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进了烧着炭盆的室内,太子也没舍得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他舒服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拨弄着长长的狐毛,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风三,“你为什么要放那个紧急焰火?”

风三深觉自己这次又立了大功,眉飞色舞地说道:“主子,当时情况十分紧急!”

他绘声绘色地模仿着长公主的语气,把长公主和夏思瑶说的话复述了一遍,“主子,您听听,姜姑娘多么危险,要是时间一长,她的腿可就废了!”

长公主……萧决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随即凉凉地瞥了风三一眼,“那也犯不着用紧急联络的焰火啊,你自己解决了不就成了?”

“属下如何解决?”风三一脸的无辜,“属下倒是想把长公主和郡主都给杀了,可这动静也太大了不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姜姑娘的腿给废了,只好让主子过来了。果然,主子一来,姜姑娘就不用跪了!”

真是……笨啊!

万德祥不忍直视,捂住了自己的老脸。

萧决无语地扶额,半晌叹道:“风三啊,你的身手是暗卫营里最好的,你的脑子……”

“怎么样?”风三眼睛亮晶晶的,一脸的期许,“是不是也是暗卫营里最好的?”

萧决叹了口气,“你倒是忠心。”不管弄出来的动静有多大,可风三是为了不让小姑娘的腿受伤。要是让他自己在姜婳的腿落下病根和大张旗鼓地带着金刀侍卫跑这一趟之间选择,他还是会选让风三放出那焰火。

无论如何,不能让小东西受伤。

说起来,风三做的很对。

萧决起身,从书架上取了一本书,扔给风三,“你这次做的很好,这是给你的奖赏。”

奖赏?风三高兴地把书捡起来,封面上写着四个大字:兵法集注。

风三困惑地看了看太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看兵法,他又不会上战场。

萧决难得耐心地点拨他,“多看看,能让人变得更聪明些。比方说,这次你也未必非要等我过去,你可以用‘围魏救赵’之计来帮婳婳摆脱困境。”

“围魏救赵,那是什么?”风三茫然地眨着眼睛,双风贯耳他知道,白鹤亮翅他也熟悉,围魏救赵却从未听过。

“去去去。”萧决不耐烦地摆摆手,“万德祥,你去告诉他。”

“走,我告诉你。”早已无法忍耐的万大总管拉起地上的风三,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围魏救赵啊,就是你弄出点儿别的事来,帮姜姑娘摆脱困境,比方说,你可以把长公主的库房给烧了,那里面肯定都是长公主的宝贝,大火一起,谁还顾得上罚跪啊……”

姜府

夏思瑶离开了,平阳长公主再也没有心思去管姜婳。

姜婳一手牵着弟弟,一手挽着老太太的胳膊,慢悠悠地回了老太太的院子。

先前姜婳被罚跪,姜澄又是难过又是生气,这会儿危机解除了,他就被漫天的大雪吸引了注意,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只管四处张望,空中轻盈的雪花、梅花上点缀的落雪、地面上薄薄的一层白……全都是没有见过的。看了姐姐给表嫂画的雪景图,他想象了很多下雪的场景,现在终于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进了屋,他也不肯老实坐着,只趴在窗前,隔着窗子看外面的落雪。

老太太看了看姜澄,“澄哥儿冷不冷?”

姜澄摇摇头,“一点儿都不冷。”

老太太笑道:“澄哥儿没见过雪,去外面玩一会儿吧。”

姜澄早就盼着到雪地里去撒欢,闻言立刻站了起来。老太太又指了两个丫鬟跟着,小心让他不要摔跤。

弟弟出去了,姜婳走到老太太身边坐下,把毯子搭在她的腿上。

“婳婳。”老太太拉着姜婳的手,“你对太子,是个什么想法?”

姜婳看看左右,屋里只有她和老太太两个人。她凑到老太太耳边,低声道:“祖母,我自然是盼着太子能够长命百岁顺利登基,他和太后不和,太后明摆着是想支持二皇子继位。要是在这场夺嫡中,太后倒了大霉就好了!”

夺嫡何其凶险,任何人成功当上皇帝之后,都不会放过自己的对手。

老太太愣了一下,“你……你就没有别的想法?”

