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顿之后,胡逵话峰一转,继续道:“人贵自知,自制,自明,受诱惑,动邪念,是正常不过,然而,身为修武几十人的大宗师,若是没有最基本的自制力,那这么多年的武学算是白练了,而且大家都清楚,谁也无法从无名前辈手中夺取神剑,至于使用下流手段,胡逵不屑用之,相信尚有一丝羞耻之心者皆不屑。”

“胡兄说得对,灵云老头,别再用借口来推脱你的小人行为,早在陵墓里的时候,我们就说过,无名前辈是我们恩人,现在你能站在这里做下这等小人举动,是因为你口口声声设计于你的无名前辈一再地将你的老命从阎王殿里抢回来,我们心甘情愿奉无名前辈为主,听从她的吩咐,不止是因为她的实力,还因为她的心性,她的那颗真心,如果在这种情况下,还在惦念什么鬼神剑,什么设计欺骗,那我们何异于汪文英之流?”陆耿接下胡逵的话,真诚说道。

灵云老人在这一番话下,面色变得有些怪异,脸上的冷笑有种冻住的感觉,却并没有开口。

“陆老头说得好。”杨随抚掌为陆耿叫好,莫权也是赞同地点着头,凡是称赞他们的头儿的话,他们都会为他叫好,尤其是那句‘奉无名前辈为主’,更是让他们两人把他当自己人看待。

自灵云老人露出真面目后一直沉默的灵木老人突然冷凝着目光盯着灵云老人,深吸了一口气,问了一句令灵云老人惊慌失措的话来:“师兄,你老实告诉我,方才杨随说,在第一间墓室的时候,是你在无名前辈的身后下黑手,害得她掉入黑洞,几乎命丧,是不是真的?”

灵云老人泛着血性的眼睛里闪动慌乱,微低下头,沉声否认道:“不…”

“师兄,若你还当我是师弟,还承认自己是武源派弟子,就说实话。”灵木老人抢在灵云老人否认之前快速地说道,肃整的面容上透着一派掌门的威严,他真的真的想听到他师兄的否认,可是,他更不想再听到他师兄的狡辩。

定定地回视着灵木老人的目光,灵云老人双眼缓缓地闭上,张嘴轻吐出的一个‘是’字,如同一道天雷一般劈得灵木、灵虚两人身子摇晃,险些站立不稳,果然啊!

这个‘是’字的威力也同样炸得其他人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杨随之前的这句指控,他们只以为是狡猾的杨随顺水推舟将罪过推到灵云老人的身上,毕竟当日他们是亲眼见杨随突然转身将君无名给撞进黑洞的,而且后来他跟汪文英他们搅合在一起,也承认了自己弑主的事实,可现在,灵云老人的一个‘是’字不仅推翻了这个‘事实’,而且更加说明了他灵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头儿,这是…当日,明明就是杨随他…”大受惊吓的还有莫权,如鹰豹的双眸盈着不可置信,冷峻的小脸上尽是茫然不解。

君邪黝黑瞳孔微动,眸中一道冷色浮现,声音清朗而冰冷:“当日在墓室内,虽是很混乱,而出手那人也做得很隐蔽,但还是让我发觉到背后有股诡异地劲气袭来,正当我要侧身避开之时,小随因所在位置的关系也察觉到不对劲,所以才会突然闪身到我身后,想以自己的身躯来抵挡那股劲气,却没想到我也察觉到,身形交错间,反而将我给撞下去,而在你们看来,便是他害暗于我。”

“头儿,真对不起,那时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说到这里,杨随惭愧地低下头,当日,若不是心中有个信念,他早就为自己的那个失误而以死谢罪了。

崛起云城 第八十四章 人心(下)

轻拍着他的肩膀,君邪安抚性地笑了笑,就算她当时真的一命呜呼了,她也不会怪他,有的,仍旧是满心的感动,心灵的撞击,就算她当时并不知道有人在背后下暗手,就算眼睛所见是他将她撞下黑洞,她也不会怀疑他会背叛。

一旁的莫权嘴巴张了张,有点呆傻地开口问道:“头,头儿,杨…不,小随他真的不是叛徒?可是那时…”一颗心紧紧地吊了起来,紧张得口干舌燥,就好像他正在等待最后的审判,天知道,杨随的‘背叛’带给他的是怎样一种冲击,如果可能,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会是一个名利之徒。

“眼见不一定为实,小随是什么样的人,我心中有数,我深信他绝不会为了我没有及时出手救他而对我怀恨在心,或是为了名利暗害于我。”这一趟轩辕之行,他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她的心境在短短的时日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对于她来说,他们已不仅仅是她的手下士兵那么简单,她绝对相信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们都不会背叛于她,即使事实摆在了眼前。

小随真的没有背叛头儿?莫权呆滞地转动着脖颈,看向红肿着一张俊脸的杨随,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反应了,他是不是该跟小随道歉,可是,他把他打成这个样子,不是一句道歉就能了事的。

听得君邪这么说,其他人也大受震惊,继而又不免疑惑起来,杨随既然没背叛,为何不讲清楚,还要跟汪文英他们搅和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都把他当叛徒,莫权更是对他喊打喊杀的时候,她为何不为他平反?

