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妈妈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你是傻丫头还不承认,妈妈又不用像你似地死死盯着蚂蚁啊,鱼啊,树啊,再说有你打掩护,妈妈才能尽量往高处去望。”

对这座府邸,她们花费了数日也只能够画个模拟的草图,虽然进展已经比想象的好多了,但还是不够。阿九不禁撅起嘴来,“只凭我们两个人,力量似乎小了些。如果能有我们自己的力量,做起事来就能容易许多吧!”

罗妈妈闻言一震,刚想对阿九说些什么,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从石桥上走过来,是何月容。

正文 第五章 落水

罗妈妈皱了眉头,何月容带了这么大一群人来,她和阿九肯定得吃亏,然而要走,此时却已经走不脱了。她下意识地把阿九往怀里带,搂得紧紧地。

“哟,原来是罗妈妈呀,怎么,在这看鱼?”何月容人未到,声音已经飘了过来。

阿九不禁抬起头来,眼前的女子身材高挑,容颜娇艳,平心而论,倒不失为一个美人,只是穿着一身大红,发髻上插得满满当当的,容易让人忽略她原本的容貌,嗯,看起来就像一只暴发的火鸡。阿九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何月容本以为阿九看到她会和前几次一样害怕发颤,没想到她竟然笑了,而且笑容明媚,很是刺眼,不禁厉声道,“郡主在笑什么?”

阿九移开眼睛不再理会她,转头对罗妈妈说道,“妈妈,阿九肚肚好饿,阿九想吃大鸡腿。”说完,便朝罗妈妈挤了挤眉,又眨了下眼,意思是妈妈,咱惹不起,就躲吧。

罗妈妈收到阿九的暗示,立刻给何月容福了一福,“何夫人您看,郡主肚子饿了,我得带郡主回院去用膳。老奴就带着郡主告退了。”虽然极不情愿,但是罗妈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保证阿九的安全,只得勉为其难伏个低。

“慢着!”何月容没想到罗妈妈态度这么好,还破天荒地称她为何夫人,大为得意,但她又怎么会放弃为难她们呢?“罗妈妈,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看看郡主这脸蛋,这身板,肥得跟皮球似的,你还使劲让郡主东西,就非得让郡主肥成猪你才满意?”

“你!”罗妈妈怒极,她已经极尽忍让,何月容却如此给脸不要脸,还对阿九口出恶言,作践自己便罢了,作践阿九她是决不能忍得,说时迟那时快,罗妈妈大力抬手一掌招呼下去。

何月容一时呆住,春杏最先反应过来,“大胆,竟敢对夫人不敬!还不快把她抓住!”身边的仆妇窜了出来。

阿九赶紧拉着罗妈妈跑,对方毕竟人多,又都是力壮的婆子,眼看罗妈妈就要被制住,阿九突然大喊,“夫人落水了,夫人落水了。”那些仆妇愣住回头,看到夫人好端端地站在石桥上,便又要去追,这时,“噗通”一声,却听到春杏大喊,“夫人落水了。”只好回头去水里捞夫人。而阿九他们,自是跑的无影无踪了。

何月容被捞上来时,全身都湿透了,她气急败坏地骂道,“是哪个贱人推我的?”一众仆妇面面相觑,夫人落水之时,她们正在追拿罗妈妈和郡主,在夫人身边的只有春杏和秋桃。春杏和秋桃连忙跪下辩解,“夫人,不是婢子,婢子哪敢,婢子当时扶着您哪。”

何月容见阿九她们早就跑远,自己又落得如此狼狈,心中火大,也不管青红皂白,狠狠地甩了春杏和秋桃各一巴掌,然后骂骂咧咧地回去。

阿九和罗妈妈用力跑回了院子,见没有人追过来,扶着门梁,大口喘着粗气。兴许是压抑太久,好不容易做了一件痛快事,虽然可能会有可怕的后果,但是当下也顾不得了,两人对视一眼,忍不住笑出声来,又怕惊动蔷儿,只好拼命压低声音,忍得好不难受。

“好痛快!”阿九知道罗妈妈的那一掌,肯定是用了全力,何月容这回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休想出门见人。

罗妈妈许久未有这般畅意,常常舒了一口气,“这个姓何的,也实在太没眼色了,我看这次她也讨不了什么好。听说将军请了宋嬷嬷和夏嬷嬷教导她规矩,这两位嬷嬷,我在王府时就常听府里的老人说起,最是严厉,她虽然吃了亏必然不会罢休,却有一段时间不能来找我们麻烦了。”

