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学院里的艾幼微说过一句话,他说:一旦能得到鱼非池的心,她便会对你掏心掏肺,倾尽一切。

石凤岐深觉自己有幸,得到了她的心,不期望她为自己倾尽一切,只要她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就很好。

不管,是任何人在阻挠,石凤岐也绝不会让其得逞!

商向暖招亲之事在商夷国上下很快准备开来,宫里都焕然一新,毕竟这里将迎来太多的贵客,每一个都举足轻重。

鱼非池时常看着他们翻修宫殿,重新装点,听着外面吵吵闹闹的声音也不说话,自那日商向暖来过之后,鱼非池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了,大概,她也不想再见外人吧。

如果连鱼非池都觉得此事如此难以接受,她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来说服她自己。

听说她经常出宫去韬轲府上喝酒,他们两个是多年的老友,感情比任何人都要深,以前在无为学院的时候,他们便是相互扶持,后来下山之后,他们在朝堂之上共同进退,什么艰难的时刻都一起面对。

一直到今日,大概是连韬轲也想不出别的方法,来替这位他尊敬的长公主解围了。

只需陪她喝酒,喝得烂醉,笑一笑对方的情路比自己好不了多少,也笑一笑自己的未来未必对对方更为光明。

一醉方休,最好便这样醉死在此处,永远不要看到第二天的红日升起。

第四百六十八章 先到的两位

第一个来到商夷的贵客,自然是卿白衣,后蜀与商夷离得最近。

卿白衣与石凤岐见面,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拉着他喝酒,喝得酩酊大醉,不醒人事。

好像,大家近来都爱喝酒,喝到昏天暗地,喝到逃避世事,喝到不用清醒。

“我问过你一百次,你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你一百次都跟我说你武安郡富绅石磊之子,石凤岐啊石凤岐,你简直该死!”卿白衣笑骂道,提着酒壶步子摇摇晃晃。

石凤岐看他醉得都站不稳,只笑道:“那你还要诛我九族吗?”

“你滚!”卿白衣捡了个地上的石子朝石凤岐打过去,骂一声,“天下谁敢诛你九族?不被你诛了就是好的。”

石凤岐接住石子放在桌子,看着摇摇晃晃的卿白衣:“你喝多了,我送你回房休息吧。”

“我还没醉,等我醉了你再把我扛回去。”卿白衣挥手,抱着酒坛子跌坐在椅子上,对石凤岐道:“我知道之前后蜀跟商夷打仗,是你跟鱼姑娘拉了后蜀一把,不管你们是为了叶藏还是为了其他,但我相信,你总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我。虽然,虽然你们用的方法极不地道,但是,石凤岐我谢谢你,谢谢你又一次救了后蜀。”

“是我欠你的,我该做的。”石凤岐扶住卿白衣快要倒下去的身子,让他坐好。

“你不欠我什么,就像你以前总是说,我不欠你什么一样,诚然是你把我一步步推上帝位,可是如果没有我那倒霉的父皇临终之前突然让我坐皇位,你也没法儿把我推上去,说到底,你是救了我。”卿白衣低头自嘲地笑着,“如果没有你,我怕是早就死在我两个皇兄手里了。”

“卿白衣…”

“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我不怪你。虽然你总是坑我,但是你每次也都在帮我,我有你这样的兄弟,已经很知足了。”卿白衣打断他的话,又看向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专心嗑瓜子的鱼非池:“我早先说过,你们两个成亲的时候,我一定要送一份大礼,你准备什么时候正式拿下这位泼辣的小娘子?”

石凤岐想起隋帝那一旨废除太子妃的谕旨,面色有些不太好。

鱼非池先接住了话:“那蜀帝您可得备份厚礼,不然对不住你们后蜀那么有钱!”

