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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前头,只见扬州来人是三个,除了自己家带去的两个家人,还有个眼生的年轻男子,正背着身在那和人说话,老奶奶也不知他是谁,看他打扮,也不是底下人。这时男子听到脚步声,转过身子,见一个老太太,生得慈眉善目,带着丫鬟,心知这定是鹏程的母亲了。两个家人见状,上前见过主母,老奶奶示意他们起来。男子也上前见礼:“见过亲家奶奶。”

老奶奶也没理他,径自走到上面坐下,男子见老奶奶不理,有些尴尬,却也没有直起身子。老奶奶坐定了,才含笑问跟去的家人:“咱们家,罗舅爷,李舅爷,刘舅爷我是见过的,怎么这里突然又冒出个舅爷来?”家人见主母问话,忙低头回答:“回老奶奶,这是水姨奶奶的弟弟,风舅爷。”

还没等话音落,老奶奶一拍桌子:“把这两个不知上下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打二十板子。”水风哥一听,知道是什么惹得祸,急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老奶奶看他一眼,冷笑道:“风舅爷,你且起来,既是水新娘的弟弟,想必我这里也留不得你。”说着扫堂下其他站着的家人一眼:“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送客。”

水风哥没想到老奶奶这样厉害,本以为她只是个乡下妇人,托着做官的儿子的福,也只是个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糊涂老太,自己一张巧嘴,自然能说得老奶奶什么都听。谁知这一见面,连句话都没说,就要被赶了出去,急得汗如雨下,见几个家人,上前来打算把轰出去,忙叫道:“老夫人先听我一言。”

老奶奶眼都没抬,只是挥手,要家人们把他赶出去,这下,饶是风哥有仪秦之才,也没用处,早被家人把他架出门外,随后又有个家人,拿着他的包袱,往他身上一丢:“哪里来的哪里去吧,别以为我们是什么下作人家,拿着妾的兄弟也当亲戚。”风哥还不及辩,大门就关上。风哥在门外站了半晌,没有办法,只得摸摸荷包,喜得还有二两银子,雇车马是不行的,只有走路回扬州了。

且说另两个家人,被老奶奶罚了二十大板,一刹时打完,一瘸一拐地来回老奶奶,老奶奶看看他们,沉着脸说:“知道错在哪?”两名家人一脸羞愧,低头道:“小的知道。”

老奶奶叹气:“说吧,大爷派你们来,都是来做什么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都不敢说出来,老奶奶扫他们一眼,有个胆大的才大着胆子说:“大爷派我们回来,是…..”后面的话却不敢说出来。

老奶奶猜到定是什么为难的事,说道:“说吧,只要是大爷的意思,定不罚你们。”另一个接口说:“大爷说了,儿子自从落草,还没见过,想接贤哥过去扬州看看。”初时还声高,后面却越来越低。

老奶奶气得手都抖了,她定一定神:“大爷可还真想的周到,就派你们两个来?”那个快口的家人说:“所以才叫水新娘的兄弟一起来,说是…”后边的话又不敢说了。老奶奶冷笑:“说是,嫡亲的舅舅,一路上更好的照应,是不是这样?”两个家人拼命点头,只不敢说话。老奶奶挥手:“你们都下去,且去将养棒伤。”说着叫乐儿:“去告诉三奶奶,说跟大爷的这两人,回来也辛苦,每人多支两个月的月钱。”两人重又谢过老奶奶,各自回家不提。

罗氏已经在外面听了半晌,此时见老奶奶处置妥当,忙进里面,见老奶奶正欲起身,急忙抢前一步,扶住老奶奶,送老奶奶归房。

回到房内,罗氏踌躇了会,才怯怯地开口:“婆婆,您今天把水新娘的弟弟赶出去,万一?”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奶奶睁开眼睛,看了罗氏一会,也不说话,罗氏羞愧低头,老奶奶半天才道:“大奶奶,你贤惠的也太过了。”

罗氏不敢说话,老奶奶定了定,道:“也好,大爷既然想儿子,那我也想儿子了,传下去,就说明天,我和你,带着贤哥,去扬州看大爷去。”罗氏忙应是,带着荷花自去收拾。

这里老奶奶想了一会,吩咐乐儿去告诉罗氏一声:“这一去,两个姑娘,还有喜儿,就先送到二奶奶那边,让她多看着些。”乐儿愣了愣:“二奶奶,不是?”老奶奶点头:“就是二奶奶,快去吧。”乐儿虽然疑虑,还是急忙去了。

罗氏听的是把两个女儿和喜儿都送到薇珠那边,虽正中下怀,却也怕月娥那里,有甚话说。只是吩咐丫鬟,打点好了女儿们的东西,带着大家,往薇珠那边去。

薇珠虽心中纳闷,却还是命人打扫好东厢房的两间房子,一间喜儿住,一间婵娟姐妹住。正在忙乱时候,罗氏带着她们到了,薇珠忙迎上去:“姆姆来的好早,我这里正准备命人去接她们。”

罗氏忙让喜儿她们上前行礼,也笑道:“还劳烦婶婶,婶婶怀着身子,本不该给婶婶添麻烦的,只是婆婆命她们过来,我也不好违。”薇珠忙让她们都坐下,命本房里的丫鬟,前去帮着收拾东西。小清捧上茶来,薇珠接过,递给罗氏,笑道:“姆姆太客气,这是带侄子去见见父亲,好事一桩,做弟妹的,能帮姆姆照顾两个侄女和已经怀孕的刘新娘,有什么不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小清进来,垂手道:“大奶奶,二奶奶,三奶奶那边派人送东西来了。”薇珠和罗氏对看一眼,好生奇怪,这月娥今天怎么那么贤惠,忙命人进来。只见红儿笑吟吟地进来,先行了礼,从容回道:“两位奶奶,我家奶奶说了,两位姑娘和刘新娘既到了二奶奶这边,想必二奶奶这里人手不够,命我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送来给二奶奶这里,服侍两位姑娘,又带了帐子,被褥这些,已经送到姑娘们房里了。”

