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沉地道,“我明白了,那,我能最后去看他一次吗?”实在不行,就只能实行最后的计划了,但前提是需要和赵律打好招呼。

鬼小为难地道,“这……我怕是做不了主。”

阿九只觉得心酸,若是连面都见不着,到时候赵律不知道自己的计划,会错了意,那该怎么办?再说了,若是赵律真的被残忍地杀死了,而自己近在眼前,却连句遗言也没听到,将来还有何面目去见护国公府的人啊

“你可以去见他最后一面,但是要快,婆娑典礼很快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苏展淡淡地说道。

阿九泪眼摩挲地抬起头,“真的?”

苏展无奈地点点头,“鬼小,带她去。”

被囚禁了七日的赵律,面容憔悴,胡子拉渣,听到外面熙熙攘攘的吵闹声,他便知道自己今日就将交待在这里了,他苦笑着摇摇头,就当是自己从前欠了阿九的,如今还给她。

门吱呀一声开了,阿九急急地扑了进来,“你,还好吗?”

赵律双手一摊,状似洒脱地一笑,“还行,最坏也不过如此了,不是吗?想不到,他们倒还有些人性,肯让你来听一听我的遗言。”

阿九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头,“你先听我说,我已经确认了他们的族长苏展,乃是我的表叔,是我祖母的亲侄儿,但他却没能被我说动。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所以等下我便就去祭台那里,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蛮族的族人。蛮人重视族长的血统,当他们知道他们所信奉的神子,月神,都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必然会内乱。这样,就能为我们争取时间”

“可是,苏展毕竟是你的表叔,若是他被蛮人所害,那你要如何对你祖母和舅公交待?”

阿九凝着眉头想了想,“今日不只是婆娑典礼,还是苏展和鬼娇大婚的日子,鬼氏家族在蛮族的地位直逼族长,只要苏展娶了鬼娇,名份一定,那么就算他的身世被我戳穿,他也不会有性命之攸。接下来,蛮人忙着推举族长,哪里有工夫管我们,我们再想法子制造点乱子,再偷船走人,不是很好 吗?”

这显然是最完美的情况下才有的情形,但赵律的生死千钧一发,就算是不可能,也要去试试看了。

赵律的神色复杂,“你,又何必为我冒险呢?等我一死,他们自然就会把你送回南疆去了。”

阿九的目光清澈见底,闪着动人的光华,“你已经不欠我了,我也不想欠你。”

赵律又是苦涩又是感动,“其实你不必的”

阿九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想着点眼前的事情,总之等下看我的眼色行事,你要机灵着点,见场面不对,就立刻想法弄开你的镣铐。”

外面的声音越发大了,鬼小催促道,“郡主,别说了,快出来,他们来提人了”

阿九拍了拍赵律的肩膀,“反正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了,所以还不如搏一搏,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广场上,人声鼎沸,成千上百的蛮族人都从各地赶来,一是为了参加族长的婚礼,二是为了亲眼看赵律怎么被活杀的。

苏展望着侍从给自己换上的一身新衣,不由苦笑,自己竟然那要大婚了呢,不过也好,娘说的,只有和自己不爱的人在一起,才能保持心不受伤,自己对鬼娇并没有男女之情,只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一样看待,但这样,是否也意味着,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呢?

他的脑中忽然闪出一个身影来,他的笑容便更加苦涩了,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爹亲生的,也一直都追问娘自己的亲爹到底是谁,但娘却总是拒绝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后来他略长大了些,偷偷地随鬼大鬼小他们潜入过几次乾国,也曾暗暗地调查过,但却一无所获,直到娘亲临终前,交给了他一块玉符,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依字。

娘亲说,那个男人辜负了她,害得她下半生如此凄苦,希望他不要去找他,他答应了,所以生生把对自己身世的渴望,对亲生父亲的恋慕放在了心里。

可那夜阿九却直白地告诉他,原来他的父亲叫苏贰依,他的姑母是当今太皇太后,他竟然还是阿九的表叔。

他其实并不太震惊自己是承恩侯苏氏的后人,乾国的贵族中,姓苏的只有几家,不是这家的,便是那家的。但他真的从未想到过,自己竟然是阿九的表叔。

这个消息让他太过惊讶,这一整夜他都没有合眼。

他不由暗暗地唾弃自己,这三十二年来平静无波的心,头一次撩起了涟漪,可他心存好感的姑娘,竟然是他的表侄女,这让他无法接受。

幸亏,只是好感。

一夜未眠之后,他把这种好感归结为血缘的神奇,因为他们身上有着相近的血缘,所以他才会对阿九有着熟悉感,有着莫名的好感,很多失散多年的亲人都是靠血脉所带来的好感,才重聚的,自己也一定如此。

