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石凤岐缓过来,匀了匀气,背着鱼非池成功地攀上了岩壁。

着眼望去,这这道岩壁延绵数千里,看不到头,岩壁鬼斧神工,像是上天发怒时手握着大斧一刀在这里劈了一斧,削掉了另一半的大地灌满了海水,怒吼的海水惊涛拍岸,而另一半的地方在岩壁的上方,是看不到终处的辽阔草原。

自脚下的地方往前,青黄色的小草从新泥里钻出来,柔软坚韧,连绵不绝地往远方延伸过去,铺就一条绿色的地毯覆盖着整个大地,牛羊与骏马悠闲地嚼着野草,放牧人闲散自在地唱着歌谣,嘹亮的声音像是这里蓝天一般透亮,听不懂他们唱的是些什么曲子,但曲子里有肆意快哉的洒脱与野性。

一直望到最远的地方,也是一片绿野茫茫,好一副风吹草低现牛羊的壮阔景色。

“天下原来的七国,除了西魏,你都到过了,来,我带你看一看苍陵美景。”石凤岐笑声说道。

他买了两匹好马,在苍陵这样的地方,良驹最是易得,野性又健壮,鱼非池纵马驰骋,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之上,带着青草香的风吹起她的头发,鼓满了她的袖袍,她沿路看过悠哉游哉地羊群一团一团地聚在草原上,也看过了健壮黝黑的苍陵人挥动着鞭子呼喝着她听不懂的口号策马而过。

还有那一顶又一顶的毡房,勤劳的女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服,端着木盆挤着羊奶,闪耀着光芒的珠串在他们脖子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连绵起伏,不绝于目的草原一望无垠,连到天边,像是从天上铺下来的一卷阔大无比的席子,温柔地承载着这里的狂野。

石凤岐在后面看着鱼非池肆意洒脱的笑容,看风扬起她的发,看她自由得像是这草原上的野鹰自由狂奔,他就知道,鱼非池会喜欢这里,一个没有围墙,没有束缚的自由地方。

一直到了晚上,鱼非池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望着天上的星空,璀璨的星辰是她从未见过的密集闪亮,一道横贯天际的银河熠熠生辉,耳边传来远处苍陵人围着篝火唱起的歌谣,鱼非池觉得,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自在过,她就像是这草原上的野马,可以奔向任何地方。

石凤岐双手支地半躺在她旁边,陪她看着满天繁星,说:“以前跟你一起南燕的时候,其实一直挺想绕道来这里带你看看,这里的一切我都很喜欢,我来这里的时候年纪还很小,但记忆却很深刻,这里的一切充满了神性与自由。”

鱼非池偏头看他,笑声道:“神性暂且不论,自由是真的,我想,我现在知道了苍陵人为自由而战,并非虚言。在这种地方世代生活的人,自由与野性是流淌在他们骨髓里的。”

“这里养出来的人,狂野悍勇,粗放野蛮,所以,苍陵的男子是须弥大陆上最强的武士,这里的女子是最坚韧的蒲草,没有半分婉约,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力量。”石凤岐也笑,他是见识过苍陵人的悍莽的,知道这里的人,个个都是天生的好武士,就连女子也不例外。

鱼非池看着远处的篝火,还有围着篝火起舞的苍陵游牧之民,带着坦然的笑意,她知道这里也包藏过罪恶,他们买下了初止送来的女子为他们生儿育女,这怎么算也不是一件光明磊落值得夸奖的事情,但是她也欣赏这里的人野性自由,如野马如雄鹰。

“走吧,我在苍陵这边接头的人已经安排了住处,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以后有的是机会再看这些好风光。”石凤岐站起来,牵着马。

鱼非池却说:“石凤岐,想要让这里的人屈服,是一件很难的事吧?”