看出大家心里的疑问,君邪别有意味地淡笑道:“若小随不趁机假意投向汪文英,作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只怕能站在这里的人没几个。”

闻言,胡逵等人眼眉一动,细细思来,自他们被汪文英所制住后,有多少次石钦想找他们的晦气,有多少次那锋利的剑锋就抵在他们的胸口,有多少次,汪文英利用他们来当探路石,在这么多次的危机中,有多少次是因杨随的几句话救了他们…

恍然间全都明白过来了,若不是此时时机不对,他们必会向杨随致以万分的歉意,更重要的是感激他一次次的救命之恩,现在唯有向他投去炙热的眼神,面露惭愧之色,不该啊,真不该,人家忍辱负重地保住他们的命,却换来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辱骂,真是太该死了。

自来受尽白眼的杨随第一次接受这般炙热的注目礼,顿觉浑身不自在,尤其那一道道的注目礼还是来源于世人敬仰的修武高手,更重要的是莫权那悔疚的目光,更是让他受不了地缩到君邪的身后,若不是此时还有某人待处治,不用怀疑,莫权绝对会扑过来,悔恨内疚交加地向他道歉。

杨随的举动,君邪看在眼里,笑在心里,接着道:“至于我为何没有及时为他平反,很简单…”一顿,星眸射出冷凝的寒光,如刀刃般射向灵云老人:“当时太过混乱,我只知道你们当中有人心怀不轨,并不知道是谁,因而这一路行来,我没有说出这个事实,就是为让那个不轨之人放松戒心,自已露出狐狸尾巴,今晚月黑风高,大家身心疲惫,是最好的下手机会,我一直在等着呢。”

那如利刃般的目光若有实质般地凌迟着灵云老人的身心,将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理直气壮射得体无完肤,强撑而起的气势更被击得溃不成军。

他可以以‘人不为已天诛地灭’的理由理直气壮地面对好友、师弟等人的质问,却在她的眼神下,溃败得彻彻底底。

君无名,她太可怕了!这种可怕已经深埋进他的心底,或许就是因为她的这种‘可怕’,才会促使他对她的杀念越来越重,直至第一次的出手。

事实已完全清楚了,灵木老人和灵虚老人再也骗不了自己了,一声大吼,灵木老人手臂一举,带着雷霆之力的拳头就往灵云老人的脸上招呼过去。

‘砰’地一声,是拳头落在脸上的声音,‘澎’地一声大响,是重物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灵云老人被一拳打倒在地,右边脸上竟凹下去一片,喷出了好几口鲜血,嘴角边的血液还在流个不停,染红着他花白的胡须,映射出别样的诡丽,由于被点穴的缘故,倒下的姿势很是怪异,显得更加的狼狈。

灵木老人没有就这样放过他,蹲下身,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痛声怒斥:“师兄,灵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武源派的面子全被你给丢尽了,试问,下到黄泉,你如何面对师傅,面对我武源派历代祖师…”

灵云重重地咬着下唇,目光低垂,气势全无,却依旧执迷不悔道:“修武界,以强者为尊,我为追求武学更高峰而使用手段夺剑,有何错,自来就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今日她君无名拥有绝对的实力,所以她设计实施阴谋,叫做智慧,而我却是无耻小人,哼,若今日我胜了,被指责为无耻小人的就会是她君无名,可惜,我灵云技不如人,武功、心智皆斗不过阴险的她,丢了武源派的脸,这点,我认了。”

“你…”灵木老人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他还是执迷不悟,这样的师兄真的很陌生,六十多年了,他们做了六十多年的师兄弟,到了此刻,他才知道,他敬爱的师兄竟是如此执念。

但他能说他错了吗?不能,他说得很对,这就是传承了千万年的修武界信条,强者的话就是真理,所谓的事实,就在强者的那张口中。

一时,黑夜下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你错了。”沉默中,轻飘飘的三个字骤然炸响,朗朗夜空下,君邪瘦小的身躯傲然挺立,夜色吹拂起她的衣袍,她的青丝,掠过她神秘的铁面具,锐利的目光射出睿智邪凜的光芒,稍带稚嫩的声音如同铿锵重锤。

“真正的强者,并不单指武力上的强,它更重要的是一颗心,一颗自信,积极,永不言败,敢于面对任何失败的心,这样的强者即使不是站在武学的巅峰,但却是真正的王者。”黑袍少年凝眸肃眉,琉璃般的灵眸充满着狂霸之气,凛凛透着一股睥睨天下的王者之色,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散出来的王者气息,无关她修为的深浅。

这便是她口中所言的‘强者之心’么?

在每一个修武者的心中,所谓强者,便是在武力上拥有绝对的力量,强者为尊,简单来说,就是谁的拳头大,谁就是老大,谁就是权威的代表,任何人都不敢去质疑他所说的话,除非他不怕死。

但是今日有人告诉他们,拳头大并不代表那个人就是强者,站在武学的巅峰,并不一定就是王者。

这无疑是推翻了千万年来,修武界信奉的信条,是在挑战曾经及现在的武学至尊,也在挑战他们的认知。

这个观点闻所未闻,他们实在难以理解,但从她的身上,他们又似乎明白了什么:无论面对怎样的危险,无论对面的敌人比自己强上不止一筹,她始终淡然如风,冷静从容,那股王者之风从未在她的身上散去,这便是因为她的‘强者之心’?