“只是,我们这样太过被动。还是要早点设法出去才能真正睡个安稳觉。”阿九脸上带忧却转眼化为喜色,“我是胡乱说她落水的,没想到竟然成了真,可见她做坏事太多,连老天都帮我呢。”

罗妈妈心中存疑,石桥上平坦地很,若非重力,轻易不能掉到河里,何月容身边那么多丫头婆子,哪个有胆子推她,这件事蹊跷地很,但不想破坏阿九的好心情,所以只顺着她笑着说,“我家阿九吉人天相,善良可爱,自然有路过的神明保佑。”

慈湖旁的密林里,一个紫衫少年怀里揣着一个箩筐,香味大老远的就飘散了出来,似乎是些食物,他走到一棵大树前站定,无奈地蹲了下来。

“醒醒,醒醒”原来树下倚着一个白衣的少年,他显然睡着了。

紫衫少年见他不醒,便起了玩心,狠狠在那白衣少年身上这里摸一把,那些捏一下,“还不醒?”

那白衣少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找到吃食了?”

紫衫少年得意得扬了扬手中的箩筐,“恪爷出马,还不手到擒来?”又不满地瞅着白衣少年,“就是你这死家伙,差我去找吃食,自个却在这里睡着了。我说,你就这么能睡?躺着也能睡,坐着也能睡,啥时候都能睡。”

白衣少年嘴角微微翘起,“我越发能睡,说明我时日无多了,如果哪天一睡不起,还麻烦恪弟帮我找个好所在埋了。”

“你又胡说,既然我们千方百计来了这,断然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苏润,我们是朋友,我不会让你就这么死的。”紫衫少年那张俊朗的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坚定和认真,看起来竟有八分像镇南将军赵律。不错,他正是赵律那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的三弟,赵恪。

苏润的笑一贯风轻云淡,这并不代表他的内心不感动,赵恪这个朋友,他结交地从不后悔。这世间让他留恋的东西并不多,和赵恪的友情便是其中一样,也许,很快又会有另外一样,他的眼神停留在斑驳树影后面的那个亭子上,良久。

他当然不会就这样死去。

正文 第六章 玉符

夜已深沉,罗妈妈却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她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后索性起来,点了油灯,坐在桌前沉思。想了想,又走到床头,打开了平时梳妆用的首饰匣,这匣子是很普通的木料制成,有些旧了,并不惹人注目,她把匣子里首饰倒了出来,这匣子里有个夹层。她把手伸进去摸索,半晌,摸出一件事物来。

柔和的灯光下,这东西发出温润的光泽,是半个玉符。这是庆王妃临产前给罗妈妈的。

庆王妃袁清,是当年整个大乾男儿都梦寐以求的奇女子,她是西北大将军袁韬的独女,从小在军营长大,熟读兵书,谋略在胸,虽是女子,却常参与营中的军事,她是将门虎女,豪气干云,一把飞云弓,几支穿云箭,在战场上能让敌人闻风丧胆,据说西北军的几次大捷中,都有她一分功劳,在西北军营中深受爱戴。而她并不是常人以为的那样,只懂武勇,她不只生得婀娜俏丽,寻常闺阁女子所会的她也一样不拉,当年天子御花园赏宴,只有她的诗画连续三年得拔得头筹,因此才与才华横溢,温文尔雅的庆王结缘。别人不知道的是,她幼年时还和天下第一神算云诀子有过交情,很是得过一番指点,所以有一番驱吉避凶的本事。

然而有些事,即便算了出来,也是避无可避的。

罗妈妈还清楚地记得,那是王妃临产前几日,王妃把她叫到跟前,摒退了旁人,只留她一个,“如茗,我为自己算了一卦,是大凶。”罗妈妈大惊,刚要说些什么,被王妃掩了嘴。

王妃轻轻摇头,“别声张,也别害怕,听我说。”

罗妈妈被王妃的平静震撼了,木讷地点头。

“你自小跟着我,自然知道我和云诀子大师的渊源,我得过他的指点,卜的卦一向很准。这是命,你无须难过。王爷他不是长寿之命,而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所以我的孩儿将来只能依靠你了,我现在把她托付给你,你可愿意照顾她保护她?”