石凤岐摸着马儿的鬃毛,笑声道:“是啊,很难。”

“我们可以做到的。”

“嗯,没有我们做不到的事。”

两人牵着马,到了一处毡房,这里的人对他们这两个外来人并不是很热情,与他们好客豪爽的性子很不相符,鱼非池倒也不觉得奇怪,近来苍陵这地方着实可怜,反复被几国撕来扯去,打得不可开交,所以苍陵人对他们这种穿着中原服饰的外人抱有敌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石凤岐自然地挡在鱼非池身边,虽然此时的鱼非池还是穿着男装,但仍免有人起不轨之心。

着男装最大的好处便是这里了,苍陵人对女人,实在没有太多的尊敬与爱护。

在他们看来,女人就是用来生孩子的,生越多越好,越能生的女人越是值得他们骄傲,强壮的苍陵人得了上天赐予的天赋,个个能征善战,但也活得不久,个个短命。

倒也不是什么诅咒之类,而是苍陵这地方虽然美不胜收,但也就那么几个月的天气是好的,一到秋冬季节,这里能把人活生生冻死,草原的尽头也不是天堂,而是另一种一望无垠的东西——沙漠。

游牧的草原人他们每年都在迁徙,居无定所,而临近沙漠的地方无人居住,那里的气候恶劣到根本无法让人生存。

种种这些,成就了苍陵人的勇敢强壮,因为在这种地方,没有一个强壮的身体是活不下去的,但也压榨肆虐着他们的生命力,难以长命。

于是,生孩子变得格外重要,子嗣的繁荣是重中之重,他们固执又愚蠢,只相信一点——只有疯狂地生育,才能延续他们种族的命运。

石凤岐常说,苍陵的人都少根筋缺个弦,跟个二愣子似的,虽然话不好听,但也是事实,比起中原人的满腹阴谋诡计,狡猾多端,他们的耿直的确几乎愚蠢。

两人在一片敌视的目光中入了毡房,刚刚坐定便有人进来送吃食,吃的是烤肉跟羊奶,鱼非池喝不惯羊奶的骚腥味,连连捏鼻,进来送吃食的人笑道:“鱼姑娘忍忍吧,草原上都喝这样,对身体好。”

“不知如何称呼您?”鱼非池一边在鼻子底下扇着风,一边问道。

“我叫阿克苏,是公子的老熟人了。”阿克苏是个年约三十七八的男子,肤色黝黑,身上穿着苍陵特有的异域服饰,双手粗糙。

石凤岐喝了一口羊奶笑看着鱼非池:“你也知道,我满世界都是老熟人的。”

“知道。”鱼非池拖着腔调笑应一声,尝了尝烤肉,味道不错,便吃得津津有味,“谢谢阿克苏大叔了。”

“鱼姑娘太客气了。”阿克苏憨厚地笑道。

“乌那明珠现在何处?”石凤岐端庄优雅地片着烤肉,放进鱼非池身前的碟子里,免得她吃相太难看。

“上一次大战后,听说明珠公主往南边去了,这会应该是在喀秋娅,那里有她父亲以前的部队。”阿克苏回话道。

“嗯,她现在有多少兵力?”石凤岐又问道。

“不多,也就五六万吧,公子你知道的,苍陵的人虽然能征善战,但不团结,谁也不服谁,个个都想自己当大王,七零八落地,这里一个祭司那里的族长,难成气候。”阿克苏说道。

“那目前来说,谁是最强大的?”石凤岐问。

“明珠公主自然是排得上号的,毕竟她的身份尊贵,虽然是女子,但总是有一定的号召力。另一个阿曼陀,很是强壮善战,他跟一个女祭司联手,也能称得上一方势力。”阿克苏细细说道。

鱼非池举手:“女祭司是干嘛的?”

石凤岐见她吃得嘴角都是肉汁,忍不住笑起来,抬起袖子给她擦了擦嘴,笑道:“苍陵人信神,信他们是上天之子,侍奉的是天神,而女祭司就是传说中能与天神对话的人。”

“就是神棍了?”鱼非池说。

阿克苏听了她的话一笑:“鱼姑娘说得没错,就是神棍,但是这话若是让苍陵人听见了,怕是要跟姑娘拼命的。苍陵人对祭司很是敬重,祭司之位代代相传,比可汗的血统还要纯正。”,

鱼非池听着点点头:“那还是神棍嘛,血统纯正的神棍。”

“鱼姑娘不信有天神吗?”