果然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婆子,进来给罗氏,薇珠都磕了头,起来站好,细听薇珠有什么吩咐,薇珠少不得训诫几句,命她们出去,到姑娘们房里,帮着收拾,这里薇珠对红儿笑道:“回去告诉你奶奶,说我这里忙,就不过去亲自道谢了。”说着看一眼罗氏,薇珠又道:“大奶奶的意思也是一样。”红儿又行一礼,径自去回话不提。

原来这月娥自从被老奶奶窥破机锋,心里就多了块心病,时时提防着,老奶奶可会不让她掌家,今日听说老奶奶要带罗氏去扬州,却把婵娟姐妹和喜儿交代给薇珠,心里知道这是老奶奶给自己提醒,哪还敢去和老奶奶撒娇,忙忙地命红儿找好东西,挑好了人,自己不便亲身过来,只是命红儿带过去,见红儿回来,说两位奶奶都谢过了自己,才放下心,只是这些机密,罗氏和薇珠也不知,罗氏只当月娥年纪渐长,也收敛了脾气,薇珠口里不说,心内却知绝没有那么简单,只是现在自己身子要紧,也不去想那些。

罗氏坐了一会,见两个女儿,都安排好了,叫过两个女儿,嘱咐几句,又吩咐喜儿,安心养着,不必去想别的,才带着荷花,回房收拾东西。

吃罢晚饭,罗氏正在忙乱着收拾,听的外面有人说:“舅爷舅奶奶来了。”罗氏忙丢下东西,出去外边,见罗秀才和罗奶奶正坐在那里,见到妹子出来,罗奶奶忙起来,迎上去道:“妹妹可来了,听得你们要去扬州?”这里罗氏自己坐下,笑道:“嫂子,是老奶奶带我去的,并不是我自己要去。”

罗奶奶笑道:“咳,这不都一样。”说着凑到罗氏面前:“我说,妹妹,何不把你哥哥带去,一来你们都没去过扬州,他好歹在那待了半年多,也好带路,二来,”说到这,罗奶奶看了罗秀才一眼。

罗氏知道自己嫂子要说什么,见哥哥面露尴尬之色,心知他定是被嫂子逼来的,想起自己也只有这个哥哥,弟弟说去江西做生意,一去十多年,杳无音讯,娘家也只剩这两个亲人,自己不帮忙,谁帮忙?忙对罗奶奶笑道:“这事,还是要去问婆婆,我做不了主。”说着回头去叫荷花,要她跟着自己去问老奶奶,让哥哥嫂嫂在这里等。

老奶奶此时正和杜员外商量,见罗氏来问,老奶奶笑道:“都是至亲,就带了去,也没人说什么。”罗氏喜得连声道谢,老奶奶又道:“回去上覆舅爷,路上还要多多照顾。”杜员外咳嗽一声,正准备说什么,被老奶奶眼神一扫,又不敢说了。

次日清晨,收拾停当,老奶奶带着罗氏,贤哥,还有奶妈,丫鬟等,出庄先做小船,到了码头,换乘官船,一路往扬州去。要知到了扬州,有甚话讲,还待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越写越觉得老奶奶这样的人好厉害,不愧是经历了一辈子斗争的老太太。

老奶奶府衙发威 水银姐气焰顿?/a> 且说老奶奶他们一去,众人在家,只是各司其职,月娥自从被老奶奶… 3820 4291 2008-08-06 15:45:16 25

且说老奶奶他们一去,众人在家,只是各司其职,月娥自从被老奶奶训导,安静了很多。薇珠虽心里纳罕,却也没多做理会。老奶奶既把两个孙女交代给她,薇珠少不得要多操些心。

薇珠虽嫁过来也快一年,这两个姑娘却接触的不多,这下细细观察,婵娟口齿伶俐,说话响亮,由不得人不心疼她。素娟论到相貌,娇娇怯怯,眉目比她姐姐更出色,只是见了人,总是畏缩的,远不如姐姐大方讨喜。薇珠心知这是罗氏平日对她多有忽视,以致她不敢说话的缘故,不免对素娟多疼了些。

好在婵娟为人,最为大方,见薇珠疼她妹妹,自己对妹妹也多了心思,口口声声只是说:“做女儿的也不好说自己娘的不是,婶婶既然疼妹妹,也是我妹妹的福气。”薇珠见她说话,既讨人喜欢,心里也在想,怪不得老奶奶疼她,原是这么知情达理的人。对这两个侄女,原只是面子情,处的时间长了,也着实当自己女儿疼。

每日读书之余,带着两个孩子,做做针线,婵娟见二婶全不似自己母亲软弱,也不似月娥一般只会讨老奶奶的好,对薇珠也多了份敬意。全家在一起,和乐融融,只等老奶奶回来。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那日,老奶奶带着众人上了船,扬帆往扬州去,只两日,就过了江,到码头下了船,老奶奶要的就是出奇不意,自然也没人来迎接。只是雇了轿,就由罗秀才引路,到了扬州知府衙门。

银姐此时坐在房里,只是在盘算,算日子,贤哥也该被接来了,想到孩子到了,自己和鹏程,一家团聚,在这衙门里面,快乐过日子,全不似在家中,看人的眉眼高低,正算的心中似开了花一样。

只见有个丫鬟,匆匆从外跑来,报道:“奶奶,外头罗师爷带了几个堂客,说是南京的老夫人和大夫人来了。”银姐吓得只打了个哆嗦,却还是横了一眼,喝道:“慌什么,那定是罗师爷从哪里找来的无赖光棍,想来骗银子的,还不吩咐人打出去。”原来今日,鹏程却是下县去了,并不在衙门里,银姐穷极无路,竟想出这个法子,只要把他们赶出去,他们没了盘缠,少不得回家,到时候鹏程回来,那边来了信,自己只要撒个娇,说是自己一个女人,并没出去,想是下人传错了话,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谁知却估错了老奶奶的手段。

话还没落,只听有人说话:“好有手段的奶奶,这是要把谁赶出去?”银姐抬头,见老奶奶带着罗氏,已经站在屋外,银姐没料到老奶奶已经进来了,怒看向丫鬟,丫鬟怯怯地说:“只是想来禀报一声,其实刚才看见的时候就已经进屋了。”