罗妈妈对王妃忠心可鉴,知道这番托付对王妃重要之极,所以立刻跪下,“婢子愿意以性命担保,必将好好照顾小主子,不负王妃的重托。”

王妃点了点头,“我看人从来没有出过差错,你是个可托付的,我信任你。等小主子出世,你不必唤她郡主,就跟着王爷一样,叫她阿九吧。”王妃的神色越发温柔起来,“这个孩子在姬家正统内行九,我想着九这个字好,长长久久的,希望她与父母不同,是个长命的人儿,所以就给她取了小名,叫阿九。你觉得怎么样?”

“阿九,阿九,真是个好名字。”罗妈妈是王妃的忠实拥护者,王妃说好,她自然觉得更好了。

王妃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就是罗妈妈现在看着那半块玉符。

“这是我和云诀子大师的信物,他还欠我一份人情,若是哪天你和阿九碰到不能解决的困难,就把它拿出来,砸碎它,必然有人会来寻你。”

罗妈妈当时很疑惑,“听说云诀子大师素来独来独往,也没什么门徒,我就算砸碎它,他又怎么知道有人需要帮助呢?就算他真知道了,如果他远在边疆,赶来京城也需不少时日,真正紧要关头,又有什么用处呢。”

王妃当时咯咯一笑,“我果然没选错人,就凭你做事这番认真劲,阿九将来跟着你,我就能放心。”然后正了正神色,“你放心,云诀子大师神通广大,自然有办法知道你有求于他,也自然有办法尽快帮到你。不过,这半枚玉符不要轻易使用,一定要留到紧要关头,它只能用一次。”

罗妈妈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仍然郑重地答应了。

阿九出生的那天,大暑,本该是夏日里最热的时候,然后那天早上便开始下起了微蒙细雨,一下子就把炎热给扫荡一空,产婆们都说阿九命好,挑了个好天出世。庆王府里即将迎来新生命,一片喜乐的气氛,王爷察觉到什么,但是他身体孱弱,即将出生的可能是他命中唯一的子嗣,所以兴奋之情掩盖了他的不安,只有罗妈妈心中沉甸甸的,既期盼阿九的到来,又害怕王妃真的会出意外。

等到阿九呱呱堕地那刻,王妃就开始血崩,这血怎么止也止不住。罗妈妈的眼睛湿润,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漫天血雾中,空气里都是腥气,王妃躺在榻上,清丽绝美的脸上毫不见血色,她气若游丝地拉着自己的手,虚弱地说,“还好,这孩子出生在这个时辰,总算是个有福的。她的命格清奇,命里颇有奇遇,小时候有些磨难,但是长大后就自然能化解开,虽然大灾小难不少,不过总能够逢凶化吉。”她的脸上露出些许欣慰,然后突然以从未有过的犀利目光直视着罗妈妈。

罗妈妈知道王妃是要她再次承诺,强忍着泪水,再次郑重地答应她,“王妃放心,如茗是个说到便做到的人。”

王妃得到罗妈妈的保证后,松了口气,低低地叹了声,“如茗,以后就要辛苦你了。”

后来王爷进去了,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哭声,王妃没了。

王妃曾说过,阿九命里有奇遇,小时候有磨难,长大后自然能化解,所以就算别人再怎么用异样的眼光看待阿九,她总坚信有一天阿九会变好的,而且会变得比别人都聪慧。这也是阿九突然不傻了,罗妈妈却丝毫不疑有他的缘由。

罗妈妈手中紧紧捏着半枚玉符,心内默语,“王妃,如茗一定不会辜负所托,如茗不只要照顾阿九,保护阿九,还要阿九过得好!”

罗妈妈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摔碎玉符的时候,也不知道摔破了到底有没有用,她想了想,今日让何月容的事情打了岔,还是明日与阿九商量过后,再做打算吧!

罗妈妈把玉符贴身藏好,吹灭了灯,回到床上,终于入睡。

屋子里又变得漆黑漆黑的,格外安静。

正文 第七章 芳华

第二天一早,罗妈妈和往常一样轻轻推开阿九的房门,蔷儿睡在阿九外厢,罗妈妈进去的时候,蔷儿正在收拾自己的床铺,看到罗妈妈进来,她甜甜一笑,露出两个酒窝,然后轻声告退,去准备早点。

罗妈妈看着蔷儿的背影,出了一会神,然后卷帘进到阿九的房间。

阿九已经起来了。

她只着中衣,乌黑的长发闲闲地垂落,正坐在铜镜前想方设法要把它们梳起来,这头发却偏偏跟她作对似的不听话,她已经跟头发斗争了很久了,还是不得要领,她气呼呼地扔了梳子,嘴巴里咕哝道,“古人的头发怎么就这么长,真不方便。”

罗妈妈并没有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是看她那鼓着小腮帮子的模样,不禁乐了。

阿九听到罗妈妈的笑声,噘着嘴巴说,“头发太长了,真不好打理,能不能绞短些?”

