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翰林、何氏听着他俩的对话,不由自主的相互看了一眼,神色中满满的惊讶之意。

看不出来,阿晟还真是很会说话,很会哄小阿稚开心啊。

(本章完)

作者有话说:

这回没有挤牙膏,撒花撒花。

谢谢大家,明天还是早上八点。

第92章 绝倒

何氏惊讶过后,心情愉悦,想道:“甚好,阿晟是这个样子,以后阿稚不会觉得闷了。”

云翰林却暗觉不妙,“阿晟这样,必定哄得小阿稚对他死心塌地啊。那燕王府以后前来求婚倒还罢了,若阿晟说服不了燕王,燕王府一直不来求婚,小阿稚可怎么办?”

云翰林越想越觉不对,汗都下来了,扯起何氏,示意她和他一起回去。

何氏抿嘴笑,携着云翰林的手,到了不远处的小径上。

云翰林把他的顾虑对何氏说了,何氏柔声道:“我相信阿晟,这个孩子很有主意,燕王阻止不了他的。”

云翰林皱眉道:“万一阿晟拗不过他的父王呢?”

何氏微笑,“燕王咱们又不是没有见过,他虽然粗暴横蛮,拿阿晟却没什么办法。燕王那样的父亲和阿晟这样的儿子拗上了,我相信最后是阿晟赢。”

“真的么?”云翰林不像何氏这么有信心。

花瓣飞到云翰林肩上,何氏温柔细心的伸手替他拂去,柔声道:“我不只对阿晟有信心,更对咱们阿稚有信心。你想想,从小到大,阿稚什么时候糊涂过?”

云翰林深以为然,“对,阿稚是聪明孩子。”却还是忧心忡忡,“毕竟阿稚年纪尚小,咱们还是得看紧些。”

何氏嫣然,“那你不反对我让自喜跟着他们了吧?”

云翰林“嗯”了一声,“嗯,不反对了。”

夫妇二人缓步回去,不再谈论这件事。虽然表面上好似放心了,但其实心中都有疑虑。这也难怪,做父母的人,为女儿考虑的很多,不可能只看到陆晟的情意便放心了。

这时是初秋时节,离八月十五还有一段时间,亲戚朋友之间还没有开始送节礼,不过何氏已经在准备礼单、礼物了。云家、何家的亲戚,云翰林的同僚、同年,何氏的好友,甚至云仰、云倾的同窗,这些都是有来往的人家。到了过节的时候,礼物馈送是少不了的。

这天有孟谏院的夫人等几位夫人太太来访,何氏的弟媳妇周氏也在,众人饮酒小酌,甚是快乐。韩厚朴的妻子冷氏是最后到的,孟夫人、冷氏等人见了她都笑道:“你来的晚了,需罚酒三杯。”

冷氏拍手笑道:“罚酒三杯什么的,是小事啦。你们还好安安生生的坐在这里么?不出去瞧瞧热闹?”

众人都奇怪,“什么热闹?”

冷氏是个大美女,虽人到中年,笑容依旧明艳照人,“外面热闹的很,我这轿子是硬挤进来了的呢。”说着话,少女一般顽皮的冲何氏眨眨眼睛。

何氏脑海中朦朦胧胧浮上一个念头,却又有些不敢相信,微笑道:“外面很热闹么?我让人去瞧瞧。”

正要吩咐婆子出去看看情形,侍女晴霞喜气洋洋的进来禀报,“太太,燕王府来送节礼了。也不知送了有多少东西,奴婢听说那车子从街这头一直到街那头,把整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了呢。”

“原来如此。”冷氏、周氏、孟夫人等恍然大悟。

孟夫人笑得意味隽永,“燕王殿下做事异于常人,送个礼也送得这么引人注目啊。”

周氏这做舅母的心里高兴,笑得跟朵花似的,故意打趣道:“姐姐,这送礼的车子从街这头排到街那头,你这院子里盛不盛得下啊?”

冷氏却悠然叹息道:“唉,四王子口口声声说,因为外子救了他,他才对云翰林万分感激的。你们说说,他这话亏心不亏心啊?”

众皆绝倒。

何氏笑容满面,“我们这是沾了韩三哥的光了。三嫂,你让三哥以后多救几个像四王子这样的病人…”

她话还没说完,周氏便拍手笑,“这样的病人也分给我家一个好了,我也想让送礼的车排满整条街。”

众人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燕王府一个管事婆子上来行礼问好,呈上礼单,“我家四王子多蒙韩三爷和云翰林照料,燕王殿下感激不尽,送上薄礼,以示感谢。”

因为彼此太过陌生,所以管事婆子在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开玩笑。等那管事婆子退出去之后,便笑声四起了。

孟夫人笑指何氏手中的礼单,“我看那厚厚的一摞何家妹子都快拿不动了呢,这还叫薄礼啊?”