“信啊,不过,我不信可以有人与天神对话。”鱼非池笑道,“神忙着呢,没空听凡人发牢骚。”

阿克苏笑道:“鱼姑娘真是风趣。”

“你也别夸她了,再夸她她能尾巴翘上天。”石凤岐笑出声,“这个阿什么曼什么鬼的,在哪里?”

“阿曼陀,他现在在苍陵中部,大军约有十来万,听说他得祭司祝福,获得了天神的力量,战力无双,能抱起千斤重的巨石,也能一拳把人的脑袋砸烂,很是受人推崇尊敬。”阿克苏应道。

“苍陵人推崇强者,但是…也不用抱石头来证明自己是强者吧?”鱼非池觉得好笑,这里的人真是天真得可爱。

“在苍陵,力量就是一切。”阿克苏向鱼非池科普着苍陵这里的习俗。

“我要去喀秋娅找乌那明珠,帮我们准备两身苍陵人的服饰,我们这样太显眼了。”石凤岐吩咐道。

“是,公子。”阿克苏右手放在肩上,行了一个苍陵人的礼退下,走到毡房门口又转身说道:“公子,你们沿路会经过阿曼陀的部落,没多久就是他们的祭神大典了,或许你们赶得上,可以看个热闹。”

第六百一十七章 石凤岐,给我脱!

鱼非池塞了一肚子的烤肉,这会儿腻得慌,想喝点东西解解油腥,却实在喝不下去那羊奶,找来找去找到了一壶酒,闻了一下,极是浓郁香甜的味道:“好香啊。”

“别喝——”石凤岐话未说完,鱼非池已经咕噜咕噜下去了一大半。

石凤岐抚额,苍陵人的酒,烈得可以放倒一头牛,她竟然敢这么喝!

鱼非池平日里酒量也不错,稍微来个三五壶的也放不倒她,根本没想到苍陵人的这个酒啊,烈得不同凡响,本来就是冬季里的时候他们御寒用的,一口下去可以浑身发热,两口下去头重脚轻,三口下去就该飘飘欲仙了。

得鱼非池这大半壶的灌下去,她的脸立刻烧得又红又烫,眼前全是重影,酒精蹿上头,她睁大了一双眼睛瞪着石凤岐。

石凤岐小心翼翼地问一句:“非池?”

“石凤岐,脱衣服!”鱼非池甩了甩头,酒壮怂人胆,大声说道。

石凤岐一怔,什么?

“赶紧脱!”鱼非池又喊了一声。

石凤岐怕她声音太多引来了外人,连忙过去扶着她想让她躺下,睡一觉这酒也就该醒了,结果鱼非池一把甩开他的手,揪着他衣裳:“脱!”

“你喜欢的果然是我的肉体啊…”石凤岐暗戳戳地揶揄一声。

他低头笑看着鱼非池已醉得神智不清的样子,眼中尽是迷离的色彩,只是一张嘴微微嘟着,蛮不讲理霸道无比地喝令他脱衣服。

石凤岐退一步,从她手里退出来。

鱼非池一见她要跑,赶紧摇摇晃晃追过去,揪着他衣领恶狠狠地骂着:“敢跑?!”

