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太后传召的是姜婳和桑桑,没想到来了四个人。

萧岷陪着桑桑来了,过了没多会儿,太子妃罗问蝶也来了,姜婳倒是最后一个来的。

夏思瑶不肯让人看到脸上的伤疤,躲着没有出来。太后勉强扯出个笑脸,“远山怎么来了?”

萧岷笑道:“刚好无事,就和桑桑一起进宫了,正好她在小佛堂诵经,我陪陪您老人家。”他知道夏思瑶就躲在偏殿,从他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偏殿的正门,只要他守着,桑桑就不会有危险。

太后自然知道萧岷是陪着桑桑来的,让她警惕的是,萧岷什么时候对自己有了戒备的心,竟然不放心桑桑独自前来?

还有姜婳,太子为什么没有陪着她?难道她猜错了,姜婳其实在太子心中没有那么重要?

至于太子妃,太后估计她是得到了萧岷进宫的消息,特意赶过来的。这个太子妃,一颗芳心全都系在萧岷身上,好哄得很。

姜婳也在偷偷打量着太子妃。

说来奇怪,她一共见过太子妃两三次,却都是在太后这里,而且是每次太后召她来慈安宫,必然会同时见到太子妃。

太子妃和她上次见到时一样,温婉端庄,穿了件湖蓝色流仙裙,安静地坐着。

看她的脸色,白净中透着粉红,不像是生病的样子,那她前两次称病不来宫中宴会,应该只是托词。

太后轻咳一声,“秦姑娘,姜良娣,哀家本来也不想麻烦你们,可高僧说了,必须得让亭子里待在郡主身边的人来诵经才行,只好辛苦你们了。来人,带秦姑娘和姜良娣去小佛堂。”

桑桑看了萧岷一眼,和姜婳一同起身。

太子妃也站了起来,“郡主受了伤,我心中也很难过,既然来了,也去小佛堂替郡主诵经一部好了。”

太后略一迟疑,她是要在小佛堂下手杀桑桑和姜婳的,太子妃她留着还有用,可不想也折在里面。不过,桑桑和姜婳要诵经八十一遍,太子妃只诵经一部的话,应该很快就出来了。萧岷还在这里,她应该也舍不得离开太久,就等她出来再下手好了。

太后同意后,太子妃和桑桑、姜婳一起去了小佛堂。

檀香缭绕,宫女在佛像前放了三个蒲团,三女分别跪在上面。

姜婳悄悄看了太子妃一眼,这个太子妃路数奇怪,她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过,比如现在,自己和桑桑是被太后为难,太子妃又为什么要凑这个热闹呢?

雨六察觉到姜婳的目光,偏过头看看她,微微一笑,递给姜婳一个安心的眼神:小祖宗放心吧,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的。

姜婳更迷糊了。

……

萧岷和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他虽然是在太后身边长到七岁才搬出去的,可太后严厉,他在太后面前并没有很放松的感觉。尤其是上次他想娶桑桑做侧妃,太后坚决不许,还差点把桑桑指给安定侯世子之后,他和太后之间就更疏离了些。

他要守着桑桑,不能就这么离开,只好和太后扯些闲话。

太后却有些着急了,萧岷在这里,她不好下手啊,她看了看身边的心腹魏嬷嬷,低声叮嘱了一句,魏嬷嬷心领神会,退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上来一个宫女,把萧岷面前的茶换成了他最爱喝的六安瓜片。

“皇祖母还记得我爱喝什么茶呢。”萧岷高兴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余香悠长,满口生津。

太后垂下眸子看着自己断了的那根指甲,笑道:“当然记得,你喜欢什么,哀家都记着呢。”

一杯茶下肚,萧岷腹中暖呼呼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舒服了,他有些犯困,强撑着将身子坐得笔直,心中想着:不行,我可不能睡着,桑桑还在小佛堂呢,我说了要守着她的。

尽管他十分努力,还偷偷下狠手掐了自己好几次,可上下眼皮还是不停使唤地合到了一起。

他趴到桌上,睡着了。

93、093 ...

