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醒了?”有人影晃在光影之内,笑吟吟的问她。

那轮廓生光,不真实的在眼前,她发愣的看着愈发清晰的轮廓,不确定的伸出手,却又顿在半空。

想收回,被他合手握了住,陆长恭低头看着她,松出一口气笑道:“是我,陆长恭。”

胸腔里闷声一跳,她愣怔的看着,良久良久,瞧着空荡荡的右手有些茫然,“我…我记得…我哥在这里,他有跟我说话…”

“是在这里。”陆长恭扶她坐起身,差人拧了帕子来,一面为她擦脸一面道:“他一直都在陪了你一夜,只是刚刚…”

纪萤拨开他的手,忙问:“他走了吗?”

陆长恭顿了顿,看着她轻声问:“你想要见他?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怎样的存在都想要见他吗?阿川。”

他问的仔细,纪萤忽然愣了住,张口半天却答不上一个字。

大殿里静的让人发慌,她可以听到窗外落雪的声音,陆长恭看着她耐心的等她回答。

她活下来是为了纪从善,入东厂是为了纪从善,贪财是为了纪从善,进宫依旧是为了纪从善…

如果,这些都被纪从善全部否定,那么她该怎么存在着?用什么样的理由存在着?

她等窗外的积雪扑扑落下,扯过被子蒙头倒下,闷声闷气道:“不用了。”

陆长恭伸手想拉开被子,却终是住了手,叹气道:“阿川,你不该将信仰,希望,生存的意义都放在一个人的身上,如果有一天这个人不在了,或者离开了,你的世界会全部倾颓…你,明白吗?”

纪萤蒙头闷闷的不答话。

陆长恭又道:“我讲这些也许你现在不明白,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

“剩下的就不劳陆督主慢慢来了。”大殿被人轰隆推开,有人打了帘幔进来,满肩细雪浮动,眉睫沾雪。

宫娥忙上前,“舒大人…”伸手去接他的斗篷,被他一把拨了开。

他瞧着陆长恭,一身细雪的近前,立在榻前笑了,“多谢陆督主照看阿萤,剩下的就不烦劳您费心了。”伸手一把揭开锦被,弯腰将纪萤强行抱起。

纪萤一惊,想挣脱,他忽的沉声道:“你最好乖乖听话,别惹我动火,否则我立刻让人杀了纪从善。”他面色难看的吓人,纪萤异常难得的安静下来,任由他抱着转身。

陆长恭横臂拦下,“你要带她去哪里?”

“我说过不用你费心!”抬袖一挥,震得陆长恭后退半步,舒曼殊抱着纪萤错肩而过,在殿口接过暮云递来的狐裘斗篷将纪萤遮的严实,对立在殿外的人道:“走吧。”

端木微之在殿外盈盈转过身,对殿内的陆长恭笑了笑道:“陆督主朕刚刚向母后讨了懿旨,不过朕说是你想见见从善表哥,你可别说露了。”

陆长恭眉间一蹙,疾步上前,“舒曼殊!你该知道纪从善他…是什么样子,你还执意要…”

“既然已经开始,就不可能提前结束。”舒曼殊转过头看他,“如果她至此一败涂地,我宁愿她死在这里,没有斗志的纪川还活着做什么?”

陆长恭愣在原地,一句话都答不上,直至看着他带纪萤出了大殿,才对青娘吩咐道:“让环溪在长生殿守着,别让太后的耳目发现阿川去了那里。”

青娘应是,随后出了大殿。

他在大殿中立了很久很久,终是放心不下的跟了出去。

这一路陆长恭早就安排妥当了。

端木微之吃定了陆长恭不会让纪萤冒险,却没料到这皇宫之中他居然可以在太后眼皮底下,密不透风。

一路细雪迎面,乘软轿到了长生殿前沈环溪已经候着了,端木微之刚下轿,沈环溪便示意守卫开门。

舒曼殊抱着纪萤直接跨入了长生殿,在回廊下的那间房门前停下,将纪萤放下,狐裘系好。

端木微之近前,将一枚青铜钥匙递给舒曼殊,他接过啪的一声就开了锁。

檐下积雪扑扑落地,纪萤看到屋内人影晃动,有人小声问:“谁…是谁?”

