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次不一定罢?

卿如是正想着这些人要靠什么作遮掩,就见绑匪搬来了两块厚实的木板,搬棺材的人脸抹了灰白之物,显得凄惨枯槁。

卿如是明白了。他们是要在棺材中间打个隔板,下面是余姝静,上面是伪装成真尸体的人。隔板现做是不可能的,应该是一早就想好了这办法,打造了这种能搁置隔板的棺材。虽说是烂俗低劣的法子,但不得不承认想出这办法的人心思玲珑。

紧接着,她也被放在了地上,临着手边便是纸块,卿如是暗道好机会,趁着几名绑匪忙着整理绳子以及搬“尸体”进那边的棺材时,迅速攥紧纸块。而在被人抬起手时松开四指,纸块顺势进了袖中。无人察觉。

她的手被绑住,人被抬进棺材。

绑匪一阵忙活,却不急着走。不知过了多久,卿如是隐约听到棺材外面传来两人说话的声音。

隔着厚实的木板,卿如是无法分辨音色,只听清有人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日先把她放了。”

她?

卿如是抿唇,不难想到,这人应当是在说她。毕竟这次绑架就是冲着余姝静去的。抓她只是为防止她当时迅速报官,可现在官已经报了,着实没有留着她得罪月家的必要。

这个人的思路十分清晰,且能事先做好这两口棺材,那就是将突发事件也算在了计划中,且这人并不想横生枝节,目标极其明确。

卿如是躺在棺材中,悉心地发现棺材边留了几个孔给她出气。她动了动手腕,依旧绑得不是很紧,这位绑匪似乎很照顾她们。

她本想一会出了薛宅就撞响棺材,让街道上的官兵注意到,可在听到这人的话后,她改了主意。既然明日自会放她,那索性留下来交代余姝静一些事,若能的话,探清她们即将要去的地方,以便离开后能快些将余姝静救出来。

这么想着,她的眼皮又开始打架,强撑了会实在坚持不住,又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仍是因为周遭的响动。

棺材盖被打开了,隔板上的人也爬了出来。卿如是留意着余姝静那方的动静。清楚地听得那边传来一声女子的呜咽,想必是醒了过来。卿如是也跟着睁开眼,上面的隔板被拿开的一瞬间,她被人用一团白布迅速蒙住了嘴。

“世子夫人,得罪得罪……”蒙她那人边碎碎念,边把她从棺材里弄了出来。

两人再次被关进一间暗房中,这回不同的是,两人的嘴被堵着,手脚都被麻绳绑住。桌上有一盏烛台,灯火幽微。

房间门陡一关上,余姝静包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就下来了。

卿如是蹙眉看她,沉了口气,朝她眨眼,并抬了抬被束在背后的手臂,示意她。

余姝静看明白她是在打暗语,但看不明白她在打什么暗语,只疑惑不解地盯着她。

“唔……”卿如是看了眼她背在身后的手,费劲地挪过去,与她背靠背,稍微弯下腰,让自己的手能从她一双手的下方钻到袖子里去。这动作做完,她又握住余姝静的手,往自己的袖子里塞。

余姝静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试着用手把她被麻绳绑住的窄袖拽出来,然后往她的袖子里钻。卿如是“嗯嗯”地点了点头。余姝静摸了一会,在窄袖下的袖兜里摸到了一块似是纸块的东西。

“?”余姝静以为自己拿错了。她开始认为卿如是在袖中藏了可以割断绳子的东西,却不想是一张纸。她失望地把纸块拿了出来,这回无须卿如是指点,她挪动身子到她前面来,背对着她,然后打开了那张纸。

卿如是借着幽微的光去看纸张内容,发现余姝静拿反了。她只好挪动身体斜着脖子去看。刚扭了脖子,还没待看清一个字,房门吱嘎一声,再次被打开。余姝静的反应算快,赶忙将纸捏在掌心坐直身子。

进来两人,蒙着面,穿着粗布麻衣,端着两个碗。似是送水的。

他们蹲身在两人面前,压低声音道,“不许说话,就给你们喝水。若你们谁敢吆喝,我就把你们的舌头都割下来!”