“没问题,你想多厚都行,反正全天下,也就你拿得住这王八蛋了。”卿白衣笑起来,这时候,倒有几分以前的模样。

“对,王八蛋,王八的蛋。”鱼非池暗戳戳地骂一声隋帝。

卿白衣喝多了没听出来这话,石凤岐却是听得清楚的,暗自给了鱼百非池一个凶狠的眼色,又把卿白衣扶起来送他回去歇下,明日他还要见商帝,醉成这幅样子也不知怎么会不会说错话。

他靠在石凤岐肩上的时候悄声说了句话:“我不会娶商向暖的,石凤岐,我这辈子,都娶不了别的女人了。”

石凤岐心底叹声气,拍了拍他兄弟的肩膀,他便知道,卿白衣会这样。

送完卿白衣回来,他看到鱼非池正清理着一桌子的狼藉:“回来了?卿白衣醉成那样,你可得把他送上床,别醉在半道了。”

石凤岐过去拿掉她手里的碗筷,把她抱进怀里:“我把他送上床了,你要不要跟我上床?”

鱼非池听着他永远没底限不知羞不知臊的话,也忍不住笑道:“上床做什么?”

“做神仙也爱做的风流快活事。”石凤岐凑上去,轻轻咬着她耳朵。

“过不了几天,该来的人都要来齐了,你还心思想这些。”鱼非池抬起手臂环着他脖子,由着他嘴唇不安份的一路从耳垂咬到自己脖子和肩膀。

“来就来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提前操心也没用,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初止师兄跟向暖师姐见面,会不会打起来。”他牙齿咬着鱼非池肩头上的衣服,轻轻掀开,贪恋不已地轻轻吻着她肩头光洁的肌肤,不时还用舌尖轻轻掠过,就像是上面沾着蜜糖,而他是勤劳的蜂蜜。

鱼非池还想说什么,石凤岐衔住她饱满而丰盈的红唇,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你不要总是想别人,给我留点地方,只能想我。”

一夜红被翻浪,鱼非池的身体是石凤岐品一千万次仍不嫌多的佳酿,醉死在她身上也无妨。

第二个来到商夷王宫的人是音弥生,石凤岐一见到他,二话不说要拉着鱼非池调头走人,继续滚床单让鱼非池不看他。

鱼非池让他这小心眼的性子闹得好笑,拖住他的手:“跑什么跑,音世子又不会吃人。”

“他不吃人,他抢人!”石凤岐恶气冲天地瞪着音弥生。

音弥生见这样也只是轻笑,笑起来一如以往的那般好看。

“你,别,笑!”石凤岐赶紧拦下鱼非池,这个人就不能好好地当个玉人吗,对别人不笑,那就对鱼非池也不要笑!

鱼非池在他背后抚额,这都是什么神经病?

“没吃药,别见怪。”鱼非池在他身后探出头来,手指着石凤岐,对音弥生说。

“你又不会娶我师姐,你跑来干嘛?”石凤岐上半身一偏,挡下鱼非池的眼睛。

音弥生开口道:“商帝有邀,不能不来。”

“你们南燕跟苍陵打得怎么样了?”石凤岐又问。

“还行,拿下了苍陵小半个国家,挽将军威风不减当年。”音弥生从容地说道。

“你们南燕还能不能行了,人家挽老将军都多大岁数了,你们敢不敢多培养几个接班人,别让人一把年纪了还上战场,人道,懂不懂?”石凤岐连声说道,他是真担心挽平生那身子,都一把年纪了,还上阵杀敌,把他自己累垮了可怎么是好?

