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行过礼,太后招招手,“来,快坐下,真是巧了,你一来,太子妃也来了。”

她是随口一说,并没有什么深意,雨六倒是心头一跳,她最主要的任务之一就是在姜婳入宫的时候保护她。因为宫禁森严,身手了得的暗卫也很难进来,风三只能留在宫外。

姜婳不能落单,尤其是在宫里。所以只要姜婳入宫,她必然是要出现在姜婳身边的。

但是却不能让人察觉到她和姜婳的关联,尤其是太后。雨六想了想,决定还是平常多进宫,陪陪太后,或者陪陪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张皇后,她常常在皇宫里出现,这样姜婳入宫的时候,她也“正巧”在宫里,就不会那么引人注意了。

雨六悄悄打量着姜婳,这么娇软可爱的小姑娘,难怪主子那么不放心,上次因为风三传了紧急联络用的焰火,主子竟然带着所有暗卫营的人去了姜府,听说还是直接纵马冲进了内院。

之后主子给暗卫营的人下令,不管在执行什么任务,姜婳的安全是第一位的。也就是说,即便正在做别的任务,遇到姜婳遇险,也是要优先保护姜婳的。

原本保护姜婳是她和风三的任务,风三负责宫外,她负责宫内,现在成了整个暗卫营的任务了。

她要是敢让姜婳在这宫里有什么闪失,主子肯定会活剐了她。想到这,雨六轻轻打了个寒颤,她可得把这个小祖宗给看好了!

姜婳察觉到太子妃打量的目光,也抬眼看了过去。

太子妃穿了一件湖蓝色对襟大袖宫装,乌发绾了朝云近香髻,插了一支点翠双鸾步摇,坐在太后下首,娴静温婉。

太后笑道:“哀家得了一匹流云锦,若是展开在阳光下一看,就好似流云一般,只是颜色太娇嫩了些,还是小姑娘穿着好,想起婳姐儿回京都,哀家还没赏什么给你,正好,就把这流云锦给你吧。”

她吩咐身边的宫女去把那匹流云锦取来。宫女应声而去,另一个宫女上来禀报,说是宫里的画师来了。

太后看看姜婳和太子妃,“这画师是来给哀家画像的,咱们先说话,让她在一旁等着就是。”

片刻之后,女画师进来,行了礼,也不多话,就默默地站在角落中。

自从进了慈安宫,姜婳是处处小心,太后这样老谋深算的人,做什么都不是偶然,她要送流云锦给自己,必然有她的用意。这女画师刚巧这个时候过来,也肯定是有原因的。

不仅姜婳这么想,雨六也是这么想的。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女画师两眼,见她右手上带着薄茧,确实是常年握笔之人,左手尾指上还沾了些没有洗净的颜料,看样子其身份的确是画师。刚才她进来的时候,观其走路,脚步虚软,下盘不稳,明显也不是习武之人。

宫女将流云锦取来,雨六暂时放下了这个意图不明的女画师,转而去看那匹锦。

太后吩咐道:“展开,给婳姐儿看看。”

两个宫女捧着流云锦,小心地拉开。

流云锦果然名不虚传,即便是在大殿中,没有很强的阳光,看起来也是流光溢彩,好似云霞流动,这样美丽的布料要是做成衣裙,穿在身上,定然增色不少。

“哎呦,这也太好看了。”雨六站起身,走到那流云锦旁边,伸出手指捻了捻,又掩唇一笑,“太后对姜姑娘可真好,我都眼红了呢。”

借着掩唇的动作,她捻过流云锦的手指正好搭在唇上,仔细嗅了嗅,没有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舌尖在指头上飞快地舔了一下,也没察觉到异常。

雨六倒是有些诧异了,她本来还担心太后在这流云锦上做了什么手脚,要暗害小祖宗,没想到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太后笑道:“你呀,要是常来看看哀家,哀家也有不少好东西呢,到时候赏你两样。”

“那可真是太好了。”雨六本来就打算时不时来宫里转转,“只要太后您不嫌我烦就行。”

姜婳不明所以,起身辞道:“这流云锦如此贵重,穿在我的身上倒是委屈了,不如就送给太子妃吧,我看这颜色与太子妃倒也相衬。”

太子妃摆摆手,“这是太后赏你的,你就收下吧。”虽然不知道太后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反正这布料上面没做手脚,收下也无所谓。

太后也道:“给你的你就收着,问蝶那里,哀家还有别的好东西给她呢。说起来,过些天是哀家的寿辰,婳姐儿把这流云锦拿回去,做成衣裙,到寿宴那天穿来,让大家看看,哀家的外孙女是不是这京都里最美的女子。”

外孙女?

