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皇帝身子日渐衰败,不可避免地晋朝就起了皇位之争,除了继后所生的两个皇子,还有一位盛宠的贵妃所出的皇子,都盯着皇帝这把宝座,自然而然地,作为身份最嫡的元后之子,慕容绯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绝对的绊脚石。

也不知道是遭了哪个兄弟的暗算,慕容绯身中剧毒,差点死于非命,好不容易活了过来,却发现双目已经失明,求了众多神医,都说不能相治,天下间惟有苦僧大师和云诀子联手,方还有一线希望。

既然是洛柔的儿子,手中又有自己的信物,云诀子自然是要尽力一试的,所以便连夜赶到大觉寺,与苦僧鼓捣治眼疾的药,两月之后,药成,云诀子大师就急忙赶去为那位二皇子治疗眼疾。

半月前,云诀子带着苏润回京为苏敬中安葬回祖坟时,说起这件事情已经了结,却不知道为什么又起了波澜。

苦尽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日,苦僧师兄说完前事便对苏润说,云诀子大师被抓可能是与当年这两桩旧事有关,云诀子大师曾经隐约与苦僧师兄提起过,要小心当年那个小古,也就是蛊族的叛徒奎杰。”

“奎杰?”阿九奇道,“难倒这件事情又与他有关?”她想起半年多前的剿魔之行,干爹和蓝禾就是因为这个奎杰而陷入险境的。

苦得号了一声“阿弥陀佛!”

苦尽也一脸悲愤,“这事当然与他有关,那日杀进我大觉寺,一掌震死我苦僧师兄的,正是他!”

正文 九十五章 线索

苦尽脸上现出深深的悲愤之情,他语带哽咽,言语之中又透出无尽的哀思,“云诀子大师的去向不明,苦僧师兄思来想去,觉得最有可能的还是去年之时,晋国皇帝的那位二皇子处。只是当时云诀子大师并未告知是在何处替那位二皇子疗的眼伤。苏润当时就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那慕容绯是晋国的二皇子,去晋国找他必是不错的。”

“苏润刚走两日,就有一群黑衣蒙面的贼子夜袭大觉寺,那为首的武功极其高强,我大觉寺竟然无一人是他的对手,那群贼子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不多时便摸到了苦僧师兄的禅房。”

“苦僧师兄虽然是一代高僧,享誉民间,但是于武功一道,却并不精通,就只一招就被那群贼子制住。等我和方丈师兄赶到时,只听到他与那为首的几句残言断句,他便被那人一掌打死了。”

苦尽的叙述中带着无尽的伤怀,眼眶之中所蓄的泪水似乎就要夺门而出,就连苦得大师那张充满了皱纹的老脸上,也禁不住的悲意,只是他毕竟功力深厚些,强自把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苦尽继续说道,“那人的目的似乎只是我苦僧师兄,对随后赶来的我等并不恋战,就要撤离,那夜北风很紧,那风吹起了那人的面巾,我看到了他的半张脸。我认得那张脸,他就是当年自称是小古的奎杰!”

“当年那位洛小姐最喜好跟着苏瑞小公子,也曾偷偷尾随过苏瑞小公子几次到我们大觉寺来,当时那小古常跟在洛小姐身后,他的脸上有一条浅浅的伤痕,我对他的印象深刻地很,绝不会认错人!”

阿九只觉得一头雾水,实在想不明白,奎杰有什么理由要杀害早就身处化外的苦僧大师。

她仔细地把苦得和苦尽所讲的故事理了理顺,仍然没有找到足够的答案可以解释奎杰杀苦僧的原由,按照已知的线索,除了洛柔之外,苦僧大师甚至和奎杰没有任何交集。

但是,即便奎杰曾为洛柔所救,即便洛柔因苦僧和云诀子的原因而忘却前事,都不足以解释奎杰的动机。

若是苦僧和云诀子当时没有施术,洛柔的处境想必不会好到哪里去。而被施禁术之后,虽然会损害她的身体,但只要不被强烈的刺激勾起前事,对洛柔而言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实质上的损害。

相反她忘却前事,成了晋国皇后,过了几年母仪天下的日子,享受了人间至贵的尊荣,也令她的家族得到了很大的利益。

即便是洛柔的儿子被人暗害伤了双目,也是云诀子履行了承诺,与苦僧千方百计地制药,替他治疗好的。

造成今日之事的罪魁祸首,他奎杰是也,即便苦僧和云诀子当日所做有伤洛柔身体,那洛柔所作的难道又是全无过错吗?何况洛柔已经逝世多年,就算奎杰要报仇,也不至于等到今日吧?

