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长公主的院子里竟然没有掌事嬷嬷, 大小事宜都是这个金燕操持。据姜婳所知, 长公主刚到姜府来的时候, 身边是跟着掌事嬷嬷的, 不知怎的,后来给打发了,平阳长公主身边就只剩下丫鬟了。

根据蛛丝马迹来看,这件事很可能跟父亲有关。

姜婳垂下眸子, 少了精于算计的掌事嬷嬷, 这六年,父亲应付起长公主来, 应该更轻松些。

“姜姑娘!”金燕努力板起脸, “你去善觉寺,不好好地烧香拜佛学素斋,反倒招惹了几个地痞, 连累了长公主的名声。长公主心善,念你年纪尚小,也不忍心罚你,你就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一下自身。”

姜婳抬起眼皮,黑白分明的眸子扫了金燕一眼,红润饱满的嘴唇勾起一丝浅笑。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长公主不打她也不杀她,就用些阴私的手段磋磨她。现在天寒地冻,屋里烧着炭盆,院子里却冷得伸不出手,这地上更是冰寒彻骨。双膝跪在这样的地面,要不了一盏茶的时间就会冻透,要是跪上一两个时辰,这膝盖就废了,就算精心调养,将来遇寒遇湿肯定会隐痛。

好在,她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膝盖上两个厚厚的垫子,身上的狐皮内里斗篷,足以让她撑上两个时辰。而两个时辰之后,父亲也该散衙回府了。

金燕斥道:“你、你笑什么?!难道长公主的吩咐,你都不听吗?”她毕竟年纪小,比不得老谋深算的嬷嬷,呵斥起姜婳来胆气不足,倒显得色厉内荏。

“怎么会。”姜婳道:“平阳长公主是尊贵的公主,她的吩咐,我怎么敢不听呢?”

姜婳说完,径自走到院子的正中间,双膝跪地,身子笔挺,目光淡淡垂下。

风三心里很不舒服。

他跟了姜婳两年,小姑娘从来都是千娇百宠,林舅爷一家上下都极疼爱她,他还没见过姜婳受委屈呢。

再说,那善觉寺的事他可是亲眼所见,那是姜婳招惹的吗?那明明是夏思瑶指使的好吧。

现在好了,害人的还要责难被害的!

风三紧了紧手指。当下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让他把这一院子的人都杀光,他绝对不会失手,也不会手软,可太子吩咐了,若非紧急时刻,不能让姜婳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姜婳跪在院中,明显算不得什么紧急时刻。

风三正在气闷,就听见屋里有夏思瑶的声音。

他是暗卫,有时候暗卫的任务就是窃听,所以他们全都是自小受这方面的训练,五感敏锐,听力极佳。

只听夏思瑶低声嘟囔道:“我还以为母亲有什么磋磨人的法子呢,就让她跪在那里,算什么惩罚?”

平阳长公主安慰道:“你穿着厚底的靴子,自然不知道外面那地面有多冰。在那地上跪久了,一定会落下病根的,天气一冷,那膝盖又酸又疼,怎么暖着都没用,才叫难受呢。”

夏思瑶兴奋道:“太好了,让她跪到明天!”

长公主瞥了她一眼,“不行,再有两个时辰,驸马就该回府了,在那之前,就得让她离开。”她不愿意为了姜婳一个小小庶女委屈亲生女儿,同样,也不愿意因为姜婳而惹怒姜纬。

夏思瑶气呼呼地开口,“那……好吧,明天再让她接着跪!”等姜纬上衙去了,就可以把姜婳叫来继续罚跪了,最好从早上开始,一直跪倒酉时姜纬回来之前。

“明天再说。”长公主漫不经心地答道,她还要看看姜纬的反应,再决定明天要不要继续磋磨姜婳。

……

听了长公主和夏思瑶的对话,风三的手指都快捏断了,好歹毒的母女两个,竟然想要废了姜婳的腿!

