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她真的拿出裴家勾结司徒徵谋反的凭据……”

“房氏这样的人留不得。”卫琇直截了当地道。。

钟荟便把这事揭过不提。

“方才疼极了吧?那老翁也真下得去手!”她一边翘着兰花指搅动汤匙一边埋怨。

“我们硬是把人家抓来,人家有怨也是在所难免的。”卫秀偏过脸看她,笑着道。

“说了是我叫人抓的,冤有头债有主,他怎么不敢冲着我来,欺软怕硬!”钟荟想着就来气。

“即便如此也强似营中那些大夫,”卫十一郎把手放到她膝盖上轻轻抚着,“每回换药我都要疑惑,是不是欠了他们军饷。”

钟荟难得听他说笑话,很是赏脸,放下汤匙掩口笑个不住。

卫秀脸红了红:“原来你喜欢我这么说话。”

“我喜欢的是你,怎么说话都喜欢。”钟荟试了试汤羹不烫了,便舀了凑到他嘴边。

卫秀不张口,只是勾着嘴角用亮而湿润的眼睛望她。

“罢了罢了,最后一回,明日可不会再惯着你了。”钟荟无奈地摇摇头,红着脸含了一口汤羹哺到他嘴里。

第182章 生变

三日后, 朝廷的六万援军终于抵达青州,此时司淳于靖率领的汝南王大军已经渡过济水, 跑得没影了。

领兵的龙骧将军韦敬康跋山涉水扑了个空,心里窝着一肚子的气。卫琇因受了重伤动弹不得,只派了个小小的别驾出城相迎,一问三不知, 偏偏他还挑不出理来。

韦敬康只得命大军在城外郊野安营扎寨,把祁别驾数落了几句打发走,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 自己带了一队侍卫入城去找卫刺史兴师问罪。

“郎君,”阿枣蹑手蹑脚地走进帅帐中禀报, “有个韦将军在帐外求见, 要叫醒夫人吗?”

卫琇看了一眼熟睡的钟荟,轻声道:“让他在帐外等着。”

阿枣应了一声便出去回话,侍卫领了命, 将韦敬康拦在外头:“使君还未起来,有劳将军在外头稍作歇息。”

韦敬康原以为卫琇未能拖住司徒徵的兵马, 此时不说诚惶诚恐, 至少也是坐立难安,孰料竟胆大包天给他吃闭门羹!

韦敬康虽是儒将,然而脾气大, 性子耿,与其父韦重阳一脉相承,强忍下怒火, 在帐外不耐烦地徘徊了片刻,又问侍卫道:“还需多久?”

阿寺歪着头掀了掀眼皮,爱答不理:“这可难说了,使君受了伤,睡一天也是有的。”

卫琇仗着自己的家世做张做致也就算了,连个小小的侍卫也敢给他脸色看,是可忍孰不可忍!韦敬康当即挺身就要硬闯:“竖子轻狂!”

阿寺眼里只有自家郎君,哪管你在朝中是多大的官儿,二话不说把他拦下,毫无畏惧地瞪着他道:“说了郎君在歇息!”

韦敬康一试便知论武力自己不是这侍卫的对手,悻悻地还剑入鞘,嘴上却不依不饶:“六万将士为了援救青州不眠不休长途奔袭、星夜兼程,卫刺史却以一己之安眠为要,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阿寺不会舞文弄墨,可嘴皮子也不钝,当即冷笑:“韦将军这话说得好笑,上下嘴皮子一碰,这青州就是

你救的?”旁边另一名侍卫接口道:“要不怎么说朝廷的人马金贵!跑个几里路看把他喘得!”

阿寺一搭一唱:“人家马肥粮草足,跑跑就能把汝南王的大军赶回老家去,不像咱们只能真刀实枪地拿命拼!”

方才那侍卫本来只是想臊臊他们,说着说着动了真火,红了眼圈高声道:“城下的兄弟尸骨还是热的哩!哪里来的狗东西,也有脸争功!”

