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岷和秦桑桑定在十月大婚,还没成亲, 他就迫不及待地想带着桑桑参加家宴。

惠顺帝求之不得, 皇室人丁单薄, 他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算上太后和皇后才五个人,加上旁支也凑不齐二十人,都不敢在大殿里办,只会显得空荡冷清, 每次还要特意挑个小点儿的房子。

惠顺帝让太子把太子妃和姜婳也带上, 还能显得热闹些。

姜婳本来不想去,可听说萧岷要带桑桑去, 她有些不放心, 还是决定跟着太子一起过去。

本以为这次会见到无踪无迹的太子妃,姜婳还盘算着不能和太子走在一起,就算他想拉着自己一起走也不行, 她得规规矩矩地走在太子妃后面。没想到太子妃又病了,根本就没露面。

姜婳倒不由得对这个神秘的太子妃有些好奇,自从她进了东宫,就没有见到这么个人,甚至连听人谈论起都没有,好似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似的。按理她进了东宫,太子妃应该传召她的,结果她想象中的试探交好或者为难下绊子什么的,统统都没有发生。

跟着太子穿过宫门,来到宴席处。

天色尚早,家宴还没开始,桑桑和萧岷倒是已经到了,萧岷正和旁支的皇亲国戚说话,桑桑看见姜婳,眼睛一亮,快步过来,“婳婳,好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也不知道太子是什么毛病,既不好好上朝,也不去六部理事,整日里就待在东宫霸占着姜婳,她去东宫求见姜婳,十次里也不过能见到一次,她怀疑小内侍根本就没有往姜婳面前送信。

姜婳确实好久没见到桑桑了,虽然桑桑住的是她的宅子,可她没事也不能出东宫去。姜婳挽着桑桑的胳膊,见太子没有反对的意思,两人去了一旁的亭子说悄悄话。

“聘礼送到了吧,桑桑满意吗?”姜婳坐在亭子里,看了看桌上的茶水,却没有动手倒茶。

桑桑也没动手,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对方的意思。后宫是太后的地盘,一举一动都要万分小心,吃喝做做样子就行,万万不能入口。

桑桑笑道:“聘礼简直是价值连城,婳婳,是不是你帮我向姜大人求的情?”

皇子的婚礼是礼部主办,包括聘礼也是礼部采办,姜纬是礼部尚书,姜婳早就跟父亲说了要尽可能地风光些。她眨了眨眼睛,“皇上只有两个儿子,婚礼办得再风光也花费不了什么,想必是皇上的授意吧。再说,桑桑这样倾国倾城的美人,就是再多的聘礼也当得起。”

桑桑笑了起来,“婳婳是不是吃了花蜜,嘴巴可真甜。”

姜婳正想开口,亭子旁边一丛茂盛的花草后面传来一声冷笑,随即一个身穿海棠红二色金月华裙的身影转了出来,赫然正是夏思瑶。

姜婳脸上的笑意淡了,她真是好久都没有见过夏思瑶了,但这不代表她忘了这个人,夏思瑶曾经做过的种种,她都清楚地记着呢。

“一个厚颜无耻溜须拍马,一个自认美貌没有半点自知之明,真是恶心!”夏思瑶高抬着下巴,趾高气昂地进了亭子,瞥了姜婳一眼,目光落在桑桑的脸上,看着那顾盼神飞的一双美目,夏思瑶的指甲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就是这么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竟然要嫁给她看中的表哥了!

若是她是正妃,萧岷把桑桑纳为没有名分的侍妾,她也勉强能忍得。可现在她还没嫁进府中,桑桑倒是先嫁过去了,还是侧妃!那可是要上皇家玉碟的!