他说服了自己,于是认真执行上一辈给他和鬼娇订下的婚约。

阿爹临死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娶鬼氏的女儿做妻子,只有这样,万一自己的秘密被人知晓,脸上的面具被人揭开时,才不至于有性命之攸,把族长之位让给鬼氏,让鬼氏保护他一世平安。

他换上了蛮族男子结婚时候用的礼服,上面缀满了最大颗的珍珠,在阳光照射之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夺人耳目。

巫医跳上了祭台,在进行了一长串不知所以的祷告之后,便开始宣布,孟篮节正式开始。

被卸下了铁链,用麻绳绑住了腿脚,然后悬挂在大木棍上的赵律,被力大如牛的族人抬了进场,立刻引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和尖叫声。

巫医高声说道,“族人们,安静照例,孟篮节,是我们族人成亲最好的日子,今年特别与众不同,是我们的族长与鬼娇姑娘的好日子,等我们的婚礼结束,再开始婆娑典礼。”

祭台上响起了蛮族的喜乐,一身珍珠的鬼娇在几个女孩子的搀扶下,姗姗进场,又引起一阵欢叫声。

巫医把鬼娇的手放进了苏展手中,笑着说,“月神祝福你们”

蛮族的婚礼很简单,一对男女,如果想要结为夫妇,只要在孟篮节上,在族人的见证下,巫医对他们说一句,月神祝福你们,然后再叩谢他们所祭祀的神明,就算礼成了。

鬼娇的脸色乏着粉红,她自出生就知道只等自己成年,就能够嫁给英明伟大的族长,做他的妻子,与他一起携手,带领蛮族走向更美好的未来,而今日,她的夙愿总算是实现了。

她迷恋地望着仍旧带着银色面具的族长,他的身材挺拔且均匀,身线修长且柔和,与蛮族其他的男人都不一样,他是沙岛唯一一个识字的男人,他温文有礼,说话柔软,与沙岛上 男人的莽撞截然不同,她期待着晚上洞房之夜,能看到他的真面目,看看这面具下的脸是否也如同她想象中一般英俊,这是她自小以来的梦想。

她的手与苏展的手紧密地扣住,一起徐徐地走向神坛,正要弯腰叩谢神明的赐福。

突然,一声厉喝传来,“慢着”

正文 二零二章 大事

二零二章 大事

被绑成烤乳猪形状的赵律心下一惊,这并不是阿九交待给他的剧本啊,他费尽地扭过头去看向来人,心中更是不安,那喝止的人,竟然是鬼大

混迹在人群中的阿九拧着眉头,想不通怎么会有这等突发事件,但既然事已至此,她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了。

鬼娇看清了来人之后,娇羞地叫了声,“哥哥,人家正在行礼呢”

鬼大拍拍了妹子的手,对她说道,“妹子啊,这礼暂时行不得。”

巫医疑惑地问道,“这婚约乃是你们两家许久以前订下的,如何行不得啊?”

鬼大恭敬地对巫医说,“我还有件事情需要搞清楚,若是族长能解我的疑惑,那么这礼自然是继续行下去的。”

鬼娇不依,“哥哥,有什么不能等行完礼再说吗?”她渴望嫁给苏展已经多年,并不想自己的婚礼节外生枝。

但巫医却道,“既然鬼大你还有问题,那么还请快问,莫耽误了时辰。”

鬼大躬身向苏展行了一礼,大声问道,“我听说,族长大人身上,并没有我蛮族血脉,因为相貌异于我蛮人,所以才终日以面具遮面,不知道可有此事?”

台下的族人一片哗然,议论声滔天响起。

巫医厉声喝道,“鬼大,在神明面前岂容你亵渎族长?还不快给我退下去”

鬼大哈哈一笑,并不依言退下,他的目光犀利,直直地盯住苏展,“要反驳这观点,其实很简单,只要族长摘下面具来就是了,就算你的母亲不是我蛮族人,但你的脸上总该留下我蛮人的特征。摘下来吧,让我们看一看”

巫医喝斥道,“族长是神子,怎么能轻易揭开面具,让我蛮人受到诅咒呢?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也敢拿来亵渎神明?”