石凤岐忍着笑,再退一步。

“不准跑,给我脱!”鱼非池提着他衣领跟进一步,胡乱地扒拉着他的外衣,可她实在是醉得太厉害了,手脚都不利索,半天也没扒拉开。

石凤岐又一步,到了床边,一点点引着她过来,脸上的笑容快要溢出来,咬着一半下唇忍笑看着鱼非池急不可耐的样子。

鱼非池这下彻底怒了,一把推倒石凤岐在床上,扒拉开他外衣,又扯着他中衣,口中还迷迷糊糊地念着:“小乖乖不要逃…”

如果不是情况有点不太对,石凤岐简直想放声大笑,鱼非池这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又色又蠢,娇憨到让人心醉。

他张开双手躺在那里,由着鱼非池爬到他身上糊里糊涂地解着他衣服,对她这场“强奸”决定不作任何反抗,只是笑看着她蠢笨得让人发笑的样子,有些藏不住笑意,时不时轻笑出声。

好不容易她快把石凤岐的衣裳敞开,鱼非池手掌摸着他胸口,傻兮兮色眯眯地笑着:“嘿嘿,好结实的肌肉。”

“嗯,给你享用。”石凤岐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她的话。

“那我就不客气了…”鱼非池傻呵呵地笑着,倒下身去靠在石凤岐胸口。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她倒在他胸口,睡着了。

“非池?”石凤岐轻轻推了她一下,没有反应。

“非池?”再拍拍她的脸,还是没有反应。

石凤岐摊着双手望着毡房顶,内心如同被外面的羊群疯狂踩踏而过,都这样了,衣服都脱了,你居然睡着了?睡!着!了!

你倒是继续啊!继续脱啊!

真是让人不甘心啊,想一想都好生气啊,真的是快要气死了呢。

石凤岐怨念大过天,恨不得把鱼非池摇醒过来继续脱衣服才好。

但怨念大过天也没办法,他只能唉声叹气地抱着鱼非池睡好,手指划过她樱红的嘴唇,反复地摩挲,醉梦中的鱼非池嘴一张,一口咬住他手指,像是含着个糖果一般,舌尖还刮了下他指腹。

石凤岐喉结一滚,全身都涌过酥麻燥热的感觉,险些一个把持不住就把她啥啥啥了,幸好他自制力强大,要不然可就功亏一篑了。

“要命的女人。”石凤岐强忍着身体的本能,拉过毛毯盖住鱼非池的身子,又给自己搭了另一条薄毯,躺着床上睡了过去。

“石凤岐…”她在梦里轻呓。

“嗯。”石凤岐闭着眼睛应她。

“抱抱。”鱼非池睡梦里伸着手臂摸到石凤岐,糊里糊涂滚过来,糊里糊涂蜷缩在他胸口,脑袋还往他臂湾里钻着,糊里糊涂地黏在他身上。

石凤岐依旧闭着眼睛,嘴角处带着温柔的笑意,将她揽在胸口,拥着她因为烈酒而滚烫的身体,绕颈而眠。

好像快了呢,好像很快她就会冲自己扑过来了。

但愿到时候她不是仅仅扑向自己的肉体才好啊…

第二天鱼非池醒来时一阵头痛欲裂,对昨天晚上发生的全然不记得,所以看不懂石凤岐揶揄的神色,很是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古古怪怪的?”

“你昨天…”石凤岐面露难色,叹了声气,“唉,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你在说什么?我不会又把你睡了吧?!”鱼非池一把抱住被子退出去老远,惊恐万分地看着石凤岐,腰不酸了腿不痛了,一口气都能跑出十里地了,小脸都吓白了。

石凤岐心头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忍得好生辛苦,继续犯难的样子:“你怎么这副表情,很为难吗?”

“你别吓我啊,我我我,我没这么禽兽吧?”

“唉,就知道你会这样的,罢了,你起床梳洗吧。”石凤岐“难过”地站起来,拉了拉胸口的衣服,他脖子上一点殷红的印记不偏不不倚地落入鱼非池眼中,吓得她瞪大了眼睛——印记是石凤岐自己掐出来的。

“等等!”鱼非池喝道。

“怎么了?”石凤岐“悲伤”地回头。

“石…石凤岐啊,我我我,这个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鱼非池觉得这事儿越解释越说不清,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渣呢?

石凤岐转过神,温柔又包容地看着她,带着谅解的神色:“我知道,我不会怪你的。”

剧本拿反了啊喂!

鱼非池瞪着石凤岐,憋了半天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她又把石凤岐睡了,大爷的又把他睡了!