能成为暗卫营最出色的一员,风三从小到大吃的苦头可多了去了,受伤那是家常便饭,要说在自己腿上来两刀,他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可要是让这娇娇软软的小姑娘腿疼,他觉得心里很难接受。

可现在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把长公主和郡主杀了吧?

虽然他确实能做到,也真心想这么干,风三还是拼命压住了自己的念头。

正当他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一个好法子的时候,额头一凉,风三仰头一看,竟然下雪了。

下雪了不就更冷了吗?姜婳不是更要冻坏了吗?

风三觉得,这就是紧急时刻了!虽然他不能出面去打杀长公主和郡主,但自家主子那么心黑,一定有好办法的!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姜婳的手臂从斗篷下探了出来,掌心向上,一朵轻盈的雪花摇摇晃晃落在了她的指尖,洁白晶莹,带着冰凉的触感。

她的手一直捧着双鱼纹小手炉,指尖还是热的,那雪花落上,很快就变成了一滴水。

姜婳屈起手指,轻轻一弹,水滴飞了出去,她重新接了一朵雪花,细细地看着。

说起来,她也有六年没有见过雪了。

江南温暖,自她去后从来没有下过雪。表嫂从来没有来过北方,还缠着她问了很多关于下雪的事,听她描述着下雪时的场景,一脸的向往。为此,她还专门画了几幅雪景图,送给了表嫂。表嫂极为心爱,平常都舍不得示人。

想起苏州的生活,姜婳心中一片柔软,回到京都不到一个月,她就想念舅舅、舅母和表哥表嫂了。

要是表嫂见了这飘飘扬扬的雪花,肯定会爱得不行。

还有弟弟。姜澄也没有见过雪,她还答应了等下雪了就陪他一起玩儿呢,就是不知道等姜澄下课的时候,她的膝盖能不能争气点,能拉着弟弟的手在雪里嬉戏,最好再堆个雪人出来。

姜婳正构想着堆个什么样子的雪人,就听见院门处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婳婳!”

两道声音,一样的急切。

姜婳转过头,看见祖母和弟弟携手而来,一老一小两人脚步飞快,转眼就到了面前。

“婳婳……”姜澄眼圈通红,眼看着都快哭出来了,小鼻子皱了皱,“我陪你跪着。”

他虽然还小,却也知道长公主得罪不得,回来之前,姐姐已经教过他很多次了,这府里,祖母和父亲是要孝顺的,长公主和郡主则是不能惹的,皇家人都不讲道理,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人弄死。

不管长公主为什么要罚姐姐在这里跪着,他都没有办法,只能陪着姐姐。

姜婳没有起身,直接抱住了姜澄,阻止他跪下去。她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在这里跪上一两个时辰也没有妨碍,弟弟可受不住。

姜婳箍着姜澄的小身子,“澄哥儿,你不上课,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小心先生生气了罚你。”

“先生给我放假了。”姜澄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哭腔,好在没掉眼泪。他没见过雪,一看下雪兴奋得不行,先生也知道他是从苏州回来的,见状特意给他放了假,他刚想去找姐姐玩儿雪,就碰到了急匆匆的祖母,才知道姐姐在长公主的院子被罚了。

姜婳求助地看向老太太,“祖母,您带澄哥儿先回去,我不是跟您说过嘛,不会有事的。”

先前她预料到长公主有可能找麻烦,还特意跟祖母商量过,祖母比她见识多,这后院磋磨人的招数大都知道,膝盖上这两个垫子,还是祖母给她出的主意呢。

“澄哥儿回去,我陪着婳婳。”老太太的手在自己膝盖上指了一下,暗示姜婳自己也是有备而来。

她本来就想好了,长公主磋磨孙女,她就陪着,即便知道宝贝孙女不会有事,她也不愿意让姜婳孤零零地跪在这院子里。没想到却遇到了姜澄,她急着过来,又没办法把姜澄打发走,只好带着他来了。