余姝静被吓着了,连忙点头。

卿如是自然知道他们说的是假的,但此时叫唤了不一定有用,饶是绑匪为防万一将她们的嘴堵上了,他们选的地方也一定是较为偏僻的。况且这些人又不会伤害她们,今天她就能被放出去,不必如此冒险。于是她也点了头。

绑匪先拿开余姝静口中的布团,给她喂了水又给堵上了,动作有些粗鲁。再轮到卿如是的时候,动作明显轻柔了许多。

两个绑匪关门离去,木门一阵响动。是落了锁。

卿如是蹙眉凝视着那扇门,忽然想到一个问题:既然要放她离去,那为何还要多此一举,把她给带到这个地方来呢?昨晚直接放人,对他们来说不是更轻松吗?

她百思不得其解,隐约觉得自己进了一个圈套。但一时想不到,只好作罢。她示意余姝静转过来,继续方才的动作。

余姝静挪动身子,打开那张揉皱的纸。拿反了,字在背面。

卿如是眉头一皱,正打算唔声提醒,却被纸上隐约浸透的墨色吸引住了目光。

力透纸背。是将满腔无处发泄的情绪都落在了笔间。

字迹清瘦,笔锋遒劲。

落笔最重的是右边起首三字:鹊桥仙。

紧接着是——

“上阙:云幕幽暗,鹅黄独明。马蹄哒声更静。若为今夜赋歌吹,斩下月光一段音。

下阙:一灯未眠,满室空寂。笔墨落处动情。明知清风休去惹,不晓何时误慕卿。”

第一百零三章 半个好消息

不晓何时误慕卿。

卿如是心口蓦地一震, 下意识屏住了呼吸。被绑缚在背后的手微微蜷曲, 她皱紧眉, 不可置信地低头钻着字眼,以为是自己看错,再三确认之后只让自己的心被吊得更高更紧。

慕卿?卿??

这是萧殷的字迹没有错, 上阙也是她那夜亲口填得也没错。

神仙,这算什么?!萧殷觊觎她个有夫之妇?或者……这其实是他设下的什么圈套?卿如是更宁愿是后者。可思来想去, 让她得知这个消息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啊。

萧殷应该能明白罢, 她就是莫名其妙存在一种“谁敢喜欢她, 她就远离谁”的心理。

既然不是利用……那就是真的?!

卿如是回忆起萧殷每回看见自己都面红耳赤的神情,以前还觉得是他见到姑娘家的自然反应, 如今总算懂了。她有点烦躁。

但这种烦躁的情绪又被另一种思绪占满——

在薛家废宅的灵堂找到了萧殷落下的纸条,无疑证明了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萧殷跟这起绑架有关。

且很有可能,这起绑架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他一手策划的。

可目的是什么呢?

卿如是将目光放在还佝偻着背的余姝静身上,后者似乎察觉到了目光, 直起身子转过来,示意卿如是将纸条拿着,她也要看。

卿如是从她手中捏住纸条,然后揉成一团, 弄回自己的袖子里, 并转过来冲她摇头。这件事,她还不想告诉余姝静。所以也就不必给她看了。倒没有别的原因, 只是单纯地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这事儿。

男女之间的情情爱爱本就稀里糊涂的,要她一个被萧殷倾慕的人去跟倾慕萧殷的人说清楚这种事, 未免太奇怪了。跟炫耀似的。

余姝静皱着眉不可思议地瞪着她,仿佛是在说:为了让你看个劳什子纸条,我给你举了那么久,换作我想看你就嫌累了??

卿如是心虚地转过视线,不再与她作眼神交流。就在这一瞬,她想到萧殷曾经在余姝静身上使过的英雄救美的伎俩。他已经将余姝静的心抓得牢牢地了,何必还要再故技重施?