简直欲哭无泪好吗?酒多易坏事,酒后易乱性,子曾经曰过的话诚不欺我啊!

好在石凤岐似乎并没有非得讨个说法的打算,一如照旧,检查了一路上要用的干粮与清水,换过了苍陵人的衣服,扶着鱼非池上马,鱼非池一阵鸡皮疙瘩四起,连忙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多谢啊。”

石凤岐眼中划过“难过”“受伤”的神色,但也只是笑笑,坐上了自己的马。

他越这样,鱼非池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这跟那些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有什么区别啊!

可怜了石凤岐一片痴心,就要这么被自己糟蹋了啊,禽兽不如啊自己!

这一路就变得很尴尬了,石凤岐倒没什么,平日里如何,他照旧如何,只是鱼非池浑身上下不得劲儿,各种奇怪别扭不舒服,每天自责一万次,发誓以后再不喝酒一万次,不是很敢看石凤岐的眼睛。

苍陵地形狭长,东边以内的地方依偎着商夷与后蜀,尾巴那头挨着南燕,凡是与他国接壤的地方,都是战火连天,打得死去活来,唯有最中心的内部还稍显安宁,没有见到生灵涂炭,也只有这一小块的地方,还保持着青草的翠绿与牛羊的自在,别的地方,已经是千疮百孔,不能细看了。

如阿克苏所言,鱼非池们走到苍陵中心的位置是,遇上了阿曼陀的大军,苍陵的大军跟大隋的大军很不一样,没有特别严谨的军律军记,也没有整齐划一的队列,很是粗糙不齐地聚在一起,穿的衣服只能说勉强统一,就连兵器也五花八门,奇型怪状,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正规军的气势来。

不过他们比大隋大军出众的地方在于,他们的身形的确壮硕,鼓起的肌肉充满了爆炸般的力量,连脖子都要比中原人粗一些,又壮又高的个子,这么多的大块头聚在一起,看上去还是很具威慑性的。

简而言之,这像极了一群野蛮人东拼西凑在一起,力量是有的,但是难以拧在一起,守住一亩三分地没有问题,想征伐天下,那就有点开玩笑了。

鱼非池骑着马路过这些大军,自言自语一般:“若是能把他们整合起来,将是一只强大的力量。”

“嗯,需要一个能人,让他们臣服与信仰,才有可能。”石凤岐接道。

“看样子这位阿曼陀,没这么大本事,把这样好的人手用成了这个样子,简直是暴殄天物,浪费了他们的种族天赋。”鱼非池笑了一声。

“不如看看我的本事如何?”石凤岐冲她笑道。

“那你别让我失望。”

“我几时让你失望过了?不过你倒是挺让我失望的,唉。”石凤岐沉痛地叹声气。

鱼非池老脸一红,清咳一声,别过头看向远方,内心叫苦不迭,何以能如此坑爹!

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色心呢!

色字当头是要搞出人命的啊!

第六百一十八章 哥们儿牛逼啊

这个所谓的祭神大典,可以简单理解为,一个大神棍带着一群信徒对某个不具名的神明进行狂热地盲目崇拜。

大凡这种祭祀大典总是人流涌动,披红挂彩,人们穿上最隆重的华服,盛装出席,信徒的脸上充斥着疯狂的神色,虔诚地叩拜,向着天上的神明祷告,渴求天神赐予他们独特的祝福。

鱼非池对这种类似风俗一般的祭祀既无恶感也无动容,每个地方都有其独特的文化符号,苍陵国的人信奉天神,认为那是庇佑他们的力量,对其顶礼膜拜并没有什么不对。

身边的人全是些虔诚的苍陵人,他们黝黑的肌肤上涂着一道道红色的颜料,色彩绚烂,身上挂着的珠串五花八门,颜色缤纷甚是好看,身上看似粗砺的衣服其实都绣着线条粗放,颜色鲜艳的图案,做工其实甚为讲究。