银姐此时不由自主,跪了下来:“不知道老奶奶和大奶奶到了,贱妾不能前去迎接,还请恕罪。”说着不停磕头,老奶奶也不理她,径自进屋,坐在上面,唤刚才那个丫鬟上前:笑着问:“你刚才是叫谁为奶奶?”这丫鬟生的伶俐,看出老奶奶虽笑的慈善,眼里却全不带一点笑意,忙自己跪下,请罪道:“这全是一时急了,嘴里混叫的,这衙门里,平日并无奶奶,只有水新娘。”老奶奶一笑:“好个丫鬟,好伶俐的口齿,我刚才听见你叫奶奶,还真以为,这扬州衙门里平日里没了规矩呢。”

这时,听到消息的下人们,都赶了过来,在院内跪了一地。听得老奶奶这几句轻言细语,个个吓得只是打抖,没人敢说话。老奶奶看见众人这个样子,笑道:“咳,都起来吧,我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怎么一个个见了我,都只跪着不说话?”那些家人这才起来,银姐已吓得手足瘫软,自己站不起来了,原来银姐平日里见的老奶奶,慈眉善目,对待下人,也是极和气的,银姐还一直以为老奶奶也是那种耳根子软,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的老太太,谁知今日一见,也没几句说话,却和平日全不一样。还是丫鬟见了,上前搀了一把,才站了起来。

银姐心里暗捏着一把汗,想老奶奶既这样为人,自己兄弟,想必也没啥好果子吃,心里急躁,却不敢表现出来,只是上前,依礼站到罗氏后面。

此时下人们还没散去,有那伶俐的丫鬟,忙来替老奶奶和罗氏解衣,奉茶,老奶奶接过茶,看罗氏一眼:“大奶奶,你也坐吧。”罗氏这才到下首一张椅子坐下,老奶奶喝了两口茶,方问道:“大爷怎么不见?”

有那要讨好的,忙上前回答:“回老夫人,知府老爷这几日下县去了,还有几日才回来。”老奶奶看他一眼,笑道:“我记得你是一直跟着大爷的,有七八年了吧?”那人笑道:“老夫人记性真好,小的是从老爷中了进士,就来投靠老爷,跟老爷有七年了。”

老奶奶面皮一转:“既是跟了大爷这么多年,就该知道家里的规矩,上次挑唆着大爷,瞒着父母,娶了个妾不算,这会又帮着大爷,把自己家的正经亲戚弄了出去,叫那不知道从那来的人,一口一声舅爷,大爷糊涂,你们难道就不知道在旁劝劝?”见老奶奶发怒,家人忙跪下道:“老夫人息怒,小的虽跟着老爷这么多年,平日只管老爷的外事,这些事情全不知道。只是老夫人要责罚,小的也不敢说什么。”

老奶奶见他说话伶俐,全不像一般人,点点头,面色重又和缓,挥手让他起来,家人又磕一个头。银姐见老奶奶句句都刺着她,按奈不住,想出来说,又怕反落了老奶奶的计,正在左右为难时候。

有个丫鬟进来,先对老奶奶施礼,然后垂手问道:“老夫人,大奶奶的行李该放在哪个房?”老奶奶听的这样问话,撑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银姐此时又急又怕,只是不敢出声。

荷花素来是罗氏身边得力的丫鬟,她上前推那丫鬟一下:“妹妹好没道理,现在外面,自然是大爷在哪,大奶奶就在哪,这个道理也不懂了?”

老奶奶点头道:“嗯,荷花这丫头,极好,很会护住你大奶奶。”荷花轻笑:“谢老奶奶。”丫鬟听的老奶奶这样说,眼睛不住地看向银姐,银姐知道今天这事,是怎么也躲不过了,站出来笑道:“回老奶奶,我们做妾的,自然要伺候好大奶奶,既这样,大奶奶的行李,我亲自去安放,还不知老奶奶准不准?”

老奶奶看眼银姐,见她垂手侍立,眼看着地下,心里知道,她定是要去把东西从鹏程屋里拿出来,思索了一会,挥手让她去了。

老奶奶此时又问:“这里的总管是谁?”有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怯怯地出来,给老奶奶磕头:“老夫人,小的就是。”老奶奶看了看他,见他生的精明,唇边两撇小胡子,笑道:“你这总管,当的不差啊。”那人听了,吓得重重地磕头:“小的不敢,一切只是听老爷的命行事。”老奶奶笑道:“好一个只知道听老爷的命啊,老爷命你们混叫新娘为奶奶,还是老爷命你们管那不知从哪来的人叫舅爷?”这人本是一心只奉承银姐,才得了这个位子的,此时见老奶奶问话,只吓得用袖子揩额头上的汗不迭,全没一句话。

老奶奶见他这个样子,笑道:“你既这样,见了我连句话都不敢说,想必也做不了什么事。”说着问刚才那个家人:“你叫什么名字?”那家人上前:“小的名叫吴登。”老奶奶点头:“既这样,就叫吴登做了这个总管。”吴登忙跪下给老奶奶道谢,老奶奶又转看向原总管,笑道:“至于你,认谁为舅爷,就去找他去,我这留不得你。”这人一听,想辩解几句,看老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只好磕了头,爬起来,领着吴登去办交接。吴登没料到自己几句话,就到如此地位,忙又给老奶奶行了礼,忙忙的去了。

银姐回到屋内,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往厢房里放,边收拾边流泪,只恨鹏程不在身边,以致今日受那么大气,一时又想起,自己做的也操之过急了些,被人抓住把柄,左思右想,只想着,怎么能把老奶奶的心转回来。

正在银姐心内百转千回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一阵笑声,原来是老奶奶一路辛苦,进了这知府衙门半日,还没好好休息,见诸事处理完,也就下来歇息。

此时只听罗氏说道:“婆婆,这扬州府衙,精致却也不错,连这小小后院,都布置的玲珑有致。”老奶奶点头。

银姐忙擦一擦泪,收起思绪,含笑带着丫鬟迎了出去,见了老奶奶,银姐跪下说:“回老奶奶,您的行礼,已放到了上房,乐儿姐姐已经帮着收拾好了。大奶奶的行李,也放到爷屋内,只是不知道贤哥要跟着谁?”说着不停地瞅向老奶奶。