罗妈妈瞪了她一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意绞短?以后不许再说胡话。你是金枝玉叶,这样的事情本就不需要你亲力亲为。”说着拿了梳子,“还是我来吧。”罗妈妈的巧手,三五下就梳了一个简洁又干脆的发髻,末了又从匣中挑了一支镶着宝石的梅花簪插到发髻中。然后又给她挑了鹅黄色的夏衫,映得阿九的小脸粉粉嫩嫩的。

阿九在不怎么清晰地铜镜中左看右看,只隐隐绰绰的看到一张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虽然还有些稚嫩,但是绝对有成为小美人的潜力。罗妈妈这样一打扮,更添了几分少女的娇艳和秀丽,阿九满意地点点头,高兴地冲罗妈妈的脸上,“吧叽”一下。最近罗妈妈没少受这样的吧叽攻势,从一开始的不自在,到现在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在外人面前可不许这样。”嘴上这样说,看到阿九和自己这样亲近,罗妈妈的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阿九还是很满意自己现在的长相的,虽然略显肥嘟嘟了些,但是那一点都不重要,从前的阿九吃得确实有些多,自从自己来了后,已经节制了许多,大有改观,变瘦指日可待。

罗妈妈看到阿九终于开始注意起打扮来了,想到再过些日子阿九就要满十四了,既高兴又有些心酸,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尽办法,尽量在阿九十五及笄之前离开将军府,找到地方安顿下来。

罗妈妈把那块玉符拿了出来,讲了这块玉符的来历,这些天,罗妈妈有空就告诉阿九她父母从前的旧事,所以阿九一听就明白了。她郑重地把玉符贴身藏好。

“我看,现在还没到用它的时候,妈妈,不如,我们再看看吧。”

罗妈妈同意了,阿九的想法和她的一样,现在虽然有些孤立无援,但是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何况,在这遥远的南疆,就算用了这个玉符,到底能不能引来强援也未可知,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将军府里的他人的注意。

蔷儿进来的时候,阿九正和往常一样噘着嘴巴要鸡腿吃,罗妈妈耐心地劝她,“一大清早的,吃鸡腿对身体不好。”阿九耍赖的本事很一流,罗妈妈眼看招架不住,一看到蔷儿端着吃食进来,就像看到了救星。

蔷儿笑着布菜,“郡主你看,今天的早点可丰富着呢,有您最喜欢的杏仁粥。”通常阿九的注意力是很容易被分散的,于是阿九放弃了鸡腿,认真而大口地喝着杏仁粥。

蔷儿给阿九擦了嘴,然后带着餐盘退下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罗妈妈几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阿九便若有所思地朝蔷儿退下的方向看了一眼,事做得周到细致,话说得滴水不漏,进退有度到这等地步,绝不是一个普通的丫鬟能做到的,何况,蔷儿似乎没比自己大多少,不知道她的主子是什么人,只是,自己一个傻郡主身上,有什么值得盯着的。

收拾停当,罗妈妈带着阿九去了晚芳阁,那里有一个很大的花圃,时下绽放的各种花朵几乎都能在那找到。看守晚芳阁的杜妈妈很恭敬地给阿九请了安,小心翼翼地问阿九需要些什么花。

自从上次何月容落水事件后,将军府的丫鬟仆妇们看到阿九时就多了几分恭敬,对罗妈妈也客气地厉害。

何月容当天因为仪容不整被宋嬷嬷罚跪,第二天开始宋夏两位嬷嬷便对她加强了训导力度,而且,她又被赵律禁了足。

阿九笑嘻嘻地问,“阿九可不可以进去自己采?”