更可恨的是,萧岷好像完全不顾自幼青梅竹马的情意,根本就不让她进门了。

这种情况下,她想嫁给萧岷,简直是白日做梦。她求了太后,可太后却说要缓一缓,不能把萧岷逼得太急了。

夏思瑶一想到自己嫁过去的时候,萧岷肯定已经被桑桑勾得没魂了,没准连孩子都生下来了,就气得吃不下睡不香,郡主府里的仆从被她挨个抽打了一遍,还是不能解气。

连带着她也恨姜婳。

姜婳害得母亲在花仙选上出丑,与姜纬当场和离就不说了,关键是她还帮桑桑刺了额间的红莲。

要是没有姜婳,桑桑就算是破相了,这样的人是不能做侧妃的。结果让姜婳这么一弄,桑桑额间的伤疤完全看不出来,反而更加艳光四射。

这两人都是她最讨厌的,听见她们说什么“倾国倾城”,她更是来气,忍不住就出言讽刺。

姜婳淡淡道:“非礼勿听,我们说悄悄话,郡主为什么要偷听呢?再说,郡主既然觉得我们恶心,何必还非要凑过来呢?”

自夏思瑶一进亭子,萧岷就留意上了,这个表妹恶毒得超乎他的想象,没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也会做出什么毫无理智的事情来,他担心桑桑再度受伤,一边同众人寒暄,一边朝着亭子靠近。

太子也注意到了。不过他本来就没走远,姜婳始终在他的视线内。自夏思瑶进了亭子,他修长的指尖就捏上了一枚金瓜子。以夏思瑶的水平,如果想要伤害姜婳,在碰到姜婳之前,就会被这枚金瓜子击中。

夏思瑶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太子和二皇子盯上,她不屑地哼了一声,“本郡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不着!”

桑桑实在不想与这个丧心病狂之人纠缠,她难得遇到姜婳,还想好好说会儿话呢,可不想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与夏思瑶斗嘴上面。她皱了皱眉头,站起身,“婳婳,咱们去别处说话吧,这里本来好好的,不知怎么突然变得臭烘烘的,没法待了,咱们换个地方。”

夏思瑶大怒,她本来就想找这两人的麻烦,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直接动手,她都想像上次刺伤桑桑一样再来一次了,不论是伤了姜婳还是伤了桑桑,都能解气。

现在桑桑语带讥讽之意,夏思瑶如何忍得,她扬起巴掌就朝着桑桑的脸狠狠地扇了过去。

萧岷大惊,快步而来。太子手中的金瓜子扣着,并没有动。

桑桑常年习舞,身子灵活,怎么可能在她手下吃两次亏。她早就防备着夏思瑶动手,见她的巴掌扇了过来,身子一转,脚下错位,就让开了。

夏思瑶没有扇到桑桑的脸,却因为用力过猛收势不住朝着一旁踉跄了两步,姜婳眼睛一眯,腿悄悄地一伸,缀着珍珠的绣鞋正好绊到了夏思瑶的脚腕。

夏思瑶顿时脸朝地面栽了下去。

她大惊失色,双手在空中胡乱地划拉,想要抓住点儿什么,幸好让她扒住了亭子中间的圆桌。

夏思瑶刚刚松了口气,想要抓着圆桌站起来,手指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茶壶,茶水带着烫人的温度浇在了她的手上。

夏思瑶惊叫一声,猛得一甩手,那茶壶被她甩得掉在地上四分五裂,破碎的瓷片混着茶水溅开,夏思瑶也因为手离开了借力的圆桌,再度失去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

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萧岷飞快地冲进亭子,把桑桑拉到身边,太子则在他前面一步,将姜婳抱在了怀里。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众人都围了过来,有掌事的宫女内侍也连忙过来查看。

夏思瑶伏在地上惨叫不止,她的手捂着脸,血迹从指缝中流下,赶过来的宫女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派人通知太后皇上,又让人去请太医。

太子护着姜婳,萧岷护着桑桑,悄悄退出了亭子,宫女内侍小心地上前,想要扶起夏思瑶,却被她的样子吓得不敢靠近。

皇上和太后就在殿内,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就赶了过来。

太后脚步匆忙,神色紧绷,保养得宜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丝皱纹。两个宫女扶着她快步进了亭子,太后一看夏思瑶脸上的血迹,差点晕了过去,厉声道:“还不快扶她起来!”