怎么能让年迈的祖母和年幼的弟弟在这里陪跪?!姜婳急得真想起身就走,带着祖母和弟弟离开。可那样的话,反倒给了长公主光明正大惩戒她的下一个借口。

长公主也在犹豫,她透过窗户,看见老太太和姜澄围在姜婳身边,看样子是想要共进退。

“阿瑶,要不算了吧,要是让老太太跪在我这院子里,驸马那里……”虽然从尊卑上来说,老太太跪她也没什么,可毕竟是婆母,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再说,老太太和姜婳姜澄姐弟三个人一起跪在她院里,姜纬回来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夏思瑶正在暗自高兴,要是三个人都跪着才叫好呢!最好都跪出毛病来!

听了长公主的话,夏思瑶顿时瞪起眼睛,“母亲!您顾忌这个,顾忌那个,姜婳不敢打,姜澄也不敢罚,老太太不敢得罪,驸马也不敢得罪,合着就我没人心疼,就我合该受委屈!”

长公主一阵为难,正想开口,就听到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似乎是万蹄齐奔。

“难道这府里有人跑马不成?”姜婳疑惑地回过身。

飘飘扬扬的大雪中,太子萧决纵马而来。

一队金刀侍卫护卫在他两侧,骏马奔腾,手按金刀,肩上的玄色披风飞扬,银线所绣的羊角时隐时现,威风凛凛,煞气冲天。

31、031 ...

太子怎么来了?还是带着侍卫直接纵马而来。

在场的人心里都有这个疑问, 只有风三一阵高兴,主子来得好快,他那传递消息的焰火才发出去没一会儿, 主子就到了!

太子没有披斗篷, 身上只有一件朱红色锦袍, 肩上落了薄薄的一层雪,俊美的脸上罩着寒霜,黑漆漆的眸子中满是杀气,那黑色的骏马速度极快,直接冲进了长公主的院子, 到了姜婳身前, 太子猛地一勒缰绳, 骏马长嘶一声, 人立而起。

姜澄只觉得那马蹄落下来就会踏到姜婳的身上,惊叫一声,小小的胳膊用力抱住了姐姐。

太子直接从马上跃了下来,他的身后, 金刀侍卫们也利落地翻身下马, 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按着腰间的金刀, 整齐地站在那里, 悄无声息。

原本轰隆隆的马蹄声在一瞬间消失,天地间一片寂静。

太子大步走到姜婳身边,一把握住她的胳膊, 轻轻一提,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太子殿下,您……”姜婳怔怔地看着太子,他似乎是匆忙而来,这么冷的天,连件大氅都没有穿,他的手握在她的胳膊上,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手掌的冰凉。

太子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姜婳,黑漆漆的眸子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天知道他得知风三发出了联络焰火时心里有多惊慌。

那焰火是给风三紧急联系用的。风三是暗卫营中身手最好的,寻常的侍卫十几二十个也能应付,姜婳生活简单,身边有一个风三足以。但是遇到训练有素的杀手多人围攻,风三恐怕就顾此失彼,为了以防这种情况,太子专门给了风三焰火,用来在紧急时刻联络。

风三的焰火发出时,太子正在东宫的一间密室中,百里春给他施针。

太子俯卧在榻上,肌理分明的背上插满了细长的金针,他双眸紧闭,额上有隐隐的汗珠。

听到门外响起匆忙的脚步声,太子的眉头皱了起来。东宫和皇宫只隔着一道宫门,为了防止太后得到消息来恶意打扰,百里春施针时都会在密室中进行,外面更是守着无数侍卫,这个时候,是谁这么大胆?

“殿下,风三传了紧急焰火!”脚步声停在门外,是万德祥焦急的声音。若是别的事情,他根本不用禀告,自己处理了就行。可姜婳的事他不敢做主,旁人不知道姜婳对太子意味着什么,他可是看得很清楚,这么多年来,姜家小姑娘是自家主子唯一上心的人。

太子的眼睛唰的一下睁开,“拔掉!”