阿九皱着眉头,“那苏润是去了晋国?可是,也不至于丝毫消息都不传出来呀!”

苦得叹道,“以那日老衲所听到的只言片语,苏润怕是不在晋国,而早就落入了那奎杰手中。苦僧师弟既已被害,云诀子他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一直认真听着这些辛秘往事的齐遥突然出声,“大觉寺就没有派人出去找一找吗?”

苦尽摇头,“我大觉寺虽然也属少林分支,然而百年来,注重佛法,放弃武修,整个寺中,除了我戒律堂的几位师弟师侄,已然没有武学高手了。老衲也曾与座下的几个弟子在周围寻访过,却并无所获。只叹我等技艺微末,让贼子得手!”

苦得见苦尽颇有自责之意,不禁开解他道,“苦尽师弟,莫须自责。那群贼子来去无踪,皆是一流高手,又筹谋已久,并未留下什么马脚,寻不得也不怪你。”

阿九也安慰道,“苦尽大师,你已尽了全力,苦僧大师地下有知,也绝不会怪罪于你。”

苦尽摇摇头,“袁小施主,苦僧师兄死得那么凄惨,我与他同时入门,相处最久,实在不忍心他含冤而死,仇人却逍遥法外。只可叹,我竟然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齐遥道,“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的。”

苦尽和苦得闻言都皆一脸惊喜地问,“齐小施主有何见解?”

齐遥想了片刻,方道,“首先,我们已然知晓杀害苦僧大师的凶手乃是奎杰,苏润也为他所擒,云诀子大师的下落更与此人有关。”

齐遥见阿九点头,便接着道,“其次,若此案真与当年的洛柔有关,那么那位晋国的二皇子慕容绯应该也是关键人物,苏润说得不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青州齐氏可以派人去晋国打探一二。”

毫不意外地,他接收到了阿九和苦得苦尽感激的目光,顿了一顿,整了整神思,“最后一点,那奎杰身手不凡,又能指挥得动这样一般来无踪去无影的高手,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必然不一般,只是我们却从未挺过他的名头,这就说明他身后的组织十分隐秘,又十分强大,江湖之中,符合这两个条件的组织并不多。”

阿九不禁脱口而出,“是魔教!”

齐遥赞许地冲她点了点头,“阿九弟弟,你不觉得一身黑衣的蒙面人这句话听着十分耳熟吗?”

阿九猛然想起了衮州之时,听人说起惨遭灭门的叠石庄一案时,大家都反复提起那魔教贼人的打扮,就是一身黑衣,以黑布蒙面。

她不由把当初蓝大酋长莫名被此事牵连,身陷险境一事说了出来,又说到蓝大酋长与奎杰的关系,苦得大师一脸地嗟叹,“果然没有冤枉了那奎杰,他是此事的关键人物,无论如何,找着他,就等于找着了苏润。”

“只是,究竟能到哪里去找他呢?”阿九有些沮丧,奎杰究竟把苏润关在哪里,谁都不清楚,难道真的要不远万里跑去晋国追查线索吗?

齐遥见她脸上满是郁结,不由想去替她分担一些,思忖片刻,忽然冲着阿九问道,“我听庞飞那家伙讲起过你的丰功伟绩,你还记得当日在衮州,你是如何锁定魔教的那个巢穴的吗?”