音弥生叹声气,南燕国人过份安于享乐,的确难出将才,挽平生之后也鲜少有什么优秀的军中男儿可以担得起大将军之责,这的确是南燕的弱项。

“挽澜呢?他今年应该九岁了吧?”石凤岐这个故人还真是多。

“不错,刚满九岁没多久,挽将军在阵前杀敌立功,燕帝陛下赏了挽澜很多东西,还为他办了宫宴,算是对挽家一门的答谢与尊敬。”音弥生不急不慢地答话,看着石凤岐左摇右晃地挡着鱼非池。

鱼非池好像是有意要逗他一样,故意两边跑,急得石凤岐也跟着两边跑,倒是让音弥生看着好笑。

“挽澜要的不是这些东西,他一小屁孩怎么可能喜欢宫宴这种玩意儿,你给他再多金银珠宝他也看不懂。”石凤岐一怒之下,把鱼非池夹在胳肢窝里,让她再跑。

“但是帝家,还能给他什么呢?除了无边荣宠与尊贵,也给不了别的了,对了,燕帝给他封了候,世安候,他是南燕开国以来,最小的候爷,人称九岁小候爷。”音弥生忍着笑意,看着在石凤岐手臂里痛苦挣扎的鱼非池。

“他爹出生入死,他封个候爷又怎么了?”石凤岐按着鱼非池,对音弥生呛道:“我告诉你啊音弥生,你可得保护好他,南燕上下要是谁敢嚼舌根,你就把那人舌头拔了,让他们长长记性。”

“好,我知道了,你先把她放下来。”音弥生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只差把鱼非池闷死在胸前。

“对,放我出来!”鱼非池双手拍着石凤岐的胸口,气得大喊。

石凤岐手一松,鱼非池被他整得头发都乱糟糟,气得小脸通红,张嘴就骂:“石凤岐你个王八犊子小心眼!”

“老胖子当王八已当了挺多次了,你悠着点,别当着外人骂。”他把“外人”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鱼非池拍着胸口,气冲冲地看着石凤岐,对音弥生道:“不好意思音世子,我这就带他回去吃药。”

她说着就提着石凤岐衣领往回去,不上上家法这家伙还真要上天了!

音弥生看着这二人打打闹闹,也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轻轻发笑。

从南燕到商夷,要走很久的路,他在不知不觉之间竟把那日程缩短了一半,到了这王宫之中,才知道原来自己那么迫切地想见到鱼非池。

他想知道,鱼非池那么看重身边的人,不愿意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那么在商向暖遇上一桩如此荒谬无奈的婚事时,她是不是已经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会不会当初在白衹的时候那般,悲痛到无以复加?

他想来看看她,如果可以,也想安慰她。

到了之后他才发现,原来她什么都不需要,她有石凤岐,便什么难关都过得去,石凤岐会帮着她,陪着一起熬过去。

他在蓦然之间才猛地想起,鱼非池与石凤岐,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没有人可以插足他们之间,也没有人能分开他们,便是他们自己,也不行。

这样想着,音弥生觉得,他很可笑,也很多余。

平平淡淡得总是没有存在感的他,想来是难以与鱼非池那样嚣艳又张扬的女子站在一起的。

就算他做出一些改变,鱼非池不会多看他一眼,仅仅止于相熟的故人,再难进一步。

如此一看,自己还有点可怜。

第四百六十九章 乌那可汗与初止到来

后来大家陆续到来,继卿白衣与音弥生之后,苍陵国的乌那可汗与初止也到了。

乌那可汗长相魁梧,个子不高,但很结实,结实得跟牛似的,皮肤黝黑,果真一看就知道他是外族人。

他身上的衣服也极具异域风情,脖子上戴着层层串串的珠链,有玛瑙有绿松石,也有一些鱼非池看不懂的,石凤岐在她耳边小声告诉她,在苍陵国中,地位越是高的人,戴的这些珠串也越发珍贵。

乌那可汗见到卿白衣和音弥生时,神色不太好,这一族的人大概不是很懂得虚委以蛇,看不爽他们二人就是看不爽,那是半点也不再遮掩的,在商夷王宫里作客,也是直接甩脸子给卿白衣跟音弥生,冷哼一声。

鱼非池看着好笑:“果然耿直爽朗。”