袖在斗篷下的手指攥紧,纪萤有些发愣,舒曼殊沉声道:“你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你千万百计不就是为了见他吗?进去。”

纪萤抿了抿嘴,伸手去推门,半路却犹豫了,舒曼殊在身侧猛地一脚踹开门,越过她进了屋子,一阵的慌乱声,便听纪从善低低的惊呼,下一瞬舒曼殊扯着他,抬手将他甩在回廊外的雪地中。

纪萤听到背后积雪扑落的声音,舒曼殊攥住她的肩膀,迫她转过身,指着摔在雪地中的纪从善,道:“纪萤看清楚,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纪从善。”他在背后一推,纪萤踉跄跌跪在雪地中,堪堪和抬起头的纪从善直面相对。

她眉睫一颤,有什么闪闪烁烁的液体落的没有声息。

纪从善被吓的厉害,猛地向后一躲,在雪地里瑟瑟发抖的看着纪萤,又看她背后的舒曼殊,眼睛一红,满眶的泪水打转,委屈又小心的道:“我没有做坏事…我有听话…”

纪萤一愣。

他像只受了惊吓的兔子,噙着眼泪,缩在雪地里战栗不已,单薄的衫子,长发逶了一地疯长的海草一般。

“哥…”纪萤惊愣愣的伸手想拉他,他忽然后缩,眼眶里的泪花滚滚而落,惊慌失措的道:“我…我真的有听话,我没有闹,也没有要吃的…”

纪萤一瞬僵了住。

端木微之呵的轻笑,上前蹲在纪从善身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哄拢道:“从善表哥乖,你抬头看看认识她吗?”

纪从善温顺的向他靠了靠,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纪萤,摇了摇头,又慌忙点头,随后看端木微之的脸色,小声道:“美人大叔带我见过…”

“那你还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吗?”端木微之又问。

纪从善低头想了想,忽然抬头看纪萤,“你叫纪萤。”

纪萤在雪地中莫名的战栗起来,后退跌撞进了舒曼殊的怀里,他迫她再不能后退,在她耳侧哈气道:“纪萤,他是个傻子。”

他是个傻子。

纪萤颤抖的抑制不住,像是随时都要死在这雪地中,猛地回身一耳光甩在舒曼殊面上,脚下却踉跄,跌在大雪之中。

舒曼殊忙伸手扶她,她却猛地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一瞬不瞬,指尖扼的生白,一字字问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舒曼殊不答话,她低头在生冷的雪地中,肩膀一颤颤的笑了,“你们都知道对不对?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对不对?”

这世间静的可怕,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讲话,只有她在笑,她在雪地中抬起头看舒曼殊,笑的眼泪止不住,“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舒曼殊,你既然知道在两年前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你既然知道在来大巽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活下去是为了他,回大巽是为了他,入这皇宫也是为了他…”

“你明明知道。”她问:“但你从来都没想过告诉我,对不对?”

舒曼殊不否认,他低头看着纪萤,极认真的问她,“失望了吗?”抬手指着纪从善,“对他,对我,对陆长恭,对这个世间失望到极点了吗?”

纪从善吓的向端木微之背后缩了缩。

舒曼殊在袖中拔出一柄匕首,丢在她眼前,“我不是陆长恭,我没有时间陪你慢慢来,纪从善就是这个纪从善,天地就是这个天地,如果你觉得过不下去,生无可恋的话就死在这里,我会杀了纪从善给你陪葬。”

青浊浊的匕首陷在银雪中,暗哑的冷光。

纪萤听他低下头又道:“如果你觉得不甘心,就将命借给我。”他伸手托起纪萤的脸,“我将这天地颠覆给你看。”

“我可以让纪氏一门昭雪平反,我可以让纪从善一世荣华,我要让你纪萤荣宠至上。”舒曼殊问她,“那些伤害过你,背弃过你的人都还活在这世上,你确定要死吗?”

他又问:“你的父亲,你的母亲,害了你纪氏一门,让纪从善变成如今这副样子的人,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纪萤抬头看他。

“纪萤,你那么多的报都没仇,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纪萤有些愣怔,报仇,这个词在她的记忆中几乎从不曾存在过,如今却像一粒种子,迅速的生根发芽。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的大哥,她纪氏一门的大仇都还未报…

舒曼殊弯下腰将她抱在怀里,松出一口气道:“阿萤,和我一起吧,你的性命为我留着,等到你对我再没用处时,我让这天下缟素,陪你一起死。”

这雪不知何时停了。

陆长恭在门外转身离开,抬眼看着这幕天席地的白,忍不住叹了气,“纪兄,对不起…”

他曾经费尽心思的想要将纪萤教好,就像她的父亲,她的母亲所期望的那样。红鲤曾在最黑暗的日子里教给纪萤最纯粹的希望,即便是那样生不如死的日子里,她都不曾有过仇恨。

她奇怪的存在着,所经历过的,所遇到过的,都是见不得光的,可她心里一直有株会开花的藤蔓,朝气蓬勃的生长着,那就是纪从善,红鲤赋予她的全是生光的希望。

她甚至不曾想过要报仇,陆长恭一直希望她能这样活下去,可惜如今她活下去的动力不再是那株会开花的藤蔓,舒曼殊给了她新的希望,复仇。

舒曼殊看了一眼端木微之,他立刻意会,将纪从善推到纪萤跟前,舒曼殊道:“他在皇宫中关了十几年,最卑微的活着,你不是曾想救他出去过好日子吗?如今因为他是傻子,你嫌弃他了?”