鬼大摆摆手,指着自己说道,“巫医可是冤枉我了,这可是我亲耳听到的事实,而且我还有证据在手。巫医,你难道就不看看我的证据,任由一个非我族类的野种,冒充神子,来统治我们的族人?”

“这……”巫医有些心动了,苏展的容貌,一直都是他内心猜测过无数次的对象,说他心底没有任何怀疑,那是骗人的,他只不过是因为信任老族长,才力挺苏展的,但鬼大却说有证据,这极大地摇摆了他的心。

鬼娇一见情况不对,马上跑过去摇着鬼大的臂膀,恳求地说,“哥哥,有什么话等仪式结束了再说,好不好?求你,我是真心喜欢族长大人的,求你了,哥哥”

鬼大拍了拍鬼娇的肩膀,“哥哥要把你嫁给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而不是一个藏头露尾的小人。若他是外族野种,那根本就没有资格娶我鬼大的妹子他必须证明自己,我鬼氏才能继续支持他,我也才放心把妹子交给他”

鬼娇忙跑到苏展的身边,焦急地道,“族长大人,快点告诉我哥哥,你不是他说的那样,你明明是柔夫人和老族长的骨肉,又怎么会弄错呢?”

苏展却立在那里一言不发,他脸上银色的面具闪闪发光,盖住了他所有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鬼大一扬手,就有手下递上来一个包袱,他打开,从里面抖出一件华光四溢的礼服来,“族长,请你解释,这件衣服是从哪里来的?”

底下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议论,几个年长一些的妇人开口说道,“这不是柔夫人的衣物吗?那年我们凑巧看到过。”

巫医好奇地问道,“就算是柔夫人留下的衣物,又如何?”

鬼大哈哈大笑,“可据我所知,这衣服的料子叫锦羽织,只有大乾国公侯伯爵以上的贵族才有资格穿,柔夫人若是上天赐予我们蛮族福气的月神娘娘,又怎么会有这凡间的衣物?”

“这……”巫医一时语结。

蛮族族人的议论声更加响亮了起来。

鬼大大声道,“柔夫人,根本就不是什么月神娘娘,她是乾国人,而且还是乾国的贵族阶层。”

巫医道,“就算如此,族长身上也流着我们蛮族一半的血脉,你怎么能污蔑他是外族野种呢?他当年出生的时候,我也在场,老族长当时那欢欣的模样,绝不会是假的”

“哦?那敢问巫医大人,当时可曾看清楚过那刚出生的婴儿是什么长相?”鬼大咄咄逼人。

巫医沉思了半晌,方摇了摇头,“这倒没有,老族长说母子均安,但需要休息,我就没有打扰。等我第二日看到孩子的时候,他就已然戴上了面具了。”

鬼大继续问道,“那么当时接生的那位产婆呢,她总该看清楚孩子的样貌了吧?”

巫医摇了摇头,“那位产婆因为看到了神子的脸,回去便就死了,老族长认为这是天神的诅咒,这才让族长戴了面具,从此不得摘下来。”

鬼大哈哈大笑,“什么天神的诅咒,都是骗人的那位产婆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这孩子的脸他不是我们蛮族人,完全不像所以产婆才被族长派人灭了口。”

鬼娇一听着了急,“哥哥,你别胡说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鬼大一个眼神,身边的护卫便跑过去制住了鬼娇,把她拖到了一旁,鬼大对着妹子道,“妹妹,你稍安勿躁,真相很快便要浮出水面了”

他转身对巫医说,“巫医大人,敢问您高龄?”

巫医道,“算来我也是我们蛮族最长寿的人了,今年也有七十余。”

鬼大笑道,“既然如此,不知道巫医大人有没有胆量和我一起,揭开族长的银色面具,若他果真是什么神子,看一眼便要死去,你有我这正值壮年的相陪,也不算亏了,您看如何?”

巫医犹豫了一下,“这……”

鬼大笑着对苏展说道,“族长,你说如何?”

苏展仍旧一言不发,以无声来回应着鬼大。

鬼大心头恼怒,喝道,“来人,把那个乾国郡主给抓上来”

阿九一听,竟然话头转到了自己身上,就想要开溜,但怎奈鬼大的人,早就已经重点盯防她了,她一个怀着身孕的弱女子,三下两下便被人家逮住了,像拎小鸡一般拎到了祭台上。

鬼大指着阿九,洋洋得意地对这苏展道,“我看你对这丫头很是上心,那就让我看看你对她有多上心。这丫头的生死,可就都在你一念之间了。族长,面具到底摘还是不摘?”