“你是说?”阿九睁着一双黑漆漆的眉目望着齐遥,脸上慢慢迸发出夺目的光彩来,“不错,这里是京城,魔教的行踪就算再隐蔽也躲不过那么严密的守卫以及满城的金骑卫,所以离此不远,应该会有一个他们的临时据点。”

齐遥见阿九一点就通透,脸上不禁浮起了一丝笑意,“就算他们要出京城,带着个大活人,也必须得想些特殊的法子,才能瞒过守城的兵士。所以循着这条线找,就一定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正文 九十六章 山路

阿九和齐遥辞别苦得与苦尽两位大师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幸好苦得留了他两个用过了简单的斋菜,在这隆冬之中,身体因为有了这点能量而不至于僵硬。

下山的台阶仍然狭长望不见底,因着这透进骨头里的寒冷,台阶之上还隐隐浮起了一层冰霜,每走一步都需要特别小心,以免滑倒伤了自己。

阿九的担忧比来时更甚了,她不知道苏润面临着怎么样的痛苦折磨,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还活着。如果奎杰真是因为当年洛柔的事情迁怒于苦僧大师而害了他,那么作为苏瑞的儿子,苏润所面临的事情该有多可怕,阿九不敢去想。

她踩着沉重的步伐,心情更是垂到了谷底,她相信苏润就算不在京城,也不会离京城很远。

大觉寺与朝廷的关系十分好,苦得早就把大觉寺所受的突袭还有苏润的失踪报了上去,以苏润的身份,大觉寺

的地位,朝廷不可能不重视,金骑卫应该早就出动了,奎杰等人就算能躲开一波问询,也不可能连番过关,所以他们的位置一定离京城不远。

只是,朝廷真的会尽心去搜查苏润所在吗?阿九又开始不确定,据她记忆中对天子伯父的了解,他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一切准则都以国家利益至上。

莫说天下间有个不成文的条约,江湖事江湖人管,朝廷一般不会插手江湖寻仇,就算苏润是建宁侯的孙子,可是毕竟建宁侯早已经故去了,在朝中的影响也早就烟消云散,天子为了面上好看还是会去查一查的,但若是真查得有力,苏润又如何能够两个多月了都没有丝毫音讯?

“不行,我还是得马上去找守城的兵士去问问!”阿九焦急地自语,却让齐遥的眉头不自主地打起了结。

不知怎的,一向嬉皮笑脸的齐遥似乎有些生气,他闷闷地说,“这个时候,城门早就已经关了,你就是想找人打听事情,也不能选择现在。”

“可是,多耽搁一分,苏润便多一分的危险!你与苏润非亲非故,连面也未曾见过,自然这样漫不经心,若是你哥在,必然与我一样着急!”阿九有些不满齐遥的态度,立马回嘴反驳。

齐遥被她这顿抢白刺得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他不再说话,只是跟着阿九的脚步缓缓地下山。

阿九也察觉到了自己刚才的话有些不妥,齐遥看似满不在乎,嘻嘻哈哈的,但其实却很细心,刚才在苦得大师的禅房,若不是他的提醒,自己也不会想到苏润就在附近这个线索。

她心内不由生出一丝愧意,便慢慢放慢了脚步,希望齐遥走到她旁边时,能对他道一声抱歉,只是她慢齐遥也慢,始终跟在她身后,并不上前。

她心中无奈,只好顿住了脚步,回过身去,仰着头,正好能看到他瘦削的下巴,在淡淡的月色里,能看到凌乱交错的胡须从皮肤底下冒了出来,给他那本来俊俏之极的脸上平添了几分阳刚帅气。

看着齐遥胡子拉渣的样子,阿九心中的愧疚更盛,想到他十几日来只顾着赶车,并没有好好歇息过,自己竟然还用那么重的话去伤他,就有些不忍。

她咬了咬唇,轻轻地道,“我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少女清脆而柔和的声音在这静悄悄的夜里显得分外动人,一字一句都打到了齐遥的心弦之上,他有些讶异地望着她,他以为她是不会觉察到自己的不高兴的,就算她觉察到了,应该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可是她如此直接地向他认了错,道了歉,这让他有些意外,但不知怎么的,刚才堵在胸口的那一股无名的怒气,却一下子消弭开来,再不剩一丝一毫。

他撇了撇嘴,装作不在意似的道,“你倒也没说错什么,我本来就是这样漫不经心的,所以,我们还是快走吧!等下到了宵禁的时间,我们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就得被巡城卫请进衙门里过夜了!”