纪从善怕极了舒曼殊,趴在雪地里偷偷抬眼看纪萤,想后退,端木微之却迫他在原地,瑟瑟发抖。

纪萤伸出手,他便惊恐的往后缩,纪萤看舒曼殊道:“我要能经常见到他。”

这一场大雪止息时,舒曼殊终于松了眉头。

第49章十五

天色暗下时,端木微之立在菁华殿外是有些吃惊的,他没料到纪萤会来找他,打从见过纪从善之后,她变的极为安分,安分的让人不自在。

这融雪的夜里,廊下宫灯千盏,打在细雪上皆都生出盈盈的碎光,纪萤就坐在石阶上,身上的细绒斗篷逶了一地,肩头是一星星的雪花,她埋头似乎在地上写着什么,耳背后的碎发被灯火耀的毛茸茸。

端木微之挥手退下随侍,放轻了脚步近前,压下一壁阴影看那雪地上的字迹,“在写什么?”

她便惊的抬头,在端木微之的身影里惊慌慌的抖动眉睫,耳垂上的两粒琥珀坠子扑落落的缠在了碎发上,伸手抹掉雪地上的字迹,有些慌道:“没什么…”

萤?端木微之看着被抹乱的雪地,低头笑道:“你会写你的名字?”他记得舒曼殊说过,她不识字的。

纪萤不接腔,侧身子想站起来,却只是微微倾身又坐回了石阶上,耳根有些发红。

端木微之颇为诧异的看她,“你怎么了?”看她不自然的将脚踝慢慢伸展,也不开腔,端木微之便撩袍上了石阶,一壁往殿内走,一壁道:“进去吧。”

她依旧坐在石阶上不动也闷头不应声,端木微之终是顿步在门槛处,回了头道:“需要朕扶你就开口啊。”一副似笑非笑的摸样,是吃定了她在雪地中待久了,没有人搀扶极难起身的,看着她死活都不愿放软性子开口的摸样好玩极了。

“爱妃,需要朕吗?”他眉眼弯弯的挑笑,酒窝一漾漾。

她就是不开口,内侍宫娥全数都在殿外远远的候着,端木微之不开口没人敢上前扶她。

端木微之轻笑一声撩袍入殿,由宫娥服侍着换了软袍,又好整以暇的坐在侧榻上隔着袅袅白白的茶香有一眼没一眼的看殿外。

有宫娥近前小声道:“圣上,还是让奴婢去请娘娘进来吧…”

嗒的一声合上了茶盏,他细微的蹙眉,“不准去,朕倒要看看她能拧到什么时候。”

就那么耗着,是在端木微之的茶喝到一半时,她撩帘入了大殿,素白的脸都像冒着寒气。

立刻便有宫娥上前扶她近前,端木微之撩下茶盏,哼的冷笑道:“朕就不明白了,说句软话会死吗?”抬眼瞧她,愈发的胸闷,“连讨人喜欢都不会…”

她到端木微之眼前站着,忽然接口,“我又没打算让你喜欢。”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殿内的宫娥听到。

端木微之脸色便是一沉,瞪着她脸色一阵的青青白白,纪萤着实看不下去了,叹气撩袍跪下,应付道:“圣上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居然叹气了…那一声气叹的,仿佛哄小孩儿一般,再没有的敷衍!从未有人这样敷衍过他,端木微之一口气便提到喉咙口,不上不下的噎着,半天才缓出一口气道:“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朕的吩咐不要进来。”

侍候的宫娥便都应诺,小心翼翼的退出大殿,将将的到殿外便听之内当啷啷的摔杯声…

“朕是皇帝!皇帝!你不要太过分了!”

纪萤看着他暴跳如雷,在一旁坐下不满的回嘴,“我刚刚不是行礼了吗,你也太难侍候了…”

“你!”端木微之看她那一副无限敷衍的摸样就生气,一团火窝在胸口,咬牙道:“你不要以为舒曼殊给你撑腰朕就不敢碰你,入了宫生死就全是朕一句话的事!”

纪萤蹙眉看他,“是吗?”

是吗?!她居然问是吗!端木微之压着胸口,怒火起伏不定的翻腾…

大殿之外的宫娥只听到殿内噼里啪啦的一通乱响,片刻之后纪萤打殿内走了出来,宫娥慌忙行礼。

侯在回廊下的青娘也忙过来,替纪萤裹上斗篷小声问:“谈好了?”

