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韬轲要专心于后蜀的备战,所以他应该是已做出了全部的计划,交给林家,林家不会有什么出其不意,只会有环环相扣。”石凤岐说。

“以林皇后小心谨慎的心思,她会做两手准备,确保石牧寒和林家的安全。”鱼非池补充道。

“所以,这个蒋家就显得很重要了。”石凤岐指着桌上他们最后选出来的一个人。

鱼非池眼皮快要合在一起:“这家人以前是邺宁城中的富绅,田地挺多,早初石牧寒跟叶家还有来往来的时候,就借着石牧寒的方便,向叶家买过不少便宜的奴隶,那时候叶家还活蹦乱跳地做奴隶生意呢。”

石凤岐给她揉着太阳穴,笑声道:“不错,不过后来叶家被咱们联手弄死了,蒋家跟石牧寒的关系却未就此中断,尤其是后来重农抑商,不许田地粮食私贩,对蒋家的冲击更大,他们对蒋家不满,正好又与石牧寒所代表的林家意思相合,来往也就更加紧密,这几年上央推行新政遇到数次民间的反对与阻挠,看情况都是蒋家干的,背后授意的人应该就是林家。”

“难怪林家这么几年都没有被上央找到把柄,这种事情,他们都交给了下人去做,他们自己倒是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鱼非池笑一声。

石凤岐说:“是啊,所以,蒋家明知跟上央作对的下场绝不会得好果,他们还愿意做这些事,定然不仅仅是因为对上央不满,肯定还拿了其他的好处,或者说,其他的保障。”

“这一次,他们也应该会冲锋陷阵地冲在前面,看来,可以找到蒋家到底得了林家什么好处了,找到之后也就容易了。”

鱼非池头靠在石凤岐腰间,石凤岐收了给她揉着太阳穴的双手,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看到她眼下淡淡的乌青,这几天,可算累坏她了。

但也觉得有些好笑,以鱼非池的性子,她是最不可能管这些闲碎事的人,换作以往,她肯定是睡着大觉吃着点心什么也不理,由着外面翻天覆地。

只靠石凤岐自己一个人的能力,也能解决掉林家,只不过时间要久一点。

她为了赶紧收拾完邺宁城的事,也算是呕心沥血了。

她这么讨厌邺宁城,讨厌王宫吗?那以后可怎么办?

“睡吧,我已经让笑寒他们派人盯着了,很快就会有结果。”

“唔…”鱼非池迷迷糊糊一声,倚着石凤岐就睡过去。

第四百二十三章 蒋家这姑娘

做了十多年假太子的石俊颜,一直都记得自己的身份,他从来没有过半点弄假成真的想法。

一来他在太子那把椅子上坐得越久,越知道这太子的日子不过好,分不清什么时候屁股底下就钻出了尖刀,戳个透心亮,简直一点也不让人留恋,他天天都眼巴巴地望着石凤岐快点回来,他好摆脱这假身份带来的折磨。

二来他很清楚隋帝跟上央的计划,从小到大,他套着这个假身份过着,别的人或许会有一点心理变态,很是不爽,可是笑寒从来没有过。他明白什么是君,什么是臣,什么是主,什么是仆,他的母亲是公子生母的侍女,他又从小跟着石凤岐一起长大,他绝不可能生出二心。

最后一个使他心急着要甩掉这身份的原因,是林誉。

林誉是个不太爱笑的女子,标准的刺客模版,腰间别着一双短刀,可以快速地拔出取人性命,旁的人看到她,都是会害怕的。

但是笑寒不会,这十多年来,林誉一直是他的暗卫,隋帝必须保证假太子不会半道死在东宫里,好好地活着等到石凤岐回来接下这重任,所以隋帝给假太子安排了最好的暗卫,保他小命。