韦敬康不是老奸巨滑之辈,叫他们几句话一臊,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声讨卫琇的,真有些坐立不安。

帐外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武夫们嗓门又大,钟荟很快就被吵醒了。

卫琇伸手轻轻拍她的背:“还早,再睡会儿。”

“是姓韦的来了么?”钟荟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撑着坐起身,“你晾了人家多久了?”

“再陪我躺会儿,”卫琇拽她袖子, “还不到一刻钟。”

钟荟一听又躺了回去,偏过脸在卫琇脸上啄了一口,重新闭上眼:“再晾个把时辰可以了,真把他得罪死了也不好收场,咱们要摁死姓裴的老家伙还得韦重阳拾把柴。”

“嗯,”卫琇捏捏她的手,又摸了摸她平坦的小腹,“你别操心这些,苏大夫说了不能多思。”

“我省得的……”钟荟声音渐渐低下去,不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守门的侍卫油盐不进,韦敬康明知道卫家小子这是故意刁难,一时半会儿也没别的法子,毕竟韦、卫两家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不至于为这点事结仇。

卫琇也没有得寸进尺,把韦敬康晾了一个时辰便命人请入帐中。

钟荟照例避让到屏风后头。

韦敬康叫他一个下马威挫了锐气,一进帐中又见卫十一郎横在榻上,瘦脱了形,可以说面无人色,说起那些问责的话就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韦将军大驾,卫某不便起身相迎,实在是怠慢了。”卫琇欠欠身,仿佛牵动了伤口,蹙着眉道。

“卫刺史莫要多礼,使君为国尽瘁,可钦可敬。”这卫十一郎看起来只剩一口气了,他还能说什么?

卫琇照例问了问天子的安,两人又寒暄了几句,韦敬康这才转入正题:“使君此次守住临淄城,居功至伟,天子定有嘉奖,只是……不知逆贼司徒徵为何突然撤兵?”

卫琇一脸莫名:“韦大人以为卫某应该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韦敬康赶紧找补,“只是那逆贼早不撤晚不撤,偏偏在大军将至前撤退,在下难免胡思乱想。”

“韦将军,那卫某是否可以胡思乱想,将军如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逆贼撤退后才抵达,卫某是否也可以信口雌黄,莫非是韦将军特地将司徒徵放走的?”卫十一郎不温不火地道。

韦敬康从来不是能言会道之人,叫他这么一堵,一时间无言以对,半晌才冷笑着道:“卫使君能言善辩,论口舌在下不是你对手,不过事实究竟如何,你我都心知肚明,若是再拖住一两日……”

卫琇饶有趣味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展颜一笑。

这一笑真如春风拂面,连韦敬康一个大男人都觉晃眼,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韦将军,城中是怎么个光景,您想必也看得出来,再拖个一两日,卫某恐怕没命在此恭候大驾了,”卫琇说着渐渐收了笑,“卫某问心无愧,若将军疑我不忠,大可上奏天子,发槛车征我回去问罪。卫某言尽于此,就不耽误韦将军回京复命了。”

韦敬康被他说得哑口无言,接了逐客令,留也不是,走又不甘心,兴师动众又无功而返,回了京莫说天子会不会发作他,光是他阿耶那关就过不了。

“听闻韦大人治军谨严,想必不会做出扰民之事罢?”卫琇又道,“卫某忝居刺史之位,不得不为黎民多操心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望韦大人见谅。”

韦敬康无计可施,只得僵着脸拂袖而去。

钟荟待韦将军离去了,快步从屏风中走出来,脸色十分难看,卫琇还道她又犯噁心,忙道:“阿饧又闹你了么?快躺下来歇一会儿。”

“不是阿饧,”钟荟目光软下来,含笑抚了抚小腹部,“阿饧是阿娘的心肝肉肉儿……乖……京都那位也真是欺人太甚!”

