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思瑶进了长公主的院子,觉得今天府中的气氛有些奇怪,她正想进屋,就听见“哐——”的一声,明显是有人摔了瓷器。

夏思瑶不由得站住了脚步。母亲院里的人平时都轻手轻脚的,谁这么大胆,摔了东西?

平阳长公主的声音传来,不似往日的淡然,“他们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家宴,家宴,难道我就不是这家里的人吗?”

夏思瑶心头一动,竟然是母亲在发脾气?那真是太好了,要是母亲对姜府不满,正好教训姜婳。

大丫鬟金燕道:“就是嘛。虽然您平时不参加家宴,可那也是他们邀请了您而您不想去,哪像这次,根本就没人来请您,他们自己倒办起家宴来了。”

长公主叹了口气,“罢了,驸马他对我终是无情,我要是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兴许还好些……唉。”

金燕道:“驸马他也是太无情了些,这么多年了,从来不与您……您就算想为驸马生子,也不可能啊。”

夏思瑶差点跳了起来,原来母亲与姜纬成亲后,竟然从未有过夫妻之事?!

金燕有些发愁,要是以前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在,肯定能帮长公主出谋划策,可惜,那嬷嬷刚到姜府没几天就被姜纬找借口打发了,当时长公主对姜纬言听计从,自然没有反对。

她想了想,“要不,您将姜澄记到自己名下,听说,很多没有儿子的嫡母都将庶子记到自己名下,这样的话,姜澄也算是嫡子了,想来驸马不会反对。”

长公主摇摇头,“不,我必须有自己的儿子。”姜澄已经懂事了,就算记到她的名下也不会同她亲近。

金燕恍然大悟,“对,不能将姜澄记到您的名下,驸马只有庶子,想要嫡子的话,只能是您肚子里出来的。”这样的话,驸马不就必须同长公主亲热了吗?

夏思瑶没有进屋,悄悄离开了院子,出府去了皇宫。

“外祖母,母亲她太委屈了!”夏思瑶扑到太后身边,抱着她的胳膊呜呜哭了起来。

太后诧异地问道:“怎么了?平阳怎么了?”她不是去萧岷那里给那个什么秦姑娘赔礼去了,怎么说起平阳来了?

夏思瑶将自己偷听到的话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遍,“外祖母,姜家真是欺人太甚,那个什么家宴没有请母亲就不说了,他们根本就没把母亲当成家人。那驸马他、他这么多年都没有同母亲——”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壶被太后扫到了地上。

夏思瑶抬眼偷看,太后一脸怒气,嘴角紧绷,目露杀意。

夏思瑶心中窃喜,“外祖母,驸马他有儿有女,自然有恃无恐,要是没有儿子的话,他难道不着急吗?”

太后根本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怪不得女儿就算嫁了姜纬,还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她顺风顺水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这么生气的事。

姜家欺人太甚,女儿心善,没有为难他们,她却要帮女儿扫清障碍才是。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没有姜澄,姜纬就必须得再生个儿子。

……

慈安宫的动静很快送到了东宫。

太子坐在紫檀木大圈椅中,修长的食指在桌上点了两下,久久没有开口。

前世,姜婳姜澄姐弟两个坐马车遇袭,姜婳撞在马车上受了轻伤,姜澄却中了毒,太医束手无策。姜婳不知从哪里知道他这东宫有神医,带着姜纬来求医,而她自己甘愿进东宫服侍他。

他后来也查过,却没有查出是何人所为,原来竟然是太后指使的。

智旻

这一世,他早早把前世缺的那味重要的药给准备好了,百里春那里也早就交代过,就算姜澄中毒也能救回。如果他放手不管,让这件事像前世一样发生,小姑娘很快就能进东宫,回到他的身边。

可问题是,姜婳也受了伤。

虽然是轻伤,他也舍不得。

68、068 ...

姜澄回京都后还没怎么出过门, 他自幼就在江南长大,姜婳担心他受不住京都的寒冬,一整个冬天都把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现在天气转暖, 趁着姜澄休沐, 姜婳带他逛了一趟西华街, 两人买了不少小玩意。

姜澄很是兴奋,坐在马车上回府时还拉着姜婳的袖子说个不停。

突然,马车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外面传来一阵惊叫。

“哎呦,我的腿啊, 我的腿被你们撞瘸了!”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喊叫。

车夫斥道:“你这人讲不讲道理, 分明是你故意撞上来的!”

姜婳皱眉, 这车夫是多年的老把式了, 刚才的速度又不快,应该不会撞到人,看来是有人故意要为难自己。

她挑起一角车帘,看向外面。

一个瘦削的男人一瘸一拐地在马车前走了两步, 嘴里嚷嚷着:“我疯了不成把自己的腿往你马车上面碰!你撞了人还想抵赖!你们有钱人不愁吃喝, 我可是要挣钱养家的,我上有八十岁的老母, 下有三岁的孩子要养, 这下伤了腿可怎么活?!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要逼死我全家啊!”

