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意也闹过,问她想做什么。

红鲤却平心静气的看她,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惠景,更了解你。”眼神笃定的从未有一丝怀疑纪惠景,“你在这里好好将孩子生下来,倒时候总要给老夫人一个交代,还惠景一个清白,我不喜欢他被人冤枉。”

那话顿时就让她落败的没有自容之地。她原以为就这样待在小院子里生孩子,被人揭穿,然后被赶出去,尘埃落定,落街狗一样的下场。

怎样都没想到会横生出这样的枝节。

红鲤比她早生产两天,是个女儿。这本该是一大喜事,可纪府上下不知为何诡异的沉寂压抑,甚至下令不准将红鲤夫人生了个女儿的消息透露出去。

她想不明白,却在生产那天见到了红鲤。

红鲤抱着她的女儿站在床前,俯身给她看了一眼,轻声道:“是个极可爱的女孩。”

那是她第一次见女儿,也是唯一的一次。

“孩子被红鲤抱走了。”绿意撑着身子软靠在墙壁上,话语却轻。

纪萤瞧她没有再讲下去的意欲,不由开口问道:“你知道她将孩子抱去了哪里吗?”

良久良久,绿意点了点头,“她不曾隐瞒我,仔仔细细的都对我讲了,容妃那夜临盆,生下的却是个小皇子,纪小姐…便是那时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命红鲤将自己的女儿偷偷送进宫…偷龙转凤…”

终是对上了…余下的纪萤是知道的,和张妈讲的应该差不了多少。

先皇对容妃荣宠到极致,曾下过口谕,若容妃诞下皇子,便立为太子。母凭子贵,到那时纪扶疏的皇后之外怎么可能还保得住?

偏生红鲤夫人和容妃临盆只差两天,还先一步生了个女儿。所以纪扶疏就将主意打在了自家的身上。

张妈说那之前纪扶疏就命陆长恭把纪从善接近了宫中,当时说是进宫玩两日,纪家也没多想,哪里知道是带进宫做了人质…

纪扶疏用从善来威胁红鲤,威胁纪家,只有用新生的小女儿来交换从善。纪老夫人为此带病入宫,纪扶疏却连面都没见她。老夫人在栖凤宫前跪到昏厥,最后纪扶疏才出来,也只是冷冷的道:“当初为了保住纪家的权势母亲让我进宫,如今也是为了保住纪家的权势,母亲却不忍心牺牲了吗?”

纪老夫人经此一场大气,终是去了。整个纪家便落在了纪惠景的肩上,偏他是那样耿直单纯的性子,连一句违心的话都不会讲,公然和纪扶疏闹翻了,也是为了不将事情闹大,纪扶疏将自己的亲弟弟关押禁闭。

纪扶疏是怎样狠心的女子,对自己的家人都下的了手,红鲤根本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她的儿子,她的丈夫都在纪扶疏手里。

她没得选择…

一时都不讲话,纪萤盯着绿意瞧了半天,才问道:“你为何会同意?那是你的女儿,你该知道如果送入皇宫是多好的事,红鲤夫人大可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去,为何会要你的女儿?”

容妃若不能诞下皇子,必定会失势,纪扶疏那样的女人怎么还会让她活着,容妃一死,她的女儿也过不了什么好日子…

“我知道。”绿意轻哼一声,“人性都是自私的,我想红鲤是恨我的,所以才会牺牲我的女儿来代替她的女儿…”顿了顿又道:“红鲤那时同我讲,自私也好,卑鄙也罢,她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家人,就算牺牲全天下的人她也要保护自己的家人…”

“那样…”纪萤诧异,“你便同意了?”

绿意没答她,反道:“我那时便在想,如果换做是我,我会不会拼了命的保护纪惠景,甚至自己的女儿…我发现,我竟然是不确定的。”她抬头看纪萤,“如果我没有将女儿交出去,让她跟着我,会怎样?”

纪萤想不出来。

绿意苦笑道:“她会和我一样,待在芜园之中,就算再心高气傲她也只是个妓女生养的,一辈子就这么完了…与其这样,我宁愿她待在皇宫之中,做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眼睛里有光芒一闪,“后来我听说,圣上极宠爱她,封她为荣阳公主,荣阳…荣耀高于日阳,这样很好不是吗?”