“千万年来,修武界出现过多少个‘强者’,他们当了一辈子的胜者,但今日,谁承认他们是王者,莫说如此,怕是连有这么一个人都会被遗忘吧!当他们离去时,从他们口中传出的事实有多么被推翻?”

君邪如玉的面容上漾起冷然,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美丽的眸子里浮上一抹戏谑,轻瞥向倒在地上的灵云老人,冷哼道:“灵云老头,今日就算你是胜者,让你得到了轩辕神剑,以顺者昌,逆者亡的所谓强者信条扭曲了事实,站在了武学界的巅峰,那又如何,你没有那颗强者之心,你的武力只是用来掩饰你内心的的脆弱,就如,你在我背后下黑手,对我下药,都只是来源于你的不自信,你的脆弱,因为你怕,习惯了站在武学顶峰的你害怕有人压在你的头上,害怕失去这个所谓的‘强者’地位,所以你可以在不知我实力之前对我如亲孙子般疼爱,却在知道我的实力后,起了杀心,就因为你不敢面对低人一等的失败,而且我可以告诉你…”

一顿,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巡视一周,坦言道:“若你所谓的拥有绝对的实力,是指我的武学修为的话,那么你就真是大错特错,你们每一个人的武学修为都比我深厚得多,别不相信,若非如此,初进南山之时,我又何须使计借助于你们呢?我从来就没说过自己是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不是吗?”

呃,她确实没说,不过,这怎么可能,若她的武学修为真的不如他们,若她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那么,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否则怎么会出现这么妖孽的事情,由于他们相信这个世界是正常的,所以他们轻易承认她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难道事实证明,这个世界其实是疯的?

君邪这句话威力比美国的原子弹还要厉害,瞬间就把除了莫权和杨随外的其他人给炸得里外透焦,耳朵里继续传来她朗朗之语。

“我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好人,相反,我一直都承认自己是个很阴险的坏人,在武学修为不足以对敌之时,这里…”君邪邪气淡笑,指着自个的脑袋,继续道:“这里就是最强的武器,随你们要将它叫做智慧也好,阴谋也好,若是你有本事,利用自己的智慧,使用计谋阴我,夺取神剑,我还要对你写一个服字,但是…你却只会在背后放冷箭,只用使用‘迷魂香’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因为你不够自信能在阴谋上胜过我,阴谋暴露,我给了你一次又一次的机会,让你去证明自己有资格说‘强者’这两个字,可惜,你一次又一次地找借口,找理由来推脱,来否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你污辱了‘强者’这两个字。”

你污辱了‘强者’这两个字!当这句话入耳的时候,灵云老人再也压制不住涌上来的那口腥味,‘噗’地一下往前喷出一大口鲜血,直喷在了貌似已经呆住的灵木老人的身上,狰狞的面容垮了下去,整个人瞬间犹如油尽灯枯的老人家,凌乱的花白发丝贴在脸上,更添一份晚年悲凉。

其他人基本已经没法反应了,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般,睁着双迷茫的浊眼看着夜空下凛然直立的少年,一个真的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强者,敢作敢为,强者,人畏之,人敬之,强者,放眼苍穹!狭隘的强者,修武不修心,必将在强者的世界以摧枯拉朽之势被毁去,我君无名看不起这样的‘强者’,灵云爷爷,念在你曾经真心待我份上,望你下辈子,能真正地懂得强者真谛,无论你是个普通人还是修武者,去吧!”她不是仁慈之人,对于一再向她向黑手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瞬间,狂风骤起,尘沙卷起,灵云老人双眼缓缓地闭上,静悄悄地停止了呼吸,面上犹带复杂的神色。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是否后悔那一念之差呢?是否后悔不该一时鬼迷了心窍,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呢!是否该后悔没有早一日遇见她?答案是无言的自嘲。

藏在云层里的皎月偷偷地露出半边脸,月光洒落,圣洁柔和,黑袍少年凛然而立,手撑轩辕神剑,月影将她那弱小的身躯拉得极长,璀璨的黑瞳在背光之中淡淡地投落在远方的夜空里,黑暗邪冷的气息中同时透着绝世无双的灵气,如同黑暗与光明之王合体,神与魔共存。

过了好一会儿,众人被震憾得飘远的思绪才慢慢地回拢,灵木老人和灵虚老人默默地为灵云老人挖了个坑,将其葬在其中,连块碑都没得立。

站在坟头前,看着那凸起的坟头,所有人神色皆木然,眼里透着复杂与迷茫,心里万千感慨:人生匆匆百年,到头来,也不过是黄土一抷,当来日,有人经过这里的时候,或许会猜测这座无名坟里葬的是谁,但谁能想得到,里面葬的是曾经在南炎修武界极负盛名的武源派第一高手,武尊灵云老人,死在轩辕陵墓的那一百多名武尊武宗高手,更是连座坟头都没有,用不了十年,当后辈新秀崛起的时候,这世上还有谁能记住曾经叱咤风云的他们,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或许,君无名说得对,他们一直所追求的‘强者境界’根本就是错的,不,不是错,而是太过狭隘了。