此时已经出了最繁华热闹的西华街,但路旁还是有店铺行人的, 他这么一喊,很多人都看了过来。

瘦削男子一边喊着,一边靠近了马车。

车夫上前想要拉住他,那男子借着身子遮挡,在他身上点了几下,车夫顿时僵立在当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姜婳没有看清车夫的情形,但这男子这样囔囔,肯定是别有用心。

姜澄小脸严肃地绷了起来,挡在姜婳的前面,“婳婳不能下车。”

兰芽扶在车门处,“姑娘,我下去看看。”

兰芽伶牙俐齿,应对此人应该没有问题,姜婳叮嘱道:“不要与他纠缠,把他送到医馆去,若真是在咱们马车上碰伤的,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给他医治就是。”

兰芽跳下马车,那男子已经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马车跟前。

兰芽拦在车门处,正打算开口,却见有个高个男子大步上前,一把薅住了瘦削男人的后衣领,“好你个黄三,上次骗了老子十两银子,又嫖又赌给败光了,说了三个月还,现在都五个月了,你到底还不还了?!”

瘦削男子眸中闪过一丝诧异,他在高个男子腰上推了一把,若是寻常人,定然会被他推得后退几步,没想到那高个男子受了他这一掌,竟然纹丝未动。

他立刻就明白了,这是遇上对手了。虽然不知道对方是谁的人,可显然是来妨碍自己的。

瘦削男子挣扎起来,“谁是黄三,你认错人了!”

借着挣扎,不过片刻,两人已经在马车前过了几招。

风三没有出手。

他得了东宫的消息,说是今日有人要对姜婳不利,太子另外派了人来处理,他不许插手,以免暴露。

两人一边争吵,一边过招。瘦削男子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硬茬子,可他的任务必须得完成,他咬着牙,出手越来越快,也顾不上装模作样了,只要能打开车门,马车里的姐弟两个随手就能了结。

太子早就知道了他们的计划:假装被撞拦下马车,借着争吵打开车门,用带毒的匕首在姜澄身上一划,再迅速退去,姜澄回家后才会毒发,而伤人的男子早跑了,无从追查。

他自然是盼着姜婳早点进东宫的,只要放任不管,姜婳就会像前世一样,为了救姜澄来到他的身边。

可他舍不得姜婳受伤。

再说,刀剑无眼,万一那匕首划到了姜婳身上,就算能解毒,她也要受罪。

他最终还是派了人来阻止此事。

若是让顺天府明火执仗地阻拦,那些衙役未必能拦得住杀手,还有可能让杀手狗急跳墙鱼死网破,只能派暗卫出面。

高个男子正是奉了太子的命令而来,他死死地拦在车门处,不让那杀手有打开车门的机会。

两人战况胶着,姜婳和姜澄早已察觉形势不对,猛听得一声怒喝,“你们想干什么?!”

姜婳眼睛一亮,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去,只见一人大步而来,剑眉星目,玉白色圆领团花箭袖锦袍,袍角随着他的步子翻飞,正是长宁侯谢珩。

谢珩认得姜家的马车,更认得马车前被挤到一边的兰芽,他自然知道车里就是他失之交臂又心心念念的小姑娘。

在车门前交手的两个人都是练家子,能瞒得过看热闹的行人,却瞒不过自幼习武进军营的谢珩。

此时争斗的两人已经紧挨着车门,高个男子的后背撞在了车门上。

他没有看到一开始的情形,只当是这两人借着争吵靠近姜婳的马车欲行不轨。

谢珩大步到了马车旁,大手朝着离车门最近的高个男子袭去,“让开!”

高个男子暗暗叫苦,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厉害,他能拦在车门前已经很是吃力了,现在又来了个不分青红皂白的小侯爷。

他一人对付两人,只不过转眼之间,就被谢珩扯住胳膊甩到了一旁。

谢珩松开手,回身又去扯那个瘦削男子。

杀手怎么会放过这千钧一发的好机会,高个男子让开车门的瞬间,他已经扑了上去,猛地推开车门,眼前正是姜澄。

姜澄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小身子快要绷成一张弓,可他还是挡在姜婳面前。他可是答应了舅舅的,要保护姐姐。

杀手大喜,匕首从袖中滑了出来,那闪着幽幽蓝光的利刃在姜澄的小胳膊上轻轻一划。

匕首极其锋利,姜澄甚至都没有感觉到疼痛。

姐弟两个都没有看清杀手的动作,谢珩一回身却正好看见车门大开而瘦削男子手持匕首,他目眦欲裂,以为姜婳就要丧命在这匕首之下,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伸手握住了匕首。

被谢珩甩出去的高个男子稳住身形,回身一看,心都凉透了,大喝一声:“有毒!”