老奶奶停住脚步,偏头打量银姐:“起来吧,这样处置,才是妥当,贤哥就跟着我吧,你大奶奶连日在家辛苦,既来到扬州,也让她乐几天。”银姐领命,带着奶娘,丫鬟,去了。

老奶奶见这府衙,也有几丛竹子,几处树木,更妙的还是,虽已十月,居然还有菊花开放,不免停住脚步,细细赏玩一番,对罗氏说:“看那菊花,别的地方都开落了,只有这里还有。”罗氏点头,有个小丫鬟此时忍不住,开口说:“老夫人,您还没到后院去过,那里还有一池金鱼,园内还有花轩,夏日里,老爷在那里请客,最是凉爽不过,到了冬日,也有几树梅花,映着雪,可好看了。”

老奶奶见她伶俐,打眼一看,她约莫十三四岁,面皮白净,鸭蛋脸,一笑两个酒窝,煞是可爱,老奶奶不由带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丫鬟忙一一回答,原来她叫桂花,今年十三岁,是喜儿到扬州的时候,鹏程买来伺候喜儿的,喜儿去后,也只做些杂事。

老奶奶听完,笑道:“你既伶俐,就跟了你大奶奶去,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离乡。”桂花听了,忙跪下道:“谢过老夫人,这样好事,求还求不来呢,小的家里,只有一个叔叔,也在外乡做活,能离了乡,看看别处的景致,有甚不好。”

老奶奶哈哈大笑:“好乖的丫头,起来吧,荷花桂花,正是一对。”罗氏也上前谢过老奶奶,自此,桂花就跟着罗氏了。

银姐安置完了,又急急赶来伺候,见老奶奶抬举喜儿用过的丫鬟,心里全想扎了根刺,只不敢说,忙上前堆笑问道:“老奶奶,您是吃过晚饭再歇息呢,还是歇息一会再吃晚饭呢?”老奶奶见她殷勤,肚里暗笑,只是不说出来,说道:“既备了饭,就先吃了吧,你大爷什么时候回来?”

银姐忙上前搀扶老奶奶往摆饭的地方走,边口里回答了。家人们见老奶奶只不过略使手段,就弹压住银姐,自然也不敢怠慢,都小心伺候。却说鹏程回来,又有什么说话,还等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应观众要求,把薇珠拿出来串下场。这事还没完,银姐那句话的帐还没算呢。

借说书贤母教子 免被逐银姐受?/a> 却说那鹏程下县,算着日子,贤哥也该被接回来了,这日,正在那高… 3155 4338 2008-08-06 20:54:10 26

却说那鹏程下县,算着日子,贤哥也该被接回来了,这日,正在那高邮县,和满县士绅,说些黎庶上的事情,又传来一班小戏,在那吹拉弹唱,正在取乐之时,只见有人来报,家里的太夫人来了,正在衙中。鹏程觉得奇怪,怎么无事,娘就来到扬州,细问了,也没甚事,虽如此,老母来到,自己也要收拾回去见母亲。众人见府尊太夫人来了,难免合凑了一份礼物,以做孝敬,鹏程收拾了,带领从人,一路回来。

此时却是赶着回扬州见母亲的,自然是轻车简从,刚进扬州城,却被人拦下轿来,鹏程本要发怒,定睛一看,只见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风哥。

原来风哥被逐出,也没钱雇倩脚力,只是自己一步一挨,走到扬州,本打算见了姐姐,细说缘由,再想个法子,扳回转来,谁知到了府衙,家人全翻转面皮,只是不把他通传,问过个相熟的家人,才知道老奶奶前日到了扬州,所有家人,都有了不是,连原总管都被赶出府衙。风哥听得,只是叫苦不迭,欲去找熟人吧,此时想必都知道了老奶奶到来,把他姐弟不作兴,姐夫却也不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还是这家人,见他这样,告诉他,鹏程下县,尚未回来,让他在城门口等候,又替他密地传报银姐。

银姐此时自身难保,哪还敢把弟弟接了进来,只得拿了二两银子,让他先去盘缠,等鹏程回来。风哥寻客栈住下,日夜只是盼望鹏程回来,今天见了官轿,也顾不得体面,径自拦下。

鹏程见了风哥,见他模样,略一皱眉,猜到老母前来扬州的缘由,因在街上,也不好说的什么,只略问了几句,就招呼一个家人上前,从轿内扶手匣里,拿出十两银子,吩咐先带风哥去看个房子,好生服侍,自己重又起轿,回转府衙。

到了府衙,属官,师爷都来迎接,鹏程也顾不得这许多,略拱一拱手,寒暄几句,就往后院走,此时吴登知道信,已经带着家人前来迎接,鹏程见不是原先的总管,皱眉问道:“怎么是你出来?”吴登垂手回道:“是老夫人见小的还算勤谨,吩咐就由小的管着。”鹏程顿悟,笑道:“既老奶奶提拔你,可别辜负了老奶奶。”吴登又回了声是。

说话时候,已经来到后院,此时老奶奶正带着罗氏,抱着贤哥,传了两个说书的,在听书取乐,银姐站在那里伺候,见鹏程来了,银姐脸上难免露出一丝哀怨,忙又低下头去。

罗氏也忙站起,招呼道:“大爷回来了。”两个说书的,也停了口,站了起来,鹏程走上前去,直直跪了下来:“见过娘亲。”老奶奶全当没见到他,招呼那两个说书的:“继续说,最后是什么下场?”两个说书的见老奶奶问,忙堆笑说道:“老夫人要听,小的自当伺候,只是?”说着用目示意,老奶奶这才像刚想起来,笑道:“原来是老大回来了,我听书听迷了,快起来坐吧。”虽是十月天,鹏程却被母亲这一说,说的汗淋淋的,站起来,走到席上坐下。

众人重又坐好,两个说书的也告了座,继续说。原来这出书,说的是宋朝吕蒙正母亲故事,名叫贤母记。吕蒙正之父吕公,在外做官,多年不回,吕母带着儿子,千里寻夫,谁知吕公收了个美妾,对美妾的话,言听计从,见了吕母,只是不喜,虽收留母子,却全无半点夫妻情意。美妾又在旁边,只是搬弄是非,吕公翻脸不认他们母子,三九天气,把他们母子赶出家门,破窑栖身。后吕蒙正得中状元,吕公却贪污被贬,美妾卷逃而走,只剩的吕公一个,在破屋栖身,贤良吕母派人找回吕公,在家砌墙不见,言妻可不见夫,子却不能无父。吕公虽羞惭,却自己先错在先,全无主意。