君邪独自站在巨大的岩石上,黑眸华光流转,淡淡地看着众人静静地围站在坟头前,或许是今晚的月光太过柔和了,让她也有万千的感叹欲倾泄出来。

“主公,可在为他伤心?”正当她想对月感怀的时候,脑海里突然响起了应绝的声音,差点没把她给吓着,一时倒忘了,她的身体里还借居着一个家伙。

应绝以灵神之体进驻到君邪的身体里,能清楚地知道发生的一切事,甚至能感觉到君邪的心情,但却无法知道她的想法与心思,因而当他感觉到她有些伤怀的时候,便脱口问出,其实他是很惊讶的,对一个多次对她下杀手,最终被她所杀的人,她居然会为他伤心,这实在不像是他家主公会做的事。

身体里住着另一个人,就是郁闷,一点隐私权都没有,没有得到她的同意,居然敢擅自感应她的心情,这个家伙懂不懂得什么叫隐私啊!

君邪翻了翻白眼,腹谤了一句,出口的话却充满着满怀:“我是在想,这世上最难懂,最难看清的恐怕就是人心吧!我向来自认聪明,没有任何人能逃得过我的眼睛,今日方才知道,原来,我也有看不清的时候,真的,我真的没想到,会是他,慈祥的灵云爷爷,究竟是人心叵测,还是人心易变!”

“人心!帝尊也曾自问过这个问题,却未曾找到答案,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人类繁衍,各司其职,和乐融融,不知何时,人心开始思变,掠夺,仇杀,以至大规模战争的爆发,人间仙境顿成修罗地狱,是诱惑,泯灭了他们的善良的人性,还是人心本就是黑暗的?帝尊终其一生,未能解答,或许这是道无解之题。”君邪的话也勾出了应绝的感慨,冷淡的话语里带着回忆过往的飘忽。

是诱惑,还是本性如此!说的文雅一点,不就是,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么?即使在她前世那般高科技下,这个问题依旧是个令无数学者争论不休的难题,直至她来到这里都没一个定论。

其实,人心本来就是复杂的,是善是恶,不外乎本心而已!世间善恶与她何干,她只须秉持本心,便可翱翔苍穹,活出自我。

瞭望远方隐隐露出的鱼白,君邪淡淡地勾起嘴角,有种拔去云雾,初见晨曦的豁然。

崛起云城 第八十五章 下山

黎明破晓,淡灰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朦胧胧一片,如同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洒落在山头,别样的神秘。

此时的天际,已微露出蛋白,云彩都赶集似的聚集在天边,在晨光的折射下像是浸了血,显出淡淡的红色,随着风儿飘溢,飘进了每一个呼吸的毛孔中,凭添一股肃杀之气。

初冬这一日,注定是个杀伐日…

南山半山腰,一道绝妙的身影在晨光中掠过,原本平缓的空气如同起了涟漪似随着的颤动了一下。

“盟主,山脚下已驻满朝廷兵马,每距三里便有小股朝廷骑兵来回巡视。”轻功最为绝妙的怜星仙子飘落而下,垂手向君邪禀报道。

昨夜,灵云老人事败被杀,胡逵等九人也都知道了君邪不是什么活了几百年的怪物,对于她小小年纪的便是这般妖孽,众人唏嘘不已的同时,也终下了重大的决定,共同拜倒在君邪的脚下,愿真心奉其为主。

这一拜所代表的意义可是大有意思,若君邪点头答应,则自此以后,他们便是她的下属,如今,南炎修武界百多名武宗武尊高手折损于陵墓空间,无异于整个修武界的实力损了一大半,剩下的小半,若想继续存活于南炎国,则必须凝聚成一体,方可于间隙中求存。

而胡逵他们作为仅余的武宗级以上的绝顶高手,自然会成为修武界最为中坚的力量,无论是哪一门派基本都得仰仗他们而求存,君邪一旦成为他们的主子,那么同时也就意味着,她将会成为南炎修武界之主,统领整个修武界,成为名副其实的修武盟主。

原本性喜独行的君邪必然不会将这个重担揽上身,会去参选什么修武盟主也不过是想证实自己的实力如何,当然也有点想搞破坏的意思,谁叫她讨厌的南宫君华对这个修武盟主志在必得呢!至于参加这个什么领导才能的考验,也是冲着轩辕陵墓里的宝物而去。

但是经过陵墓空间这一行,君邪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她所想的那般简单,单单一个汪文英就如此恐怖,莫说还有什么鬼宗魔宗的,便是那两个莫明其妙出现的酷帅男子也充满着嗜杀之气。

何况自来怀壁其罪,她即成神剑主人,想来,必不得安宁日子好过,那么她就必须拥有绝对的势力,莫权他们虽是可造之才,但那是远远不够的,将南炎修武界揽上身虽是个大包袱,但同时也是一方不可小觑的势力。

如此一想,君邪便坦然地接受他们这一拜,由于大家现都知道她真的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再叫她‘无名前辈’就太怪异了,叫‘小无名’则是太不敬了,于是,最终统一叫‘盟主’。

天刚蒙亮,君邪这个盟主便带着十一人一路下山而来,怜星仙子在他们当中,除却君邪外,轻功最佳,于是便充当先行兵之责,探查朝廷兵马的动静,毕竟山下重兵不若山中凌散小股伏兵可比,若是莽撞下山,陷入敌人包围圈中,纵他们武功盖世,亦是双拳难敌大军。

众人一听,神色不免一惊,看来朝廷这一次真是下了血本,对修武界,对陵墓宝物志在必得啊!