谢珩一惊,手一松,那男子抽回匕首,转身就跑。

高个男子稍一迟疑,纵身追去。

姜婳“唰”一下拉开车帘,看见谢珩手掌紧握,却有一丝血迹从他的指缝中渗了出来。

“谢侯爷!”姜婳的脸变得雪白,“你、你怎么样?”

谢珩已经感觉到了掌心的异样。他自幼进军营,习武之人受伤是家常便饭,掌心的伤口明显和平时不同,刺痛之下还有一点点酥麻的感觉,看来确实有毒。

他看了眼姜澄的胳膊,手臂上的衣衫已经划破,“姜姑娘不用管我,我自会回府让府医开药,令弟也受了伤,还是赶紧回家去看看吧。这匕首带毒,要是大夫拿不准,姜姑娘可以让人到长宁侯府寻我。”

阿荣已经牵了谢珩的马过来。谢珩翻身上马,“我先送姜姑娘回去。”

姜婳听到高个男子喊“有毒”的时候已经知道不妙,此时见谢珩也说有毒,弟弟的胳膊也毒刃所伤,一颗心险些从喉咙中跳出来,她的身子摇晃了两下,“不,耽误不得,谢侯爷自行回府,我们也立刻就走。那贼人已经暴露,不会再来了。”

一旁的风三见姜澄受伤,差点气得吐血,他听了太子的吩咐,没有出手,没想到让姜澄中了毒。眼见那车夫还在僵立,他随手扔了两颗石子,车夫顿时能动了。

车夫和惊呆了的兰芽一起跑了过来,“姑娘!”

姜婳伸手把兰芽拉上马车,吩咐道:“即刻回府!”

谢珩也知道事情紧急,一抖缰绳,“好,我回侯府。阿荣,你送姜姑娘回去!”

69、069 ...

姜府与长宁侯府乱成一团。

姜澄回家后就昏迷了, 谢珩回到侯府,把事情交代清楚后也昏迷了。

府医束手无策,老太太急得当场就晕了过去。姜纬看着姜澄小脸上淡淡的一层青气, 大手紧紧地握了起来。事情经过他已经听姜婳仔细地讲过了, 那个瘦削男子根本就是特意来杀姐弟两个的。

姜澄回到京都后, 读书是请了西席在家中授课,与外人并无往来,他没有仇家。而看姜婳不顺眼,为难过她几次的,倒是有那么一两个, 偏巧还是心肠恶毒下手就要置人于死地的, 能派出身手好的杀手又会下毒的, 恐怕不用说也知道是谁。

他已经一退再退, 就是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可到头来还是让儿子受了伤。

她的女儿乖巧温顺,轻易不会与人冲突,根本就没有惹到她们, 她们却这样咄咄逼人, 不肯罢休。

皇家的人就可以随便践踏别人的性命吗?

“长公主、郡主来了。”丫鬟轻声禀报。

姜纬没动。

门帘一响,平阳长公主慢慢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夏思瑶。

夏思瑶一早就来姜府等着消息了, 姜澄这边一请府医,她立刻就知道了,撺掇着长公主来看热闹。她虽然努力做出一副悲切严肃的样子, 可那忍不住翘起的嘴角,还有眼中的得意之色,俱都看在了姜纬和姜婳眼中。

果然是她。父女两个心中都明白了。

姜婳坐在姜澄的床边,拉着他的小手,脸色惨白,看见长公主进来也没有起身。

夏思瑶的眼睛在姜婳身上一扫,“姜婳,你看见长公主竟然不行礼?”不仅姜婳,姜纬也该行礼的,可他就站在那里,连眼风都没飘过来。这父女两个也太嚣张了。

“阿瑶,都什么时候了,计较这些做什么?”平阳长公主嗔了一句,走到姜澄床前,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下此毒手?纬郎,府医既然没办法,让人拿我的名帖,去宫中请太医过来看看吧。”

“不用了。”姜纬冷冷地看了平阳长公主一眼,毒是她们下的,她们请来的太医,纵然有真本事,他又怎么敢用呢?难道就不怕旧毒未去又添新毒?