两个说书的,技艺精湛,讲的栩栩如生,特别是破窑栖身一段,一边是母子无寒衣取暖,相抱而卧,吕母言道:“儿啊,且绻了腿,靠在娘身,娘用这热心暖了你。”一边是吕公拥着美妾,在那暖酒做乐,全没有一丝念夫妻父子之情。

老人家泪是极易流的,老奶奶早已泪流满面,鹏程自知母亲点这本书,是何用意,只是如座针毡,却不敢说话。银姐早已羞愧难当,脸红的就像煮过的螃蟹。

一刹时,说到吕母不肯见吕公那段,老奶奶点头,叹道:“如此贤良之人,那种男子,只是玷污她。”罗氏听得婆婆这样说,想起自己软弱,若有书中女子一半,也不至于今天这个下场,只是低了头,不语。

书已结了,两个说书的站起来,笑道:“老夫人可还要小的再伺候?”老奶奶笑道:“两位讲的极好,惹得我都哭了,今日辛苦,先请回去歇着。”随后又命吴登给他们上好的赏钱,两个说书的谢过老奶奶,这才走了。

老奶奶这才看向鹏程,笑道:“老大,你出外几年,越发出息了。”鹏程见母亲和颜悦色,想起自己为奉承银姐,所作所为,越发胆战心惊,只是家人在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低了头,玩弄那桌上的摆设。

老奶奶见他这样,哼了一声,吩咐奶妈:“把贤哥给大爷瞧瞧,他不是想儿子了吗?”

奶妈抱着贤哥,交给鹏程,口里还在说道:“大爷快瞧瞧这小官官,长得可有福气了。”鹏程接过孩子,见孩子睁着眼睛,好奇地东看西看,看那相貌,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孩子也长得甚是白胖,见罗氏已经消瘦一些,不由羞愧难当。用目示意那些伺候的家人都下去,把孩子抱给奶妈,让她抱着孩子去玩。

厅内此时只剩他一家四口,鹏程走到老奶奶面前,双膝跪地,呜咽出声:“儿子不孝,让老母奔波,实为罪人。”

老奶奶见他悔悟,长叹一声,也不叫他起来,银姐见鹏程跪下,自己忙也跟着跪下:“此事全是奴仗着大爷宠爱,才惹出来的,老奶奶要责罚,还请责罚奴,就算被赶出去,也全无怨言,只求。”说到这,银姐转头看向罗氏:“只求大奶奶看顾好贤哥,那也是奴为大爷留得一点血脉。”说到这,银姐已泪流不止。

老奶奶没料到银姐有这番话,细一思量,反笑起来:“新娘这番话,全无道理,别说你已经给大爷生下个儿子,除了这次。”说到这,老奶奶也没说下去,只道:“你既已知错,我不罚你,不合道理,把你赶出去,又不好听。”银姐大气也不敢出,只等老奶奶的发落,老奶奶说到这,停了停,转向罗氏:“大奶奶,你的意思?”罗氏见老奶奶帮她长脸,自从她进了杜家,也没几次,忙站起来笑着答道:“此事自有婆婆做主,媳妇。”却见跪在地上的鹏程,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忙转口说:“既这样,她服侍大爷这一年多,也有功劳,媳妇的意思,就让她与丫鬟们共住一月,也不许到上房来,婆婆以为如何?”

老奶奶点头:“既是大奶奶的意思,就这样办吧。”说着往厅外喊了一声:“来人。”回头见鹏程还跪着,叫他:“起来吧,以后可不许胡闹。”此时早有丫鬟进来,垂手侍立,问道:“老奶奶有甚吩咐。”老奶奶指指跪着的银姐:“把银姐送下去,换了好衣裳,簪环也不必带了,送去浣衣,这个月,不许她再到上房来。”

丫鬟虽觉得莫名其妙,还是搀起银姐,银姐听得老奶奶居然让她去洗衣裳,虽有不满,此时保住家中地位要紧,心里想到,横竖就是一个月,重又给老奶奶,罗氏,鹏程磕头,这才下去。

鹏程虽心疼爱妾,却不敢违了母亲的意思,见银姐下去,母亲脸色和缓了些,重又上前,问道:“娘想吃些什么,玩些什么,儿子给娘弄去。”老奶奶看看他,面色一沉:“你还好意思说,我还有帐和你算。”鹏程莫名。

老奶奶看着他:“你做官这么几年,出息了,把亲戚都不认了,只是认那什么左门歪道的,让你大奶奶伤心。”鹏程是极伶俐的,忙走到罗氏跟前,作个揖:“大奶奶在上,小的这里给你陪不是了。”罗氏撑不住,笑了:“在婆婆面前,你也好意思?”

老奶奶看了也笑:“只要你们夫妻和睦,就是好事。”鹏程这才对老奶奶道:“娘,这件事情,全是那些下人的不是,我只告诉舅兄,让他送喜儿回去,谁知那总管。”说到这,鹏程停一下,笑道:“亏得娘把他撵出去了,竟告诉舅兄,让他收拾行李回去,害得我这里书信往来全无人,本打算回来就写信向舅兄道歉,让他回来,谁知娘就把他带了回来,如此处置,甚好。”

老奶奶听他一番话,知道也是托词,转念一想,需留有余地,他也是做官的人了,又把话咽了下去,一家人又说些别后话题。到了晚间,把罗秀才请了进来,摆着酒席,一来接风,二来道歉。喝罢酒,鹏程入房,和罗氏又说些私话,方才各自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故事,其实是戏剧,叫贤母宝壁记,俺听蒋猫讲过,就用到文里。如果是做戏,那时间太长了,就改成说书形式了。银姐其实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如果不是做妾,也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有了一点不甘心啊。

赴宴席各自斗艳 吹冷风偶感风?/a> 次日起来,鹏程侯着老奶奶起来,亲自伺候着用了早饭,方去前面做獭? 3915 4346 2008-08-07 18:45:01 27