姜婳垂下眸子,浓密的长睫遮住了眼里的神色,她低下头道谢,收下了不知道意味着什么的流云锦。

陪着太后扯了几句闲话,太后看了看一直安静等在一旁的女画师,笑道:“好了,哀家也乏了,留上点儿精神让画师画像,你们两个去吧。”

姜婳告辞,太子妃也一起出了慈安宫,“顺路”送姜婳出了宫门。

038 ...

姜婳带着太后莫名其妙赏赐的流云锦离开, 夏思瑶刚好进宫,两人在宫门处遇见了。

夏思瑶瞥了一眼姜婳怀里的流云锦,眉头皱了一下, 鼻孔了哼了一声, 直接走开了。

进了慈安宫, 太后正在看着女画师作画。

宣纸上的少女云鬓花颜,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唇瓣饱满红润,倾城之姿看上去就让人怦然心动,赫然正是姜婳。

这宫里张皇后没有什么存在感, 夏思瑶本就怀疑姜婳刚才的流云锦是从太后这里拿走的, 此时一看这画更是确定了。

她倚到太后身边坐下, “外祖母, 您为什么要送姜婳东西,还有,那画师为什么要给姜婳画像?”

太后笑道:“她说起来也算是哀家的外孙女,从苏州回来, 哀家也没有赏她什么, 这次正好有一匹流云锦,颜色鲜嫩哀家也用不到, 就赏给她了。”

夏思瑶不满地嘟起嘴, “她算哪门子外孙女,我才是您亲亲的外孙女呢!那流云锦就算您不喜欢,给我也行, 赏别人也行,为什么偏偏给了她呢?”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你呀,喜欢什么没有,你要是真想要那流云锦,先前怎么不说?再说,那流云锦也不是多稀罕的东西,你要的话,哀家这里还有的是呢,这就让人给你取过来。”

“算了。”夏思瑶摆摆手,“我也不是看中了流云锦,就是看外祖母对姜婳这么好,心里不舒服。上次母亲让姜婳跪了那么一下,结果太子就纵马进了内院,冒着大雪让我给搬走了,他们简直欺人太甚,我这心里到现在还不舒坦呢。”要不是那郡主府住着实在逍遥,她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太后想了想,“太子让你冒雪搬走,应该和姜婳没有多大关系,不过是碰巧赶上了。太子这是身体好了,觉得翅膀硬了,想和哀家叫板了。”

夏思瑶顿时紧张起来,凑到太后耳边低声道:“外祖母,您说太子他的身体真的好了吗?那将来……”萧决和太后向来不大对付,要是萧决登基,她可没有好果子吃。更何况,她日夜盼着的可是让萧岷登基,将来她也好母仪天下。

“应该好不了。”太后眯起眼睛,“就算有好转也不怕。”东宫里还有个罗问蝶呢,将来关键时刻还可以做些手脚。

夏思瑶低声问道:“外祖母,您是不是在东宫里还有什么布置呢?”

太后神色一厉,“莫要胡说,东宫的事哀家向来不插手的。”有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就行了,告诉女儿的话担心她被姜纬套了话,告诉外孙女的话更不妥当,小姑娘更是容易被人诱哄。

夏思瑶撇了撇嘴,“不说就不说嘛。那外祖母,您让那画师给姜婳画像,又是为了什么?”

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过不了几天大家也就都知道了。太后没有隐瞒,低声道:“姜婳生得美,可以用来联姻的。那画像就是给某个朝廷大员送去的。”

“谁?!”夏思瑶眼睛一亮,朝廷大员可没有年轻的,姜婳这是要嫁给老头子了!

太后掐了掐她的手,让她小声些,“是董阁老。这件事没成之前,你也不许走漏半点风声!”