“同他置什么气,不是早料到了么,”卫琇安慰她道,“他向来如此,鹬蚌相争,他自然是乐见其成,我们山穷水尽,他才能高枕无忧。”

“就你仨瓜俩枣这点兵马,也亏他成天惦记着,小气吧啦的……你在这里差点把命搭上,还不如……还不如……”钟荟大逆不道地抱怨。

“那位只是疑心病重些,手腕差些,司徒徵……”卫琇想起那人玩世不恭的眼神,总觉得不寒而栗,“自从前些年二叔镇守西北,羌胡虽时有进犯,但都不成气候,这回却来势汹汹,着实不寻常。”

“你怀疑是司徒徵的手笔?”钟荟惊疑道,随即又觉理所当然,司徒徵一边出兵青州,一边挑起西北战事牵制住姜景义的大军,若非被卫琇阻挠,长驱直入直下洛京也未可知。

钟荟正思忖着,卫十一郎突然道:“阿毛,我有些怀疑……”

“嗯?”

“恐怕司徒徵攻打青州只是个幌子。”卫琇一边思索一边道。

“不会吧,他调动数万大军,难道不是为了攻下青州?”钟荟有些困惑。

卫琇双手交叠,用手指敲着另一只手的手背道:“他自然想拿下青州,不过恐怕西北才是他的重头戏。”

“有什么根据么?”钟荟神色凝重,拧着眉道。

卫琇想了想,摇摇头:“以我对司徒徵的了解,这城守得太容易了。”

他顿了顿,深深地看了钟荟一眼:“若易地而处,给我五万兵马,十日之内,至多十五日,必能拿下临淄城,淳于靖再不济,二三十日总够了。”

“他们故意拖那么久,又露出疲敝之相,是为了放饵引诱朝廷出兵?”钟荟明白过来,“糟了!二叔和阿兄他们……”

***

不出半月,卫琇接到战报,羌胡和鲜卑各部二十万众突然大举进犯西北边境,雍凉两州的关内胡起兵响应,杀冯翊太守,两州百姓死伤无算,征西将军姜景义所帅西北军腹背受敌,伤亡惨重,严防死守十日,几至弹尽粮绝,朝廷援军赶到时,武威城中十室九空,满目疮痍。

姜景义与姜悔叔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第183章 书信

卫琇读完洛京送来的战报, 把信笺叠好递还给阿慵。

“拿去烧了,小心别叫夫人看到。”他疲倦地捏了捏眉心。

“哎。”阿慵接过信笺, 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

姜家出了事,于情于理应该告诉钟荟,可是她有了身孕,这一胎又怀得这样辛苦, 这几日回了刺史府好容易将养回来些,若是让她知道家人下落不明, 还不知会怎样。

要瞒着她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卫琇腹部的箭伤还未痊愈, 大部分时候都躺在榻上,钟荟总是寸步不离地守着他, 今日亏得阿慵机灵, 瞅准她午后去花园散步消食的当儿把信偷偷摸摸送了进来。

不一会儿钟荟由阿枣陪着回了院子。

“京都来消息了么?”钟荟一进屋就问道,“方才我在院门外看见阿慵了。”

自从得知西北胡乱的消息,钟荟心里一直记挂着, 一有洛京来的信函便要问一句。

“嗯,家里寄来的, 没什么要紧事。”卫琇故作轻松。

钟荟露出狐疑的神色, 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了一阵:“卫阿晏,你没事瞒着我吧?”

这种时候卫琇总是情愿她愚笨些,要诓骗一个聪明人容易, 可是要诓骗一个朝夕相对的聪明人实在太难了。

“信就在案上,你自己读便是了,我瞒你做什么。”卫十一郎用下颌往书案的放向点了点, 拾起手边的一帙书,煞有介事地读起来。

钟荟拿起书信,先用指腹蹭蹭了纸尾落款,一看手上干干净净,又背对着卫琇闻了闻,卫琇用的墨里加了少许沈水香,这书信却是用普通松烟墨写的,钟荟这才略微放心下来。

信是留在卫府的管事南伯写的,他虽说是家下人,不过能识文断字,算是卫琇半个幕僚,留他在京中是有备无患,一有风吹草动便能经由卫家自己的途径把消息传到青州。

南伯每旬寄一封信函到青州,将卫府和洛京城里的大事小情禀报给卫琇,钟荟把书信从头至尾扫了一眼,西北战火燎原,信中自然也提了一笔,只说朝廷已经派安西将军率五万大军增援西北,不日将至姑臧城。