冷氏叹道:“你们听听,燕王和四王子真是父子,说起来都是一样的亏心啊。”

周氏打趣,“姐姐,今年你家不用购置节礼了吧?这礼单上的东西你都送不完啊。”

开着玩笑,众人在屋里都坐不住了,出来上了二楼,向外张望。只见外面果然是一辆接一辆的车排满了,每辆车上都有兵士下来,抬着箱子往里走。那些箱子必定是沉甸甸的,从兵士抬箱子的姿势里便能看出来了。

一箱一箱的东西抬进来,把整个前院都填满了。

“简直不得了。”孟夫人啧啧,“这韩三爷救了个病人,云翰林就得换大房子了啊。”

众人想了一想,才知道孟夫人的意思是什么,都笑得花枝乱颤。

这些人平时就很要好,这时有了喜事,说话更加随意、风趣。周氏忙拉过何氏,“姐姐,过节的时候你打算送我家什么啊?干脆让我直接带走吧,省得在你这儿占地方了。”

孟夫人、冷氏等都跟着起哄,“就是,有送给我们的节礼没有?让我们直接带了去,看看你家,都放不下了呢,给你腾地方。”

何氏被众人打趣着,心花怒放,笑容可掬。

她嘴上说得好,其实心和云翰林一样在提着呢。看到燕王这般大张旗鼓的来送礼,哪有不高兴的。若照常理来说,云翰林和她是不会允许陆晟公然对云倾示好的,但云倾在宫里遇着了那样的事,云翰林和何氏又有什么办法?女儿生的太过美丽,被登徒子惦记上了,也只有放任陆晟这样,才能绝了那些人的心思了。既然放任了陆晟,当然是希望正式缔结婚约,现在燕王府主动来送礼,这是个好的开端。

燕王这次来云家送礼声势浩大,正合了何氏的心思。她不是爱慕虚荣的人,但陆晟经常到云家来,难免会有多嘴的人说些闲言闲语,觉得云家在攀附权贵,这次能把他们的嘴全都堵上。瞧瞧这个阵仗,明明是燕王府在献殷勤啊。

何氏叫过晴霞,命她准备封赏,晴霞抿嘴笑,“奴婢早就让人准备了,全是上上封。”何氏道:“再加重一倍。”晴霞欣然领命,“是,太太放心。”准备了上千个红包,燕王府这些来送礼的兵士,人人有份。

众人在二楼说说笑笑的看了一会儿,方才下楼了,继续围桌小酌,谈笑风生。过了许久,侍女方才来禀报说那些礼物已经全部搬进来了,孟夫人等有了些酒意,“咱们出去瞧瞧,都有些什么。”

冷氏笑道:“有礼单呢,看礼单不就行了?”

孟夫人笑着摇头,“不,看实物更有感觉。”

说笑着一起出门到了院子里,命人把箱子打开,看到南北干货、绫罗绸缎等倒也还罢了,等到一个平平无奇的大箱子打开,里面满满的全是珠宝玉石,耀眼生光,众人不由的呆了呆。

节礼送这些…人说燕王府豪富,这话果真不假…

“唉,韩三爷当年无意中救了四王子的时候,能想到会有今天么?”孟夫人叹道。

众人俱是粲然。

因为燕王府的车排满整条街,弄得石桥大街交通堵塞了。石桥大街是城里的繁华地段,房子贵,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没有平民百姓。这条街被堵,消息立即便传开了,附近有不少人过来看热闹,于是更堵了。

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这阵仗真唬人。听说是燕王府派来给云家送礼的。云家你听说过没有?”“听说云家有位姑娘,生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城里打她主意的人很多,连宣王殿下都动了心。不过都没用啦,燕王的四王子要娶她为妻,谁若纠缠她,不是和四王子作对么?”“对,四王子可不好惹的。”

“哎,你们听说了没有?云家这位姑娘在桂园读书。桂园校规严,没人敢进去捣乱,但每到下学的时候,桂园门口就堵得水泄不通的,就为了看这位云姑娘一眼。”“什么看这云姑娘一眼,我听说的不是这样。我听有位公子哥儿说了,他特特的跑去接远房表妹,其实就是为了云姑娘。他可没有奢望能看云姑娘一眼,只要能瞥到她衣裙的一角,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有人惊呼,“云姑娘美到了这个地步么?”那方才说话的人得意洋洋,“可不是么?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你们想啊,看到她的衣角便已经让人浮想联翩,那脸得美成什么样子?”