太后本想将萧岷迷倒, 好对小佛堂里的姜婳和桑桑下手,可看着趴在桌上沉沉入睡毫无知觉的萧岷,她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阿瑶……

外孙女已经破相, 就算能找到人在肌肤作画遮掩住伤疤, 也很难嫁到高门显贵家中做当家主母。

夏思瑶将来的夫家肯定门第不显, 更无法和萧岷相提并论,可夏思瑶又喜欢了萧岷这么多年,一直盼着嫁给萧岷,将来做一国皇后母仪天下。

在太后的计划中,也是这样安排的。如果夏思瑶成了皇后, 萧岷膝下的太子肯定是夏思瑶所出, 这样后面的皇帝就真的有了她的血脉,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与她毫无关系。

夏思瑶受伤破相,嫁给萧岷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可现在看着沉睡的萧岷,太后突然觉得,也许事情还有转机, 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和和美美地嫁过去, 使些手段还是能达成的,虽然会惹人非议诟病, 萧岷醒了定然会生气, 但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了,等将来夏思瑶的儿子立为太子甚至成了一国之君,谁还敢非议这婚姻的开始不够光明磊落呢?

想到这里, 太后去了偏殿,跟趴在窗边等着看热闹的夏思瑶低声说了几句。

“啊——”夏思瑶又惊又喜,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等好事。本来以为今天能处置了姜婳和桑桑已经是大快人心,没想到还能如愿嫁给萧岷。她拉着太后的袖子使劲摇晃,“外祖母,是真的吗?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太后沉下脸,“别太高兴了,事后你一定要装出很委屈的样子,不能让人看出破绽!”

“知道知道,外祖母放心!”夏思瑶连连点头,为了自己的幸福,就是让她哭也能做到。

太后命心腹将沉睡的萧岷扶到偏殿,放到夏思瑶的床上。

夏思瑶的手指抚摸着萧岷清俊的脸庞,心花怒放,“外祖母,您快去处理姜婳和桑桑的事,等小佛堂闹腾起来,人多热闹的时候,我就会醒来‘尖叫’,到时候大家就都会看到表哥睡在我的床上啦。”

太后看看夏思瑶满脸的笑意,皱起眉头,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偏殿。

太子妃还没有从小佛堂出来。

太后算算时间,从三女进小佛堂到现在,一部经应该已经诵完了。她指了个宫女去小佛堂叫太子妃,就说自己有事要找她。

没想到太子妃不肯出来,“郡主受伤,我心中难安,又不能为她做什么,就多诵经几部,就当是为郡主祈福吧。”

不光是小佛堂里的姜婳和桑桑觉得奇怪,太后也觉得无法理解:罗问蝶来慈安宫应该是冲着萧岷来的,怎么窝在小佛堂不出来了?

她又派人叫了两次,太子妃坚决不出。

太后迟疑了。

她不能再让人去叫太子妃了,也不能强硬地命令她离开,不然肯定会引起姜婳和桑桑的警觉。

要是就这么杀了姜婳和桑桑,和她们待在一起的太子妃就只能陪葬。

罗问蝶是她安插在东宫的棋子,能有一个这样身份尊贵的棋子可不容易,难得她还对萧岷一片痴情,好哄得很,把这样有地位又听话的棋子毁了,太后有些舍不得。

可要是这次不下手,下次还能再有机会吗?桑桑眼看就要大婚,太子把姜婳看得严实,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个借口将两人弄到慈安宫来,机会难得,她都顾不得借刀杀人避开嫌疑了。

更何况,还有萧岷和阿瑶的事。要是错过这次,没准萧岷就生了戒心,下次再想算计萧岷,未必能成功。

杀掉姜婳和桑桑同时又能让萧岷娶阿瑶,和浪费一颗棋子之间,太后并没有犹豫多久,就做出了选择。

……

太后三请太子妃不去,姜婳不由得生了疑心。

太子妃因为身份最高,是跪在正中的,姜婳和桑桑的蒲团在她两侧略微靠后半个身子。隔着太子妃,姜婳和桑桑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疑惑。

雨六自然知道姜婳在怀疑自己,她顾不上解释,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今日太后布置的一定是杀局,太子在慈安宫的眼线地位不高,既不知道太后的具体计划,又无法阻止太后的行动,只能她亲自上场。

估计今日之后,她的身份在小祖宗面前就暴露了。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小祖宗每次向她行礼她都得心惊胆颤,恨不得还十个大礼回去。