次日起来,鹏程侯着老奶奶起来,亲自伺候着用了早饭,方去前面做堂。也没甚公事,略坐一坐,也就回来。

回到后院,见老奶奶在上房里,靠着榻,半坐半卧,腿上搭了个狼皮褥子,桂花坐在脚踏上,正给她讲笑话解闷,乐儿给老奶奶捶着腿。罗氏手里拿着针线,陪坐在一旁。一眼望去,针线却是一件童衣,想来是给贤哥做的。室内和乐融融,鹏程看到,不由觉得自己为了银姐,做了些事情,很是荒唐,幸得老母不甚追究,还是老母的一片心。

桂花眼尖,早看见鹏程,忙站起来,对老奶奶笑道:“大爷回来了。”老奶奶这才抬眼看他:“既回来了,就进来吧。”罗氏也急忙站起,迎上前去笑道:“爷这么早就回来,还以为做堂有一会呢?”鹏程一面任由她替自己解脱官服,荷花拿来便服,罗氏伺候他换上。

鹏程换好便服,到老奶奶跟前坐下:“娘,您既到了扬州,儿子又为一方父母,娘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就由儿子带了去,也尽尽儿子的孝心。”老奶奶把他拉到榻上坐下,缓缓说道:“老大,你且听我说,你要做到这件事,也就尽了你的心。”鹏程坐下,侧身说道:“娘有甚话,只管吩咐儿子就是。”老奶奶叹道:儿,你也别嫌娘年纪大,罗嗦,大奶奶忠厚,舅爷也忠厚,你做丈夫和妹夫的,就该帮衬点才是。怎能任由那别的地方来的人,欺负自家亲戚,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鹏程听得面红耳赤,站起身来,恭身说:“这事确是儿子不对。”

老奶奶又道:“论理,娘也不该管你大房的妾的事情,只是,大奶奶忠厚,拉不下脸来,娘这才插手,凡是人家,都有个长幼尊卑,这才叫正经人家。”老奶奶又把鹏程拉来坐下:“那水新娘家,真过不下去,虽说妾的家人,也没帮衬的道理,只是既是夫妻一场,又给你生了儿子,拿百十两银子给他回去,任凭他去买房买地,何苦要收留在这里,惹人笑话。”鹏程又连应几个是。道:“儿子这就去着人办。”随后又奉承道:“还是娘经的多,看的也多,儿子在外这么多年,失了娘的教导,做出糊涂事,还请娘多提点。”

老奶奶一笑:“儿,娘这一生,为得什么,还不是看你们各家和和美美过日子,娘就算吃糠咽菜,永世不出家门,也会做梦都笑,管那些外面的虚套子做甚?”罗氏听的婆婆这样说,忙跪下道:“全是媳妇平时为人,有不到处,才让婆婆奔波,论起来,全是媳妇的不是。”鹏程也忙认自己的不是。

老奶奶一手一个,把他们俩都拉起来,笑道:“你们夫妻和美,大奶奶也是那容得下人的人,这样最好,最妙。”鹏程夫妻也连连陪笑。

这扬州,自古就是商贾聚集之地,人烟稠密。自前些年改了盐法,那商人都纷纷改了去经盐业,赚的钱,都堆山填海。可喜的是,他们也不是一味积攒,都拿出一些来,盖些花园,养些小班子,也有那附庸风雅的,在家里养些清客,最喜的是和官府结交。听得说本府太尊的老夫人,夫人都来了,都纷纷下帖,请两位夫人折辱驾临。

鹏程原打算推辞,又恐母亲动了游兴,遂去和老奶奶商量,老奶奶听得说,笑道:“若不去,就拂了他们的好意,若都去,连日应酬,也实在累的慌,不如这样,你挑一家平时往来的好的,就去他家,自然别人也可以做陪客。这样既省事,又全了礼。”鹏程遵了母命,出去一说,众商都争抢着要办,还是鹏程做主,选了河下程家,也是扬州首屈一指的盐商,定了十一月初三,在他家摆宴。

到了那日,各盐商的娘子,都早早来到程家,等候老奶奶和罗氏到来,程奶奶自然也不怠慢,把席面都准备的十分齐全,见各家奶奶都到,忙一一迎上去,寒暄几句,只听有人来报:“太夫人和夫人的轿子,快到大门口。”程奶奶忙和众位奶奶迎出门外,闲杂人等,早已被驱赶干净,大门口干干净净,前有衙役鸣锣开道,引着两乘四人官轿,一刹时来到门前。

轿子落地,罗氏先出来,程奶奶她们见是个三十上下的太太,知道是知府夫人,忙上前见礼,罗氏还了礼,第二乘轿子这才落地,丫鬟打起轿帘,罗氏忙上前去搀扶老奶奶下轿。程奶奶见状,也上前去帮忙搀扶。

罗氏起先见众人都是一色新衣,花团锦簇,暗自想到,幸好穿了新裁的衣服,这也压的过,又看程奶奶,见她四十上下,罗氏本以为这样大富之家,今日自是打扮的与众不同,谁知却见她衣料虽很精致,样式却不出众,头面也很普通,只有一只点翠凤钗,还撑的住场面。罗氏肚内暗笑,却见这程奶奶伸出手来,十指尖尖,宛若嫩笋。左右手各戴了两个镶宝戒指,这也罢了,手上一对镯子,却甚出奇,是用金丝编成牡丹花纹,中间还用玛瑙做成花蕊,包在玉镯上,连接之处,镶了鱼眼大的珍珠,和一般的金包玉全然不同。罗氏不由多看了几眼,面上也没露出什么。

不一时,早到了今日摆席的地方,原来是在花厅里面,四张大圆桌,已经摆定,上面座位,自然是老奶奶和罗氏的,老奶奶逊程奶奶再三,才各自坐定,对面正对着,就是个戏台,虽没到隆冬,园内已经有几棵早梅开放,微风一吹,送来暗香。