纪萤蹙眉想半天都想不出其它更好的结果,只是点了点头,“或许她也觉得这样最好,但我始终…不喜欢。”

“不喜欢?”绿意看她颇为苦恼的蹙着眉,才有了该有的稚气,“你不喜欢荣华富贵?”

“喜欢。”纪萤毫不犹豫的答她,却又皱紧眉头,“但若是没有爱,给我天下也觉得孤单…”

绿意忽然愣了住,看着她紧蹙的眉眼,良久叹了口气,“真像…你真像她…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她的什么人?”

纪萤沉默半天,起身到她身前,偎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叫纪萤,父亲为我取的名字。”

小小的窗户外透进细细的风,绿意惊讶片刻便又舒出一口气笑了,“我早该看出来了,你的性子…很像她。”

纪萤要起身,她忽然出声问道:“你…你可以不要伤害荣阳吗?她毕竟是代替你…”

“抱歉。”纪萤站在她面前,叹了气,“这个世间想活下去就不能心软,我放过她,她就会杀了我,这是生存法则。”

她再不讲话,转身出了小室,在树叶沙沙的园子里喊了声张妈,吩咐道:“好生照料着她,请个大夫来,但不要惊动任何人,也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在这,明白吗?”

张妈谨慎的点了点头,道:“小公子放心,老身知道。”

要走时,又忍不住喊住张妈,纪萤在树影扶疏下没回头的问:“当初真的是陆长恭将纪从善接进了宫?”明知道结果却还是想再确认一次。

张妈点了点头,“是他,他原先和扶疏小姐关系就很亲密,是喜欢扶疏小姐的吧,还登门求过亲,可惜后来小姐入了宫,他不知道怎么着的居然当了太监…接小公子,骗夫人,还有将小小姐抱进宫的都是他…”

“知道了。”纪萤断了张妈的话,再没讲什么,转身离开。

远了听见张妈念叨,“本来是个顶好的小公子,都是被扶疏小姐迷了心窍,逼不得已做这些丧天良的…其实心地也不恶,近几年来多亏了他,不然纪府早没了…”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他终是亲手毁了纪府,不可饶恕。

第63章二十九

纪萤回宫时夜色将将透出黎明色,雾气蒙蒙的忽然起了小雨。帘子被风吹的猎猎扬起,她伸手去掩,不经意就瞧见灰蒙蒙的夜雾中,不远处的皇城门外,有一辆马车打宫中匆匆驶出,朝侍卫亮了亮牌子,一路疾驰而过。

这样晚了,不晓得是谁会出宫?

是急着回宫,也没太留意。纪萤绕过游廊,刚要转入大殿,背后有人焦焦的喊了一声,“去哪里了?”

纪萤回头,在蒙蒙的雾气小雨中就瞧见端木微之撑着一把紫骨黑伞,立在不远处,脸色不太喜悦。

哦了一声,纪萤倦倦道:“出去有些事情。”

“什么事情?”端木微之咄咄逼人的又问。

纪萤却没耐心同他讲话,只冷冷道了一句,“干卿屁事。”挑帘进了大殿。

殿内烛火一跳一压,在里面绣花的青娘抬头瞧见她,忙收拾了,起身迎她,一壁接过她的斗篷,一壁倒热茶,“娘娘要吃点什么吗?”

纪萤倦的狠,倒头靠近软榻里,合着眼略带沙哑问道:“大哥呢?睡下了吧?”

青娘一愣,一时竟为答话。

纪萤猛地就睁开了眼,心头突突直跳,要开口问什么,端木微之怒气冲冲的进了来,劈头盖脸的吼道:“纪萤你莫要太过分!朕等了你一夜,你连句…”

“闭嘴!”纪萤莫名的烦躁,一眼扫过去,脸色阴沉的吓人,端木微之从没被吼过,一时竟惊的住了口。

就听纪萤蹙眉问青娘:“怎么不说话?大哥呢?”

青娘有些愣怔无措,“不是娘娘派人将纪公子接走了吗?”

“我派人?”纪萤霍然起身,“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方才,娘娘还没回来之前。”青娘瞧她脸色难看的怕人,也不仅蹙了眉,仔细回道:“我去找了些绣样,回来后,宫里的丫头们便说您派人将纪公子接走了…好像是舒大人的随从,还有荣阳…”

纪萤一耳光刮在她面上,直将她抽的踉跄,冷着面喝道:“哪个让你做的主?从我宫中领人是这般的容易!”