林誉就是其中之一。

是个假太子与真暗卫的小故事。

假太子如今脱下伪装,真暗卫也可以放下心来,两人暗生多年却不能表明的情愫,也就自然而然地说开。

这样的小故事,在大人物们惊天动地的壮阔中显得不值得一提,但是,这小故事也有他自己的味道。

笑寒这些日子来几乎与林誉形影不离,带着她见过了玉娘之后,又与她一起监视着林家和蒋家,虽然依然是暗中行事,不过现在他们一起暗中行事,就觉得暗处也阳光普照,满是花香。

没过多久,花香漫出院墙。

两人夜间回到太子府,对石凤岐回话:“探出来了公子,前两天晚上,林家家主林致远跟二皇子一同前去蒋家拜访,听他们说起了亲事。”

“亲事?”石凤岐抬眉。

“蒋家有个女儿,叫蒋薇安尚还待字闺中,如果不出错,二皇子的婚事应该就是跟她了。”笑寒喝了口水,快速地说道。

石凤岐看他口渴,又给他添了杯茶,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这些年上央重农抑商,商人在大隋的地位很低下,难登大雅之堂,如果蒋家能与石牧寒结上亲事,就能一举成为皇亲国戚,摆脱低等商人的身份,难怪蒋家这么帮着林家,这个条件的确够优厚的。”

“那也得是在保证石牧寒能活下去的情况,蒋家才有资格享受这皇亲国戚的荣耀。要是石牧寒小命都没了,那姑娘嫁过去就是寡妇,年纪轻轻就守寡,啧啧,实在是太可怜了。”能这么说话的自是鱼非池,她自门口走进来,跟笑寒打过招呼后便坐下。

“你想说什么?”石凤岐看着她就发笑,看着她心情就好。

鱼非池面色沉静地想了想,带着些主持公道替天行道满身正气的神色:“我这人一片菩萨心肠,最是见不得好姑娘们受难。所以要拯救这个将要陷入水深火热中的蒋薇安姑娘,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好姑娘守活寡,嫁给个短命鬼。”

“噗嗤——”正喝着茶的笑寒一口水喷在石凤岐衣服上。

石凤岐拧着眉咧着嘴,骂道:“笑寒你…”

“对不住对不住,公子不好意思啊。”笑寒赶紧放下茶杯,提着袖子给石凤岐擦着身上茶水,却憋不住笑意低笑出声。

“笑什么啊?”石凤岐拍开他的手,大老爷们儿的往他身上摸着,总觉得怪怪的。

“咱家太子妃娘娘说话真有意思。”笑寒笑声道,明明是不能让二皇子跟蒋家结成姻亲,却偏要说得这么正气凛然的。

本来石凤岐正郁闷着身上这一身口水,不过听到“咱家太子妃娘娘”这几个字,就什么火气也没有了,挥着手赶笑寒下去,看着一脸无辜的鱼非池。

鱼非池一脸无辜地说:“我说什么了,他乐成这样?”

“他还没习惯你的性格,习惯了就好了。”石凤岐笑道,“所以你是准备坏一坏这好姻缘了?”

“话不要这样说嘛,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姻,坏人姻缘是要遭天谴的,我这顶多是拯救失足少女。”鱼非池开脱道。

“你这古怪的词儿倒是挺多,说说吧,想怎么拯救?”石凤岐笑问。

“你愿意跟那失足少女去睡一觉…啊,没什么,我去拯救。”鱼非池心里想什么就一时没防备,说了出来,结果一说出来就后了悔,连忙改口都平息不了石凤岐脸上的怒色。

不过鱼非池也没说错什么嘛,凭石凤岐这张脸,再凭石凤岐这个自带春药效果的体质,去色诱一下那小姑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那失足少女与石牧寒的婚事不就黄了嘛!

虽然…这想法是挺混蛋的,但鱼非池也改口了啊,石凤岐至于扛起她扔到床上去吗?

打从回了这邺宁城,两人基本上就没下过床!

想着石凤岐是不能去拯救失足少女了,鱼非池只好自己揉着又酸又痛的腰,叫上了豆豆自己去拯救。

豆豆见鱼非池一直揉着后腰,也就替她轻轻捏了几下,天真地问:“鱼姑娘你腰怎么了呀?”