小佛堂的门关着,外面很是安静。

雨六知道,这安静只是暂时的,太后连着派人叫了自己三次,一定没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果然,片刻之后,雨六就听到那门上传来了轻微的动静,有人在外面把门给栓上了。

雨六站起身,四下打量着小佛堂。

小佛堂没有窗户,只有一道门,此时那门被拴上,她们就被困在里面了。

姜婳和桑桑都惊讶地看着太子妃,见太子妃盯着小佛堂的门,目露厉光,两人不由得同时转过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

门紧紧关着,两扇门的缝隙中却有一股细小的青烟,无声无息地进了小佛堂。

姜婳倒抽了一口冷气,刚想开口,嘴巴就被太子妃捂住了,“小祖宗,莫要声张。”太后是想暗害她们,如果计划提前被识破,为了将她们杀了灭口,很可能会变成一场明杀,这个时候太子还没有过来,她一个人恐怕独力难支。

雨六从袖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颗药丸,一人一颗,“这是百里先生给的清心丸,能抵抗大部分迷药。”来之前太子就考虑过了,既然是在慈安宫动手,太后也不想惹得一身嫌疑,肯定是要弄出意外身亡的假象,又不能让她们闹腾起来,最好就是迷晕后再下手。针对这种情况,她特意备了清心丸。

姜婳无比震惊。

太后要杀她和桑桑,她提前已经想到了,但万万没想到太子派来保护自己的竟然是太子妃,更没有想到太子妃竟然唤她“小祖宗”,这是个什么称呼?

眼看着太子妃把药丸吞了下去,姜婳瞅了瞅那股已经散开的青烟,也把药丸吞了。

桑桑也有些傻眼,她还是第一次见太子妃,同样不明白为什么太子妃会叫姜婳“小祖宗”,不知道为什么太子妃会帮着她们,不过既然姜婳吞了药丸,显然是信任太子妃的,桑桑也把药丸吞了下去。

太子妃轻声道:“太后想杀咱们,必然要伪装成意外,小祖宗、秦姑娘,咱们先假装中了迷药晕倒,看看太后下一步要做什么。主子估计一会儿就到了,等主子到了咱们再出去。如果出去太早的话,太后派杀手直接动手就糟了。”

到了此时,姜婳和桑桑自然都听她的,更何况她分析得本来也有道理。

三女跪坐在蒲团上,身子一歪,假装晕倒在地上。

过了片刻,厚重的门“吱扭”一声,有人轻手轻脚地进来,将观音像后面的帐幔用火折子点着,又把供桌上的檀香推倒,做出帐幔不小心被檀香点燃的假象。

其实这假象做不做都无所谓,等小佛堂烧成灰烬,一切也看不出来了,不过太后谨慎,这样的话就算太子要彻查,也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的。

那人等着帐幔的火苗烧了起来,这才退到门口,将门关好,又在门框上击了两掌,那门框竟然“吱扭扭”地变了形。这样做也是为了以防万一,三女要是被火烧得醒了过来,跑到门边也打不开这道门。事后太后完全可以说这门是被大火烧得变形了。

雨六等到那人走远,轻轻推了推姜婳和桑桑,跳了起来,拿起蒲团将那帐幔上的火扑小。她没有完全扑灭,还保留了一点火苗,又将帐幔绞拧成一股,这样火苗不会很快烧起来。

“现在怎么办?”姜婳问道。

雨六盯着那火苗,只要变大她就用蒲团压下去,“等太子爷过来的时候,咱们就把火弄大,然后就冲到门口喊救命。”

桑桑想了想,“我觉得,这样并不能给太后定罪。”

小佛堂起火,完全可以说是她们三个不小心。如果说是太后派人来放火,那她们又为什么不阻止呢?这是说不清楚的。

姜婳点点头,“确实不能给太后定罪,但至少等太子来了再出去能保住咱们的性命,而且,也能在众人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这么多年,太后都是一副慈爱的面孔示人,直接说她杀人放火可能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到心里,随着事件和时间的累积,总会长成参天大树。

雨六一边控制着帐幔上的火苗,一边留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自幼习武的暗卫耳力都极好,听到殿外传来一队人马的沉重脚步声,雨六精神一振,“来了!”