阿九猛然想起京城不比江州南疆,还有宵禁一说,她不由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呀!亏我还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竟然忘记了还有宵禁!那咱们可不能再这样慢吞吞地走了,得快一点!”

齐遥笑着拉住了她,“地上滑,还是仔细些,等到了山下,我把车赶得快一些就是了。”

阿九觉得有理,台阶那么狭窄,又有些滑脚,若是不小心崴了脚,确实是得不偿失,她笑着点头道,“好,那就慢些。”话刚说完,她就变了脸色,只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大腿间涌起一股暖流,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滑落。

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中羞得都快哭出声来。

齐遥见她迟迟不动,又看她那红得像是熟透了的柿子一般的脸色,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阿九窘迫地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好,她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挪了挪腿,会造成更大的尴尬。为嘛为嘛!今天她要穿这个月白色的衣裳!

眼见齐遥一脸关切地凑了过来,她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就在这尴尬之极的时刻,脑中忽然闪过一个敷衍的主意来,她不由脱口而出,“我好像扭着了脚。”

齐遥当即就想脱了阿九的鞋袜,看看伤势如何,但是马上就把手给缩了回来。乾国女子的玉足最是金贵,只能让自己的夫君看到,被人瞥见玉足,也算是肌肤相亲的一种,是要负责任的。自己倒是个能负责任的人,只怕人家不要自己负责。

他叹了口气,让出了自己坚实宽厚的背,一副无奈的口吻,“上来吧!让你齐三哥背你下去!”

阿九想了想,没作太大犹豫便紧紧地夹了腿,趴了上去,心内祈盼着能让她撑到上马车,不再出什么差错。

齐遥的背上很舒服,暖暖的,不知不觉地阿九放松了些,这让她想起当日在衮州她脚上起了水泡,也是苏润背的她。苏润的背没有齐遥的宽厚,甚至还有些瘦,却更柔软些。

想到苏润,阿九的眸色转深,心中的担忧和思念都更浓烈了。

齐遥到底是个年轻力壮的习武之人,只用了一小会的时间便下到了山脚之下,只是,来时的那辆马车却遍寻不着。

阿九着急地问,“来时你不是把马车系在这儿的吗?怎么会不见了?”

齐遥无奈地摇摇头,“说不好是路过的见马车没人管,顺手牵了羊!”

谁让自己没有车夫呢!这种可能性还是蛮大的,阿九闷闷地想,又忍不住开口问道,“没有了马车,那我们怎么办呢?”

齐遥苦着一张脸,“还能怎么样呢?只好我齐三爷勉为其难地把你给背进城里咯!”话虽如此说,心中却涌起一阵奇异的甜蜜来,在山路上时,曾经莫名地期盼过这路途能够再长一些,没想到还真的给了他如此长的一段路程。

正文 九十七章 婚讯

背后的小人儿轻轻的,身子软软的,带着好闻的清香,这种感觉很舒服,让齐遥忍不住想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只是天色已经很晚了,很快就要宵禁,又迫使他不得不走快一些,再走快一些。齐遥就在这种跌宕起伏的心情中终于把阿九背到了城中的客栈。

阿九对齐遥矛盾的心情毫无知觉,她一心都挂在了自己下腹,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弄脏了齐遥的衣裳,那可让她咋活。

问客栈的掌柜的要了两间上房,阿九便急匆匆地从齐遥的背上跳了下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砰”地一声,把房间的门死死地关上了。

只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齐遥,站在门口百思不得其解,不是说脚崴了让人背了一路嘛,可瞧这速度,瞧这灵活劲,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崴了脚的伤残人士啊!

齐遥挠了挠头,无可奈何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阿九夹着腿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总算被她找到了针线包,从贴身的里衣里撕下了一小片布片,然后又从棉披风的一角掏了些棉花出来,简易地缝制了下,便垫在了双腿之间。

在古代女扮男装,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月月都要光临的大姨妈就让阿九觉得烦死了,在江州的时候还好,总是能够有准备地出门,可是现在身处京城,又没有把平芬她们带上一个两个的,还真是不太方便。

虽然外袍没有弄脏,但是里衣却不好再穿了,马车又被偷走了,一时间并没有换洗的衣裳,阿九抚着额头低低地呻吟了一声,她自来有些小洁癖,让她穿着弄脏的衣裳过夜实在是受不了啊!