鱼非池想着,自己跟石凤岐不要脸不要紧,但人家豆豆还是根正苗红天真纯洁的好姑娘,不好把人家带坏了,否则上央会来跟他们拼命,便叹声气,说道:“早上起来的时候扭着了。”

豆豆好心,说了一大堆保养的法子,鱼非池一边听着一边想,只要石凤岐不上床,她腰就不会酸,比什么法子都顶用!

两人手挽手,进了一家脂粉店,鱼非池不甚精通这些玩意儿,但豆豆很喜欢,挑来拣去挑了一大堆,塞在鱼非池手里:“这个好看,以后鱼姑娘你跟太子殿下成亲的时候,就用这个!”

“好好好,买买买!”鱼非池只一个劲儿地点头,抱着一大堆豆豆挑好的战利品,看豆豆选得一脸的兴奋之色,深深觉得自己可以当个男人用。

两人正挑着,鱼非池手里的一罐香粉掉到了地上,豆豆见了弯腰去捡,手刚拿住那罐子香粉,就被人一脚踩住。

豆豆不会武功,痛得一缩,那人却脚下用力,踩着豆豆起不来。

鱼非池扔了满怀抱着的东西,抬手就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那人脸上,打得她一个没站稳,步子一晃,豆豆的手也就得救。

“拿水来!”脂粉店里的人有些惊住,毕竟大隋这个北境之国再怎么蛮夷,也很少见当街扇人耳光的。

店铺的掌柜吓得不轻,刚刚听两人言语之中,这好像是近来名震邺宁城的太子妃,生怕得罪,赶紧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桌上。

鱼非池拿着豆豆的手泡进去,一点点洗净她手上的泥土,看到有些地方还破了皮,心里有些内疚,早知道不带她来了。

“把地上的东西给我捡起来。”鱼非池微冷的声音说道。

“你竟敢打我!”背后传来跋扈嚣张的声音。

“要不算了,鱼姑娘,这点小伤不碍事的。”豆豆怕鱼非池在这里受气,连忙小声说道。

鱼非池让她小手泡在水中,对着豆豆笑了笑:“以前在戊字班的时候,你见过我忍气吞声吗?”

豆豆一愣,想起来那时候在戊字班,鱼非池总是意气飞扬,甚至有些嚣张,最见不得戊字班的人受委屈,怎么可能做得出忍气吞声的事来?

下面的事情会有点血腥,鱼非池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所以让豆豆先回去,不要在这里被吓着了就不好了。

等豆豆一步三回首地离开,鱼非池才转过身,看着这位生得不错心思却有点狠毒的年轻女子,心想着原来这失足少女不值得救,就该让她受一辈子的活寡。

她带着些浅笑:“我身为太子妃,打你怎么了?”

“太子妃?不过是个连亲都没有成,门都没过的空头虚号!”蒋薇安怒容满面,平白糟蹋了她脸上上好的胭脂。

“空头虚名也是个名号,这大隋国里我不敢打的女只有皇后,你是什么身份,我打不得?”鱼非池走近她,眼中带着逼人厉色,当着她的面这样刁难豆豆,不就是想给自己难堪吗?

正好自己近来脾气也不是特别好,不妨在这里好好撒野一番!

“跪下,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放到那张桌子上。”鱼非池一根手指指指地,看着蒋薇安。

“你休想,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你是太子妃就了不起,等二皇子…”她话到一半,连忙咽下去。

还不算蠢到无以复加,至少没把最重要的事说出来,不过对于鱼非池来讲,这也没什么区别。

“二皇子怎么了?就算二皇子今日在这里,我要教训你,他敢拦不成?”鱼非池现在觉得,这个官阶啊,尊号啊什么的,太好用了,拿来欺负人,太顺手了。

“我不会跪你的!”蒋薇安大概是认定了鱼非池这个太子妃再当不了几天,这会儿脾气也是硬得可以,瞪大着眼睛看着鱼非池。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二皇子这人

也不知是说这蒋薇安脑子不好使,还是真的太过自信,她对着鱼非池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死活倔着不肯对鱼非池下跪。

不过鱼非池这个人,很好说话的,你不想跪,我逼着你跪就好了嘛。

鱼非池抿抿嘴,对着外面喊了一声:“南九啊。”

“小姐。”南九神出鬼没,并且永远在鱼非池身边,他说:“要弄死她吗?”