太后身边两个内侍上前,一左一右扶着夏思瑶站了起来,太后快步上前,“阿瑶,把手放下,哀家看看伤到哪里了?”

夏思瑶只觉得脸上剧痛无比,手上又湿又腥的鲜血明白地告诉她受伤了,她不知道自己伤得到底如何,听见太后的话,脑子中才有了一丝清明,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夏思瑶一边的脸颊上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伤口,从眼角一直到嘴角,伤口极深,皮肉都翻了起来,即便满脸鲜血也依然能看清。

众人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瓷片上,那茶壶摔得四分五裂,其中一片碎瓷片沾满了鲜血,应该就是把夏思瑶的脸划伤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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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眼前一黑,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吐了出来,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喝道:“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

夏思瑶不知道自己伤得怎么样, 在场的众人却心中明白, 这样的伤,就算太医来了也没有用,一道疤是肯定要留在脸上了,那些本来还想着把夏思瑶娶到家中的人全都歇了心思。

夏思瑶疼得晕了过去,被送到了偏殿, 太医急匆匆而来, 也没人顾得上家宴的事了, 全都聚在偏殿门外。

太后守在夏思瑶身边, 惠顺帝和张皇后也陪着,萧岷拉着桑桑、太子牵着姜婳站在门口处,平阳长公主因为在养胎,并没有来皇宫。

姜婳看了桑桑一眼, 低声问太子, “殿下,您说郡主她等会儿醒了, 会不会迁怒我?她是自己跌倒的, 可当时我就在她身边不远,她会不会污蔑是我把她绊倒的?”

太子的嘴角轻轻抽了一下,别以为他离得远就没看清, 夏思瑶还真是小姑娘绊倒的。可谁让小姑娘是他的心肝宝贝呢,就算她拿把刀把夏思瑶砍了,他也得说是夏思瑶自己撞到刀上的。

他轻声抚慰道:“无妨,我就在旁边来着,看得清清楚楚,夏思瑶是自己跌倒的,你坐在桌边一动没动,我给你作证。”

姜婳朝着桑桑眨了下眼睛。

桑桑心领神会,一脸担忧地扯着二皇子的衣袖,“殿下,我、我要死了!郡主她本来想过来打我,我给躲开了,然后她就摔倒了,等会儿她醒了,肯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她伤得那么重,太后绝不会饶过我的!”

她偷偷掐了自己一下,盈盈妙目中溢满泪水,悲切地望着萧岷,“殿下,要是我死了,您……别忘了我!”

萧岷心疼得脸色都变了,他急忙道:“这件事跟你无关!我看得清楚,夏思瑶是自己摔倒的,你只是避开了她的巴掌,又没有动手推她,太后不会怪到你的头上的,放心,有我呢,我给你作证!”

萧决瞥了萧岷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

……

夏思瑶是在太医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醒来的,看见太医手中的棉纱上面沾的血迹,夏思瑶终于想起自己的脸受伤了,当时她的手上可是沾满了血,这么多的血,那她的脸……

夏思瑶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太医,我的脸会留疤吗?”

太医的手一顿,这可不是留不留疤的问题了,而是这伤疤太深太长,恐怕郡主这脸没法看了啊。

夏思瑶偏过头,看了看一旁的太后,太后脸色阴沉,却没有开口。

夏思瑶猛地坐了起来,推开太医,扑到一旁的梳妆台前,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啊——”凄厉的惨叫再度想起,随即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打声,好似无数的瓷器玉器被摔在地上。

惠顺帝皱起眉头,小心地避开了溅起的瓷片。

“好了!”太后沉声道:“阿瑶,不要闹了。”

夏思瑶声音破裂,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破相了!破相了!你让我怎么办?!”

毕竟是自己的血脉,太后心疼地看着她,安慰道:“不一定就破相了,你先让太医给你清理伤口,万一伤口上还有碎瓷渣子就不好了。”

说起这个,夏思瑶倒是想起自己是怎么摔倒的了,她看看左右,发现了门口处站着的四个人。

“就是她们!是秦桑桑和姜婳害我摔倒的!”夏思瑶眸中燃起愤怒的火焰,手指颤抖地抬起,“是秦桑桑推得我!”