“别的想法?”姜婳坚定地摇摇头,“皇帝只有两个儿子,要不是太子继位,那就是二皇子了。祖母,二皇子可是太后抚养长大的,一出生就抱到了太后的慈安宫里,到了七岁才离开,他要是当了皇帝,那太后就更得意了。”

见姜婳说来说去都是夺嫡,老太太几乎以为自己看走了眼,她问道:“那你为什么把那件大氅送给太子了?”那大氅姜婳做得十分用心,先是请教了她院里的嬷嬷,又开了库房,挑了最好的几张皮子,细细研究着做了好些天。

“祖母,您没看见,太子他只穿了一件锦袍,连个斗篷都没披。他身子不好,要是冻坏了,发起病来,万一就这么……撒手人寰,那太后肯定就要乐死了。”姜婳委屈起来,“祖母,我只想借给他穿一会儿,没想到他不肯还了,堂堂太子,也太小气了。”

“婳婳借给他大氅,只是出于大局考虑,不是因为……”老太太仔细盯着姜婳的神情,“不是担心他?不是因为……喜欢他?”

“喜、喜欢他?!”姜婳黑白分明的眸子猛地睁大了,雪腻晶莹的脸上迅速染上了一丝绯红,“祖母,谁喜欢他了?!”

她又羞又急,少女的娇媚之态尽显,好似三春枝头绽放的桃花,鲜妍动人。

老太太心头一沉,“婳婳,太子他不是良配。”

“我又不喜欢他!良不良配的,与我可没有半点关系!”姜婳站起身来,“祖母,我去看看澄哥儿。”

33、033 ...

姜婳脸红心跳, 急急地冲出了屋子,在门口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一阵凉风吹来, 她回过神, 这才去找姜澄。

代替风三的暗卫风十一差点哭出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他就顶替风三一会儿,就听见姜姑娘说“我又不喜欢他”这么吓人的话?!这要是回给太子,他还能活吗?!

啊啊啊,该死的风三,坑完主子又坑兄弟!

风三怀里揣着主子奖赏的《兵法集注》回来的时候, 姜婳正带着弟弟堆雪人。

风十一盯着风三, 神情哀婉, 目光幽怨, 风三被他看得浑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险些以为自己始乱终弃了自家兄弟。

风三心里一阵发毛,正想问他发生了什么事,风十一凑了过来, “风三啊, 兄弟我今天要是死了,你可要记得, 我是为了你而死的, 到了祭日,可别忘了给兄弟烧点纸钱。”

“啊?”风三一脸的同情,“你要去执行什么特别危险的任务吗?要不跟主子请示一下, 我跟你换?”

风十一满目萧瑟,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兄弟的好意,可是换不了了,任务已经完成,我现在得去禀报了。”

看着他纵身而去,风三挠了挠头,风十一刚才的任务就是顶替他保护姜婳,他那一副要死的样子是为了什么,难道……姜婳出事了?!

风三双眸一厉,霍然看向姜婳,只见小姑娘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枚黑色的玉石嵌在雪人的眼睛处,饱满红润的唇瓣轻轻抿着,手脚都很自然,没有受伤的痕迹。

风三长长地舒了口气,盯着姜婳研究了一会儿,确认她完好无损,这才把《兵法集注》掏了出来,翻到“围魏救赵”那一页,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风十一回到东宫,太子已经进了密室,百里春再度给他施针。

等太子从密室出来,已经到了戌时。

明亮的烛光下,太子眉头轻皱,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

风十一不敢隐瞒,把姜婳和老太太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复述了一遍。

听着听着,万德祥的心就高高地吊了起来,果然,“咔嚓”一声,太子手里的薄胎茶杯又碎了。

万德祥连忙捧了棉巾子奉上,太子看也不看,只盯着自己手指上的茶渍,目光骇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里一片死寂,只偶尔传来烛火哔剥的声音。

“太小气?不喜欢?没有半点关系?”萧决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重复着姜婳的话。

“啪嗒”一声,风十一额上的一滴冷汗落地。

萧决霍然起身,抽出墙上挂着的宝剑,朝着搭在椅背上的白狐皮大氅而去。

“哎——使不得啊!”万德祥慌忙扑了上去,跪在地上抱住了太子的腿,“殿下,使不得啊!”这可是姜姑娘亲手做的,殿下要是一怒之下给砍坏了,事后肯定会后悔,还没法给姜婳交代。

“放手!”萧决面罩寒霜,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暴戾,“太小气又怎么样?!不喜欢我又怎么样?!孤想要什么没有?!明天就让她入东宫!”