董阁老?!

夏思瑶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董阁老她不熟悉,可董阁老的孙女她很熟悉,和她是一般大的,那董阁老想必也是六七十岁了,姜婳要是嫁过去,那就是给人当祖母了!

“外祖母放心,我保证不走漏风声!”夏思瑶压着心中的兴奋,“让画师把姜婳画得漂亮些!得让董阁老一眼就看中才行!”

太后微微一笑,“董阁老岂是好糊弄的,画像不过是投石问路,他要是看了画像满意,定然要亲眼相看真人的。”不过姜婳生得那般容貌,说是京都第一美人也没人有异议,只要将她的模样原原本本地画下来,不愁董阁老不动心。

夏思瑶突然想到什么:“外祖母,那董阁老有没有正妻?”要是有正妻就好了,让姜婳去给人做妾,还是一个花甲老人,她的母亲是妾室,她也是妾室,才叫完美。

太后摇摇头,“虽然是庶女,可给人做妾也不合适,再说那董阁老也年纪大了,做继室还勉强说得过去,门第上也不委屈她。”

夏思瑶略有些遗憾,不过能让姜婳嫁给一个老头子已经很好了。嫁给阁老做继室,听起来还挺风光的,以后她就是阁老夫人,可实际上没有一个少女愿意过这样表面风光内里苦楚的生活,就让姜婳尝一尝这绝望的滋味吧。

“外祖母,要是姜婳她宁死也不愿意怎么办?”仔细想想,还真有这种可能性。

太后的唇角勾起一丝刻薄的笑意:“这可由不得她,只要董阁老愿意,等哀家寿宴那天,哀家自然会安排一出好戏。”

……

雨六从慈安宫回来,就把太后送了流云锦给姜婳的事情禀报了,“那流云锦上并没有动手脚,属下没有看出太后召姜姑娘入宫的意图,此外,那个女画师也不是习武之人,看样子确实是宫里的画师。”

太后这样的人,做事都不是无缘无故的,肯定是在打什么主意,太子吩咐慈安宫里的眼线都留意着。

姜婳的画像送到了董阁老的手里,太后的计划也详详细细地传到了东宫。

“董阁老?!”太子黑漆漆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杀意,“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觊觎孤的女人了!”

万德祥嘴角一抽,“这是太后的打算,董阁老如何,还未可知。”

萧决冷哼了一声,“这个董阁老,恐怕是留不得了。”

内阁里的人,他岂有不了解的,别看董阁老已经是花甲之年,可贪花好色的毛病却一直没改,身体不行了,就用些龌龊变态的手段来满足,自从他的老妻过世,董阁老已经连娶了三任填房,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都是两三年就香消玉殒,想必不是正常死亡。不过因为其权大势大,那些女子的家人再得上一笔银子,也就没有追究了。

这样的人,太后竟然想把他的小姑娘送过去。

而且,以小姑娘的容貌,那董阁老必然心动。

万德祥神色一凛,“要让暗卫准备动手吗?”

“不急。”萧决修长的手指在紫檀木大桌上轻轻点了两下,“先看看董阁老的反应。”

董阁老现在还是中立派,既不亲近他,也不亲近太后。朝中有很多人是正统派,即便他这个太子身体“不好”,也坚定地拥护他。也有些人,只忠于皇位上坐着的人,不会提前站队,将来他或者萧岷谁坐上那个位子就忠于谁。

对于这样的人,萧决没有什么意见,但若是董阁老接受了太后的这番“美意”,那这样的人也就没必要留着了。

不过,毕竟是一个阁老,不能随便上去一刀就给杀了,肯定要筹划一番,做成意外死亡的样子。

萧决吩咐道:“董阁老年纪大了,必然生过病,派人去查他的脉案,先从太医那里查起,他自恃身份,没准用过宫里的太医。要是太医院没有,再去京都的医馆或者大夫那里查起,他这样的人,请医延药肯定不会用无名之辈的。”

“查出了他的脉案,就送到百里春那里去,让他研究个‘合适’的死法出来。”

万德祥应下。

傍晚的斜阳透过窗棂,照在萧决的脸上,肌肤如同上好的美玉一般,鸦色的长睫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只是这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寒霜,“要让他以合适的死法死在合适的时候才行。”

39、039 ...