这些人越说越邪门,越说越离谱,说得好像他们一个一个跟云家很熟似的,好像他们天天在桂园门口蹲守似的,活灵活现,绘声绘色,惟妙惟肖。

方氏坐了轿子过来,本来是要跟去跟何氏说说话的。但到了街头之后便堵得动不了了,只得让轿夫停下了。周围人议论得十分热烈,方氏坐在轿子里听了,又是嫉妒,又是羡慕,“三嫂怎有这样的好福气?四王子在献殷勤,这个我知道,但是听说燕王眼界高,娶儿媳妇必定要豪门贵女,还以为四王子和阿稚最后不一定有结果没结果呢。谁知现在燕王不仅送上节礼,还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唯恐世人不知道。”

方氏发了会儿呆,眼见得一时半会儿这里散不了,只好命轿夫折返回家。他们停下来的这会儿功夫又围过来不少人,这下子轿夫可费了劲,口中不停的叫着“借过借过”“劳烦让让路,多谢多谢”。费了许多功夫,才算出来了。

出来之后,轿夫惊奇的道:“四太太的车也在。”方氏忙掀开轿帘看了,果然程氏的马车停在路边,丫头小雯从车上下来了,向旁边一位大妈打听着什么。

方氏一直记恨着程氏,现在有了打击程氏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忙戴了帷帽下轿,到了程氏车前,含笑对小雯道:“四嫂在车上么?”

小雯看到方氏,呆了呆,陪笑道:“五太太怎会在这里?”

方氏笑得舒心,“我来看热闹的。四嫂也是一样么?我和她一起看。”抬腿便要上车,小雯无奈,只好高声道:“四太太,五太太来了。”方氏心里着急,动作格外敏捷,已到车上了。

程氏本是坐在车中向外张头探脑,一脸好奇,见方氏来了,马上装出淡然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倚在靠背上,似笑非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五弟妹。”

方氏也不管程氏态度如何冷淡,自顾自在程氏对面坐下来了,笑嘻嘻的看着她,“四嫂也是来看热闹的么?我方才进去瞅了瞅,燕王府的车子真是一眼望不到头啊。唉,也不知道燕王府给三哥三嫂到底送来了我多少礼。我都眼热了,真想飞过去瞧瞧,可惜就是过不去。”

程氏才到这里不久,事情还有些不大清楚,但听了方氏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哼了一声,怒气冲冲的道:“不过是送个节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神色鄙夷,就差没有直接了当的说方氏是小家子气,没见过世面了。

方氏更是恼怒愤恨,打定主意要刺激讽刺程氏,笑容满面的道:“看来四王子是铁定会迎娶阿稚过门了,三哥三嫂竟为阿稚攀上了这样的好亲事。四嫂,阿稚是云家这些姑娘当中嫁得最好的一个,你说对不对?她的姐姐们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她。”

方氏这是明知道程氏一向以定国公府为傲,以云佼将来要嫁回定国公府为自豪,才故意说出这番话来激怒程氏的。云佼以后会嫁回定国公府,有什么了不起?云倾还要嫁给四王子呢,程思清那个平庸的定国公世子能跟四王子比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程氏果然被气得额头青筋乱爆,双眼发红,“哼,燕王府只不过给他们送个节礼罢了,不一定会求娶!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方氏见程氏气成这样,心里别提多舒服了,笑得格外开心,“哎哟,瞧瞧四嫂这话说的,什么叫燕王府只不过是给三哥三嫂送个节礼罢了。四嫂,你见过送礼送得整条街都堵上了么?这可见燕王府有多重视多在意了,四嫂你说对不对?”

程氏怒目瞪着方氏,恨不得一脚把她踹下去。

程氏这阵子和杜氏经常吵架、打架,性情中粗野的那一面都暴露出来了。如果放到从前,就算方氏惹怒了她,她也不会想到要用武力的。

方氏想到她的妹妹小方氏,便恨极了程氏,好不容易逮着了这个机会,不把程氏气个半死她是不会罢休的,叹了口气,道:“唉,从前我可是做梦也没想到,云家这几位姑娘当中,福气最好的竟然是阿稚呢,她的姐姐们就算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她一根手指头啊。”

方氏知道程氏疼云佼,故意抬高云倾,把云佼贬得一文不值。程氏果然中计,脸色铁青,差点儿没气炸了,怒目瞪着方氏,一张脸已经变了形。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晚上六点继续。