只是,外面已经宵禁了,就算自己拿出再多的银两怕也买不着新衣裳了,她只好叹了口气,在心底安慰自己,出门在外,万事从宜,也不是没有试过几天没有洗澡,忍耐吧!

连日赶路,好不容易沾上了一回高床软枕,饶是心里再不舒服,没过多久阿九也进入了深深的梦乡。

第二日一大清早,阿九刚从睡梦中醒来,就听到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客栈的伙计低声问,“客官,起了吗?”

阿九揉了揉睡意惺忪的双眼,“谁?什么事?”

伙计答道,“小的是本栈的伙计,奉了隔壁那位齐大爷的命,给您送东西来的。”

阿九懒懒地下了床,开了门,只见伙计双手举了个托盘,恭恭敬敬地递给了阿九,退下前不忘禀道,“既然您醒了,我就让人给您送热水过来。”

阿九有些狐疑地望着托盘上的布包,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套簇新的深紫色的锦袍,除了里衣外衣外裳,还有狐狸毛的披风,她心中划过一丝感动,又有些怀疑是不是齐遥看出了什么马脚,所以才送了这么一套新衣服过来。

不过管他呢,自己正好急切地需要干净的衣裳,阿九忙准备了下,换上了新衣,等他收拾停当,就有伙计送了热水过来让他梳洗,一番打扮后,阿九又恢复了意气风发的贵族公子模样,除了脸色略显苍白,简直堪称美男典范。

齐遥早就等在楼下的大堂里了,见阿九焕然一新地下楼,脸上漾起了笑意,“怎么样?你齐三哥的眼光不错吧!瞧你这一身,出门就能立刻迷倒万千少女啊!”

阿九见齐遥神色自如,自己也换了身衣服,心下就松了口气,笑着谢过了齐遥,一边用早饭,一边问,“齐三哥,等下我们是到哪儿去打探?”

齐遥笑道,“你还真是心急!昨夜我已经与青州齐氏在京城的兄弟联系上了,这打探消息的事情还是交给他们去做吧!”

阿九急道,“那我们做什么?”

“当然是在这客栈好好休息咯!你不是说你的脚崴到了吗?”齐遥一脸的坏笑,昨夜他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终于确定了阿九并没有崴了脚,大概是自己走不动路了,故意找这个借口来让自己背。

阿九脸上绯红一片,“休息了一夜,我的脚已经好了。”

齐遥见她脸红,便不再逗她,生怕又跟上次似的把她惹急了,她能伸出爪子来挠自己,当下收起了脸上轻佻的表情,敛了敛神色,“我们直接去找守城的兵士去打探,容易惹人怀疑。这京城里到处都是朝廷的人,可又安知没有魔教的人?”

阿九深觉有理,自己的身份特殊,若是齐遥能有人手,自己还是不要出面的好,免得什么消息都没有打探到,却把自己给赔了进去。

她点了点头,“那我们真的就在客栈休息?”

齐遥呵呵一笑,“若是你想出去逛逛,我也不介意再做一次护花使者。眼看就要过年了,难得来次京城,你就不给家里人带点有趣的玩意?”

阿九心中一惊,“快要过年了吗?”

齐遥撇了她一眼,“额,别说你忘记了啊!再有十来天就是过年了。可怜我齐老三,今年就要在外面孤单地过新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礼物收。”

阿九并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竟然要过年了呢,记得自己刚穿越来时,南疆的镇南将军府中正好在准备过年,罗妈妈在自己耳边喃喃念叨着往昔庆王府时,过年时候的热闹繁华。

当时自己刚穿过来,体内原来阿九的记忆并没有被接收,所以所拥有的都是前世的回忆,前世她孑然一身,过年这种最热闹的节日,对她而言不过也就是个假期而已,为了避免冷眼看别人热闹,她总是选择出国旅行。

再加上当时她完全沉浸在不可思议和无可奈何中,整天处于发呆恍惚的状态,所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齐遥见她又在发呆,知道她没有听到自己的话,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老喜欢发呆,也不知道成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忽然听到旁边那桌有人起了争执,把阿九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一个人说道,“今日护国公府的三公子娶亲,听说护国公府要大宴三天呢!我表弟的媳妇的娘家大哥在护国公府当差,听说娶的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嫁妆就有一百二十抬,到时候十里红妆,可好看啦!”