钟荟读完信,把信纸叠好放回双鱼匣中,正要盖上盖子,突然察觉到异样。

卫琇见她终于把信放了回去,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才落回原位,轻轻吐出一口气,心道今日这一关算是暂且过了。

“卫阿晏,”钟荟突然背对着他道,“我再问你一遍,究竟有没有事瞒着我?”

卫琇身子一僵,感觉浑身血液都快冻住了,他从头至尾快速回想了一遍,并未想起哪里曾露出过破绽,便笃定阿毛是在诈他,镇定自若道:“没有。”

“真有你的,卫琇。”钟荟转过身冷冷一笑,走过去把叠起的信纸扔到他怀里。

卫琇战战兢兢地拿起来看了一眼,便知瞒不下去了,封信匣时蜡从匣子缝隙里渗了进去,流到了信笺上,这本没什么,偏偏那蜡迹一边是整整齐齐的直线,显然是因为上头压着别的东西——不用说也知道,必定是另一封信了。

“我……”卫琇垂下眼帘,长睫毛遮住了眸光,因为受伤的缘故,脸上没什么血色,看起来越发可怜,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钟荟虽然心里有气,可一见他这模样也硬不起心肠,只哽咽道:“你说,二兄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卫琇坐起身,艰难地道:“阿毛,你先别急。”

钟荟听卫琇说完,怔怔的半晌没回过神来,良久才噙着泪拽着卫琇的袖子道:“阿兄和二叔是带兵追击羌胡骑兵的时候不见的?阿晏,你如实同我说,他们还有生理么?”

“一日未曾寻到人,便有生还的机会。”卫琇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姜悔是他知交好友,他与姜景义在西北也曾相处过一些时日,他自然盼着他们能够逢凶化吉,然而这些话只不过是安慰钟荟罢了,下落不明,不是被杀便是被俘,无论哪一种都是凶多吉少。

钟荟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点点头,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不知道阿婆怎么样了……”

“外舅和大兄他们一定会瞒着阿婆的。”卫琇抱她在怀里轻轻拍着,安慰道。

“我还是不放心,”钟荟想了想道,“还是写封信回去叮嘱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用帕子掖了掖眼睛,走到屏风外面,唤阿杏备笔墨。

***

钟荟的信才送出六日,姜府的书信却先到了临淄。

临淄城被围那段时日,京城的信从一般驿路根本送不进来,三娘子先前寄出的几封信也一直耽搁在路上,直至如今才陆陆续续送到。

姜家的书信一向是直接送到内院来的,阿枣从阿慵手里接过一捧鲤鱼匣,进屋就呈给了娘子。

钟荟看了看,大多是三娘子寄来的,只有一封署着姜昙生的名字。

她有些纳闷,姜昙生这人粗心得很,他们来青州这么久也没想过写信来,有时候上街搜罗到有趣的器玩脂粉也是附在三娘子的信上送过来。

钟荟把三娘子的信放到一边,先拿起大兄那封,用未开刃的小银刀剔去封蜡,撬开信匣,展开信笺,才读了一行眼前便是一黑。

姜昙生的信很短,总共也只有四五行字,字字触目惊心。

阿枣连忙将她扶住:“娘子怎么了?”

卫琇伤势好些,这几日刚刚可以起来走几步,正由阿慵搀扶着在园中走动,阿杏突然匆匆忙忙奔过来:“郎君,不好了!咱们家老太太出事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卫琇忙道:“娘子知道了?”