鱼非池听着一笑,连忙摇头:“不不不,让她跪下来就好。”

这对南九来讲,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足尖一点,踢在蒋薇安膝窝,她“扑嗵”一声跪下鱼非池跟前。

“唉呀,蒋姑娘好大的礼呀。”鱼非池双手一叠,放在腰间,结结实实地受着蒋薇安这一跪。

蒋薇安跟疯了似地,挣扎着要起来,结果让南九死死抓着头发按在地上。

对鱼非池很温柔很听话的南九,对别的人可未必有那样的好耐心。

鱼非池看着跪在这地上的蒋薇安:“把地上的脂粉捡起来,放到那边桌子上。”

“你休想,鱼非池,我跟你没完!”蒋薇安头发被南九揪着,披头散发的样子让她很狼狈,她红着眼睛对鱼非池大喊着。

鱼非池并不心急,由着她大骂,也由着旁边的人看戏,踢了踢脚下的瓶瓶罐罐,发出些脆响,既不催蒋薇安,也不准备放她离开。

“二皇子!二皇子你要为我作主啊!”突然,蒋薇安大声叫起来,声音还带着委屈和惊喜,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鱼非池眸光一亮,转身看着站在门口,面色发青的石牧寒:“原来是二皇子殿下,倒不知,二皇子也有喜欢逛这脂粉店的习喜好呢。”

石牧寒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一脸难堪的蒋薇安,又看了看鱼非池,拱起双手,微低了头:“不知太子妃在此,惊扰了弟妹。”

“没有没有,二皇子哪里话,我正好在教训个打翻了我东西却不知道歉认错的野丫头,听说她与二皇子殿下关系匪浅,不知…可是真的?”鱼非池偏头看着蒋薇安,一脸的好奇神色。

蒋薇安没想到石牧寒对鱼非池这么毕恭毕敬,也有点怔住,直直地看着石牧寒,眼中流露着期冀的神色。

石牧寒冷眼看着蒋薇安,没有想太久,就对鱼非池笑道:“我与此人并不相熟,太子妃您怕是误会了。”

鱼非池恍然大悟状:“也就是说她私攀皇亲国戚,借着二皇子你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了?”

大概没想到鱼非池这么咄咄逼人不依不饶,所以石牧寒的眼中也有一丝狠光掠过,可是眼下,叫他如何承认?

他只能说:“太子妃娘娘明鉴,正是如此。”

“那就好,我还以为二皇子你跟这等不知礼数,不分尊卑,叫嚷着要夺走我太子妃之位的女人相识,那样的话,实在太人惊心了。她要夺走我太子妃之位,是准备把我除了嫁给太子呢,还是想别的怎么着?”鱼非池碎碎念,一副想不明白的神色。

石牧寒太清楚鱼非池这装傻充愣的本事了,几年前他们来邺宁城的时候,自己就领教过她嬉笑怒骂之下的凌厉手段。

所以此时的石牧寒神色恭谦,进退有度,未与鱼非池发生任何冲突,只不卑不亢地说道:“大概,是她得了失心疯,一门心思想嫁进太子府吧。”

这便是把蒋薇安卖了。

鱼非池看了看石牧寒,不亏是林皇后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沉得住气,在经历了石凤岐的数次打击之下,没有乱了阵脚,反而静下了心,也还算是个人物。