另外一人冷哼一声,“说你没见识还不承认,咱们寿昌郡主半年前才新丧,护国公府又如何会大肆操办三公子的娶亲礼?”

那人不服气,努着嘴道,“寿昌郡主是二公子的妻室,她新丧不新丧与三公子的婚礼有什么大关系?乾国哪条律法规定,嫂子新丧,小叔子就不能娶亲了?”

阿九张着小口,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赵恪要娶亲了?这。。。怎么可能?”

她的低喃被齐遥收入耳内,不由地,齐遥的眉头皱了起来。

正文 九十八章 东街

她的身份,该没有她自称的那般简单吧?齐遥望着再次陷入发呆状态中的阿九,微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又忍不住一阵涩涩的苦意涌上心头。

她明明自称幽州人士,在江州定居,可是昨夜分明听到她说是在京城长大的;她千方百计要来寻的苏润,竟然是天下间最神秘高深的云诀子大师的弟子,还背着建宁侯的身份;最让人惊疑的是,她分明与人家口中的那位护国公府的三公子是熟识,可若如她所言,她是自哪里认得的这位三公子?

只见阿九挪了挪身子,冲着那争论不休的二人抱了一拳,“两位兄台,听你们刚才所言,今日是那护国公府三公子的婚期?”

其中一人点了点头,“不错。这位小兄弟你是外地来的吧?听说是护国公府的太夫人亲自去求太后娘娘赐的婚。”

另一人也答道,“是啊!等下我们也要去东街瞧热闹去,虽说因为寿昌郡主新丧,我估摸着不会大肆铺张,但不管怎么说,这该有的排场还是会做足的。”

阿九套了几句近乎,又接着问道,“那新娘子是户部尚书的千金?”

那位表弟的媳妇的娘家大哥在护国公府当差的男子抢着回答,“是户部尚书梁一茂大人的嫡次女,我们京城出了名的大才女呢!听说那位梁小姐品貌出众,温柔贤惠,护国公府的太夫人喜爱非常,这才去了太后娘娘赐婚的。”

“那。。。”阿九迟疑道,“那位三公子可还欢喜?”

那人瞅了阿九一眼,一脸狐疑,“瞧这位小兄弟说的,梁大人素有爱民的好官声,嫡长女是六皇子殿下的正妃,几位公子都年轻有为,这位年纪最小的嫡次女,是京城多少青年才俊求娶的对象呀,三公子他能够娶到那样好的夫人,还能不欢喜?”

阿九自觉失言,只好讪笑了两声,又缩回了自己这桌。

三口两口地吃完了早饭,她一脸纠结地望着齐遥,“齐三哥,你那边的人手可还充足?”

齐遥点了点头,“我把青州齐氏在京城的人马,能调动的都调动了,人手该是足够了,不出意外,日落之前,就能探听到我们想知道的消息了。云诀子大师的那所旧宅,我也派人去搜查了,想必也能找到点其他线索。”

阿九感激地望了他一眼,“那你等下,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齐遥撇了撇嘴,“是去东街护国公府那看人家婚礼热不热闹?”

“嗯。”阿九知道齐遥其实心思很细腻,听到自己与旁桌那两人的对话心内早有计较,也不瞒着他,咬着唇轻轻地道,“赵恪是我的好友,得知他娶亲,我自然是该高兴的。只是。。。新娘却不是我想的那个人。所以,我得去看一看究竟。”

齐遥了然,“需要我设法让你和那位赵恪见一面,好让你问个清楚明白吗?”

阿九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般,“不用,不用。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和他见面,也不能让他知道我的存在。我只是,只是想隔着人群看看他脸上的表情,看看他是不是心甘情愿地结这个亲。这样会不会很麻烦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