桑桑委屈地看了看萧岷,虽然没有开口,眼神却分明在说:“看,我没说错吧?果然要栽到我的头上了。”

萧岷扬声道:“郡主受了伤,我深表同情,可郡主也不能信口雌黄,我看得清楚,桑桑根本就没有碰到你,是你要打她的耳光,她只是闪开了而已。”

夏思瑶顿了一下,她没想到萧岷看见了自己动手的情形,无论如何,她并不想与萧岷起冲突,当即改口道:“是姜婳绊得我!她把我绊倒的!”

太子皱起眉头,“孤就在亭子旁边,看得清楚,姜良娣一直坐在桌边没有动,她根本就没有绊你,是你去打秦姑娘的时候用力过猛,身体失去了平衡这才摔倒的,你倒下去的时候划拉到了桌上的茶壶,茶壶掉到地上摔碎,这才伤到了你的脸。”

外面的众人都听的清楚,这夏思瑶一会儿说是秦姑娘推她,一会儿说是姜良娣绊她,根本就是前后矛盾,更何况两个皇子纷纷作证,分明是她想要逞威风打人却不小心摔倒,还非要赖到别人头上。

夏思瑶是太后的亲外孙女,在京都贵女中算是身份最高的,平时就有些跋扈。可秦姑娘却是二皇子马上就要成亲的侧妃,她这样扬手就打,也委实太过嚣张。

惠顺帝心里也很不得劲。

夏思瑶受了伤他也同情心疼,可听她一会儿诬赖小儿子的侧妃,一会儿栽赃大儿子的良娣,还动手打人,他心里就不是滋味了。夏思瑶是他看着长大的,可再怎么亲也是外人,毕竟她姓夏,哪里有两个亲儿子重要。

“你、你们——”夏思瑶气得目眦欲裂,“你们这些贱人!统统都该死!”

她骂的是桑桑和姜婳,可她瞪着的是四个人,惠顺帝的脸色变了,当着他的面,夏思瑶就敢辱骂诅咒太子和皇子,合着他堂堂一国之君的儿子还没有一个郡主硬气呢?

太后也察觉到了不对,喝道:“阿瑶,住口!”

一向慈爱的太后疾言厉色,夏思瑶也被吓住了,脑子里好歹有了一线清明,她不敢流泪,怕泪水流到伤口上,红着眼眶,一副委屈的样子,“外祖母,真的是她们两个害我跌倒的,您要给我做主啊。”

太后一阵头疼。外孙女的脸显然是治不好了,不管是谁害的,她都不会放过对方。可夏思瑶刚才指认的话前后矛盾,一开始就把自己置于不利之地。

“阿瑶,你好好养伤,这件事,哀家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太后隐晦地瞥了桑桑和姜婳一眼。萧岷本来就不想娶夏思瑶,这下他更有借口了,毕竟皇子的正妃不可能是一个严重破相的女子。她本来是计划让夏思瑶将来坐上皇后的位子,现在看来很难实现了。将来夏思瑶的婚事如何安排,成了一桩棘手之事。

……

虽然太后说了要查,可当时亭子周围的人不少,来参加家宴的皇亲国戚都在院中,不止萧岷和太子看到了夏思瑶试图打人却失去平衡摔倒,周围的人也看到了,只不过姜婳伸的那一脚比较隐蔽,又被桌子挡住,倒是只有太子一人注意到了。

太医的医术了得,宫中的良药更是天材地宝制成,夏思瑶的脸恢复得很快,不过十来日就结了疤。

只是那伤疤丑陋无比,宛如一条黑褐色的蚯蚓爬在脸上。

夏思瑶这些天都是住在太后宫中的,不知道摔坏了多少精美玉器,连前来探望她的长公主都被她推了一把,险些跌倒。服侍长公主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长公主更是抱着肚子吓得不轻,夏思瑶被太后狠狠地斥责了几句,这才老实下来。