“哎呦我的殿下!您听老奴说一句,姜姑娘她喜欢你,喜欢你的!”万德祥急得要吐血,姜婳是主子这么多年唯一上心的人,要是就这么强硬地弄到东宫来,小姑娘那倔脾气,就算不死也不可能和自家主子恩爱,这是要做一对怨偶啊。

萧决举着剑的手一顿,他缓缓地回头看了一眼死死抱着自己的万德祥,“她……喜欢我?”

“喜欢喜欢!绝对是喜欢的!”万德祥连连点头。

萧决愣了一下,似乎从暴虐的情绪中缓过劲来,他把宝剑“哐——”的一声扔到桌子上,凉凉地看着万德祥,“说说,她怎么喜欢我了?说不出来,就用这把剑自裁。”

万德祥擦了一把额上的冷汗,“姜姑娘她给殿下送了大氅御寒——”

“那是她怕孤死了!”萧决冰冷地截断了他的话,“她是不想让老二继位,不想让太后继续风光,要是还有别的皇子,你看她会支持谁?”

万德祥道:“殿下,话不能这么说。就说跟在您身边的金刀侍卫吧,个个都是忠心耿耿的,谁也不希望您死……咳咳,可是有谁注意到您衣衫单薄呢?有谁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递给您呢?只有把您放在眼里心里,才能注意到这些啊。”

萧决紧握的手指松开了一些。

“再说了,小姑娘面皮薄,待字闺中的少女,哪个能把喜欢男子说得出口?就算是提到名字,都要羞得不行。”万德祥看看地上脸色苍白的风十一,“你再仔细想想,姜姑娘她说这话的时候,脸红了没有?”

风十一记忆不错,想了想,“姜姑娘说这话的时候,正在屋里,看不到脸,不过听声音是又羞又急,说了没两句就从屋里冲了出来,那个时候倒是脸颊绯红,她在门口怔怔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的。”

“看看,老奴就说吧!”万德祥笑道:“爱你在心口难开,这面皮薄的小姑娘啊,就是口是心非的!”

万德祥见太子一脸狐疑,干脆豁出去了,“殿下不信,老奴给您演示一番。”

他凑到风十一耳边,低声叮嘱了几句。

风十一活像见了鬼,不敢置信地看着万德祥,再看看一脸阴鸷的太子,他一咬牙,也豁出去了。

萧决冷冰冰地看着他们两个,手指缓缓地把桌上的宝剑握住了。

只见风十一整整衣襟,朝着万德祥施了一礼,“姑娘是不是喜欢在下,正好,在下尚未娶妻——”

智旻

“哎呀,谁喜欢你了?!”万大总管娇羞地一跺脚,一扭身,手里的棉巾子一甩,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情意绵绵欲语还羞的眼睛,“人家才‘不喜欢你’呢!你有没有娶妻,和人家‘没有半点关系’!”

“停——”萧决轻喝一声,把宝剑重新扔到桌上,扯过万大总管手里用来遮脸的棉巾子,仔细地净了手,走到那雪白的狐皮大氅旁边,爱怜地抚摸了两下。

万德祥悄悄抚了抚胸口,好险,刚才要是让主子把这大氅给砍了,现在被砍的就该是他和风十一的脑袋了。

“主子,姜小姑娘肯定是喜欢你的,她就是害羞,不好意思。”万德祥笑眯眯地,“主子,您看,老奴学得像吧?”

萧决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一点儿都不像!婳婳那么美。”

“是是是。”万德祥连连点头,“姜姑娘倾城之姿,老奴这姿色,连姜姑娘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034 ...