巫医道,“鬼大,你太嚣张了,事情还没有明了之前,你怎么能拿别人来威胁族长呢?若是族长果真是我们蛮族的血脉,你这样又该让族长如何处置你呢?”

鬼大胸有成竹地道,“那我就按照族规,任凭你们处置啊。但若他不是,那又该如何是好呢,巫医大人”

巫医生的声音响彻整个广场,“若族长不是我蛮族的后裔,那么就不能再作我们蛮族的族长了,并且还要追求究他欺瞒冒充之罪。”

鬼大走近阿九,冲着阿九嘿嘿一笑,然后低低地说,“不好意思,郡主,得罪了。你放心,你不会有事的,我的推论一定正确,而族长他也绝舍不得你受伤。你放心,等这事了了,我还要找你谈归顺大乾的事情呢”

阿九一愣,原来这家伙竟然是为了自己在他心里埋下的一颗火种的燎原,而坚决地要去搞掉自小一起长大的苏展的,她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总之,苏展似乎因为她,而遇到了**烦。

鬼大走到祭台的正中,高声问道,“怎么样,族长,您,想好了吗?”

苏展轻轻一笑,他低沉的嗓音在广场上回荡,“你把郡主放了吧,这是我们族中的事情,犯不着牵涉到一个外人。”

鬼大摇了摇头,“那得看族长您,怎么做了。”

苏展叹了口气,伸手把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了下来,露出一张苍白而俊秀的脸来。

“不错,我身上并没有流着蛮族人的血脉。”

这句话震惊了整个广场,蛮族人都快沸腾起来,原来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老族长精心编织的谎言之中,也一直都被一个外族人领导着。

即便是知道真相,心里有底,但鬼大却依然被震了一下,他大喝道,“你竟然欺骗了我们那么多年”

苏展轻轻笑着摇头说,“我没有骗你们,我一直都以为自己和你们是一样的,就算如今,我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也不觉得自己与你们不一样了,我从出生就在沙岛,一直到现在,我的父亲沙涨一直都是我所敬仰的人,他对我所有的训诫,我从未忘记过。即便我不是蛮族的血脉,那又如何呢?我不是一样兢兢业业地努力,掏心掏肺地把沙岛当作我的家,把你鬼大当作我的兄弟?”

鬼大的脸上起了复杂的神色,但他却并没有罢休,“来人,把这个外族人关起来”

在一片嘈杂的吵闹声中,忽然远处传来轰鸣,鬼大忙召来了护卫,“发生了何事?”

正在大家面面相觑之时,有蛮族的护卫一路小跑,急匆匆地赶来禀告,“族长大人,出大事了”

正文 二零三章 毫厘

二零三章 毫厘

鬼大一把拎起那来报信的护卫,厉声喝道,“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

那护卫紧张地道,“大人,南疆军攻上来啦我们在海边的兵士全部被俘虏,我们的战船也被他们缴获了,他们已经登陆,正向这边赶来”

鬼大怒目圆睁,“什么?这么大的事,怎么才来报?那些哨兵呢,都是干什么吃的?”

护卫有些害怕地指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只除了几个轮班的,其他的都过来看热闹了。”

鬼大一甩披风,大声对着台下的蛮族族人道,“南疆军已然攻上了沙岛,我们蛮族是要牺牲更多的兵士而继续抵抗呢,还是随我一道束手投降?”

台下的族人面面相觑,投降不符合他们的民族的血性,但是牺牲…….他们已经再经不起大的牺牲了。

鬼大在高高的祭台上向远处望去,能看到成群结队的南疆兵士在一步步地逼近,他的脸上布满了焦急之色,他再不想让实力低弱的族人受到伤害了,但是台下的族人却迟迟不肯表决。

不只是台下,台上的巫医和苏展也是一脸的不赞同。

苏展摇了摇头,“我虽然不是蛮人,但我爱护蛮族的心却比你这个土生土长的蛮人更加炙烈。你费尽心机把我的身世揭开,原来所为便是自己掌控蛮族之后,好去投降乾国。鬼大,你实在是太让人失望了。”

巫医痛心疾首地看着鬼大,“老族长在的时候,乾国曾经开出优惠的条件让我们归顺,但老族长却拒绝了,我们是一个民族,有着千年的历史,怎么能够受到强国的诱惑,而去归顺他们呢?”