青娘忙跪下,颤声道:“奴婢以为是舒大人的随侍,荣阳又是咱们宫中的…而且荣阳有圣上特赐的出入皇宫令牌,就没多问…”

纪萤扫到端木微之,眉角眼梢都剔剔的冷,端木微之本来就愕然,如今忙解释道:“那令牌是朕早就给的,不是如今…”

纪萤再没耐心得他讲完,劈手拿过披风,一壁披在身上,一壁往殿外走。

“你要去哪里!”端木微之紧了几步跟上去,横臂拦住她,“你现在急也没用,朕想大概是舒曼殊接走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让开。”纪萤抬眼看他,眉眼怒气腾腾,“我说让开!”袖中小刀一闪,劈手就朝端木微之划去。

端木微之一惊,慌忙闪身避开,就听刺啦的一声响,袖口被刀尖划破了极长一道。纪萤已在他闪身间,拔腿冲了出去。

“纪萤!”他挑帘追出去时,纪萤单薄的身影已经转过游廊,消失在蒙蒙夜雨中,他就那么站在石阶上,看了半天,突然叹了口气。

夜雨,薄雾。

纪萤几乎是一路小跑出了皇庭,等不得马车,直接骑马奔出皇城,远远的就递了出入令给守卫看。

这将亮未亮的夜色,雨势不大,一路上扑面却也让纪萤湿了半透,一路疾奔的到舒曼殊的府邸,翻身下马时吃不住跌跪在地上。

门口的守卫识得她,慌忙来扶她,“姑娘这是怎么了?”

纪萤浑身都冷的发抖,青白是着脸,顺气道:“舒曼殊呢?”

“公子…”守卫小心扶她起身,道:“公子在府里。”

也不等他在讲什么,纪萤推开他,跌跌撞撞就冲入了府邸,扬声喊道:“舒曼殊!”

府里亮起灯色。

“舒曼殊你出来!”纪萤轻车熟路,直奔他的卧房,刚到回廊,便撞上挑灯出来的舒曼殊。

他披着发,一身单衣,一手挑灯,一手慌忙扶住她,“阿萤?”触手她衣襟湿的厉害,不禁蹙眉,“你怎么弄成这样?去换件衣服…”

纪萤啪的打开他的手,退开半步,胸口喘喘的瞪他,道:“我大哥呢?”

“你大哥?”舒曼殊有些发愣,“纪从善?”

他一脸的不知情,纪萤忽然就发恼的冷笑出声,“是想说你不知道吗?好,那我问你,荣阳是不是在你这里?”

舒曼殊脸色微沉,道:“是又如何?”

“是又如何?”纪萤胸口涨着的一团火,突突的往上冒,“舒曼殊你是不是早就想要换掉我这枚棋子?你从一开始执意要救荣阳,就是为了如今让她为你所用!”

“阿萤!”舒曼殊猛地喝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同我讲话,你最好收敛点。”

纪萤紧抿的唇线惨白,直勾勾的盯着他。

她打雨夜中来,发端鬓尾,眉睫之上全是晶晶莹的雨珠,顺着她的脸颊就滑到了脖颈里,苍白的立在那里。

舒曼殊松出一口气,缓了语气道:“收留荣阳我确实有的打算,之所以没告诉你,是因为你最近和端木微之走的太近了点。”他揉了揉眉心,“阿萤,你让我很不安心…”

纪萤呵的就笑了,讥讽的道:“你觉得我背叛了你,所以抓了纪从善来要挟我对不对?”

舒曼殊一愣,随后蹙眉问道:“我抓了纪从善?”

“你的手下和荣阳从我宫中带走了纪从善,别告诉我说你不知道!”纪萤怒不可遏。

话出口让舒曼殊沉了脸色,“我再次警告你,不要用这种敌视的语气同我说话。”转身有吩咐手下道:“叫荣阳来。”

手下领命刚要走,有人斜刺里插进一句话,淡淡的带着笑意,“不必了大哥,纪从善是我让荣阳抓来的。”

两人齐齐转头,就瞧见雨夜回廊下,有个穿蕊黄色衣衫的女子笑吟吟走来,身形单薄,五官极美,细白的脸上却横横纵纵的揪扯疤痕,异样的可怕。

“摇光?”纪萤看她,脸色都白了,抬头瞪向舒曼殊,“你带了她来,我竟然一点都不知情?舒曼殊你布的天罗地网从来都不曾想过告诉我。”

“我…”舒曼殊想解释。

苏摇光却几步过来,站在舒曼殊身前冷笑道:“告诉你?你和端木微之结盟时有没有想过告诉我哥?你背叛了我哥,你以为没有人知道吗?”