他绝不是为了讨得余姝静的欢心。

这件事还得从余大人的身上找线索。除此之外,她还须得想通为何萧殷会着意安排她也来这间房屋走一遭。以及那间荒废的薛宅,她敢肯定,一定和萧殷有关。

零零碎碎的片段在她脑中乱成一团。她寻不到最关键的那一点,不免有些焦灼。

余姝静似乎被她方才拒绝一同品读小纸条的举动给伤到了,惆怅地倚着墙发呆。两人就这般任由气氛僵硬,谁也不再碰谁。

时间很快到了晌午,日头正盛。房屋的门缝有强烈的光透进来,且越划拉越大。推门的吱嘎声适时响起。

这回只有一名身着黑衣劲装的蒙面人,他手中拿着一根黑色的布条,径直朝卿如是走去。

“世子夫人,得罪了。我们这就放您出去。”黑衣人低声说着,用布条蒙住了她的眼睛,“委屈您一下,很快将您送到正街上。”

卿如是没有反抗,任由那人扛着走出门。她听见身后余姝静“唔噎”的急切叫声,带着哭腔。

无法给她传递信息,卿如是只好充耳不闻。

送她离开此处的是马车。扈沽城里都是官兵,严查的就是马车,他们竟还敢用这方式?

卿如是坐在马车上,狐疑地皱紧眉,唔唔地示意,等了会,马车传来双辕滚走的声音,身旁依旧无人回应。

这辆马车里面只有她?

她用左手按在右手的脉搏上,默默数着脉搏跳动的次数。约莫三刻钟,她的马车停下,她被人抱了出来,放在地上,解开了她脚腕上的绳子。

开始蒙她眼睛的人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前面就是街道,夫人自行过去。我就不便再奉陪了。”

“?”卿如是皱紧眉,一直等着他给自己松手腕,没能等来。一阵风过,她发现自己眼前的黑布被松开了。

卿如是从地上爬起来,没急着走,回头看去。背后是林荫小道,有三条分岔路,却都一致地没有马车行驶过的痕迹。

她微蹙眉,忽而想起萧殷谋杀沈庭的时候拿来混淆视听的手法。

若不是知道布局的人是萧殷,她还真想不到那去。

她心底有了个大概,转头朝正道走去。这条街道一个人都没有。卿如是走了好一会才遇到一队搜查房屋的月家军,吊尾的那人一眼瞧见她,她亦朝那队人马跑过去。

月家军虽不一定都认识她,但此时能被绑成她这样子的除了卿如是也不做他想。

“夫人?!”吊尾的人高呼一声,惹得身旁几人纷纷转过头来看。

卿如是松了口气,连忙点头。一队人谁也不敢怠慢,连忙帮她松绑。

“夫人!可算找着您了!!世子他……”

卿如是嘴里的布团被拔走,她没空寒暄,立即吩咐道,“快!你们分成几组人,两人一组,迅速搜查这附近来往的马车,只要发现是马车就立即拦截!后面那三条岔路就不必看了。”

领头的人不敢耽搁,照着她说的迅速组织安排,很快,一队人就只留下他一个,“夫人,属下这就送您回去!您骑属下的马罢!”

卿如是下意识捂了捂小腹,蹙眉道,“去找辆马车,慢一些不妨事。路上若是碰见别的官兵,吩咐他们先去报信就好。”

领头的得令,迅速在附近马坊租了马车,卿如是刚抬起脚要往上爬,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竟然直接往后栽倒,晕了下去。领头的人反应还算机敏,趁她倒地前扶住了,“夫人?!”

卿如是听得迷迷糊糊地,顾不得回答,刺眼的阳光促使她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眼皮子沉沉地合上,彻底昏睡过去。

迷蒙间,她听见了月陇西既低沉的声音,“去熬些糜粥来。煮得烂一些。药煎好之后搁在这就出去罢……去把上回夫人爱吃的糖拿些过来。”

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惯常带着的冷梅香,混合着香炉中熏衍的安神香。手指触碰的也是他的手掌,还有温热柔软的巾帕。她似乎还听见了郡主温柔的声音。

可等她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周遭又异常安静。只有床角的烟丝是缥缈洁白的,在眼前不停地绕。

她蹙起眉,转头往床外侧看去,正巧有一个身形模糊的人进入视线,她用力眨了眨眼才看清。他穿着的衣服上有流云纹,左手还拿着一本卷起的书。

见她睁开眼,似是低笑了声,“怎么啦,才一天不见,就把失忆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不认识你夫君了?”