“你是想说他们二愣子一般吧?”石凤岐笑话她,握着她的手站在远处看。

“倒也还好,这样的人总是没什么心眼。”鱼非池靠在他胸口。

“嗯,那是因为你们没见过他们残暴的一面,生剥人皮作鼓,这种事他们都做得出来。”石凤岐当年可是见过的。

跟在乌那可汗身后的,还有一个皮肤小麦色,眉眼极深,透着浓浓西域风情的年轻女子,年轻女子的身上也挂着价值不菲的各式珠串,想来也知道这就是乌那可汗的掌上明珠,乌那明珠了。

这女子眼睛那是相当的灵活,入了这商夷王宫之后,便是四处打量,最后一眼望到石凤岐,更望到了石凤岐胸前的鱼非池,挑衅地挑了挑眉。

“小哥,这乌那明珠,又是你的风流债吧?”鱼非池不用回头,也知道石凤岐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

“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撩拨过她。”石凤岐抱过鱼非池细腰,紧紧揽在胸前,像是对那位西域的女子宣告一般,告诉他已经有妻子了。

鱼非池故意叹一声:“唉,看来此次不止向暖师姐招驸马,连苍陵国的明珠,也要招一招贤婿了。”

“招谁?”石凤岐故作糊涂。

“大概是大隋的太子殿下吧?”

“你说笑寒啊,行,我回去问问林誉,她愿不愿意让笑寒纳个妾。”石凤岐也是打得一手好太极。

“诶我问你,这乌那可汗没有儿子吗?就算苍陵要娶商向暖,也犯不着他自己来吧?”鱼非池胳膊撞了撞石凤岐的胸口。

“有,怎么没有?不过呢,一个在摔跤的时候,被人揍死了,另一个…”石凤岐吞吞吐吐。

“另一个怎么了?”鱼非池回头看他。

“你还记得几年前我们在后蜀偃都的时候,有苍陵的人来作乱,害得后蜀边境的难民涌入偃都的事吧?”石凤岐问她。

“记得啊,那次挺严重的,怎么了?”鱼非池刚问完,猛地想到,“该不会那次就是这乌那可汗的第二个儿子领兵吧?然后被你杀了?”

石凤岐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一不小心,就把他杀了。”

鱼非池差点笑出声,好个不要脸的石凤岐:“你明明就是看中了他是乌那可汗的二儿子,想让苍陵国后继无人,才故意要杀的他吧?”

“知我者,非池也。”石凤岐笑着亲了一下她额头,“不过两军战场相见,谁也没个准头不是?再说了,那玩意儿也不是个东西,那时候在后蜀边境他烧杀抢掠也就罢了,还奸淫妇人,活捉小孩儿,死不足惜。”

“我看这乌那可汗,对你的恨意只怕有点深。”鱼非池无奈道,石凤岐还真是到处留仇人,“不过,看那乌那明珠倒是挺喜欢你的,不会是第二个许清浅吧?看样子,胸也比我大。”

“你够了啊,我不喜欢她们,胸再大也白搭。”石凤岐把鱼非池抱好,下巴靠在她头顶上,看着那一排人,心里也是感概,这兜兜转转的,天下这么大,大家居然也能聚上。

两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小笑话,直到看到初止走过来,便再笑不出。

初止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他深陷的眼窝更加深,他明晃晃的心计藏都藏不住,而且他也没有半丝笑意在脸上,留了些山羊胡须,让他整个人看着,更显阴沉。

“他怎么变成这样?”鱼非池疑惑地问道。

“他虽然不忠于西魏,但是对他父亲一直是很孝顺的,不然也不会在下山之后要回去西魏,为他父亲讨个公道。我破了西魏,初平治自尽于朝堂之上,算是为国殉葬。我想,以初止对他父亲的感情,是想过要把初平治带走的,只不过,当时初平治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做逃难之臣的。得知他父亲的死讯,初止心中也应该是难过的,更不要提,等于是我逼死了他父亲。”