阿杏点点头:“娘子险些厥过去,阿枣姊姊陪着她,这会儿躺下了,已经叫小客去煎安胎药了……”

卫琇一边往回赶,一边吩咐阿杏:“你去门房派个人赶紧去请苏大夫。”

钟荟本来强撑着没哭,一见卫琇,眼泪止不住夺眶而出。

姜景义和姜悔失踪的消息传到洛京之后,姜家上下自然是瞒着老太太,一丝风也不敢漏进松柏院里,可姜老太太终于还是知道了,具体的情形姜昙生在信中语焉不详,钟荟便猜到与继母曾氏多半脱不了干系。

姜老太太最牵肠挂肚的就是疆场上出生入死的幼子,一听这消息当即昏厥过去,好在医官救治及时,捡回一条命来,可也元气大伤,躺在床上几乎不能动弹。

山参、灵芝流水似地灌进去,却都如同泥牛入海,半点效验也没有。

姜老太太半生操劳,身上落下不少病根,这一倒,多少沉疴顽疾都泛上来,短短几日便有了行将就木的样子,躺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愿进膳,苏醒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让我老婆子跟着二郎和阿悔去了吧……”

姜景仁父子急得团团转,却是束手无策,医官虽然医术高超,可医不了心病,见这老太太万念惧灰,显是没了活下去的念想,便对着姜家人一味摇头。

姜昙生实在无法可想,想起老太太一向最疼二娘,便病急乱投医,寄书到青州,指望着二娘子能想出个法子来。

钟荟的身孕是在临淄城被围时诊出的,她还没来得及把这事告知洛京的家人,姜家父子也无从得知。

不一会儿阿杏便连拖带拽地把背着药笥的苏神医带到了。

“有你们这两位贵人在青州城里,老朽是休想安生了!”苏神医一进屋便埋怨开了,“这回轮到谁了?”

进了屏风里一看,这回是卫使君坐着,卫夫人躺着。

“夫人是贪嘴了还是着凉了?几日前老夫还来替你请过平安脉,脉象稳健得很呐,这又是怎么了!”苏神医一边唠叨一边取下竹笥随手搁在一旁独榻上,伸出手指,隔着薄薄的丝帕搭在钟荟手腕上。

他闭目凝神号了一会儿,然后睁开眼睛捋捋白须:“是受了惊吓?”

一边不满地看向卫琇:“老夫叮嘱过多少遍了,夫人受胎后那段时日不安生,最忌劳神,怎么就没人把大夫的话当回事呢!”

卫琇惭愧地低下头:“是在下没照顾好内子,有劳苏大夫。”

他认错态度太好,苏大夫也无话可说,只得努努嘴低下头写方子:“我在你常服的安胎药方里减了一味,添了两味,一会儿叫下人去抓,每日两帖,服一旬,一旬后我再来给你诊脉。”

“多谢,”钟荟声音闷闷的,有些鼻音,显是哭过,“请问苏大夫,我要是想回洛京,最快何时能启程?”

苏神医正写到最后一个字,闻言把笔一摔,起身拎起药笥便走。

阿杏赶紧上前把他拦住:“神医莫走,神医留步!”

苏大夫常给刺史夫妇看诊,和这喜眉喜眼的婢子也很熟了,哼了一声道:“老夫只是个庸医,你家夫人这毛病可医不了。”

钟荟挣扎着要坐起来,卫琇把她按住:“你躺着,我去说。”

他起身走到苏大夫跟前,长揖道:“内子老祖母病重,还请苏大夫体谅内子的一片孝心。”

苏神医皱成一团的脸松开了些,勉为其难道:“夫人还是安心将养上一个月,待胎坐稳了再说旁的。”

卫琇送走了大夫,坐在钟荟床边,执着她的手道:“我这就给天子上奏书,本来腊月里也要回京述职,提前几日想来也无妨,这一个月你就安心养着,我把青州的事务交接完毕,等你能上路了,我便陪你一起回京。”

“阿晏......”钟荟哽咽道。

“我知道,”卫琇亲了亲她的额头,“若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回去看一眼的。何况本来也要回去了,裴家的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第184章 回京

得了苏神医的准话, 钟荟只得捺着性子乖乖喝药卧床安胎。

卫琇写了奏书送到京城,还未收到回音, 倒是处决陈氏的诏令先到了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