“如此频密的巡查,想来,冯祥久不见山中传回消息,已意识到有变。”陆耿先是猜测道,山中兵马虽被他们屠杀殆尽,不给他们机会向山下报信,但以冯祥慎密的心思,必然早已有令即便没有他们的踪影,也要时刻回报,今没有回报,他定已察觉到不对劲。

“盟主,我们还是个个击破么?”胡逵低头想了一下,便恭敬问道,略一想,又道:“我与师兄早已有约,为防有变,他领门人于左兴岭相待,我们将朝廷巡视骑兵解决后,可到左兴岭与师兄会合。”

“胡兄此议可行,我武源门下弟子亦在距左兴岭不过十里地外的望山坡待命,且据我所知,其余各派的门下弟子也驻扎在望山坡,只要聚合各派高手,便可将冯祥所带兵马,杀得个片甲不留。”灵木老人随即说道。

朝廷此次派出如此多兵马,他们不过十二人,确实不宜硬拼,最好的办法便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朝廷骑兵,同各派门下弟子会合,再与冯祥决一死战。

其他人皆同意地轻点下头,看向君邪。

君邪却是沉吟了半响,摇了摇头道:“冯祥并非傻子,他既已得南炎皇帝密令,欲清洗修武界,设下这个滔天阴谋,便不会任由各派余下弟子安好地在外接应,若我所料不差,望山坡所驻各派弟子怕是自身难保。”

闻言,众人大惊,铁勇犹带一丝侥幸道:“此行前来云城,各派精英尽出,余下弟子虽无武宗级别高手,但皆是武师级别高手,朝廷想对他们下手,也并非那么容易。”

“嗯,我师兄修为已达后期剑神,修武界中无一人能与之匹敌,门下所带弟子虽不多,但皆是剑皇级高手,冯祥想对我南剑门下手,怕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胡逵说得甚是自信,别的不敢说,就说他南剑门,绝非朝廷能动得了。

谁知君邪还是摇着头道:“朝廷一个计谋便灭了百余名武宗级以上高手,余下弟子群龙无首,而且在明处,对朝廷毫无防备之心,只怕,冯祥只须略施小计,便可制服各派的精英弟子,至于南剑门…”

想起那个仙风道骨的清枫真人,君邪眉眼轻扬道:“至于南剑门,我相信有青枫真人在,冯祥是不敢轻易动手,但是别忘了,此事那诡异的鬼宗和魔宗也掺合了进来,胡爷爷,你认为他们这两宗会不对南剑门下手么?”从胡逵对于鬼宗和魔宗的反应,她可以肯定,南剑门必然与这两宗有所关联,不同于修武界中的其他门派。

果然,胡逵一听,神色大变,双眸掠过缕慌乱,其他人也是脸色大变。

“盟主说得不错,冯祥奸诈,各派余下子弟中怕是凶多吉少了。”喟然而叹,众人面色凄然,连他们都中了计,遑论其门下弟子呢!

“盟主,可是已有对策?”萧镇峰精明的目光一转,便见君邪神色平淡,毫无焦急之色,心想,盟主睿智过人,计谋无双,既然能分析得如此透彻,想来必然早有对策。

其他人也是睁亮着双眼,等着听新上任盟主的奇思妙计。

君邪自是不负众望,邪恶一笑,手一招,众人不禁靠近,听着她低语半响,越听她的奇思妙计,脸上的表情越加精彩,直至她说话,九人的脸色可谓是姹紫嫣红,精彩至极,只有莫权和杨随是正常的。

半响过后,涮地一下,九人分别朝九个方向远遁而去,唯剩下君邪、莫权和杨随三人。

“头儿,那我们从哪条路下山?”待九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莫权出声问道。

君邪没答,负手站立,瞭望通往山下的两条蜿蜒小路,眉宇轻拢,须臾,毫不犹豫,跨步朝着左边的小道走去,依怜星仙子所言,那里通向的是朝廷主力军所在的平坡。

平坡平地上,驻扎着朝廷南方两万驻军,另有南炎皇都禁军所属精武卫三千。

中军帐内,冯祥满面阴沉坐于主位之上,汪桐亦面色低沉地垂坐于右下方,短短时日,两鬓竟起寒霜,左下方,身着红衣铠甲的将军按剑而立,面上怒气清晰可见。

帐下,一名小将伏地而跪,浑身颤抖不已。

‘砰’,冯祥拍案而起,将帐内三人吓得心下一抖,只听他怒声大吼:“查无踪迹,查无踪迹,咱家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上天去,莫不是你等偷懒,或是畏敌不查?”