她把手中的蒲团放下,将燃着火苗的帐幔小心地扯开,火苗顿时变大了。姜婳和桑桑上前帮忙,把另外一边的帐幔凑到火苗上点着,扯着帐幔摇晃着,火势迅速地蔓延开来。

94、094 ...

姜婳一进慈安宫, 太子就到了惠顺帝的跟前。

他也没说什么,就坐在龙案一旁帮着惠顺帝批奏折。

“怎么,终于舍得到朕这来了?”惠顺帝笑着打趣, “你那良娣稀罕够了?”

自从他那良娣进了东宫, 他就再也没有来过皇宫, 更没有帮忙批过奏折。惠顺帝一边感叹冷心冷情的儿子也有这么火热的时候,一边感慨儿大不中留,娶了媳妇忘了爹。

太子手中朱笔不停,批完一本奏折放到一边,又拿起一本, “姜良娣被太后召去了。”

“哦——”惠顺帝这才想起来, 姜婳和桑桑去太后的小佛堂诵经了, 还是他下的命令呢。

太子抬眼望着惠顺帝, “父皇……”

“干嘛?”惠顺帝突然警惕起来,小时候儿子想要什么或者做了什么坏事的时候,就是这样眼巴巴地望着他,偏偏每次被儿子这样看着, 他还拒绝不了, “你想要什么?”

太子一笑,“咱们去慈安宫那里看看吧。”

惠顺帝心里的酸气顿时冒上来了, 还以为他终于良心发现想起世上还有个爹, 没想到还是惦记着他那小良娣,就这么会儿工夫都舍不得分开,还要撺掇着他一起去太后那里探望, 皇上难道就没有脾气的吗?!

“不去!”惠顺帝冷哼一声,“朕可没有你那么闲,这么多奏折还没有批呢。”

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低下头认命地批奏折。

惠顺帝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了,儿子难得有个喜欢的女人,就黏糊点儿也没什么,自己会不会太严厉了?可话已出口,总不好立刻就改口吧?要是儿子再求上几句,那就答应吧?

可太子根本没有开口求他的意思,低着头一个劲的批奏折,他批奏折特别快,一目十行,大段的套路辞藻歌功颂德一扫而过,只看那确有内容的几行字,简单的事情就随手一批,复杂的就皱眉想上一下。

没多会儿,一摞奏折就批完了。

太子放下手中的朱笔,手肘抵在桌上,以手支颐,鸦色长睫忽闪一下,黑眸定定地看着惠顺帝。

惠顺帝被他气笑了,“你说说你,就这么惦念你那小良娣?去吧去吧,你去慈安宫吧,朕这里不用你了。”

太子不走,“父皇陪我去。”

惠顺帝一扬眉毛,“朕去做什么?”

太子毫不避讳,“我担心太后对我的女人不利,我又无能为力,拉上父皇壮胆。”

惠顺帝扶额,“太后为什么要对你的女人不利?”

太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郡主受伤的时候,我的女人和二弟的女人都在郡主身边,虽然她们没有错,郡主可是咬定了她们害得她受伤了,太后她那么疼郡主,难道就不想为郡主报仇?”

惠顺帝颇为无语,“太后没有你想得那么小肚鸡肠不辨是非。”

“那可说不准。”太子低声嘟囔道:“夏思瑶是她的亲外孙女,您可不是她亲儿子,我和二弟也不是她亲孙子,我的女人和二弟的女人就差得更远了。”

惠顺帝想斥他胡说八道,可细细一品,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算了。”惠顺帝站起身,“朕也坐了大半天了,就跟你去一趟吧。”

太子笑道:“就是嘛。您也起来活动活动,到外面散散步溜达溜达,对身体好。”

……

父子两个朝着慈安宫而去,身后还带了几个太子强烈要求的金吾卫。

一路上惠顺帝都暗笑儿子太多心,而自己又太纵着他,竟然真的陪他到慈安宫来了。

没想到刚进慈安宫的殿门,就看见小佛堂里浓烟滚滚,而整个慈安宫静悄悄的,竟然无一人察觉,更无人救火。

太子脸色大变,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惠顺帝担心“身体孱弱”的儿子,连忙追在他身后,“佑安,佑安你别急,让金吾卫去救人!”