所有人都说她是自己跌倒了,就算太后想为她出气都没有办法,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这道丑陋的疤痕不要这么触目惊心。

太后和夏思瑶同时想到了桑桑。

先前桑桑的额头被夏思瑶刺伤,萧岷请了太医过去看过。现在桑桑的伤根本就看不出来,除了有姜婳刺的红莲起到了遮掩的作用,恐怕那伤疤本身也不太明显。

太后和夏思瑶似乎看到了希望,她们并不知道萧岷去东宫求良医的事,还以为是太医给桑桑祛除的疤痕,连忙命人将给桑桑看伤的太医寻来。

太医并未见过伤好之后的桑桑,倒是听说过这位秦姑娘额头上多了一朵烈火红莲,此时听太后问起,恭敬地答道:“微臣只是受二殿下所托,给秦姑娘查看了伤口,秦姑娘的伤却并不是微臣处理的。以微臣看来,那伤疤并无消除的可能性,想必是因为刺了红莲遮掩住了,这才不甚明显吧。”

夏思瑶很是失望,她脸上的伤这么深,如果不能淡化痕迹,恐怕就算刺上什么花也很难遮掩住,而且她一点儿都不想在脸上刺什么图案,她伤在脸颊,又不像桑桑那样在额头正中,刺了花也没有桑桑的红莲好看。

太后倒是认真地考虑起来,不管怎样,总比显眼的伤疤要好得多。

太后召来了宫中画师,命画师依照夏思瑶脸上伤疤的长短和形状,画出各种图案来,有花有草,有鱼有蝶。

太后、平阳长公主、夏思瑶三个人挑选了许久,才选中了一个梅花图案,三朵梅花纵向排列,正好将一长条的伤疤遮住。

夏思瑶勉强点了头,她想好了,等姜婳为她刺好梅花,她就借口不满意,让太后好好地惩罚姜婳。

太后拿着那梅花图案在夏思瑶脸上比了比,觉得出来效果应该不错,这才命人去东宫传唤姜婳。

92、092 ...

太后派的人到了东宫, 却被太子给打发回来了,说是姜良娣的右手腕骨伤了,正在养伤。

夏思瑶一听, 勃然大怒, “怎么可能这么巧, 我这边需要她,她刚好就受伤了,还偏偏伤了手!她分明就是不想来给我画脸!”

“咔嚓”一声,太后保养得细长的指甲硬生生折断了一根。

她刚刚有了一线希望,如果夏思瑶的脸能遮掩住疤痕, 就算不能嫁给萧岷做皇后, 也能嫁个好人家, 一辈子养尊处优。

能在人肌肤作画的, 她只听说过姜婳一人,偏偏她的手腕就伤了,还刚好是右手的腕骨!伤筋动骨一百天,等姜婳的手腕养好, 夏思瑶脸上的伤疤也消不掉了。她可听说, 姜婳给桑桑画额头红莲的时候,是在桑桑受伤几日后进行的。

姜婳!

太后觉得自己顺风顺水的生活自从姜婳回京都之后就变得糟心了。

她想用姜婳联姻, 结果董阁老死了。她想杀姜澄给女儿出气, 讲过姜婳扭头进了东宫,姜澄也没死成。她想花仙选把桑桑除掉,结果姜婳撞翻了桑桑的酒杯, 她的女儿反倒当众出丑,与姜纬和离。

现在外孙女受伤破相,不说里面有没有姜婳的原因,光是冲着她借口不来给外孙女画脸,就该死!

不过……

太后眯起眼睛,她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上次她传召姜婳就被太子给推了,这次又被太子给挡了回来,姜婳的手腕受伤想必也是太子想的托词。

看来,太子很宝贝这个姜婳啊!

太医当年可是断言太子活不过今年的,要是把他的心肝宝贝杀了,以太子那孱弱的身子,受到这么严重的刺激,没准就一命呜呼了。

“外祖母,您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啊?姜婳肯定是故意的!”夏思瑶满眼含泪,摇着太后的胳膊。

“好了好了,别闹。”太后道:“这在肌肤上作画的巧技,肯定不是姜婳独创的,世间必然还有别的人精于此道,咱们这就张榜求医。”

夏思瑶嘟起嘴,恨恨地说道:“那姜婳呢,就这么放过她不成?!那天就是她绊了我,我才摔倒的!”