杜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僵住了,花圃里尽是娇贵的花朵,养植不易,郡主像个孩子一眼,不懂人事,若是折掉了,碰掉了,那可怎么办?就是上头并不责怪,她自己也是要心疼许久的。她为难地看了看阿九,希望阿九能收回这话,可是阿九只冲着她嘻嘻笑,她只好勉强地答应,“郡主要进去自己采,自然是可以的。”

罗妈妈爱责地看了阿九一眼,阿九背着杜妈妈吐了吐舌头。

“郡主千金之体,怎么能亲自动手?”罗妈妈装着劝导阿九的样子,然后对杜妈妈说,“郡主想要几支牡丹,杜妈妈还不快去取了来?”

杜妈妈解了围,冲罗妈妈感激地一笑,松了口气,赶紧朝花圃走去,不多一会,便捧了一大束牡丹花,红艳艳的,十分雍容美丽。

阿九得了花,兴高采烈地这比比那看看,“妈妈妈妈,这花好看吗?”

看到罗妈妈点头,又满含期望地问杜妈妈,“杜妈妈,阿九好看吗?”杜妈妈膝下有两个儿子,因为缺个女儿,所以对年轻的小丫头都特别照顾,这会看到郡主这粉妆玉琢的模样,又是这般天真可爱的神色,不自禁地笑开了点头,“郡主当然好看,郡主比这花还好看!”

自此,阿九便天天都去找杜妈妈要花,有时是兰花,有时是芍药,有时是茉莉。一来二去,罗妈妈便和杜妈妈熟了起来。

正文 第八章 兄弟

赵明回报这件事情的时候,赵律正在为赵恪的事情伤脑筋,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就吩咐了赵明,以后郡主想要什么,只有将军府有,都要满足,虽然不能把郡主当妻子看待,但是把她当个身份贵重的小妹妹养着,他还是能够做到的。

赵明出去时,赵虎和赵豹正要进书房。赵明一喜,他,南疆这边的亮光松槐柏和京城的龙虎豹泰嵩华,都是从小就被护国公收留的孤儿,大家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犹如亲兄弟。然而看到虎豹二人的脸色,便又一惊,三人在书房门口顿步,互视一眼,然后赵明点了点头,作了个稍后再聊的手势,便退了开去。

赵虎和赵豹垂着手,耷拉着头,竟不敢抬头直视立在窗边的赵律。

过了许久,虎豹感觉到自己的汗水快要滴下来的时候,赵律终于开口说话了,“把你们该说的,说一遍。”

赵虎一边搓着手,一边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和赵豹奉了老爷的命令,送三爷来南疆,一路上三爷都十分配合,并不曾让我等费力,我们三人刚到平江镇,三爷就说连日赶路,身子有些不适,歇息一日再走,于是我们找了一家客栈投宿。为了防止三爷耍花样,我和赵豹当夜就在三爷房门立了一夜,并未听到任何响动,可是。。。可是第二天一早,三爷就不见了。屋内行李,三爷的东西,一件未少。”

赵豹接下来道,“我和赵虎在平江镇寻找了两日,又往回程寻找了五日,一点三爷的消息都没有打探到,只好先到南疆,找赵松赵槐帮忙,又寻了三日,一无所得,实在是没办法了,所以才。。。”

“所以才想着要向我回禀,对吗?”赵律的怒气越盛,声音就越冷清,这回已经冷得都快冻住了,虎豹二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么说,这小子已经失踪了十日了。”

虎豹点头如捣蒜。

“在平江镇的时候,三爷可有什么异样的举止?”赵律问道。

虎豹想了半天,“没有。”

赵律冷哼一声,“你们发现三爷不见了就立刻寻找了?”

赵豹点头,“小的不知道三爷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遇上了危险,所以,查找地很彻底,几乎把平江镇都翻了一遍。”

赵虎小声嘀咕,“那是当然了。要是丢了三爷,回去太夫人还不撕了我们的皮。”

赵律气极,“知道丢了人太夫人要撕你的皮,还敢把三爷给弄丢?”说完看到他二人战战兢兢地样子,不由软了口气,“放心吧,他丢不了。你们三爷武艺不错,又诡计多端,这么多年,在京城这样龙盘虎踞的地方,也不曾吃过亏,连你们两个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他还能出什么事?”

虎豹把头低得不能再低,一句话都不敢接。

赵律皱着眉头把刚才所言回想了一遍,然后叹了口气,传了赵松赵槐,吩咐他们留意南疆境内的各种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第一时间回报。

赵虎悄悄抬头,小声地问,“难道三爷自个儿先到了南疆?”