啪的一声脆响,纪萤一耳光甩的苏摇光踉跄几步跌靠在舒曼殊怀里,“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纪萤!”舒曼殊厉声喝止,扶着眼泛泪光的苏摇光,刀光一样闪亮,盯着纪萤道:“不要做的太过火,你以为这些日子,你和端木微之做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你联手顾小楼做掉我派在你身边的青南,这些我都忍了,我宠着你,纵着你,如今你玩的越发过分了!”

纪萤是知道他派人监视自己,但不知道连这些他都知道,索性道:“你可以杀了我,反正你有了荣阳,有了苏摇光,也不再怎样需要我了。”

舒曼殊眼睛里压制的寒光一瞬暴涨,他猛地推开苏摇光,伸手扼住了纪萤的喉咙,将她整个人提离地面,一字字道:“不要仗着我的喜爱,挑战我的忍耐度,不要以为我不舍得杀了你。”

纪萤气结,脸色白的发青透明,嘴唇都发紫,几番的翻了眼白,他霍然松手,摔的纪萤爬在地上一阵阵抽搐,干咳喘息的心肺都疼,浑身发颤的抬头,眼白里满是血丝,涨满了眼泪。

舒曼殊一下子就软了心肺,腾在胸口的怒火也一点点压下去,刚想伸手去抱她,便听她字句铮铮的道:“舒曼殊,你若是敢伤纪从善半分,我就真的背叛给你看,鱼死网破,我也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这字句恶毒,他要伸出去的手就顿在了袖口中,忽然便笑了,心头压制不住的怒火,“好个死无葬身之地!好个纪从善!竟然有这般的本事让你威胁我!”猛地俯身盯着她,“我原不屑用纪从善来要挟你,如今看来,你逼的我非用不可了!”突然横臂抱起她,一壁往卧房走,一壁吩咐道:“命人将纪从善好好看管着,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见!”

纪萤手指抓在他手臂,哑声道:“舒曼殊不要让我恨你。”

舒曼殊勾了唇角,将笑未笑,“你已经开始恨我了,不是吗?”

纪萤抿嘴不答。

一脚踹开房门,舒曼殊抬手将她丢在床榻之上,反手咔的锁上房门,在一壁幽暗的暮光中,缓缓立在床前,撑着床沿,俯下身看她,散在背后的青丝荡在身前,一晃晃的扫在她眉心,“既然不能爱,那就让你恨我一辈子,至少你永远不会忘记我。”一口就咬住了她发白的嘴唇。

火一样的灼烫,他一手撑床,一手陷在纪萤发鬓中,一点点的攥紧,攥紧,吻住她的嘴唇,极重极深的吸吮,呼吸…

纪萤喘息不上,半分都推不开,他略一松口,纪萤刚要张口喘息,他突地又吻下,借机用舌尖撬开她的牙齿,蛮横的深入深入,直探的她呼吸不上,瘫软下来,陷入锦被之中,他才松了口。

红肿着嘴唇,伏在她身上,从脖颈到耳垂,再到锁骨,一寸寸的往下,呼吸浓重入野兽…舒曼殊压在她身上,舌尖挑开她衣襟,温温热的往衣襟里面探,口中喃喃的叫着,“阿萤…阿萤…”百转千回。

纪萤没有挣扎,连发颤都没有,只觉得他的手指扯开衣襟,探在她胸口,冰冰凉的一划到背后,猛地抱住她,让她湿凉的胸口紧贴上了舒曼殊滚烫的胸口,赤肤相处,肌肤和肌肤紧紧的贴合,仿佛就要融进她的骨肉里。

“阿萤…我是真的爱死了你…”他闭着眼睛,表情却是痛苦的,抱在她脊背后的手指,一颤颤的向下,“我几次都想杀了你…却又舍不得,你必须属于我,从肉体到魂魄…全部属于我。”