石凤岐说着叹气,破西魏之时,初平治自尽于朝堂上的那一幕,石凤岐一直没忘,他敬佩那些与西魏共存亡的义士,但他也做不了更多,唯一能做的,是让他们体面的死去,体面的下葬,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鱼非池闻言说道:“看来,向暖师姐最难应付的人不是卿白衣,而这苍陵国的人了。”

“对,卿白衣虽然不愿意娶向暖师姐,但至少不会暗中使什么绊子,可是初止就不一定了,他对商夷国驸马之位,贪图已经不是一日两日,如果这一次他能把苍陵为商夷双手献上,说不定,商帝真的会答应他,毕竟相对于游说后蜀卿白衣,苍陵更好拿下,商帝没理由放弃。”石凤岐缓声说道。

“如果是让向暖师姐嫁去苍陵那等蛮夷之地受苦,我宁可她嫁给卿白衣,至少卿白衣会尊重她。”鱼非池声音微低,压着些火气,她真是受够了商帝把商向暖的命运如此摆弄!

“我听说,苍陵国的女人跟母猪似的毫无尊严和地位,嫁作人妇后就是一直生孩子是吧?”鱼非池问石凤岐。

“的确,苍陵国气候恶劣,国人都短命,一般活不过四十岁,所以他们人丁一直不兴旺,苍陵的女子嫁人之后,的确毫无尊严地位,要一直为丈夫生育。便是怀胎十月的时候,也不能歇息,养马放羊,挤奶割草,什么样的活儿都要做。”石凤岐简直不敢想,像商向暖那样骄傲的人嫁去苍陵之后,会是怎样的恶梦。

就算商向暖身份地位特殊,但是总改变不了那里的风俗与习惯,不会有人高看她一眼。

最重要的是,乌那可汗已经有一位王妃了,只不过两年前病死,如果商向暖嫁给他,便是续弦,这对于一个长公主来说,简直是荒唐。

苍陵国的人,不管是初止,还是乌那可汗,对商向暖来说,都不是好归属。

“看来今天晚上的宫宴,热闹了。”鱼非池在石凤岐怀中转身,拉着他往外走,不再看这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

走了没多远,鱼非池看到商向暖坐在宫中的亭子里一个人发呆。

“我去陪师姐说说话,你也去找韬轲问问晚上的情况吧。”鱼非池说。

“也好,你们两个女子,总是可以说些心里话,多劝劝她。”石凤岐也很怜惜商向暖。

商向暖半倚在亭子里,眼神失焦,不知看向何处,鱼非池走过去挨着她坐下,理着她随意披散在身后的长发:“今日苍陵国的人来了,师姐不去看看吗?”

“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边夷劣类,看了污眼。”商向暖懒懒地说话,既不上心,也不生气的样子。

“师姐,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些人之中,你最想嫁给谁?”鱼非池问她。

商向暖转过身子,头枕在鱼非池腿上,看着外面的红花绿草,轻飘飘地声音说:“哪个有用,就嫁给哪个。”

“就没有你最想嫁的人吗?”鱼非池用手指轻轻梳着她的头发,看她这满头珠翠,只觉得冰冷沁人。

“没有,一个也没有。”商向暖嗤笑一声:“他们没有一个,是配得上我的。”

“那好吧,我反过来问,你最不想嫁的人是谁?”