见众人都已坐定,程奶奶使个眼色,那领班的忙上来作揖,把戏本呈上,请老奶奶先点,老奶奶谦让一回,点了,罗氏也点一出,传了下去,各自扮起来,开戏。

那边戏一开,这边的宴席也正式开了,今日程府请客,用的自然是扬州风味,著名的三头宴,再配几个精致小菜。程府的厨子,是出了名的,狮子头肥瘦恰当,猪头炖的入口就化,只有那鱼头,老奶奶不是很喜欢,看的那汤甚好,也喝了几口汤,对程奶奶笑道:“这扬州风味和我们南京的风味又全然不同,家常用料,却滋味十足,足见功力。”程奶奶听老奶奶说话,就知道她是内行人,忙收起之前全当她是个乡下婆子的心,站起来笑道:“老夫人既赏脸,多进一些,就全当是我们的孝敬了。”

老奶奶见她说话温文有礼,心里也喜欢,两人问答了几句,各家奶奶也上来敬酒,罗氏喝了几杯,她本不大会饮,又不好推辞,此时脸红心跳,想去寻个地方吐吐。程奶奶早看见,笑道:“太太可是不胜酒力,可去后面歇歇。”说着,叫过个清秀的丫鬟,让她领着罗氏前去。

丫鬟领着罗氏到了个小轩门口,推开门说:“就在里面,太太请进去吧。”罗氏进了这屋子,见里面陈设了一张拨步床,上面床帐,十分精致,床边一个梳妆台,摆了梳妆用具。里面还放了四张梨木椅,搭着绿绸椅袱,几上摆了个定窑出的釉里红花瓶,插了几只腊梅,窗下有茶炉等物。罗氏看了,笑道:“你这孩子,你奶奶让我来登东,怎么领我到这?”

丫鬟想笑又不敢笑出来,恭敬答道:“太太,就是这里。”说着领罗氏转到床后,掀起帘子,里面小小一间,香气扑鼻,摆设简单,只有一金漆木箱和一小几摆在里面,几上摆了一搭子白棉布和一盆红枣。

罗氏看向丫鬟,丫鬟也不说话,上前揭开木箱的盖,垂手侍立,原来这木箱里面,摆了只马桶,罗氏上前,见马桶内里,盛的并不是草木灰,而是香末,心里暗自咂舌,马桶周围,却垫了厚厚的棉布,人坐上去,十分舒服,罗氏见丫鬟还在,怕自己又惹什么笑话,笑道:“你且出去,我自己就好。”丫鬟领命出去,罗氏这才脱了裤,坐在马桶上,看见红枣,未免捏了一捏,心里暗道,这好好的红枣摆在这里做甚,突然想起一个典故,定是做这件事的,也不管它,一时解完,遍寻不到草纸,见到那搭白棉布,想起书上说,石崇用绸代纸,想来这布也就是这样用的。忙拿了一张,原来这布比起草纸,更为软和。

罗氏整好衣服,转出去,只见除了先前那丫鬟,又来一垂髫丫鬟,在那搧茶炉,先前那丫鬟见罗氏出来,忙端了水过来让她盥洗,罗氏洗过,擦好手,到椅上坐下,茶已煮好,丫鬟端了上来,罗氏边吃茶边想,怪不得说着盐商家的银子,多到没处花,就连这登东的地方,都比家里两个女儿的卧室还精致。

吃罢茶,罗氏又歇一歇,觉得酒醒了些,整一整妆,重又回去坐席。这时正宴已经撤下,摆上了冰糖水晶肘子,这也是程奶奶想到,杜母是老年人,定爱吃这甜烂之物,特意吩咐的。老奶奶果然喜欢,赞道:“程奶奶蕙质兰心,想得十分周到。”程奶奶笑道:“老夫人缪赞了,您是大码头来的人,到了我们这小地方,不嫌我们招待不周,给您受委屈就成。”

又应酬了一阵,宾主尽欢,老奶奶起身告辞:“酒也领过,戏也看了,老身年高,就告辞。”程奶奶挽留了几句,亲自送到门口,刚出花厅,就见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众人循声望去,见是一婆子打了一小丫鬟,那丫鬟想哭又不敢哭,程奶奶暗自皱眉,瞧那婆子,也不像自己家的人,悄声在一丫鬟耳边嘱咐几句,正打算继续走,却见老奶奶站在那,动也不动,程奶奶奇怪,老奶奶转头笑道:“让程奶奶笑了,我只看那丫鬟,有些眼熟,多看了两眼。”

程奶奶搀住老奶奶:“这丫头叫金姐,进了我家还没三个月,是扬州本地人,老夫人要喜欢,就让她伺候您去,也是她的福气。”老奶奶笑道:“不过白问问,人上一百,自有那相似之处,奶奶你也太客气了。”说笑时,已经到了门口,轿夫已经伺候着,荷花和乐儿,也在门口等待,老奶奶和程奶奶又客气几句,上轿回转府衙。

到晚间,程家果然把那叫金姐的小丫鬟送了过来,连带过来的,还有金姐的身契。老奶奶见了,跺脚道:“我今日多两杯酒,多说了几句,没想到程奶奶如此客气,真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鹏程见了,笑道:“这多大点事,娘就收了,我让人拿十两银子去还了她的身价就是。”

银子过去,程府怎么肯收,又附了一份大大的礼物过来,鹏程也觉无趣,只好收了下来,老奶奶深悔自己不该出去做客,惹出这样事情,见金姐柔顺,也有些喜欢,问过她那日是不小心撞到个跟别家奶奶来的婆子身上,那婆子喝了几杯酒,才打了她。暗想,这也是种缘法,就命她跟着乐儿,做些杂事。

不想老奶奶出去做客,多喝几杯,自不必说,出门时候,被冷风一吹,虽有些头疼,本以为睡睡就好,谁知年老之人,比不得年轻时候,第三天就鼻塞起来,流涕不住,罗氏又要照顾贤哥,自然不能侍疾,乐儿她们几个人手又不够,鹏程见娘病了,请医抓药自不必说,只是自己还有公务,也顾不了那么多,就想起一个人来。欲知鹏程想起的是谁,请看下回。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满足观众提出的要看好吃的,好玩的,俺搜索枯肠,写出那么一段。写的时候只是感慨,古代有钱人好会享受啊啊啊啊。明朝改盐法也就在孝宗时期,自那个时候起,聚集在扬州的徽商才纷纷从事盐业,成就了扬州盐商富甲天下的事情。盐商有了钱,盖院子,养戏子的很多很多。扬州盐商和官府之间的交往也非常多,这是有历史记载的。所谓河下,是指当时扬州古运河一带,在历史上,也的确是盐商聚集的地方。