“公公明查,公公明查,卑下已遵将令,侦察骑兵营全营出动,绝不敢偷懒,亦不敢畏敌不查。”小将吓得连连叩头,急忙为自己辩白。

小将的孬种令那位红甲将军不悦地紧皱眉头,却是将怒火隐忍,转过身对盛怒的冯祥恭身道:“公公,末将可保证,末将帐下之兵绝不敢违抗军令。”身为驻南方将领,洪将军虽看不起冯祥一个阉人,但他代表的皇帝,他却不敢不敬。

“那你说,人呢?人都到哪去了?”洪将军的话更引得盛怒中的冯祥肝火大动,手掌一拍,上好的梨木桌案瞬间化为粉末,这也是全军上下,惧怕他的原因,他们可以不怕一个太监,甚至是代表皇帝的太监,但他们却不敢不怕一个武尊高手,那可是可以在举手间将他们挫骨扬灰的绝顶高手。

自陵墓空间的阵眼被打开后,冯祥便接连派了一队接一队的侦察兵入山侦察,却始终没有消息,然而从半个月前,冯祥派往山中的侦察兵全部被召了回来,分派在南山山下各处地方,再从军人挑选了数千名弓箭手由十二个队长带领,充当伏兵派往山上,并下令,无论是否有异常,十二队皆必须在指定的时辰传回信息,这样可保他时时刻刻都能知道山上的消息。

然而,昨天,刚开始还有几队如往常一般传回消息,虽则有几队失职没有依时传回消息,冯祥虽觉不对劲,但在其他队传回的消息中又让他打消了疑虑,不想,自昨夜起,派往山中的十二股伏兵便都再也没有消息传回来,他才猛然醒悟过来,那群凭空消失的修武中人必然已从轩辕陵墓里出来了,而且还暗中处理掉他所派出去的伏兵。

那么活着出来的人,必然不是石钦那一方的人,毕竟石钦为报父仇,也为了盟主之位,早已暗中臣服于他,若是他那一方得手,早已被他手下的簇拥着下山来了,既非友,那必然是敌。

于是,他传下军令,侦察骑兵营全营出动,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连只苍蝇也不能放它离开,他要确保,无论从轩辕陵墓里活着出来的是哪些人,最终的胜利者都是他。

可是,等了老半天,各处侦察骑兵传回来的消息却只有一个——查无踪迹,这怎能不令他气恼万分。

“或许他们还留在山上,不曾下来?”洪将军猜测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那些可都是些什么人,能从轩辕陵墓中活着出来的,更加不可小看,既然他们在山上遭遇伏兵,自是会想到,山下会有更大的危机在等着他们,如此情况下,必不会冒然下山。

谁知,一直久未开口的汪桐却是用低沉的声音道:“不可能,今早,本主已派府中数十名高手上山,搜遍整座南山,除了发现数千名将士的尸体外并无见一个活人,最重要的是,在一处下山必经之处发现有火篝,而且尚有温热,可断定,他们必已下山。”

得知山上有异样,他忐忑了两个多月的心豁然浮现一抹亮光,急派府中高手进山,明里是为帮冯祥探听山上情况,暗里却是为了接应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二儿子,他有着绝对的信心,所以活着回来的人,必然是他的儿子。

没曾想,派出的手下却传回山上已无活人的消息,暗中发出的汪府信号也得不到回音,让他心中的那抹光亮瞬间化为利刃,将自己刺得难以呼吸,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活着回来的人中,没有他的儿子。

“已下山来,却查无踪迹,洪将军,你告诉咱家,不是你手下将士无能偷懒,那些人就能凭空消失不成?”冯祥气得直接走下来,话是朝着洪将军质问,一脚却将跪在地上的那名小将给踹飞了出来,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呼吸。

看着被一脚踹死的小将,洪将军脸上黑白交加,最终只怕将那口气咽下。

帐内一时陷入了极度的窒息中,只消再稍点火药,便可引爆。

“报…”便在这时,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侦察骑兵领队不经通传便冲了进来,那口气还未喘均,便跪伏下禀报:“禀公…公,正东方向发现三个可疑之人从山上下来。”

崛起云城 第八十六章 对诀

“报…”便在这时,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名侦察骑兵领队不经通传便冲了进来,那口气还未喘均,便跪伏下禀报:“禀公…公,正东方向发现三个可疑之人从山上下来。”

‘澎…’沉闷的气氛被彻底给引爆了,三人齐齐地向那名侦察骑兵领队逼近,可怜的领队小将那口气还没喘出来就活生生地被这超强气压给吓得咽回去,差点没活生生地被自己一口气给堵死,幸亏他还没看到死在一边的小将,否则只怕不被堵死也会被吓死。

“真的有三个人下山?看清是谁?”憋着一口气的洪将军抢先一步,揪起可怜的领队小将,大声问道,跟吼差不多,将怒气发泄在他的身上。

“是,是,卑下看得清清楚楚,是…是三个少年,当先的那个少年看起来像是个孩子而已,穿着一身黑衣,脸上带着铁面具,对,对了,后背还背着一个用衣布包裹起来的东西,看样子像是一把剑,后面的两人,一个手上拿着碧玉棒…”可怜领队小将颤颤抖抖地说道,因着被提着而双脚离地,憋得一张脸又红又白又青。

可怜领队小将还没说完,冯祥无须面庞喜怒交加,最终化为狰狞的神色,恶狠狠在吼道:“君无名!最终回来的居然会是她,她可真是命大,她后背背的一定是轩辕神剑,洪将军…”