夏思瑶被金刀护卫“护送”到了城北的郡主府, 那府邸只经过几日的修葺,也就是能够勉强住人而已,完全说不上精致华贵。

不过这飘飘扬扬的大雪一下, 遮掩了残墙萎树, 各处都罩上了一层洁白无暇的琼英玉蕊, 大红的灯笼亮起,倒是映衬出几分飘渺仙境的感觉。

夏思瑶一进府门,男女仆从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道:“恭迎郡主归府!”

夏思瑶愣了一下,停下脚步, 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府邸。

没有她开口, 跪倒的仆从都不敢起身, 手掌和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恭敬地一动也不敢动。

一瞬间,夏思瑶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她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女皇。

她的目光从仆从身上扫过,看见一个丫鬟身上穿着茱萸粉色的小袄, 腰肢纤细。这让她想起了姜婳, 她今天的斗篷就是茱萸粉绣折枝花的。

夏思瑶嘴角弯起一丝冰冷的微笑,手指翘起, 指着那丫鬟, “跪得这么难看,来人,拉下去, 打上五十大板!”

有人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那丫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郡主……郡主饶命!”

“怎么,本郡主的话你们都没有听见吗?”夏思瑶高声喝道。

短暂的沉寂后,立刻有几个粗壮的婆子上前,把不停地喊着“郡主饶命”的丫鬟拉了下去。

被迫搬离姜府的愤怒突然消失了,把这个穿着和姜婳同样颜色衣服的丫鬟打了,让夏思瑶心中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也许,离开住了六年的姜府并不是一件坏事。

这里是郡主府,是专属于她的府邸,她是此间唯一的主人。

高高在上,没有人敢反驳她的话,无论她想做什么,也不会有人阻止。

夏思瑶高高地仰起下巴,像个骄傲的皇帝一般,从匍匐跪地的众仆从之间穿了过去。

次日,平阳长公主入宫了。

她去找了太后,把昨天太子强硬地让夏思瑶搬离姜府的事说了一遍,“母后,您说说,这太子也太嚣张了,竟然骑着马带着侍卫直接闯到内院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抓人呢。”

太后沉吟片刻,“阿瑶有自己的郡主府,倒也不是坏事。只是太子这么跋扈,却不能就这么算了。”太子平时很少做什么事,自然也就没有把柄落在她的手里,这次太子纵马闯进内院,倒是可以在皇帝面前做些文章。

晚膳的时候,太后“头疼”犯了。

孝顺的惠顺帝自然连忙和张皇后一起赶来慈安宫看望太后。

“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天气一冷一热的,就容易头疼。”太后揉了揉额角,“昨天的雪下得可真大,哀家听说太子冒雪去了驸马府,让阿瑶搬到郡主府去了。”

惠顺帝愣了一下,随即想起自己确实把这件事交给太子了,“母后,阿瑶已经及笄了,继续住到驸马府里不太合适。”

张皇后笑道:“郡主有了自己的郡主府了?这可是件好事呢,明日我送件礼物过去,庆贺郡主分府乔迁之喜。”

太后看了一眼张皇后,“阿瑶搬到郡主府去也没什么。只是太子竟然带着大批的侍卫,直接纵马进了驸马府,气势汹汹的,把平阳和阿瑶可给吓得不轻。”

惠顺帝笑道:“佑安他……难得这么活泼。”

活泼?太后嘴角一抽,皇帝的心真是偏得没边了,只要是太子做的,他都觉得好。

太后叹了口气,“吓到平阳和阿瑶也没事,反正都是咱们自家人,可那大街上都是平民百姓,太子在大街上纵马而过,要是伤到百姓可如何是好?身为太子,更应该爱护子民才是,只有那荒淫暴君,才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惠顺帝道:“佑安他向来有分寸,不会误伤百姓的。”

张皇后道:“是呀,太子行事自有章法,再说,没听说有人受伤啊。”