卿如是眉头皱得更紧些。这个人怎么跟皎皎说的那些话本子里的公子哥不大一样呢,女主人公醒来之后惯能听到的情话呢??

笑。就知道笑。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不跟他计较,“……我想喝水。”

月陇西“嗯”了声,把书随意搁在她的床头,然后转身去拿桌上的水杯,一手翻了一个杯子出来,双双倒满之后都拿了过来。他坐在床边,先递给她一杯。

卿如是一口气灌进去,都没尝到是什么茶叶的味道,又接过他另一只手递过来的杯子,依旧是一口灌了。

“两杯够了吗?”月陇西挑眉问道。

“嗯。”卿如是缓了缓气,就着躺在床榻上的姿势凝望他。月陇西也就这般低头凝视她,眸中的担忧逐渐驱散,淡淡的笑意在眼角流溢。

他总是,无言的温柔。

那个秘密在肚子里打着转,卿如是在想,到底要不要现在给他说呢。按照余姝静的说法,怀着一个月的孩子没法靠把脉把出来,那她说了之后又没证据。万一再过一月把脉说不是,岂不是白让他高兴了?

卿如是走了神,月陇西就端着她的下颌,用舌尖顶了顶唇角,笑吟吟地问,“看我还能看走神,我这张脸吸引不了你了是罢?”

“别闹。”卿如是转头别开他的手,决定先说另一件较为惊悚的事,“我跟你讲个正经事……不过你得记住,我对你的情意如今也是天地可鉴的。”

她说得很认真,逗笑了月陇西。

“那你及不上我,天地都鉴不了我对你的情意,天地它个外人掺和我俩的事做什么,我不要它鉴,我自己心底知道得门儿清。”月陇西似笑非笑地说。

卿如是蹙眉“啧”了一声,“别闹,我现在要说的是正经事。”

“那您先请。”月陇西轻笑了下,转头把桌边的糜粥端起来,拿起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在唇边试了试温度,然后喂到她嘴边,等她吃。

卿如是张嘴一口包住,边吃边含糊不清地说,“我在我被绑架的地方捡到一张纸条,你知道那上面写着……”她一顿,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换下来的衣裳,狐疑地问,“你是不是已经看过了?”

月陇西又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噙着笑跟她道,“看过了,我觉得他跟你的人间正道比起来,根本连个情敌都算不上。采沧畔都排他前头,再后头一个是崇文党。”

卿如是:“……”

“逗你玩的。”月陇西失笑,“你可知,比起这个消息来说,我这半日在他身上看到的戏有多精彩?”

“戏?”卿如是稍一思忖,微睁大眼问道,“你知道是萧殷……?”

“想听吗?”月陇西又喂了她一口,“乖乖吃完就讲给你听。”

卿如是吃得有些反胃,她蹙了蹙眉,退后了些避开勺子,心思一转,就道,“你若给我讲,我就告诉你一个……不,半个好消息。”

第一百零四章 我怀孕了

“半个?”月陇西蹙眉, 轻笑道, “好就是好, 坏就是坏。何来半个?”

卿如是抿嘴一笑,自得道,“你先说。”

月陇西实在好奇, 便不再推脱,直切方才的话题, “昨夜, 刑部收到了一封勒索信。是由一位能避开各处把守的高手用飞镖带进来的。信上别的我就不赘述了, 只说目的,他们想要勒索钱财, 问余大人要三千两银子,并让他将银子沉入扈沽河。你说奇怪不奇怪?”