刚听闻竟是三个小少年,洪将军正疑惑是不是空欢喜一场,便听得冯祥这句咬邪切齿的话。

君无名!虽从未见其人,但却久闻其名,可说,这三个字已经听得他耳朵生茧了,但他一直都认为太过言过其实了,一个孩子嘛,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估计就是会几招功夫,几招障眼法就把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修武者给耍得团团转了。

然,现在,他不免要重新评估一下了,毕竟能从轩辕陵墓里活着出来,绝非是靠几招障眼法就能做到的,难道竟真是个妖孽不成。

正在惊疑不定之时,听得冯祥这一声吼,吓得一个激灵,急忙放开可怜领队小将,转回身抱拳:“公公有何吩咐。”

“马上集合军队,随咱家去会会这位君无名。”冯祥命令刚一下,一甩手,便如一道风一道刮了出去,他已经等不及了。

汪桐随着也化为一道残影闪了出去,洪将军面容沉静,目光变了几变,这才紧跟着出来,传令全军集合。

从南山下来,走不过十里地,便是一处地势平坦的平坡。

君邪带着莫权和杨随大摇大摆地朝着平坡走去,对暗处的侦察兵似无所觉。

忽而一阵地动山摇,恍若千军万马夹着雷霆之势而来。

君邪三人脚步一停,抬眼望去,只见前面黑压压的军队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那严阵以待的阵势,不知道地还以为他们这边也是一支上万人的军队,而不是区区三人而已,估计,冯祥是将所有驻扎在南山下的军队都出动了吧!

她是该感谢他如此看得起她呢?还是该嘲笑他一个不懂军事的人居然来统领大军,这不是将这些将士的生命拿来开玩笑么?宦官领军,亡国之兆也!

君邪慵懒地伸了伸懒腰,嘴角噙着一抹邪笑,面对两万多大军,毫无畏惧之色。

大军正中,前排是身着一身劲装红衣的精武卫,从那凛然的气势和散发的气息,可以看得出来,一个个皆是修为不弱的高手,仅仅三千左右人马,凝聚而成的威势便盖过了后面的两万大军。

这时,精武卫渐从两边散开,从中间行出三匹高大俊马,正是冯祥、汪桐和洪将军。

独自驱马上前,相距不过十米距离,冯祥停住不前,面上带着和善慈祥的笑意,尖细着声音道:“君公子果然了得,顺利通过考验,现在请交出《通天帝卷》及轩辕陵墓内的其余异宝,咱家自会向皇上禀明此事,不日,任命阁下为武盟盟主的圣旨便会到达。”丝毫不提及其余随行修武者的生死。

嘿,这阉人还是挺小心谨慎的嘛!以二万兵马加三千精武卫对他们三人还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他是不是没长脑袋啊!居然还敢把她当白痴,说出这种废话来,她要是会相信,早几百年前就可以再去投胎了,再说了,他所要的东西的,她还真给不了他,《通天帝卷》在她的脑袋里,拿不出来,轩辕陵墓里的其他异宝,除了她背上的‘轩辕神剑’,其余的全随着陵墓空间的消失而消失,没得拿。

邪邪冷笑,君邪耸了耸肩,双手一摊,非常诚实道:“辜负公公的好意,可惜,在下拿不出来。”

冯祥和善的面色突变,笑容僵硬在脸上,一下子沉了下去,本就尖锐的嗓声却硬要装低沉,显得十分的刺耳:“是拿不出来?还是不肯拿出来,君无名,你可知,你这么做是诛灭九族的欺君大罪。”

“公公,你可知,你这么说是强人所难,乃千刀万剐的大罪。”君邪笑容不变,深邃幽黑的瞳眸寒芒射出,为初冬之寒更添几分。

明明是他高据于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明明他的身后有两万多大军,他的背后更是南炎皇帝,明明他是现今南炎仅存的武尊高手,却在她的目光,她的邪笑,她轻描淡写的话语下感到死亡的阴影有如泰山般地压下来。

这是一种威势,一种不形于外而隐于内的超强威势!他明显地感觉到站在眼前的君无名同两个多月前相比有着极其明显的不同,若说两个多月前的君无名是刚张出利爪的狐狸,靠得是那颗聪明的头脑,那么今日她已成了随时能人撕成碎片的蛰伏着猛虎,同时拥有更狡诈的狐狸本性。

座下的座骑似是也感觉到主人那一刻的恐慌,不安地喷着白气,乱踏着马蹄来回走动。

冯祥赶紧安抚座骑,抬起头,顿时脑羞成怒地尖着嗓声大吼:“反了反了,君无名,你真想造反不成,竟敢对咱家这么说话?”

“公公莫要冤枉了在下,在下说得可是大实话。”嘴角一勾,君邪扬起头,望着云淡风清的天际,似笑非笑接着道:“不过,竟然公公这么希望在下反了,在下若不反,岂非对不起公公么?”