汹涌的人群挤着鱼非池两人一路往前,往远处那个高高的祭台处涌去,祭台约摸离地七八丈高,四周挂着鲜艳的红绸,正在夜风里迎风招展,下面堆着干柴与野草,台子上放着祭祀用的金器,精雕细琢的器具在苍陵这样的地方不易常见,除此之外还有两架牛头白骨,颇是骇人地放置在粗木长桌上。

石凤岐见人流过多,把鱼非池护在胸前,免得她被人挤伤了,低声说:“我们去个安静的地方观看,这些人看上去很疯狂,等一下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好。”鱼非池点点头,她不了解这个祭祀大典,别到时候弄出什么乱子来了反而不好。

石凤岐揽着她肩膀往外挤,好不容易才离开了人流,又带她跳到毡房上面,看着四面八方涌过来的苍陵人,悉数往最中间的神台涌去。

草原的好处就是视野开阔,地方也开阔,若是换作其他地方,还真未必能找出这么大一块空地,容纳这么多人的朝拜。

鱼非池听到一声牛角号声,八方的人都自发安静下来,这种安静带着极为奇特的感觉,好像他们都在翘首以盼着什么一般,所以屏气凝神,虔诚地等待。

突然神台上的红绸突然扬得更高,被风吹得笔直,猎猎作响,如同一道道的红色涂抹在半空之中,带着浓重异域风情的乐曲响起,庄严而神圣,数以万计的苍陵人开始低声诵吟着他们独特的语言与曲子。

这样的场面其实极为震撼人心,数万人同时吟唱一首曲乐,再低的声音连在一起,都能形成声浪,冲击心灵。

在这片吟唱声中,那位神秘的女祭祀终于自半空中缓缓降落。

与苍陵人包裹得严实保暖不同,这位祭祀穿着极为清爽,身着一袭暗红色的衣服,纤细柔韧的腰,腰脐上贴着一极金色的花纹,是一个极为古怪的图纹模样,透明的薄纱裙身下方隐约可见一双修长的大腿,手指带着复杂繁琐的手戒指。

这位女祭祀,很是年轻,也很魅惑,她有着苍陵人鲜明的特色,浓眉大眼,眉骨高凸,眼窝深邃,鼻梁极为高挺,眉心处点着一笔朱砂,透着高高在上的高贵之感,还真有几分神性在她身上可以看得见。

眼睛很明亮,但也很漠然,就好似她是天神之女,漠然地注视着苍生大地。

她落在神台之上,苍陵人的吟诵一层一层的高起,声音越来越大,神色也越来越激动,张开着双手高高伸起,然后匍匐跪地,向那位女祭祀虔诚地跪拜。

女祭祀高唱了一句鱼非池听不懂的话,声音低沉沙哑,便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只跪在地上仰望着她。

“她说什么了?”鱼非池问石凤岐。

“我也不是很懂苍陵话,大概的意思是,天神赐福,恩泽万民,英雄降世,庇护苍陵之类的。”石凤岐摸了下鼻子,勉强地翻译着。

“果然我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我居然觉得这完全是在扯淡。”鱼非池皱了皱鼻子。

石凤岐听了一笑:“本来就是在扯淡,天神若是真的庇佑他们,要干的第一件事就降几个雷把咱两劈死。”

鱼非池听着一乐,说道:“要劈劈你啊,我可不想被雷打死。”

“得了吧,我要真遇上了天打雷劈,第一个拖着下地狱就是你。”石凤岐笑着开玩笑,指着远方:“重头戏来了,阿曼陀”

阿曼陀在苍陵话里的意思是唯一的英雄,也不知他这名字是一开始就有了的,还是后来改的,反正挺适合他现在的身份,也挺适合他率领千军万马的气势。

这人倒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而是一步一步走上高台,他阔耳宽面,剔着光头,一道长疤在他头顶之上,长相颇是凶狠,强壮的体格站在那个女祭祀身边时,竟然是她的三个大,这体格看上去已经是有些恐怖了。

他跪在女祭祀脚下,头就已经到了祭祀的胸前,可想而知他个子之高,女祭祀先是割破了他的手掌取了血,涂抹在牛骨角上,吟唱着些古怪的音调,从始至终神色庄严肃穆,进行着这一场盛大的仪式。

等他的血涂满了牛角,祭祀往他身上洒了圣水,拉着他的手站起来,双手高举对着下方的苍陵人。

“这就完了?”鱼非池惊讶道,这上天选个天神之子也太容易了吧?