“为什么不用太医?”长公主诧异地问道:“难道就这么看着澄哥儿……”

姜纬冷笑,“不劳长公主费心,京都各大医院的大夫,也是有些本事的,我已经派人去请了。”

长公主劝道:“医馆的大夫都是民间的,毕竟没有宫中的太医医术高明。”

夏思瑶冷哼一声,“母亲,人家既然不领情,你还苦口婆心地说什么?!”她凑到平阳长公主的耳边,“再说了,姜澄不过是庶子,就算没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您在,姜府总会有嫡子的。”

她虽然做了耳语的样子,可这些话却是故意说给姜纬和姜婳听的,为的就是刺痛他们的心,所以并未低声,屋里的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长公主脸色一变,夏思瑶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姜澄出事,她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其实心中是窃喜的,要是没了姜澄,姜纬总得再生个儿子吧?到时候肯定会与她亲热的。可这些也不过在心底想一想,绝对不能说到明面上来的。此时被夏思瑶大声说出,她顿时有些心虚,厉声斥道:“住口!你怎么说话的?!”

夏思瑶撇了撇嘴,看看姜婳愈加难看的脸,心中一阵快意。她本就是顺风顺水地长大,直到姜婳回京都才频频受挫,这下终于报仇了。

长公主歉意地看看姜纬,“纬郎,你别介意,阿瑶她就是心直口快。”

姜纬冷笑一声,没有理会她。

屋里的没有一个人看她,平阳长公主脸上挂不住,想起前两天家宴人家都没邀请自己,想想终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想帮忙请太医过来,人家都不肯用。

心中一酸,长公主再也站不住,转身离开了。

夏思瑶仰着下巴,跟在她身后也走了。

三天过去了。

京都大小医馆的大夫被姜府和谢府轮流请了一遍,谢府还请了宫中的太医。因为谢珩和姜澄是中了同一种毒,两府不停地派人到对方府中打听情况,期待有所进展。

可惜,这种毒没有人识得。府医解不了,医馆的大夫和太医也解不了。

姜婳坐在姜澄的床前,三天没有离开。

姜澄脸上的青气越来越重,想必谢珩也是一样,据府医和谢府请到的太医所言,再耽误下去,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了。

姜婳苍白的指尖在姜澄的小脸上轻轻摸了一下,她站起身,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疏桐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姑娘,您慢些。”姜婳三天没有动,疏桐既盼着她起身,又担心她起身。她心里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要是自家姑娘站起来,可能就有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要发生。

姜婳推开疏桐的手,一步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静静地站在屋里,环视了一圈,又看了看兰芽和疏桐,吩咐道:“备水,我要沐浴。”

热水很快就备好了,两个丫鬟一起服侍着姜婳沐浴,她三天没吃没睡,身子软得连大浴桶都迈不进去,两个丫鬟合力抱着她,才总算是洗了澡。

乌黑柔软的长发只擦了半干,姜婳就让疏桐绾起来了。

她看看镜中的自己,容颜憔悴,眼底乌青。

她亲自动手,施粉涂朱,描眉画黛,唇上细细地涂上口脂。

憔悴的小脸越来越娇艳,两个丫鬟越看越心惊。

妆扮完毕,姜婳换了件樱粉色襦裙,吩咐把那个装了地契房契银票的檀木匣子抱上,带着两个丫鬟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急怒攻心,三天来倒有一大半时间没能起身。眼看着宝贝孙女如同神仙妃子一般,光艳照人地款款走来,老太太意识到什么,猛地坐了起来,“婳婳,不可!”

姜婳跪在老太太床前,拉着她的手,“祖母,您也知道,我心中倾慕太子久矣,如今能去东宫服侍殿下,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殿下疼我,自然也会让我常见家人的。”

她将檀木匣子放到老太太床前,“按理我不能有嫁妆,我自己悄悄带了一千两的银票在身上,这些就请祖母代为保管,等将来澄哥儿及冠之后,再交给他就是。”

她看看一旁的兰芽疏桐,“我不能带丫鬟进东宫,她们两个服侍我多年,不能亏待了,祖母您帮她们寻个老实可靠的男人嫁了吧。”

两个丫鬟已经明白过来,哭成一团。老太太拉着姜婳的手不松,老泪纵横,“婳婳,我的婳婳,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姜婳摇摇头,“这是唯一的法子了,祖母,耽误不得了。”

不知何时,姜纬已经进来了,他静静地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

他乖巧可爱的小女儿要去给人做妾了。

妾室没有花轿,没有婚礼,夫君也不会来迎亲。

妾室不能穿红衣,只能穿粉红。

妾室没有嫁妆。

东宫的侍妾连丫鬟都不能带进去。

他不想让她去,可又不能眼看着儿子去死。若是能以身代之,他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

姜婳推开老太太的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祖母,您要保重身体。”

她站起身,才发现父亲站在门口,只三天,他的鬓角就白了。

“爹爹。”姜婳含泪一笑,重新跪下,磕了三个头,“我好容易才将您养得丰润些,您可不能再瘦回去了。得了空,我就回来看您,要是瘦了,我可不依的!”

姜纬喉头酸涩,好半天才哑声道:“好,婳婳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