“那可就多了。”商向暖偏着头看了一眼鱼非池。

“说说看。”鱼非池笑道。

商向暖掰着手指头数:“最最不想嫁的自然是初止,我是看见他就烦,也不看看他是什么东西也想巴结上商夷?连自己的国家都不在乎的人,我能指望他在意商夷?然后就是那个什么鬼可汗,听说他长得跟个五大三粗的莽汉似的,我一想到他身上那一阵阵羊肉骚味就想吐,以后让我跟他过日子不如杀了我来得痛快!石师弟就不用说了,我可不是我皇兄,没有坏人姻缘的毛病。”

她说话俏皮极了,看样子这些天她是憋坏了,难得找个机会好好骂一番这些来提亲的人,自是骂得痛快。

鱼非池听她说完,笑声道:“这算下来,可就只剩下一下卿白衣,一个音弥生了。”

“这两个我也不想嫁,一个喜欢你,一个喜欢温暖那个女人,唉哟愁死我了,不说了。”商向暖眼一闭,靠在鱼非池腿上懒得再想。

鱼非池细看着商向暖闭着眼睛的侧脸,她的五官长得并不秀气,相反很疏阔,很大气,她是这样的好女子,该有个好归属才是啊,命运何苦这么捉弄人?

鱼非池轻轻拍着商向暖的肩膀,她的呼吸很均匀,不知何时,她静静地睡了过去。

第四百七十章 天下风流尽在此

这大概是须弥大陆上最为鼎盛尊贵的一次盛宴。

世间好英豪,大多聚于此处。

如今的须弥大陆共存五国,自北往南算,大隋的石凤岐,商夷的商略言和商向暖,后蜀的卿白衣和书谷,南燕的音弥生,七子里的韬轲,苏于婳,初止,石凤岐,鱼非池,迟归,悉数到场。

也许再也没有哪一次,可以像此次盛宴这般,能将天下这么多优秀出众的人都聚拢在一起。

每一个都是熠熠生辉的明珠,每一个都有着不容小觑的背景与智慧,每一个,都是如此的惊才绝艳。

他们齐聚于此,各具风流,你有你的骄傲矜贵,我有的我内敛温和,每个人都是与众不同,各有特色的。

就好像是将天上满天幕的繁星都归在了一处,那样的光亮,足以让世人瞩目,为后人称道。

史书上有记,商夷长公主大婚之事,最妙不过天下奇才共聚一堂,世间唯得此女可有此魅力。

商帝想来也是知道这次来的人都是何等的了不起,所以这场宫宴办得可谓是盛况空前,怕是也要绝后。

金盏流觞,飞花舞月,珍奇佳肴,宫娥穿梭如织,他拿出了须弥大陆第一强国该有的气势,打开了双臂,迎着这些尊贵的客人。

这里面暗自流淌着的角力相争,不甘落后,都带着华美奢侈的面具,大家都微笑着询问对方近来可好,再暗自观察对方与谁更为亲近,最后再盘点一番此人对自己威胁几何,谁也不会在明面上打破这场盛世华章。

得商向暖有心,她安排了一席最特别的酒席,席上所坐之人,皆是七子。

七子七子,如今只落得六个在此。

不管大家往日有何仇,近日有何怨,在这张桌子上,他们只是同窗故人,所以他们会留出一张椅子,先敬一樽酒,敬九天之上的大师兄窦士君。

以如此悲凉的方式,七子重聚,鱼非池心中一阵酸涩。

七子,是永远也聚不齐了。

自那日下山以后,无为七子,再也没有整整齐齐地坐在一起过。

也是自那日起始,巨大的阴霾与未知的命运,早就在他们之间开始交织,将往日情份割裂得支离破碎,不复当初。

“以前在学院的时候,我们总是说年少无惧,请多赐教,如今,我倒是想收回那句话,年少当惜,那时年华。”韬轲举杯,笑看着众人。

“年少当惜,此时年华。”鱼非池举杯与韬轲对望。

六杯共举,一饮而尽。

想再说些什么,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尴尬地找着话题,说着笑话,却没有几个人可以从心底里笑出来。