不过,蒋薇安可就没那么好修养了,她像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石牧寒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想不明白石牧寒怎么会一副根本不认识她的神色,愤怒地瞪大了双眼,刚想大声说什么,石牧寒一步跨过去,手指捏住蒋薇安的脖子,“喀嚓”一声,蒋薇安死在他手下。

动作又快又让人意想不到,就连南九都没能反应过来。

鱼非池挑了下眉,这人可真够狠气的。

石牧寒擦了擦手指,笑望着鱼非池:“这样的泼妇,就不要再留在世上了,以免污了太子妃您的双眼。”

鱼非池听着笑了声,没再说什么,只是看了眼石牧寒之后,带着南九离去,那满地的瓶瓶罐罐也懒得捡了,沾了人命的脂粉,鱼非池可不敢往脸上抹。

石牧寒看着地上已经成了死尸,还瞪着双眼的蒋薇安,阴鸷的双眼满是阴毒,如果不是蒋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他何止于跟这么个蠢货暗自定下婚事,以获取蒋家的信任?

现在蒋薇安死在里,也是她自己蠢得找死,竟然敢直接顶撞鱼非池!

蒋薇安跟石牧寒的婚事只是内定,还未公开,也还未得隋帝的御旨,但是蒋薇安却不知为何这么按捺不住,只差光明正大地喊一声她会是未来的太子妃,要把鱼非池和石凤岐从东宫里头赶出去了。

以石牧寒那样能忍的阴毒性子,又以林家那样能藏的习性,如何容得下蒋薇安如此大声喧哗?

但是石牧寒心里也有些疑惑,以前蒋薇安虽然不是顶尖聪明,但也没有蠢到这份上,公开地说起太子之事,她今日为什么会跟鱼非池发生冲突,实在让人费解。

鱼非池跟南九回到太子府,见到石凤岐正躺在窗下长椅上小睡,疏落的阳光映着他半个修长的身子,胸口微微起伏,似是睡得极安心,他慵懒而贵气,天成的公子哥风范,想让人不注目都难。

“小姐,下奴先下去了。”南九近来越来越懂事,只要石凤岐陪在鱼非池身边,他绝对不出现打扰他们二人的静好时光,连带着把迟归也拖走。

就是有点苦了迟归,这段日子练功的时辰越来越长,长得根本抽不出时间去找鱼非池。

鱼非池根狗尾巴草,捏在指间弯下腰,轻轻地挠石凤岐鼻子,搅着他的好眠。

石凤岐不用睁眼也知道是鱼非池在捣乱,捞着她睡到自己身上,双臂环着她,闭着眼睛问:“蒋薇安的事办好了?”

“你给她下了什么药?”鱼非池睡在他身上,转着手里的狗尾巴草。

石凤岐宽大的手掌轻抚着鱼非池后背的线条,近段日子伙食开得不错,她身形越发丰腴,摸着手感越发的好,然后他笑得嘴角弯起:“你怎么知道我给她下了药?”

“不下药她脑子能这么蠢?”鱼非池再转一转手里的狗尾巴草,“石牧寒就算是再不济,也不会要这样不懂事的女子。”

石凤岐听着轻笑,紧了紧手臂,把鱼非池抱得更上来些,他的下巴贴着她的额头,轻轻的声音像是这春天里的风,再惊险的事情在他口中说出来,也变得很寻常。

“我早先让笑寒去探过了,蒋薇安本来就有些刁蛮跋扈,以前邺宁城里奴隶还多的时候,死在她手里的奴隶就不在少数,大概是觉得买奴隶也便宜,所以不在惜人命,这至少可以看出她是个心肠狠毒之人。”

“那她的确挺该死的。”鱼非池手中的狗尾巴草停下,轻视人命,这样的人还是不要活了吧。

“嗯,的确该死,然后呢,我知道你今日会去找她,所以昨天晚上,让笑寒与林誉分头行动,笑寒找了人在她身边散布些谣言,大意就是我在朝中的地位不稳,石牧寒有上位之势,而且势头甚大,她听了自会兴奋自大。而林誉呢,则是在她饭菜中下了些药,那些药无伤大雅,就是让人脑子不太清醒,容易冲动,如此一来,等到你去找她的时候,她自然会犯下过错,而你这么聪明,任何小的过错都被你利用得很好,你不是就让豆豆把石牧寒引了过去吗?”

