三哥哥不会生气吗?”幼宁抬眸看他,浸润其中的透明水色看起来像小心翼翼的鹿儿。

“不会。”燕归因容夫人的话心情很好,所以此刻隐带了笑意。

“陛下说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幼宁放心了,甜软道,“所以陛下后宫有那么多嫔妃,是因为喜欢收集美人。”

她道:“我要向陛下学习。”

第72章

周帝贪色为天性使然, 他风流却寡情。作为身份尴尬的帝王,除了纵情享乐他似乎也没别的事可做。

后宫三千佳丽,的确有他收集美人的意愿在。

如今幼宁却说她要向陛下学习。

燕归神情复杂,竟不知是要鼓励幼宁这远大“志向”, 还是把这一脸无辜的小混蛋揍一顿。

沉思片刻,他觉得手有些痒,阴沉沉道:“喜欢美人?”

“喜欢。”幼宁先欢快应了声,但感知危险力强, 望了望他, 又凑上来道, “不过十三哥哥是最好看的, 别人都比不了。”

嗯,看来他还是正宫,燕归眼神更危险了。

他没忍住, 突然抬手,看着凶,却是轻轻落下。

“呜哇”幼宁泪眼汪汪抱头,有点儿不解, 还有点儿委屈。

明明十三哥哥说过不生气的,她这么想着,气呼呼看去。却又觉得自己是有点儿理亏,不由苦恼地思索了会儿。

于是在燕归把人抱过去时, 顺势被勾住了袖口, 幼宁疑惑道:“十三哥哥不喜欢美人吗?”

寻常人自然喜欢美人, 但燕归对美丑没什么概念,幼宁长成什么模样对他都没区别,所以他目光平淡,没否定也没应声。

幼宁明白了他的答案,似乎有些遗憾,“那十三哥哥就不会有陛下那样的后宫,就没有那么多美人姐姐可以看了。”

她满脸不认可,似乎还觉得燕归这举动十分令人惋惜。

真是小混蛋一只。燕归几乎被她气乐,不知分别七年来幼宁都学了些什么。

最终也不好因这几句话对小混蛋做什么,只能拉着人一同批阅奏折,成功让满心美人的小少女变成了晕乎乎,再想不起其它。

纪大学士奏请赐婚的打算被告知了宁国公容云鹤等人,容夫人倒不惊讶,毕竟她一直待在上京,寻常各府后院往来时总能听到点儿风声。

容夫人对纪琅华此举略有触动,她当初便是与宁国公一见钟情才从平江嫁入京城,自然了解这种感觉,但她没有要促成这二人的打算。

一来纪琅华身体太弱,几乎受不得半点儿刺激,难听些便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便去了,若容云鹤当真娶了她并两情相悦,那之后的打击自不用说;二来容夫人再想抱孙子,也不会不顾儿子的想法。

宁国公都不催,容夫人自然也慢慢看开。反正容氏不止一脉,如果儿子当真不愿娶妻生子,日后也能够从他堂弟那儿过继一个子嗣。

倒是偶然一次听得仆从的议论令容夫人若有所思,她召来容云鹤,思忖道:“云鹤对纪家姑娘如何看?纪大学士都求到宫中去了,若你着实不愿,就得说得明确些。”

虽然说清楚后两家可能会结怨,但纪家都是明白人,并非容云鹤主动纠缠,所以容府也不理亏。

“云鹤确实无意,更不记得曾见过纪姑娘。”容云鹤道,“也许她认错了人也未可,还要麻烦娘去纪府走一趟。”

容夫人颔首,仔细看了看儿子淡然的面容,忍不住道:“云鹤,你当真只是不想成亲?”

“是。”容云鹤自觉所有感情都给予了家人,成亲却必须要对另一个女子负责。可他若对妻子无爱,哪能为人夫?

他不想给自己增添事端,也不想耽误他人。

“嗯…”容夫人顿了会儿,想想儿子也二十有五了,不想成亲不至于是因为不懂事,便语重心长道,“云鹤…”

“我和你爹也不是那些顽固的老学究。”容夫人话语带了些不自然,“如果这些话出自真心,娘没意见。但如果你是考虑到我们两人感受才如此,也不必这么…委屈自己。”

饶是容云鹤再聪慧,也猜不出容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便满眼疑惑望去。

容夫人暗示道:“就算真的再多个儿子,娘和你爹也…咳,能够接受的。”

再多个儿子?石子小径上,容云鹤对这话冥思苦想,始终不得其意,为何母亲会突然说出这句话?

他问贴身侍从,“你可明白了夫人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有什么意思啊我的主子,侍从简直是恨铁不成钢,不知道平时聪慧无比的世子怎么就转不过弯。

他小声道:“世子,夫人的意思是…*&%¥#”

后面的声音细如蚊呐,容云鹤皱眉,“大声些。”

侍从认命,所幸左右无人,便闭眼道:“世子,夫人想说即便您喜欢男子也不要紧,如果能把人带回府,他们就当是多了个儿子。”

见主子脸色红青白变换不定,侍从大着胆子问出心中疑惑,“世子,您…您是不是真的喜欢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