果然物是人非,再不复当年。

“师弟,我看了看这场上众人,看来看去,你的老熟人最多。”韬轲拉着坐在他旁边的石凤岐看着那一片推杯换盏地地方。

那里坐着的人,都是地位最高之辈,这里的国君,那里的可汗,他家的帝王,你家的重臣,每一个都身份显赫,拿去随便往须弥大陆上一放,都是要引起一片血雨腥风的。

石凤岐摸着下巴看了看,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的确,师兄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爱交朋友,所以朋友多嘛。”

“我看仇人也不少。”鱼非池在旁边给他泼冷水。

“最大的仇人莫过于音弥生,这厮跑来凑什么热闹!”石凤岐倒也是应得干脆,说罢还狠狠瞪一眼鱼非池。

“师弟啊,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音世子不远千山万水来到这里,只是为了见一见小师妹,你这么仔细地把小师妹藏着,不让人看,实在是对不住他这番良苦用心。”韬轲开着玩笑。

“来师兄,咱两来掰个手腕,输了的喝十大碗,成不成?”石凤岐最是恼火他们拿音弥生挤兑自己,一听韬轲这么说,立刻捋了袖子要争个输赢。

“许久不见,石师弟这着小师妹的性子当真是一点也没变。”半天没说话的初止,笑看着那方两个就要扳手腕的人,难得见他笑,大概是今日这气氛不同些,他心情也稍微好一些。

石凤岐听他说话,有些尴尬地道:“初止师兄,西魏之事…”

“西魏之事不过是以成败论英雄,初止师弟也知西魏无救所以提前离开,所以石师弟并无任何过错,初止师弟你认为呢?”说话的是苏于婳,如果要找一个可以跟初止比一比心狠手辣的七子,唯苏于婳也。

她淡漠无奇的眸子看着初止,这眼神倒也不是带着敌意,而是她看谁都得是这样一副死人眼,以前在学院的时候就这样,根本不讲任何情面。

而她说这番话的原因,也十分的简单,她现在是大隋的谋士,石凤岐是大隋的太子,不管他们内部有什么矛盾,对外,总是要统一的。

她清楚石凤岐的性子难以说出什么伤人之语,所以干脆替石凤岐伸手打初止的脸。

这个谋士,她是相当合格的。

听了苏于婳的话,初止看向她,深陷的眼窝之中含着冷意:“西魏当然无救,大隋得无为七子中的四人尽数辅佐,试问天下哪一国,敌得过你们四人联手之力?”

他看了看石凤岐,鱼非池,苏于婳,还有迟归。

不过他说这话就不太公平了,所以迟归当即反驳:“初止师兄此话有误,当初西魏国破之时,我与小师姐还在开面馆卖面条,谈何辅佐大隋?”

“以小师妹与石师弟的情意,谁人敢信她没有出过任何主意?”初止笑看着迟归,这是要往迟归心口上撒盐呐!明知迟归对鱼非池的情意,他还故意这么说,这么明目张胆的挑拔离间也真是够了,所以鱼非池一个白眼差点翻到天上去,刚准备说话,迟归又抢先。

迟归说:“初止师兄可有证据证明我小师姐帮过大隋?再者说,就算我小师姐帮过大隋,也只能说明石师兄笼络人心的本事厉害,大隋有我小师姐可以效忠之处,除此之外,还能证明什么呢?”

年少的少年他还不是很懂如何藏起内心的尖利锋芒,看着初止的眼神也显得较真而执着,带着不敢服输的倔强。

他的话让初止无言以对,因为迟归的话中在暗讽西魏无能,难拢人心,初止无能,难请高人。

鱼非池揉揉眉心,小声道:“这是要打起来啊。”

“放心吧,有我跟韬轲师兄在,打不起来的。”石凤岐一边看着初止与迟归说话,一边揽着鱼非池肩膀让她宽心。

沉默小半晌,初止又开口道:“说起小师弟,倒是不知这些年来,小师弟长进了多少?”

七子里初止最看不起的莫过于迟归,他实在不明白,这样的废物是如何入得了七子的,如今让迟归暗中打脸,他肯定想找回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