鱼非池收狗尾巴草,抬头看着他轮廓极好的下巴,石凤岐也低下头对上她眼睛:“怎么了?”

“你好像很了解我做事的方法?”

“那是,我不止了解你做事的方法,我还了解你别的地方。”石凤岐含意不明的话,让人容易想到奇怪的地方。

鱼非池呸一声:“不要脸!”

“我只是说我了解你喜欢吃的东西,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真的是太下流了,这样容易带坏我的。”石凤岐故意皱起眉头,可是笑意却快要从他丹凤眼中溢出来。

鱼非池一口气堵住接不住话,内心深觉挫败,近来已是在他面前接连败了许多阵,她暗自琢磨着一定要找个机会找回点场子才行。

但两人行事的默契的确是越发的好,很多时候,连眼神交流都不用,都猜得到对方想做什么,而且也没有什么杂七杂八的事让两人烦心,关于后蜀与商夷之间的那点事儿,上央与隋帝瞒一层,石凤岐再瞒一层,到鱼非池这里的时候,已经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了。

所以,鱼非池并不再像以前那般,日日过得糟心,哀叹着七子之间何不集体做蠢货笨蛋。

石凤岐觉得,如果能一直这样好下去,他倒也不介意做一做太子,甚至将来做一做帝王,只要鱼非池还一直这样陪在他身边就行。

第四百二十五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有时候,人们会有一个误区,觉得一场联姻带来的政治利益真的有多大。

能使政治联姻真正发挥作用的,只有一种情况,就是联姻双方都足够强横,得成强强联手的后果。

只要另一方稍微弱些,就很有可能受到反噬。

当强大的那方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比如权力,比如利益,那么弱小的一方很快就会被强大的一方抛弃。

故而在许多野史之中,有很多薄情的帝王娶了某个大臣的女儿后,过不了几年就让那女子在冷宫里度过一生的凄凉故事。

只是抛弃还算好的,像是蒋薇安这种直接被联姻对方杀了的,才是真正的凄惨。

蒋家对蒋薇安这个千金看得有多紧要,并不重要,不管他是蒋家的掌上明珠也好,还是不受宠也罢,她所代表的意义远远重要过她的性命。

她的死,真正让蒋家伤心的地方在于,蒋家失去了一步登天的机会,而不是失去了一个女儿。

对此,石牧寒做出了他的补偿,应诺就算没有与蒋薇安的婚事,也一样会在大权在握之后,给蒋家在朝中安排一个官职,让他们成为红顶商人,不再受人轻视。

蒋家对此,有些怀疑。

也是,自己的女儿才刚刚让他拧了脖子,转眼这人又上门来说我会给你们其他的好处以作赔偿,这之间他没有半分后悔与难过的情绪在。

如此冰冷无情的人,要得到他人的信任,实在是有点难。

但是也碍着现在蒋家跟石牧寒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不能撕破脸皮,所以,内心纵使有些不满和疑云,也只能暂时按下,维持着表面的共同进退。

这些事,鱼非池不用去派人探,她也料得到。

鱼非池,向来是个好心人,所以,她很好心地,要上门去安慰一下痛失爱女的蒋家人。

站在挂了缟素的蒋府大门前,石凤岐想了想,说:“咱两进去,会不会被他们打死?”

鱼非池认真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咱们笑着进去,他们就不会打我们了。”

“人家刚死了女儿,你笑着进去,打得只会更厉害吧?”