百里春尚在迟疑,太子的手已经翻到背上,摸索着去拔金针。

每一枚金针都插在穴道中,百里春不敢让他胡乱动手,连忙飞快地金针全都拔了下来。

太子从榻上跃起,连中衣都没穿,直接把搭在一旁的锦袍胡乱裹上,一边系着领口的玉纽扣,一边往外走。

来之前,他已经想了无数种情况:是不是他表现得太明显,太后知道小东西对他有多重要,故意对小东西下了杀手,好将他刺激得一命呜呼,就像前世那样吐血而亡……

他不知道太后派了多少人来杀他的小姑娘,只盼着风三能够坚持到自己到来。

他带着金刀侍卫风驰电掣地穿过大街,又直接冲进了姜府大门,横冲直撞地进了内院,暗处里,所有暗卫营的人全都来了,没人知道,姜府这小小的府邸里,隐藏了多少蓄势待发的顶尖杀手。

结果,他的小姑娘好端端地站在他的面前,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萧决那险些跳出喉咙的心,慢慢地落回了胸腔。

他不知道该把谎报军情的风三一刀刀剐了,还是该庆幸小姑娘安然无恙。

他只知道,他想紧紧地抱着她,感谢她还活着。

可是他不能,不能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姜婳对他有多重要,不能让那些用心险恶的人盯上他珍爱的宝贝。

姜婳仰着脸看太子,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太过复杂,她竟然看不懂。

一片轻盈的雪花落在那鸦色的长睫上,太子的眼睛眨了一下。

鬼使神差一般,姜婳的手指拂了上去,指尖把那雪花抹掉了。

萧决那还握在姜婳胳膊上的大手猛地松开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让小姑娘的之指尖轻轻一抹,差点全面崩溃了。

他深深地看了姜婳一眼,转身看向从屋里出来的长公主和夏思瑶。

平阳长公主和夏思瑶已经惊呆了,长公主的嘴张张合合,好容易才发出声音,“太子,你这是——”

“哦,我是来传父皇口谕的。”太子面上没什么表情,“父皇说了,郡主已经及笄,再继续住在别人家实在不成体统,特意赐下郡主府一座。刚好今日下雪,郡主就搬过去好了,正好赏一赏新府邸的雪景。”

“搬家?”夏思瑶傻眼了,“不,我不搬!母亲就在这里,我哪儿也不去!”搬家了,岂不是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住了?

平阳长公主也道:“怎么会突然要阿瑶搬走?阿瑶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不需要搬走。”女儿已经在这里住了六年,她是打算让夏思瑶住到出嫁的。

“那可不行,皇命都已经下了。”太子俊脸微沉,“郡主想要抗旨不遵的话——”

平阳长公主浑身一个激灵,“等等!”

要是她提前知道这个消息,完全可以去皇帝那里求个情,让女儿继续住在这里,或者让太后跟皇帝说一声,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皇帝也不会计较这些小事。

可太子竟然把这事提升到了“抗旨不遵”的程度,这就有些严重了。

就算事情再小,也是皇命,更何况皇帝已经赐了郡主府。

长公主知道皇帝会听太后的话,也知道太后一直在避免手伸得太长,给朝臣留下“随意干政”的把柄,而太子和太后向来不大对付,不能把这么大的把柄递给太子。

她咬咬牙,“阿瑶这就搬走。”

“母亲!”夏思瑶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公主,“我不搬!”

平阳长公主瞪了她一眼,“阿瑶,听话!”