董阁老见了姜婳的画像, 顿时心动不已。

姜纬本人就生得很是俊美,现在虽然消瘦了,但当年却是丰神俊朗, 不然也不会被长公主看中。而当年的姜夫人, 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 听说也是一等一的美人。这样的父母生出来的女儿,想必也差不到哪去。

可事无绝对,董阁老也不想白白被太后糊弄了。

他本来就是中立,以他这阁老的身份,将来无论是太子登基还是二皇子继位, 他都能继续顺风顺水地待在内阁。可要是提前站队就有风险了。

董阁老盯着画像, 沉思良久。

以当年太医的传言来看, 太子的身体应该是好不了了, 就提前支持了二皇子也行,还能占个从龙之功。更何况——

董阁老的眼睛一瞬不瞬地落在画像上,这样美的少女,即便他阅人无数, 也从未见过。

没两天, 太后就得到了董阁老的回信:曼珠沙华虽美,奈何从未亲见。

太后骂了一声“老狐狸”, 派人传了信, 说是过几天就是自己的寿辰,宫里要办一场宴会的。

董阁老自然明白了太后的意思,这是要借着宴会, 安排他和小美人见面,或者直接发生点儿什么也未可知。

……

姜婳不知道太后的安排,却收到了太子的请帖,说是他想画一幅画像。

这是姜婳答应下的,当初收了太子送来的两幅师父的画作,她就答应了回报他两幅画像。

带着自己惯用的画笔颜料,姜婳来了东宫,万德祥亲自在宫门处等着,把她迎到了嘉溪殿。

上次姜婳来东宫换衣服的时候来过这里,院中的那株白梅开得正好,洁白的花瓣在树下落了一层细细的琼英,阵阵清幽的香气萦绕鼻尖。

不知为何,姜婳想起了上次萧决站在树下的情形,他明明是高贵雍容的,那时看起来却有几分萧瑟孤寂,似乎在这树下站了一生一世似的。

此时的萧决依然站在那虬曲苍劲的梅树下,朱红色的锦袍外罩着她亲手做的那件雪白狐皮大氅,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孤独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抬眸看向姜婳。

见小姑娘披着件蜜蜡黄绣折枝花的斗篷,捧着鎏金双鱼纹的小手炉,俏生生地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澈而灵动。

萧决微微一笑,犹如春分拂过百花盛开,原本笼罩在周身的孤寂之感突然消失了,他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鸦色的长睫下,黑漆漆的眸子里有了几分暖意。

“婳婳,来。”

他朝着她伸出手,那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如玉,无疑是极好看的一只手。

想到这手曾经握着自己的胳膊,姜婳脸有些发烫,她微微偏开了目光,恭恭敬敬地褔了一礼,“见过太子殿下。”

萧决也知道小姑娘是不会来握他的手,只是他想起前世两人也曾牵着手在这院里散步,那时她有了身孕,肚子一天大似一天,百里春叮嘱她要每天慢慢走上一刻钟到半个时辰,这样将来生产的时候能更顺利,他提前请来的几个稳婆也是这样说的。涉及到腹中的孩子,她自然是无有不从,每天上午走上一刻钟,下午也走上一刻钟。

她性子谨慎,有了身孕更是如此,她不敢去别处,只在这嘉溪殿的院子里转圈。

心爱的女人腹中有了他的骨血,他自然也是满心的欢喜,尽量抽出空来陪着她,常常两人牵着手,慢悠悠地散步,有了他的陪伴,她也会去外面的园子。

那个时候,真是他一生中最甜蜜的时刻了。

只可惜,他的小姑娘、他的爱子,他都没能护住,连他自己也……

胸腔中血气翻涌,萧决心中一凛,连忙抛开这些念头,好在,上苍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的小姑娘还活生生地站在他的面前,娇俏鲜妍。

这一世,他要和她长命百岁,恩爱缠绵。

“婳婳用过午膳了没?”小姑娘没有理会他伸出去的手,萧决也没觉得尴尬,自然地收了回来。

午膳?现在才是巳时,用的哪门子午膳?姜婳摇摇头,“尚未用过。”