不管是笑着进去,还是哭着进去,鱼非池跟石凤岐总之都进了这蒋府,而且打定了主意,拿不到个结果,就绝不会走出来。

蒋家的人看到这两位,自然是一万零一个不喜,没有提起扫把把他们赶出去,纯粹是看在石凤岐是太子,鱼非池是太子妃的身份上,不敢动手罢了。

鱼非池看了一眼停在正堂里的蒋薇安的棺椁,再看了看旁边正在烧纸的几位夫人,没见一个哭得真伤心的,都是在扯着嗓子干嚎。

候门深户哦,都是些狠毒的人。

“太子殿下此来何事?”蒋家家主名叫蒋翰,此时神色并不那么愉悦。

石凤岐只当看不见他这赶人的态度,说:“一来为蒋小姐吊丧,二来与蒋老板有些话要说。”

“太子请。”蒋翰见这是赶不走石凤岐了,纵是不喜,但也只能带着石凤岐往屋中走。

石凤岐喝了一盅茶,没有跟蒋翰说什么废话,而是直接切入了正题,内容如下:“本宫知道蒋老板你与二皇子,还有二皇子母族林家走得极近,本来这只是蒋老板你的私事,本宫无意多问,但是近来听说蒋老板有些事做得越了界,故而特来问问。”

他一口一个本宫倒也叫得自然,往那一坐,也很是有几分逼人的气势,未着太子蟒袍,却也有着天家的威严。

大概是没料到石凤岐问话问得如此直接,蒋翰也有些愣住,他深思了片刻,才说:“不知草民哪里越了界,还请太子殿下指正,草民一定改正。”

“怕你是没机会改正了,毕竟通敌卖国这种事情,落到上央手里,以他刑律之严,不诛你个九族,三族之内,是怎么也跑不掉的吧?”石凤岐懒洋洋一声,说得轻飘飘的,却把蒋翰吓得不轻。

蒋翰连忙站起来拱着手:“太子殿下,草民忠君爱国,绝未行过通敌卖国之事!”

“那你怎么说,你跟我韬轲师兄有来往?韬轲乃是商夷国人,你一个大隋人,与商夷的重臣之间来往密切,这要如何向本宫解释呢?”石凤岐笑看着他,说话声音依旧不重,好似闲话家常那般自然简单。

“草民何时与商夷韬轲有所往来了?”蒋翰站直了身子,大声问道。

他当然没有跟韬轲有所往来,韬轲哪里看得上这样的小人物呢?与韬轲来往的只会是石牧寒这种级别的人。

不过,这有什么重要的吗?

胡说八道,栽脏陷害这种事,石凤岐跟鱼非池又不是第一次做了不是?

石凤岐说:“这就奇怪了,前些天我韬轲师兄来信,信中问起我,他的伙伴蒋翰蒋老板近来可还安好。现在蒋老板却说,你不认识他,蒋老板,到底是你在骗本宫,还是我师兄在骗他师弟呢?”

“这是诬陷!”蒋翰立时辩解,“草民从未认识过什么韬轲,也不知他是谁,他怎么会在给太子您的书信中提起草民!”

“我韬轲师兄乃是名震天下的无为七子,更是商夷国手握大权的重臣,还与我兄弟情深,他能在给我信中提一笔蒋老板你,是你的荣幸,你居然要不认?”石凤岐一脸的疑惑不解,“这让本宫很是费解啊。”

“太子殿下,你!”蒋翰也不是傻子,这也看出来了石凤岐是准备结结实实地把这个锅盖在他头顶上,揭都揭不下来,所以不免气得有点脸色涨红发紫。

石凤岐还是不急,但言语之间却越发尖刻:“前两天本宫的太子妃上街,遇上你家千金,与之起了争执,本来太子妃心善,并不准备计较,但是二皇子却匆忙之下拧了你家千金的脖子,这件事也让本宫不太明白,是不是二皇子担心蒋小姐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所以要杀了她?难道…与商夷有关?”

嗯,这个锅是越扣越实了。

“太子殿下你要血口喷人,我也无话无说!”眼看着石凤岐说得越来越扯,蒋翰也知道百口莫辩的道理,干脆什么都不说了。

这个时候,就轮到鱼非池出场了。

鱼非池,一直都是个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