赵律板着面孔答道,“如果所料不差,这小子十日前就到了南疆,至于躲在哪,哼,迟早能找出来。”说完一罢手,让赵虎赵豹退下。

正在此刻,镇南将军府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某个阁楼内。让一班人等头痛不已又挂念非常的赵恪,正在烦躁地走来走去。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锦缎,苏润正躺在上面。

他又睡着了,而且已经睡了很久。

就在赵恪躁郁地想要捶墙的时候,苏润终于醒了。

只见他懒懒地伸展了下手臂,动作优雅地整了整衣襟,看到赵恪那副焦急的模样,含笑说,“怎么恼了?”

赵恪闷哼一声,“我出去的时候你就睡了,我都转了一圈回来了,你还没醒,我能不恼吗?你身上这毒,越发厉害了,我还真怕你一睡就起不来了。”

苏润拍了拍赵恪的肩膀,“别忧心,暂时还死不了。”顿了顿,又问道,“今日有进展吗?”

赵恪郁闷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迟疑地说,“也算有些进展。”

苏润嘴角习惯性翘起,“哦?”

“我今日又去了蓝禾姑娘的部落,蓝禾姑娘好不容易打听到的,他们部落有一种毒和你身上的有些相像,叫做千日醉。寻常人中了此毒,脸色红润,好似醉酒了一般,慢慢就会开始嗜睡,刚开始难以察觉,后来睡的时间越来越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直到有一天,睡着后。。。就再也醒不来了。整个过程并不长,一个月就能要了人的命。”赵恪难过地看了苏润一眼,“可是蓝禾姑娘说,这种毒由十几种毒虫毒花所制,由于不能确定究竟是哪些,所以解药。。。只有下毒的人才能知道。”

苏润拍了拍赵恪的肩膀,“不要难过,我这是自胎里带来的毒,一向被压制得很好,只是最近压不住了才发得厉害了些。我师父给我占了一卦,南疆有生途,既然他老人家都这样说了,这里就肯定有办法解我的毒,我也肯定死不了,只不过是机缘未到罢了。我的话你不信,我师父的话你总该信的。”

赵恪的情绪显然高涨了一些,“对呀,你师父那般神通广大,既然他说来这你能活,你就一定能活。明日我再去一趟,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嗯。”苏润道,“只是你要小心一些。”

“你放心,别人轻易近不得我的身,何况,还有蓝禾姑娘在呢。”赵恪俊毅的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

苏润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我哪里说的这个,蓝禾姑娘护着你,在她家部落,你自然是安全的紧,我指的,是这里。”

赵恪不以为然道,“我二哥到现在都没发现我们,你放心好了,还能捱个十天半个月的,没啥问题。”

苏润轻轻摇头,“我刚刚算了一卦,你二哥很快就要发现我们了。”

正文 第九章 小贼

赵柏引着冰着一张脸的赵律进了九戒堂。

这里相当于将军府的刑房和牢房,犯了错的家仆和侍卫在此暂时关押,或者接受惩罚,这里算是整个将军府最潮湿阴暗的地方。

看守的侍卫打开一重又一重的门阀,一行人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禁室,除了有些冷,还算干净。

里面有张石几,几上躺着一个少年。

少年一袭白衣,在走廊吹来的风里,翩翩摆动。他的眉目如画,脸色红润,像是个喝醉了酒的瓷娃娃。

“你说在翠锦阁抓了个小贼,就是他?”赵律皱着眉问。

“正是。属下接报翠锦阁有异响,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这小子在吃点心,点心碟上印着我们府的标记。”

赵律细细地盯了少年一眼,这样的品貌,说是个小贼,难以让人相信。“他还偷了酒?”

赵柏摇头,“现场没有酒器,他身上也并无酒味。属下刚要派人制住他时,他就倒下了。他呼吸均匀,并非醉酒,看着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等他醒了,问完话,立刻来回报。”赵律说完,转身便要离开。

忽然,他的眼角扫到一样东西。

他回头走近了那少年,从他的腰带上扯下了一块玉佩,他眯着眼盯着玉佩半晌,然后又重新系了回去。“让人把翠锦阁收拾一下,把他给挪过去。再派人去请严叔给他瞧瞧。”

赵律刚出九戒堂,就停住了,他叹了口气,“出来吧!”

一声弱弱的“二哥”,赵恪从树丛里闪了出来。

翠锦堂,苏润此刻已经舒服地躺在了大床上,严叔正在为他诊脉,赵恪焦急地望着他们,看到严叔立起来,便急不可耐地问,“他的毒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