“你,好你个君无名,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咱家也不跟你绕弯子,交出《通天帝卷》和轩辕神剑,咱家留你个全尸。”冯祥被气得再也装不下去,直接露出狰狞的面目,身子一侧,往后一指,得意地冷笑:“看到了没有,这可是两万大军,别说咱家一只手就能捏死你,就是他们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你们给淹死,哼,别以为咱家在吓人,年经人,你还太嫩了,空有一身霸气有何用?实力才是决定输赢的关键。”

收回望天的目光,君邪轻瞥着冯祥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大军,闲适一拂袖,缓缓地将背后的轩辕神剑解了下来,往地上一插,双手交叠撑在剑柄上,似是听不懂冯祥的恐吓般,淡笑不语。

冯祥见她将背上包裹着的长剑取下来,眼睛闪过得逞的狂喜,还有那赤-裸裸的贪婪,然而她接下来的动作虽差点没把他气得从马上摔下来,倒是气得他如同风中凌乱一般横眉大竖:“君无名,你敢耍咱家,哼,简直找死…”

话落,整个人从马背上弹起,凌空朝着君邪双掌化爪抓了过去,棕绿光芒之下,幻化出一只虚幻的巨爪,直攻而去,简单的一抓,却蕴含着山崩地裂的气势,这虚幻的五指好像瞬间变成了五座大山,每一座均有万千之力。

棕绿色气芒未到,莫权和杨随已感到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呼吸紧屏,体内内力自动运转,试图抵挡住这股超强的真气波,然而随着那巨爪越加接近,额间汗水已滴落,根本毫无抵抗之力,这便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强者以一只手捏死一名弱者,并非夸张的说法。

斜地里,一道更为强劲霸道的气芒突闪,莫权和杨随顿觉所有压力骤失,不用想,便知是谁出手。

君邪站在原地,脸上笑容不变,便连动作也不变,周身气流涌动,金红光芒爆涨,如同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以她为中心,一下子就给三人给罩在其中,光华明灭不定,显得异常美丽。

虚幻巨爪夹着毁天之力撞上金红光芒,顿时发出金属撞击似的滔天巨响,棕绿气芒融入金红光芒的之中,闪烁成奇异的光华,巨爪越显飘忽起来,碰撞的力量几四处逸散,掀起一阵狂风,波及不远处的两万多大军。

冯祥身后的两万多大军努力保护着阵形的完整,看得更是惊心动魄。

这就是修武强者的绝对力量,他们这些小兵小将别说是他们的一根手指头,便是连一根头发也抵不上,看那个始终淡定的小少年,原本的轻蔑已变成深深的恐惧,即使他们声势浩大,占据绝对的优势,依旧掩不去心里的恐慌,如果他们的公公打败了,那么,他们这般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她的神通之力!

便是连精武卫也是个个面色苍白了起来,甚至比那些普通士兵更加心慌,因为他们受到荡漾过来的的余威的影响更深,更能明白这轻轻一挡间所代表的是什么!

临敌之时气弱三分,乃兵家之忌!两万多大军未打,已先弱上三分,虽则冯祥攻势凶猛,占据上风,但君邪气定神闲的防守更具震撼力,若是冯祥真的落败,士气必然极度低落!

高据马上,洪将军紧皱着眉头暗自想到,别说是底下的士兵,便是他,久经沙场的将军,也不禁生出了恐惧之心。

在武学方面,他虽不若修武者那么高强,但在军人之中亦不算低,他可以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小小少年的武学修为深不可测,尤其是那份面对千军万马面不改名的气度,隐隐之中,他竟还能感到从她那份闲然的气度中散发出来的熟悉气势,那是一种百战余生,常年身经百战,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的铁血军人,才会具有的这等独特的凛凛气势,这种气势,便是连统领全国兵马的大元帅亦要自叹不如。

虽是心惊,但正如冯祥所说,他们两万多大军一人口一唾沫就能淹死她,因此也并不着急。

在真正见到君邪的那一刻,汪桐心里的那点侥幸便破灭得彻彻底底,整个人瞬间老了十多岁,那双精明的双眼掩去翻江倒海的巨痛,迸射出宛如利刃的仇恨之光,若不是尚有三分理智压制着,早已扑了上去了。

现在,他万分庆幸自己能压制住冲动,同时,浑身一阵冰寒蹿起,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她竟进步得如此之快,冯祥乃是一名绿段武尊,那一爪的威力有多强,他心里清楚得很,就算是他,也绝抵挡不住那一招,可是她抵挡得住,而且挡得那么地轻松,换句话说,今时今日的她,实力远在他之上。

他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本事没有拿出来,他不知道,自己那修习神鬼莫测功法的儿子是怎会败在他的手上,他不知道,她的心思到底有多深,她的心计到底有多可怕。

虽说他也是修武者,未曾领兵作战,但怎么说也是一城之主,对于军事兵法亦多有涉略,从君无名出手的防御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冯祥这个城府深,心计高,但实际对军事一窍不通的阉人已经中计了,中了城府比他更深,心计比他更高的君无名的计,他一出手,赢了便好,若是输了或是打和,对于军队士气来说,都将极度致命的打击。

原本冯祥不出手,凭他们这两万大军,任她君无名修为再深不测,也绝难逃一死,可是,她现在这般心计,又不免让他心里没底了。

两万多大军竟就被三个人,哦,不,是被一个纤细瘦小的小少年给震憾得将那雄纠纠的气势给弱了下去。

别说他们了,便是连莫权和杨随也没想到,自己的头儿竟然已是如此的厉害了!不愧是他们的头儿,吓死你们这些老小混蛋,敢跟我家头儿作对,真是嫌命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