第93章 回礼

方氏抿嘴笑,伸手往石桥大街的方向指了指,“四嫂是没亲眼看见那个阵仗。依我说,这哪里是普普通通的送节礼,公侯人家送聘礼都没有这般郑重好么?四嫂,以后阿佼的婆家来锦绣里下聘,若聘礼能有这次节礼的一半,那已是稀奇难得了。”

这里只是送节礼,方氏却拿着和云佼以后的聘礼比起来了,程氏忍无可忍,怒道:“你就放心吧。阿佼的聘礼胜过你百倍千倍,没有你笑话她的份儿。”

方氏一乐,“我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如何能眼阿佼相比?况且我比阿佼长一辈,是她的婶婶,和她比聘礼做什么。阿佼若要比,只能是跟阿稚比了啊。”

程氏目光阴冷,“谁耐烦和她比。”

方氏见程氏这个样子,便知道她表面虽然硬撑着,实则已经气得不行了,心中痛快,掩口笑道:“四嫂嘴上说的是不耐烦和人家比,其实心里也清楚,就算想比也是比不过的吧?四嫂,阿佼也不小了,好事估摸着也快到了,到时候我等着看阿佼夫家的聘礼啊。若是还没有燕王送给三哥三嫂的节礼多,那四嫂脸上会不会下不来台啊。”

方氏把程氏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方才满意了,笑吟吟的道:“我还有事,就不打扰四嫂了。”施施然下了车,扬长而去。

程氏恨极,“我在云家越发没了身份,连五房这小家子气的女人都来笑话我了!”气得拿起一个茶杯恶狠狠摔在地上,茶杯应声而碎。

丫头小雯忙过来收拾碎片,陪笑劝慰程氏,“您是什么样的身份,五太太那样的人算什么呢?大可不必跟她计较的。若是气坏了您的身子,可值多了。”

程氏冷冷的道:“我近来生气还少么?”

小雯将车内收拾干净,取出新茶杯为程氏倒了热茶,柔声道:“您是被大太太给气着了。大太太失了爱女,疯疯颠颠的,您又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呢?”

程氏咬牙,“杜氏一天到晚的跟我闹不痛快,锦绣里被她弄得乌烟瘴气还不算,居然连累到我娘家,把定国公府牵连到案子去了!顺天府差人到定国公府一一盘查护卫家丁啊,这是什么样的侮辱?定国公府几十年来都没有出过这种事!”

小雯本想劝几句的,听程氏这么说,却跟着咒骂了杜氏几句,“黑心肝烂肚肠的,妯娌之间不睦罢了,却犯起糊涂,把亲家给牵涉到案子里了,让人说她什么好。”

骂着杜氏,程氏的脸色好看多了。

小雯心中一动,堆起一脸笑,“太太,依奴婢看,大太太若是知道了这里的事,肯定气得不行,您说是不是?不让她知道,岂不可惜了?”

程氏一直气哼哼的,到了这里总算露出丝笑容,“我是不耐烦理会她的。你若爱说,你说给她听去,我是不管的。”

小雯便知道程氏的意思了,抿嘴笑道:“是,太太。”

这时候有不少闲人看热闹回来了,一路之上热烈议论,都在说云翰林家的姑娘如何如何。程氏听这些闲人把云倾简直捧到了天上,脸一沉,吩咐道:“回去吧。”小雯忙答应了,吩咐了车夫,车子缓缓驶动。

人多,车多,走的很慢,路人的闲言闲语还是不断传了过来,“云家这位姑娘定是位天仙了。这位天仙是已经有主了,不知她还有没有别的姐妹?想来也是好人才吧。”“没有。云家就只有这一位姑娘,没有姐妹。”“不是说有堂姐妹么?”“云姑娘的堂姐们人才都一般,不出色,唯独她一位绝世美人。”

程氏本来就一肚子气,听着这些话,更是气得手脚冰凉。

她这些天和杜氏闹得愈来愈狠,杜氏有一回急了,下了狠手,重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打得她头晕目眩,从此落下了病根儿。今天这一气不打紧,程氏眼前一黑,把自己气得晕倒在车上。

小雯登时慌了手脚。今天是她陪着程氏出来服侍的,若程氏有什么事,她可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啊,吓得又哭又喊,“太太,太太你快醒醒!”

车夫也吓得一啰嗦,忙把车停在路边,大声问道:“太太怎么了?”

小雯哭道:“太太晕过去了!”