太子笑道:“我也没用呢,正好肚子饿了,用过午膳再画吧。”

万德祥朝着身后的小内侍挥挥手,小内侍心领神会,飞快地去传膳了。

虽然离平时用午膳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可人家尊贵的一国储君说肚子饿了,姜婳也不能不让人家吃东西,画像的事只好等到太子填饱肚子再说。

姜婳跟在太子的身后进了屋,很快,一溜的小内侍拎着食盒进来,把饭菜都摆在桌上。

“婳婳,坐。”萧决解了大氅,指了指上首左手边的第一张椅子。

姜婳愣了一下,这桌子边摆了四把椅子,太子肯定是要坐上首的,她要是坐那张椅子,两个人就挨着了。

姜婳假装没看见太子的示意,拉开了最下首的椅子坐了下去。

萧决又气又笑,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万德祥带着小内侍立刻,屋里离开就只剩下两个人了。

萧决并没有像姜婳想的那样去坐上首,反而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两个人还是挨着了。

姜婳的手指紧了紧,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离得太近了,她隐约间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男子气息,就像那次去善觉寺,她扑到他怀里时闻到的味道。

她犹豫着是不是该换把椅子,坐到他的对面去,可她和太子已经坐下了,再起身换位置的话又好像做得太直白了。

“婳婳是不是热了?”太子的手突然伸到了眼前。

姜婳吓了一跳,正要站起来,太子的手指已经勾住了她斗篷的系带,修长的手指很是灵活,两下将她的斗篷解了下来,顺手搭在一旁的椅背上,“看你,进屋也不解斗篷,额头上都见汗了。”

他的语气自然又亲昵,姜婳只觉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好似有一匹调皮的小马在她心上撒欢奔跑,哒哒哒哒……

“婳婳怎么了?”萧决扭头看着她,黑漆漆的眸子里带着笑意,“你很紧张吗?”

“没、没有。”姜婳拿起玉箸,胡乱地夹起什么塞到嘴里。

萧决含笑看着她,她的目光有些躲闪,雪腻晶莹的脸颊上染上了绯红,好像三春枝头娇俏的桃花,鲜妍动人。

小东西害羞了。

她肯定是喜欢他的,不然,好端端的,慌乱什么?脸红什么?

萧决的脸突然又凑近了些,“婳婳,你刚才塞到嘴里的是一块姜,真的不吐出来吗?”

姜婳一滞:“……”

她已经察觉到了味道不对,可把口中的东西吐出来,实在是有失体面,她都准备若无其事地硬给咽下去了,他偏偏还不放过她。

“是吗?”姜婳一咬牙,“我觉得这姜还挺好吃的呢。”

姜稍微有些大,不然她可以直接吞下去,现在只好假装没事,在嘴里慢慢嚼着。

辛辣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开,姜婳的脸越来越红。

萧决黑眸含笑,这次估计不是因为害羞了,小东西在苏州养了六年,口味上喜欢清淡偏甜,她不喜欢姜,更受不了这份辣。

眼看着姜婳拼命把那口中的姜咽了下去,小脸辣得红红的,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也起了水雾,萧决心情甚好。

小东西为什么要吃姜?因为她面对自己的时候又害羞又慌乱,夹错了呀。

小东西现在这样子,像极了前世被他在床榻上欺负的时候,偏偏她越是可怜,他就越是想要欺负得更狠些。

40、040 ...

像是不忍心看姜婳被辣得眼泪汪汪, 萧决夹了一筷子糖醋鱼,直接塞到了姜婳的嘴里。

酸酸甜甜的味道瞬间中和了姜的辛辣,嘴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姜婳的眼睛却睁得更大了, 她猛地扭过头盯着萧决, 他刚才做了什么?!

他喂她吃了东西?!用他自己的筷子?!

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这样的举动有多亲密,更何况,姜婳本来就小心谨慎,此时的情形, 再加上太子一直以来对她的格外宽容大度, 不由得她想多了。

“怎么了?”萧决黑眸含笑, “还辣吗?”

姜婳默默地摇了摇头。

萧决又夹了一筷子鲍汁嫩菜心放到她面前的小碟子里, “吃吧,这是你喜欢的。”

她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