鬼大怒喝道,“若是我们沙岛辽幅广大,物产丰富,不需要外界就能够自给自足,那我又何尝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我们的人口越来越多,可是沙岛的地盘就这么大,将来还会有无数的孩子出生,你们说,倒是要我们住到哪里?沙岛之上,除了鱼虾海产,连最普通的白菜都不长一棵,我们的族人吃的都是腥气的海味,我们已经这样过来了千年,难道还要让我们的后人继续这样过千年吗?”

他指着苏展冷笑道,“多么可悲,沙岛之上竟然只有你一个人认得字,除了你之外,所有的人都是一字不识的文盲,孩子们多么渴望能够读书识字明理,可你作为族长,有没有想过要开设学堂,让我们的后代读书识字?”

苏展一时语结,他这么多年一直忙着要去攻打南疆,还真的从来就未曾想过开什么学堂。

鬼大对着台下的族人大声说道,“族长地位尊贵,任何大小战役都只在沙岛指挥,冲锋陷阵的都是我们的族人。老族长和柔夫人都是生病而亡,而巫医大人更是没有成家的孤儿,他们自然不能懂得我们的亲人在战争中死去时,我们的心情”

他的眼眶顿时红了起来,“我鬼氏,却为了这毫无希望的战争牺牲了许多人。我的父亲,我的四位兄长都是死在了和南疆军毫无意义的战争上。我鬼大不想再看到族人因为这必败之战而牺牲了,也不想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了。族人们,你们想想,我们的兵器是什么?长矛?短棒?可南疆军的兵器是什么?是连发十次的连驽,是一枪封喉的长枪。你们看看,我们的兵士是什么?没有受过任何训练,只靠着自身蛮力上战场的莽夫,可南疆军的兵士是什么?训练有素,进退有度,个个都熟读兵法的精英。我们能比得上吗?这是场还没有开始就注定失败的战争。”

台下的族人开始小声地议论了起来,虽然仍旧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是赞同鬼大观点的,已经占了大多数。

人群中忽然有几个尖锐的声音响起,“鬼大,不要危言耸听,这次可不是我们去南疆打,而是他们来沙岛,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竟然还那么不要脸地要投降?这难道就是你们鬼氏的做派?”

“就是啊,若是去南疆打,我们的胜算低,但是他们来了我们沙岛,我们自己的地盘,就算打起来,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为什么要投降,我们蛮族的汉子,没有投降的缩头乌龟”

鬼大冷笑一声,“沙岛上打,我们就有胜算了?别忘了,沙岛是我们的根本,我们的母亲,姐妹,妻子,孩子都住在这里,你竟然说要在沙岛打,那些老弱的族人的安危,你可曾放在眼里过?”

那几个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但是人群中却始终有一张怒气不减的脸,在直视着祭台上的一切,他没有把内心的话说出来,他觉得没必要说,只有行动才是重要的。

南疆军迅速而果断地包围了整个人群,赵槐大声喝道,“蛮族的族长听着,我们已经包围了沙岛,为了大家都没有不必要的伤亡,希望你们合作,把我们将军和郡主交还。”

鬼大最后一次问台下的族人,“南疆军已经把我们包围了,你们说,是归顺,还是反抗?”

沉默了许久,族人陆陆续续地发出“归顺”的声音,慢慢地在几个嗓门大的引导下,响彻云霄地喊出,“归顺”

鬼大松了一口气,向赵槐大声说道,“我们蛮族不会反抗,还请几位将军上来,我们好商讨一下归顺的方法。”

人群渐渐地让开了一条道,赵槐赵松拥着一员银色盔甲着身的将领,向祭台长驱直入。

阿九看到了来人,忍不住便热泪盈眶,她提起裙子跑过去,一把扑进了那将领的怀中,“呜呜呜,小遥子,你终于来了,呜呜呜”

那将领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清俊绝伦的脸来,他一脸宠溺得捏了捏阿九的小脸,柔声道,“你没事吧?”

阿九靠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曾经害怕过,着急过,彷徨过,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她终于等来了他,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赵律看到一向坚强睿智的阿九,却在齐遥面前表现地如此小女人,眼神一下子便黯淡了,他的心有些苦涩。

在某一刻,他真的曾想过,如果就与阿九一起死去,那也算是了了自己的一份心愿,但很快他便鄙视自己的想法,阿九怎么能死去呢,自己不是为了让她活下去,才踏入这个险恶的圈套的吗?

但此刻,他的心里却在想,若是自己因为阿九而死,那么至少能在她心里占据一个位置吧?每逢他的祭日,至少她还会为他上柱香,烧点纸,也许还会流下一滴眼泪。

赵松急忙给赵律松了绑,“将军,您没事吧?”

赵律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