指尖滑下,将她身下剥的赤条条…

第64章三十

忽然起了风,窗扉被啪的推开,吱吱呀呀的作响,那斜风细雨便灌了进来,凉的。

纪萤浑身一颤,被舒曼殊舌尖舔过的肌肤一粒粒战栗起来,赤膊相贴,舒曼殊呼吸愈发粗暴,舌尖吞吐的咬在她耳垂,一壁去握她的手,“别怕…”

她的手指极凉,舒曼殊攥着她的手让掌心贴在他的肌肤上,一点点的往下身移,“阿萤别怕…”她的手指在发抖,像玉器,却怎样都暖不热,触过他的小腹,瞬间就让他的肌肤一寸寸炸了开,耐不住的闷哼一声,“阿萤…张开手…”

她手指紧紧攥着,几乎可以感觉到咫尺之间的欲望,那肌肤灼灼的烫人。

“阿萤,听话。”舒曼殊又贴在她耳侧,她浑身一颤,忽然哭了,滚烫的泪水湿在舒曼殊的脸侧,舒曼殊低头看她,幽暗的光中,她紧紧的闭着眼睛,眉睫之上一珠珠晶莹的眼泪,没有声息的往下掉,心头突然就一软,愣愣道:“你就这样讨厌我?”

她不答话,睁开眼睛,眉睫扑朔,小心翼翼的伸手环住舒曼殊的脖子,极小声极小声的道:“我听话…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放了我哥好不好…求你了。”温温软软的声音,再没有的软弱。

那是舒曼殊第一次听她这般的委曲求全,忽然就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摸样,一把大刀,眉啊眼啊淋漓而现的骄傲。他在低头看眼前这张苍白的面,为了陆长恭,为了纪从善…她卑微到如此,却独独没有一样是为了他舒曼殊。

他捏起纪萤的下颚,让她瞧着自己,几乎痛心疾首的道:“两年…我等了你两年,护了你两年,为何你就不能接纳我?”

纪萤闭着眼不敢看他,眼角一珠珠眼泪滚出来。

他心头的火一层层的冒出来,猛地扯起她的腿,一字字道:“为了救纪从善你不是什么都愿意做吗?好,我成全你!”

窗外凄风冷雨一兜兜的拍在门扉之上,那声响打的吓人。

苏摇光走到窗下便听见那一声叫,闷在肺腑里的,咬在唇齿间的,却极凄厉的哑了出来,之后是细细的抽泣声,是纪萤的。

那要往前的脚就顿了住,只要探头就能瞧见屋内的春色迤逦,却怎样都不敢去看了,细白的手指攥着衣襟,死低着头,耳侧那细碎的哭声几乎不可闻,却让她一阵阵发抖,她讨厌纪萤,万分的讨厌!如今这一切本该是她的,她的!

天亮时,这雨愈发的大了。

舒曼殊顿步在门口,不转头对纪萤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我哥呢?”灰扑扑的床幔内,纪萤直愣愣穿上衣服,埋着头安静极了。

伸手开门,之外的一天细雨声便冗杂的透了进来,舒曼殊深吸一口气,淡声道:“他暂时留在这,只要你安分守己的听话,我是不会伤害他的。”转过头隔着荡荡的床幔,软了声音,“阿萤,我的天下就是你的天下,将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希望你可以明白。不要再去查太后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纪萤在床幔内半天都没答话,灰扑扑的一道影子,顿了很久才道:“我懂,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舒曼殊迈出房门,转头就瞧见立在窗下的苏摇光,脸色微微一沉,道:“到大厅来。”又吩咐随从将荣阳带来,头也不回的往大厅去了。

苏摇光不敢耽搁,跟在他身后,一路都走得小心翼翼。

到了大厅,舒曼殊却不开腔了,只阴沉着脸坐着,一言不发。

苏摇光在堂下,也不敢讲话。等了半天听脚步声进来,荣阳安之若素的在她旁边行礼跪下,“曼殊公子找我?”

舒曼殊呵的一笑,也没讲话,起身缓步到她跟前,抬手一耳光刮在她面上,抽的她伏在地上,登时肿了脸。

苏摇光吓了一跳,战栗的退到一边,“大哥…”

“闭嘴!”舒曼殊喝的她浑身一颤,弯腰一把扼住荣阳的脖子,怒极了道:“好大的胆子,借着我的名义将纪从善抓来,荣阳公主你打了怎样的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