纪萤颇为失落的摇头,道:“他火气太大了,等会儿再过来。”又转身看了一眼大殿,就听咣当的巨响,让她缩了缩脖子,“我有说错什么吗…”

回了北宫,青娘扶纪萤下撵,刚刚好碰上在回廊下掌灯的荣阳。

十六瓣的莲花琉璃灯,流光溢彩,打在荣阳微仰的侧脸之上,一晃晃由眉眼到下颚,再到细白的脖颈,灯色万千美的不像话。

她打灯下转过头来,瞧见纪萤眉眼淡淡一敛,欠身行了礼退到一边。

纪萤由青娘扶着上了回廊,到荣阳身旁忽然停了脚,侧过脸,眯眼看她,却不讲话。

灯色转转,荣阳有些诧异的抬头,刚刚好撞上纪萤那双眼,一点点的微醺一点点的狡诈,微眯着将眸子掩在眉睫之下,只透出一星星碎光,像狐狸。

半天,纪萤忽地笑了,唇角浅浅一勾道:“你跟我进来一下。”

荣阳一愣,还未反应过来,青娘便拿手推了推她,紧跟几步入了大殿。

大殿里暖炉烧的旺,暖烘烘的熏人,纪萤解下斗篷随手甩在地上,侍候的宫娥忙过来,她累极了一般靠在榻上,抬眼看荣阳。

荣阳被她盯的莫名,立在那竟有些不敢抬头看那双眼。

“你很怕我?”纪萤接过青娘裹好的小暖炉,搂在怀里,若有所思,“我猜猜是为什么呢…”

荣阳十指交握,抬起头笑了,“娘娘多心了,不知您叫我进来可有吩咐?”

纪萤也不答话,只是让一殿的宫娥都退下,连青娘也遣了下去,这才疲倦的靠在软垫中,合眼道:“暮雪。”

殿内嗒的一声轻响,烛火一压一暗,只是一闪已多了个人单膝跪在她脚边,黑衣袖口纹了细密的红色曼陀罗。

荣阳惊的后退。

“姑娘。”那人毕恭毕敬。

纪萤眉头细微一蹙,睁开眼看到脚边那张陌生的脸,一愣,“暮雪呢?”

那人垂目,“暮雪没能护得姑娘周全已被公子召回,日后便由属下来接替他。”

“他…”纪萤张口是想问他如今怎样了,可是话要脱口又止了住,她了解舒曼殊的为人,暮雪这次…

“你叫什么名字?”有些恹恹的陷在美人榻里,纪萤指头不自在的抠着小暖炉上的花纹。

“青南。”

纪萤抬下颚指了指惊愣在殿下的荣阳,道:“交给你了。”

青南应是,起身走向荣阳,她都不及开口就觉眼前一花…

纪萤在来菁华殿时端木微之已经就寝了,大殿里黑压压的,宫娥内侍都在殿外侍奉着,端木微之有交代,所以瞧见纪萤再次来都很识趣的行礼退在一边。

青娘留在殿外,纪萤和一名随从入了大殿,没有点灯,回廊外的灯色从窗扉里筛进来,一线线的光。

纪萤穿过光线立在榻前,刚要掀床幔,内里有人冷笑道:“你当真还敢来。”

一双眼打烟罗色的床幔中透了出来,魅魅的黑,像着暗夜里的鬼魅,透亮的盯着她,让纪萤止不住一愣,下一瞬手腕忽然一紧,身体猛地被一扯,她绊在床榻上踉跄就倒在锦被中。

端木微之翻身压住她,眨着一双扑闪的眼睛看她,“你便这么急着来…侍寝吗?”伸出舌头一点点的舔在她脸颊,呼吸全在脖颈。

纪萤一阵酥麻,缩了缩脖子却没动,反倒伸手勾住他的脖子,一口咬在他的耳垂,舌尖如毒蛇一般,极缓极缓的撕咬吞吐。

细细的喘息在耳侧,端木微之身子瞬间就僵了住,暗夜里脸像烧了一团火,灼灼的涨着。

纪萤仰头去吻他的唇,他却猛地推开,触电一般赤脚散发的跃下榻,牵扯着床幔之上的环佩叮当,在静谧的夜里一阵骚动。

纪萤在床幔中咯咯的就笑了,翻身单手撑着腮,笑眯眯的看他,“你怕了?”

烟罗床幔荡如潋滟,她在其内散乱了发,领口微松透出其下消瘦的锁骨,生生的白,和那唇上的一点春色艳的太过,让端木微之瞧着不自在,撇开头冷喝:“出来!”

一阵环佩轻响,纪萤钻出床幔,随手将松掉的簪花摘下,撇了撇嘴。

“你到底来做什么?”端木微之怒气难平,愤愤的道:“快讲快滚。”

纪萤把玩着簪花,掀了眼皮看他,“我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