太后看着一唱一和的一帝一后,开始觉得头真的疼起来了。

没能引得惠顺帝对太子生厌,太后很是郁闷,又盘算着要是夏思瑶来哭诉该如何抚慰她。毕竟是皇命,为了这么点儿小事落下个“违抗皇命”的把柄,实在是划不来。

没想到夏思瑶并没有来找她哭闹,对于独自住到郡主府似乎很是满意。

倒是平阳长公主,女儿乍离开身边,很是不适应。

在姜府里,姜纬很少到她的院子来,即便来了,也是有事说事,既不用膳,更不留宿。至于老太太就更不会来了。

真正和她相伴的,只有夏思瑶。

现在夏思瑶走了,平阳长公主就更没什么精神了,自然也就没劲头去惩戒姜婳了。

……

大雪停了之后,姜婳带着疏桐上街去了。

那件精心缝制的白狐大氅本来是给姜纬的,却被太子给穿走了,姜纬虽然没说什么,可姜婳也能感觉到父亲有些失落,她自己也很是愧疚。

那大氅用的狐皮是库房里最好的几张,剩下的虽然也能用,但姜婳总觉得,把最好的给太子,给父亲用次一等的,这件事怎么想都别扭,还是决定上街再碰碰运气,看能不能买到上好的皮子。

姜婳直接去了最繁华热闹的西华街,街上有一家老字号布庄,记得在去苏州之前,她常常陪着母亲和祖母来这里,这家的绸缎布匹毛皮都是京都最好的。

“姑娘,您看点儿什么?”姜婳容貌倾城,衣饰不俗,一看就是大家闺秀,掌柜热情地上前招呼。

姜婳左右扫了一眼,店铺的格局和记忆中很像,好似没有变过。“想做一件大氅,有上好的皮子吗?”

“有的有的。”掌柜笑着点头,“做大氅要好几张皮子拼到一起,这颜色毛量毛长就得十分接近,做出来才能好看,姑娘想看什么皮子?”

姜婳先前做的是白狐皮,她很是满意,想着再做一件同样的,“看看白狐皮。”

掌柜一招手,一个伙计飞快地抱了几张狐皮过来,掌柜亲手打开,“姑娘,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白狐皮了。”

姜婳细细端详,手指轻轻抚摸,遗憾叹道:“这个不是很好啊。”这几张狐皮同她库房里剩下的那几张品相差不多,要是用这样的狐皮,她就不用出来买了。

掌柜的脸上一僵,“姑娘,您是南方来的吧,不了解京都有多冷,前两天又下了大雪,这一天冷过一天,狐皮可是紧俏货,白狐皮更是难得。不是我说,到了这个时候,您在京都也挑不出比我这里更好的白狐皮了。”

姜婳道:“你说的也对,可这样的狐皮我自家库房也有,本想买更好些的,没想到来晚了。”

掌柜见姜婳转身要走,急道:“姑娘,我们这里也有顶级的狐皮,只是不是雪白。”

各种狐皮中,以雪白为最佳,姜婳起了好奇心,怎么顶级的狐皮,反倒不是雪白了?

那掌柜露出得意的神情,“姑娘,我们这里有几张狐皮,是月白色,白中带淡蓝,乃是从极北之地猎到的白狐,这可就很难得了。更为难得的是,这几张狐皮无论颜色还是毛量长短,全都一致,拼在一起,倒像是一张整皮似的。”

月白色?姜婳想了一下,虽然不是雪白,但这种淡淡的蓝色其实也很好,父亲本来也喜欢月白色。她顿时有了兴致,“那可太好了,麻烦掌柜取来一看。”

掌柜为难地笑了一下,“姑娘,这狐皮虽好,就是太过难得,价格方面难免贵了些。”

“哦?价值几何?”姜婳心里盘算了一下,若是狮子大开口就算了,她虽然有的是银子,却也不想当冤大头。

掌柜笑道:“姑娘先看看货再说。”几句话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姑娘既不缺银子,又不是那种不通世事出手豪绰之人,要是她看中的东西,价格合适也会买的。

小伙计飞快地把几张狐皮取来。

姜婳一看就喜欢上了。

淡淡的蓝色,皮毛蓬松浓密,几张狐皮拼对方向的话,果然完全一致,看起来就是整皮。

姜婳的手指抚摸了几下,又细细翻看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这几张狐皮共计多少银子?”

掌柜笑道:“姑娘,那极北之地整年冰寒,很少有人涉足,这几张狐皮可是好不容易才得来的,总共……三百两。”

疏桐倒抽了一口冷气,低声道:“姑娘,这莫不就是‘千金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