太子根本就不听,惠顺帝跟在他身后到了小佛堂门前,那门内有女子的哭喊求救声,门板被拍得“啪啪”作响。

惠顺帝生恐儿子受伤,他推开太子,自己上前亲自动手去推门,却不知那门是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上栓,他就是推不开。

“金吾卫!”惠顺帝大喝一声,他现在倒是庆幸自己跟着过来了,还幸好听了太子的话带上了金吾卫,不然儿子那么在乎那个小良娣,非得在这里受伤不可。

惠顺帝拉着身体颤抖双目赤红的太子闪开,几个金吾卫上前。都是身手了得的御前侍卫,几脚就把门给踹开了。

正殿中的太后听到动静,连忙出来,看见惠顺帝和太子都来了,目光闪了闪,装腔作势地喊道:“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小佛堂怎么就起火了呢?快,快救人啊!”

她估算着时间,里面的三女应该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身体估计烧成了焦炭,屋里的迷烟也不可能查出来,这一局应该毫无破绽。

没想到下一刻,三个身影就从小佛堂里冲了出来。

她们鬓发散乱,手上脸上带着乌黑,相互搀扶着从小佛堂跑出来,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可是再狼狈,那也是活的!她们根本就没有死!

“殿下!”太子妃哭着跪在太子面前,她的手臂上的衣服烧破了,白皙的手臂上有几个触目惊心的大火泡,这是雨六特意弄出来的伤,“呜呜呜……”

姜婳迟疑了一下,打算跪在太子妃后面装哭,没想到太子大步上前,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

“婳婳!婳婳!”太子的手臂有些轻微的颤抖,“对不起!”

他后悔了,看着小佛堂起火,看着那门推不开,看着她狼狈地冲出来,他是真的无比后悔,他不该让她冒险的。虽然有雨六护着,就算雨六护不住还能发紧急信号,小姑娘其实不会有危险,可他还是心疼了。

“殿、殿下……”姜婳悄悄地推了推他。她知道他着急了,平时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称呼她的闺名的。可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就算是作戏,他也应该先安慰太子妃的。

太子没有理会,将她抱得紧紧的。

太后一脸震惊,这三个人怎么没死?!要是死了,这起火一事就无从查起,可要是她们还活着,那她做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惠顺帝则是隐晦地看了太后一眼。他的心里起了疑心,难道真的就像儿子所说,太后把他的三个儿媳妇弄到慈安宫来,是打算要烧死的?不然怎么解释小佛堂浓烟滚滚竟然无人救火?三个儿媳妇拼命拍门喊救命却没人听见?倒是他一来太后却听到动静了?还有那小佛堂的门,为什么会推不开?

“去传太医。”惠顺帝看看手臂烧伤的太子妃、被儿子抱在怀中的姜良娣,还有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似乎吓呆了的老二家的侧妃,沉着脸吩咐了一声。

金吾卫护在皇上身边,慈安宫的宫女内侍们忙着打水扑灭了小佛堂的火,那火势太大,小佛堂整个烧毁了,好在没有连累到一旁的宫殿。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在小佛堂诵经,怎么突然就着火了?”惠顺帝面沉如水。

“父皇……”太子妃呜呜咽咽地解释道:“我们三个本来诵经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睡过去了,等到我的胳膊烫伤了,因为太过疼痛才醒了过来。一看姜良娣和秦姑娘也睡着了,大火就在我们身边烧着,我、我……呜呜呜,我吓坏了,把姜良娣和秦姑娘弄醒,可是我们怎么也打不开那门……呜呜……要不是您和太子殿下来了,我们就……”

好好诵经,三个人竟然全都睡过去了?

一个睡过去了还能说是犯困,三个人一起睡着,那……

惠顺帝看了一眼太后,太后脸色极其不自然,色厉内荏地喝道:“你们也太大意了!让你们诵经你们就偷懒睡觉!没有诚心也就罢了,还给走了水!焉知不是佛祖在惩戒你们?!”

惠顺帝目光落在小佛堂的残垣断壁上,心头沉重,要是他没有跟着太子过来,三个儿媳妇恐怕全都烧死在里面了吧。太子妃是大儿子的正妃,姜良娣是大儿子的心头好,那没过门的秦侧妃又是小儿子求了许久的……

“啊——”偏殿中突然传来了夏思瑶的尖叫声,“表哥,表哥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