太后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哀家给你出气,不止姜婳,连那个秦桑桑也一道……”

这不符合她一向借刀杀人的习性,可她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后,早就没必要小心翼翼畏首畏尾了。而且既然要杀姜婳,不如把秦桑桑也带上,一举两得。

夏思瑶大喜,“外祖母,快些动手!不能让秦桑桑活到十月!”十月是萧岷和桑桑大婚的日子,要是在这之前解决了桑桑,那萧岷就不用娶她了。

……

过了几日,慈安宫传出流言:夏思瑶夜夜噩梦,惊惧难眠。

太后请了高僧来看,高僧断言:郡主在亭子中受到惊吓,失了魂魄,要让当时亭子中的人在郡主附近诵经九九八十一遍,郡主的魂魄即可归位。

太后生恐再被太子给推拒了,直接去找了惠顺帝。当时亭子里还有姜婳和桑桑,按照高僧的说法,让两女把金刚经念上八十一遍即可。夏思瑶最近都在慈安宫养伤,那就需要把姜婳和桑桑叫过来,好在慈安宫有个小佛堂,到时候她们就在小佛堂诵经就行。

惠顺帝自己是不信这些高僧的,可他不想拂太后的脸面,再说只是诵经而已,总不能不照顾破相又做噩梦的外甥女,惠顺帝当即准了,命人去传姜婳和桑桑进宫。

这种话怎么可能哄得了太子,姜婳也不相信,她绊倒了夏思瑶,又不肯给夏思瑶画脸,以夏思瑶那嚣张跋扈没事还想害人的性子,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定然是恨不得把她给碎尸万段,光是去诵经,绝对不足以消除心头之恨。

“殿下,太后一定是有什么后招吧?”因为是惠顺帝下的旨意,姜婳不能不去,可也不能就这么冒然进慈安宫,总得想个应对的措施。

“婳婳尽管去。”太子握着姜婳的手,轻声道:“别怕,有我呢,我不会让婳婳受伤的。”

姜婳笑着摇了摇他的手,“殿下,您保护我的时候,顺手也保护一下桑桑吧,反正我肯定是和她待在一起的。”

太子长眉一扬,“她是萧岷的女人,要我保护做什么?萧岷自会想办法保护她的。”

……

萧岷还真没想到要保护桑桑。

在他看来,夏思瑶刁蛮任性,可毕竟是个小姑娘罢了,哪个姑娘能受得了受伤破相,更何况脸上那么长的一道疤?若说夏思瑶惊惧噩梦无法安眠,还真有可能。再说,传召桑桑进宫的是皇上,去的是太后的慈安宫小佛堂,就算夏思瑶想要为难桑桑,还有太后看着呢。

桑桑悟性极高,讲过上次姜婳当面演示,她很快就掌握了与萧岷说话的技巧。此时见萧岷完全没有意识到此行的风险,桑桑悄悄拧了自己一下,脸色发白,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萧岷问道。

桑桑一脸担忧,“殿下,我、我心中着实害怕。虽然我没有害郡主,可郡主她伤成那样,她心里肯定是恨我的。太后她那么疼爱郡主,一定想为郡主报仇吧?我担心……”

萧岷皱眉,“你是担心太后对你不利?”

“我、我不是要怀疑太后!”桑桑连忙解释:“就是……慈安宫里毕竟还有郡主在,要是她看见我,一时激愤动起手来,我该怎么办?”

萧岷想了想,还真有这个可能。

上次在他的书房,他就在一旁,夏思瑶还突然发难伤了桑桑,这次在太后的慈安宫,没准夏思瑶就发疯了。

“桑桑别怕,我同你一起去慈安宫。你在小佛堂诵经,我就守在一旁,至少看着郡主,不让她进去找你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