“换作昨晚的话,我的确觉得奇怪。但如今知道这事跟萧殷脱不开关系,也就不那么奇怪了。寄信的高手是江湖中人, 萧殷惯爱接触些三教九流的人物。”卿如是跟着他所说的揣测,“要银子只是个幌子。”

“没错。紧接着,萧殷想从我手中要去信纸察看,我料他是打算通过信纸材质上的纰漏寻找蛛丝马迹。结果的确如此。”月陇西想再让她吃一勺, 却被她嫌恶地避开了,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只好放下碗, 接着道,“信纸劣质, 扈沽没几处还产这等劣质的纸。但是……”

卿如是恍然,“但是,萧殷如何能在尚未摸到信纸的时候就想到要从纸质这一点切入?分明扈沽已不怎么产低劣的纸,纸质普遍统一,他主动从这方面入手就十分可疑。他是早算好要通过劣质的信纸引导众人跟着他布下的线索走。余大人没有察觉?”

“没有。因为我帮了萧殷。我在他开口之前先把纸质这一点纰漏给说了出来,帮他遮掩了过去。”月陇西边说,边清洗巾帕给她擦汗。

“为什么帮他?”卿如是不屑地唾弃道,“狗官。”

月陇西一把将巾帕捂在她脸上,蒙住她整张脸,给她擦拭,在她的挣扎中笑着解释道,“你的人都还在他手上,那么早拆穿他没好处。万一他破釜沉舟,置你于不顾……你让我余生怎么办?更何况,你不想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吗?我知道你肯定会好奇,所以就留着让他跟余大人自个斗罢,我们看戏就成。”

“听你的意思,彼时你还有闲空想这么多跟我一起看戏的事儿,你是压根没把营救我放在心上是不是?”卿如是不满地捉住他的手,连着巾帕一起从自己脸上拽下来,瞪着他问。

“嗯?”月陇西笑,顺势用那张巾帕给自己也擦了擦汗湿的后颈,“我这不正是救他一命,让他感谢我,才会这么快把你送回来吗?或者说,我帮他,亦是在警告他,告诉他我已经猜到了主谋是他。都是聪明人,他没理由不领情。且后来我派了一名侍卫去跟踪他。那名侍卫昨晚就见到了你。”

卿如是讶然低呼,“在薛宅?!你昨晚就知道我在薛宅?那后来呢?我后来被转移了,你可知道他们把我和余姝静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月陇西摇头,低声道,“到薛宅后,萧殷就发现了那名侍卫,紧接着派了高手反跟踪他。两人交手,侍卫不敌,不得已,只好来月府跟我禀报。”

“难怪……”卿如是回想,“昨晚我被装进棺材里,那棺材并没有立刻出发。可我仍是觉得不对劲,你说他为何不在昨夜就将我放了呢?”

月陇西稍一沉吟,“或许,因为他算好了时辰,马车行迹能恰好避开搜查的官兵罢。月家军的搜查路线在刑部是公开的,他知道哪个时间段里,哪条路段恰好没有官兵,将路线分成几段,对照时间,就能规划出完整的避查路段。”

卿如是摇头,笃定道,“不全对。不仅仅是这个原因。他不一定非要用马车送我回来啊。找个高手把我扛回来不是更简单?他是故意用马车送我的,他就是想让我知道些什么。可我尚未想明白。”

“那就别想了,你回来之后,这事便与我们无关了。只等着瞧下去就是。”月陇西端起碗,自己舀了一勺尝了口,眉尖微蹙,“不好吃吗?为什么不吃呢?……我觉得挺不错的。”

卿如是瞧了眼粥里的鸡肉糜,不免露出嫌恶的神情,“不好吃。”她掩住口鼻,才勉强止住呕吐的感觉。

月陇西拿开勺子,用掌心端着碗,漫不经心地打量,思索这里头究竟是放了哪样东西犯了她的禁忌,“你方才,要跟我说的半个好消息是什么?”

卿如是一愣,扭过身子,团了团被褥,嗫嚅道,“我还有问题没问完,等我问完再告诉你。”

“行,那您请。”月陇西无奈地笑了下,低头闻了闻粥,里面加了当归、党参之类的药材,特意煮融成糜,闻着挺香的。从前也没见得她挑什么食啊。

卿如是瞧见他低头闻的动作,想象出药材的味道,顿觉胃里直泛酸水,“……我回来的时候吩咐了一队人去追查送我那辆马车的去向,有消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