三头宴就是狮子头,猪头,鱼头为主的宴席,扬州和喜欢吃的朋友应该很清楚。谢谢竹西和沉醉东风同学提供的扬州风俗。

久不愈银姐侍疾 喜事临婆媳回?/a> 却说这鹏程见人手不足,罗氏这里,又有贤哥,自然不能夜里侍疾,… 3949 4388 2008-08-09 09:56:08 28

却说这鹏程见人手不足,罗氏这里,又有贤哥,自然不能夜里侍疾,只能白天过来照管,鹏程这日拿定主意,下了堂就往老奶奶房里走,遇见太医,略问了问,太医皱眉道:“老夫人身体倒没什么大碍,只是元气有些虚耗,需静养才是。”鹏程听了,点一点头,吩咐人送太医出去,自己径自进屋。

进了屋,见老奶奶靠在床头,罗氏端了碗银耳,在一勺勺喂老奶奶,奶娘抱着贤哥,随侍一旁。老奶奶喝了两口,把碗推开,罗氏把碗递给荷花,转头看见鹏程,忙起身道:“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进来也不说话。”

鹏程走上前,坐到床边,问道:“娘可觉得身上好些?”老奶奶正闭目养神,听他说,睁眼说道:“你媳妇是个好的,得她服侍,也觉得身上好些,只是夜里没人,总觉得不大方便。”鹏程见状,小心地说:“娘,我这里倒是有个人,只是怕娘心里不痛快。”老奶奶一笑:“你说银姐,按理,她也该来服侍,只是她的责罚还没完,就这样把她叫来,只怕难服众人。”

鹏程笑道:“娘,这里既然乏人手,大奶奶那夜里也不能过来侍疾,就给银姐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老奶奶看向罗氏,罗氏正欲答话,贤哥哭闹起来,罗氏忙从奶妈手里接过他,一边拍着哄他,一边小心地说:“做媳妇的,本应夜里在床前伺候才是,只是小官官离了我就睡不着,爷既说,让银姐来,就让她来,也代了媳妇的一片心。”

老奶奶说了半晌话,已经有些累了,点头道:“既这样,就让她来吧。”又转向罗氏:“贤哥也不必白日也带过来,偶然来趟就可,免得他孩子家,沾了病气。”鹏程罗氏忙双双应是。见老奶奶困倦,罗氏忙扶她躺下,鹏程自去叫银姐。

却原来银姐被老奶奶罚去浣衣,虽不情愿,却也只得脱了好衣裳,穿了粗布衣服,摘了簪环,用布包了头,在井旁洗衣。幸得仆妇都知道,她只是暂时被罚,也不敢轻视她,只是丢几件不脏的给她洗洗,略动一动,就有人抢着去做,闲来也只是坐在那晒晒太阳,数着日子看什么时候能回去。

这日正呆呆坐在那里,见鹏程走了过来,一起洗衣的都忙站起来,垂手侍立。银姐看了一眼,才懒洋洋地站了起来,也不看他。鹏程走近,笑道:“银姐,我来接你回去。”银姐听见这句,喜得心花都开,只是面上还要做做样子,低头看着自己脚尖,小声说道:“还没到一个月。”

鹏程听了一愣,笑道:“老奶奶说了,提前让你回去。”见众人在面前,也不好去拉她,只得咳嗽一声,在前走了,银姐忙跟上去。从井边到上房,要经过花园,此时因为老奶奶病着,没人来赏玩。鹏程见银姐跟着来了,后面没人影了,这才伸手去拉她的手:“瞧瞧,这笋般的嫩手,不过二十来天,就长了茧子。”银姐听的此话,泪珠滚落,只是不敢哭泣,鹏程忙扶了她肩,安慰她,银姐这才收起眼泪,鹏程见她不哭了,略交代几句,老奶奶现在病着,大奶奶抽不了身,让她好好伺候老奶奶,银姐听的有这样一个好机会,巴之不得,连连点头。

说话时,已经到了上房,鹏程叫出罗氏,把银姐交代给她,罗氏见银姐用蓝布包了头,只穿蓝布女褂,白布裙子,少了几份初来扬州时的张狂,多了几分柔弱。心里暗喜,只是嘴上还要说几句场面话,边命桂花去唤银姐的丫鬟来给她把身上的衣服换下,边嘴里说:“妹妹请坐,姐姐不是那种容不得人的人,只是家里自有规矩,这才不得不这样。”

银姐忙给罗氏跪下去,嘴里道:“奶奶这样说,折煞奴了,奴年轻,不懂事,做事荒唐了些,奶奶责罚地是。”罗氏忙把她搀起,妻妾两人又说几句。

这时桂花领着银姐的丫鬟到了,罗氏忙让她们帮银姐换衣,梳洗。由于老奶奶病了几日,也不施脂粉花朵,只是随身旧衣,戴了只玉簪罢了。

收拾完毕,罗氏引着银姐到老奶奶房内,此时屋内外悄然无声,乐儿在廊下熬药,见了罗氏,忙上前行礼,罗氏摆手,示意她声音小点,小声问道:“老奶奶可还醒着?”金姐见罗氏小声,也压低嗓子说:“老奶奶此时精神好些,乐儿姐姐在里面呢。”罗氏点头,金姐忙上前打起帘子,罗氏带着银姐进去。

老奶奶此时半靠在床头,乐儿在给她捶腿,见罗氏进来,乐儿抬头叫了声:“大奶奶来了。”手上也没停。

罗氏走到老奶奶床前,笑道:“婆婆,银姐来了。”银姐此时早已跪下去,哭泣出声:“贱妾不孝,不知道老奶奶病重,不能日夜侍疾,实在该死。”老奶奶微笑:“起来吧,这也不是你的错,只是从今往后,尽心服侍大爷就是。”银姐这才抽泣着站起。

老奶奶示意她上前,拉着她的手说:“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大奶奶那里,有贤哥,只能白天过来,夜里就辛苦你了。”银姐忙又施礼:“这是奴该做的,哪敢谈辛苦。”老奶奶一笑,方才拉她手时,手上却没有多少茧子,知道定是那些仆妇,不敢使唤她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