“没呢,别急。”石凤岐笑着按下她,“精彩的在后头。”

“你看见过这场景吗?”

“见过一次,跟上央一起看的,不过上央好像对此…不屑一顾。”

“废话,以上央先生的脑子,能看得起这么粗暴的仪式就有鬼了。”

两人正说话,那方那祭祀突然拿着火把往阿曼陀的身上点了过去,阿曼陀全身上下突然燃起了大火,他站在火中高举着双手发出一声声的怒喝,如同火人一般在神台四周走动着,好像那些大火不能伤他分毫,他是上天选中的英雄,是被天神赐福过的勇士,他将是带领苍陵走出困境的天神之子!

他一边走一边振动着双臂,狰狞着面目,怒吼着古怪的音符,像是野兽发出的吼啸之声,扬起的红绸终于绷得笔直,像是被他的英雄之气所摄,不敢再四处招摇。

人群中发出山呼声,高喝声,兴奋的苍陵人疯了一般地呐喊高叫,激动得流下泪来,人群住神台中间挤过去,像是想近距离地触摸天神之子。

祭祀她站在一侧,看着天神之子神色从容,面带笑意,庄严万分,那身略显暴露的衣服并不使她看上去放浪,反而莫名地增着神秘与高贵之感,金色的手链在她腕间反射着火光,她暗红的衣服像极了干涸的鲜血颜色。

她看着阿曼陀,眼神带着肯定与欣慰,还有怜悯与慈悲,真有几分神侍的样子。

当看到阿曼陀的上身沐浴着大火里,还能四处走动的时候,鱼非池,目瞪口呆。

“哥们儿牛逼啊!”

石凤岐“噗嗤”一声笑出来,笑得肩头都在轻抖。

目瞪口呆的鱼非池眼看着那祭祀将一块红色的布包裹在阿曼陀身上,领着他走回神台中央,目光扫过下方众人,苍陵人立刻不再呼喊,变得寂静,等着神迹。

然后只见女祭祀将红布一拉,阿曼陀全身上下完好无损,连皮都没有烧伤一块,依旧是一身强壮有力的肌肉高高鼓起。

“天神之子!”这一次祭祀喝的几个字鱼非池可算是听懂了,这是给阿曼陀定了身份了。

于烈火中走出来,不伤一丝一毫的人,怎么看都不是凡人,怎么看都是上天派来的使者,怎么看,都是得到过天神赐福的人。

毕竟哪个凡人能在火里走一遭还安然无恙,连皮都不烧焦半点的?换个人被这么一通烧,早就变成烤乳猪了吧?

这一回苍陵人的呼喊声是最大的,声音大到好像能掀翻那个神台,能撼动天上的日月星辰,能震开脚下的大地,震耳欲聋!

他们狂热地磕头,狂热地哭泣,狂热地呼喊,狂热得几乎要去亲吻阿曼陀的双脚,脸上的泪水冲花了他们脸上红色的颜料,高喊过久的声音变得嘶哑,但这不减他们的热情与疯狂,他们开始围着神台起舞歌唱。

鱼非池看完这整场祭祀大典,只有一个感受,自己没有信仰也挺好的。

石凤岐拉着她坐在毡房顶上,笑问道:“有何想法?”

“谁信谁傻逼!”鱼非池说。

“哦,此语怎讲?”石凤岐问道。

“傻逼,我上去我也烧不死你信吗?”鱼非池指着上面的神台。

“信,当然信了,所以你也要做天神之子吗?”石凤岐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