萧决一挥手,指挥他带来的金刀侍卫,“去,帮郡主搬东西。”

他率先出了院门,直接到了夏思瑶的院门处。这一世他虽然是第一次进姜府内院,前世却是来过的。那时姜府接连出事,他陪着姜婳回来过,自然也知道夏思瑶是住在哪里的。

夏思瑶还在长公主的院里哭闹,金刀侍卫已经登堂入室,开始胡乱地搬运东西了。

姜婳拉着祖母和弟弟的手,也离开了长公主的院子,出了这样的意外,谁也顾不上罚跪的事了。

她站在不远处的梅树下,看着太子。

他负手而立,挺拔俊逸,身上的朱红色锦袍在大雪中显得很是单薄。

姜婳朝着跟过来的疏桐招招手,低声吩咐了几句。

疏桐一溜烟地跑了,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抱着姜婳刚刚做好的那件白色狐皮大氅。

姜婳把小手炉塞到疏桐手里,从她怀里接过大氅,走到太子身边,褔了一礼,“太子殿下,这是我给父亲做的大氅,刚刚做好还没上过身。天气寒凉,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先将就着披一下吧。”

小东西做的衣服?

萧决黑漆漆的眸子中飞快地闪过什么,前世,他可从来没有穿过她亲手做的衣服!

“这是你亲手做的?”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托着的白色狐皮大氅上面。

“是。”

“刚刚做好的?”

“是,半个时辰前才收了针线。”

“还没有上过身?”

“没有。”

姜婳纳闷了,不过是暂时借您穿一下,您问这么多,到底是想穿不想穿啊?再说,她都说了半个时辰前才刚做好,父亲还没有散衙回来,谁能去穿?

萧决薄薄的唇角愉悦地勾起,眼中闪过一道流光,他微微一笑,好似春回大地百花盛开,声音里全是满足,“那真是……太好了。”

他稍稍弯腰,俯低了身子,双臂展开。

姜婳吓得退了半步,他这样子,是想让她动手服侍他穿好?

“太子殿下,您,您自己——”

萧决睨了她一眼,目光幽深难测,不辨喜怒。

姜婳的话卡在喉咙里,算了,他是一国储君,别说让她帮着把大氅穿上,就是让她跪着服侍,也是理所应当的。

她把手里的大氅展开,小心地给萧决穿上,前后看看,竟然很是合身,“您先将就穿一会儿,等您离开的时候,再还给我就是。”

大氅一上身,萧决就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修长如玉的手指抚在那蓬松浓密的狐皮上,萧决心里轻轻哼了一声:“这可是小东西亲手做的,穿在我的身上就是我的了,还你,休想!”

32、032 ...

金刀侍卫哪里会搬家, 只胡乱地把夏思瑶屋里的东西都堆在院中。

夏思瑶在平阳长公主那里哭闹无果,回来之后看见一院子乱七八糟的东西,她那四扇大屏风、多宝阁上的珍玩宝贝、装着华美衣裙的箱笼……全都随意地扔在雪中。

夏思瑶眼前一黑, 差点晕过去, 手指紧紧抓着跟过来的长公主。

平阳长公主也知道她心里不舒服, 忍着被她抓的疼痛,安慰道:“阿瑶,你先过去,明日我就进宫,跟皇兄商量一下, 看能不能让你再搬回来。”

虽然她也清楚, 都已经有了郡主府了, 那是皇帝御赐的, 肯定不能舍弃不住,现在却也只能这样安慰夏思瑶,不然闹出太大的动静,真被扣上个“藐视皇命, 抗旨不遵”的罪名就不好了。

有了她这句话, 夏思瑶总算是勉强忍了下来。

太子指了几个金刀侍卫,“护送”夏思瑶去郡主府, 她的东西则是随后派马车送过去。

姜婳眼见着太子要走, 连忙上前,“太子殿下,这件大氅——”

“哦, 这件大氅啊,”萧决修长的手指抚了抚雪白蓬松的狐皮,“这件大氅我很满意,会穿着它过冬的。”

“诶?不是——”对上太子不善的眼神,姜婳后面的话噎了回去,“能让太子殿下满意,那真是太……荣幸了。”

算了,不过一件衣服,给父亲再做一件好了。

萧决黑漆漆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愉悦,翻身上马,带着一众金刀侍卫呼啦啦离开了姜府。

没人知道,暗处里隐藏着的众多暗卫也悄然离开了,连风三也走了,上次代替风三保护姜婳的暗卫风十一则留了下来。

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