车夫急得直搓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有位太太晕过去了。”这会儿闲人正多着,听说有人晕过去了,而且是位太太晕过去了,都围过来想看热闹,“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

韩厚朴恰巧从这里经过,医者父母心,听到有人晕倒便道:“在下略通医术,不知能否为伤者效劳。”立即有闲人热心的把韩厚朴往这边引,“大夫您好心,这位太太便晕倒在车里。”

韩厚朴见这马很是豪华,拉车的有两匹骏马,便知道这是富贵人家的女眷,温声道:“不知这位太太讲究不讲究男女之别?若讲究,请拉根丝线过来吧。”

小雯是从小便跟在程氏身边服侍的,见了韩厚朴如何不认得?忙掀开车帘,一脸泪痕的道:“韩三爷,晕倒的便是我家四太太啊。您和我们云家通家之好,四太太也是见过您的,您看是不是…救人要紧…”

这个丫头也有些小聪明,本想说“救人要紧,不必忌讳”的,话到嘴边又觉得不对,犹犹豫豫,要韩厚朴来拿主意了。

如果是韩厚朴拿的主意,那之后程氏醒过来如果怪罪下来,她的责任就轻多了。

“是四太太么?”韩厚朴吃了一惊。

围观的闲人们却是两眼冒光,七嘴八舌,“哎,这位晕倒的太太是云家的,不知和那位云姑娘是什么亲戚?”“这位先生我认得,是靖平侯的儿子韩三爷。他和云翰林是至交好友啊,这位太太既然是云家人,又和韩三爷是通家之好,那全京城没有第二家了,就是锦绣里云尚书府的人了。”“真的是亲戚啊。为啥她在这里晕倒了?”

有自以为通晓内行的人哈哈大笑,“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云翰林家的姑娘太出色,把堂姐们都比下去了,这位四太太嫉妒云姑娘,所以就晕过去了!”他这话说得跟真的似的,又好像蛮有道理,真的有许多人相信了他,“还别说,这女人嫉妒起来,真的是很可怕!这不,夫家侄女有了好处,她这做婶婶的又气又怒,都晕过去了!”

闲人们在这里胡说八道还没什么,韩厚朴上车为程氏看过之后,道:“没有大事。这是受了刺激,恼怒惊骇,以致气机逆乱,上壅心胸,阻塞清窍,我身边带有金针,替她扎上两根,便会醒过来的。”

韩厚朴这是实话实说,却有闲人支着耳朵听了去,笑容可掬,“我说得不错,这位云四太太果然是气晕的!她就是嫉妒云姑娘,生生的给气晕了!”

韩厚朴医术高明,扎了两根,程氏眼皮动了动,慢慢睁开眼睛。

小雯又惊又喜,颤声道:“太太,您醒过来了?”

韩厚朴收拾好金针,“好好休养,心要宽,凡事莫计较,身体才会慢慢好起来。”

他纯粹是一片好心,程氏却皱起眉头,很是不喜,韩厚朴也不和程氏计较,笑了笑,跳下车来。

“这位太太真是气晕的么?”有闲人挡着路,一脸兴奋的问他。

韩厚朴拱手,“劳驾劳驾,借过借过。”不答那闲人的话,径自走了。

那闲人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拍手笑道:“果然是气晕的啊。”他这么一说,旁观者哪能个个知道韩厚朴其实什么都没说,有不少附和着他,“气晕的,活活气晕的。”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程氏因为嫉妒云倾而硬生生气得晕倒,这个事算是传开了,程氏这位定国公府的姑奶奶成了众人的笑柄。

韩厚朴一路听着行人的议论,不由得又是笑,又是摇头。唉,阿晟这个孩子远比他的同龄人稳重,可若是幼稚起来,也真够瞧的。这是怕阿稚被人觊觎、被人抢走,所以要抢着定下来么?

“爹爹。”韩厚朴正走着路,忽然有人低低的叫他。

韩厚朴顺着声音看过去,见不远处有辆马车,韩菘蓝从马车上露出小半张脸,正殷切的看着他。

“调皮丫头。”韩厚朴见女儿这样,不由的微笑。

他快步到了车旁,“怎地偷偷摸摸的,好像见不得人似的呢?”

韩菘蓝冲他挤着眼睛,“阿稚在车上啊。”

韩厚朴略想了想便即明白了,莞尔一笑,“也难怪。”

车夫拿过脚踏,韩厚朴踩着脚踏上了车,车里共有云倾、何青未、韩菘蓝三人,都起身行礼。韩厚朴笑道:“往常放了学不是阿蓝和阿未先回家的么,怎么今天都到石桥大街来了?”

何青未和韩菘蓝偎依在一起,笑得很暧昧,都冲云倾眨眼睛。韩厚朴微笑,“你俩是做姐姐的,不作兴这样,要爱护妹妹。”

何青未、韩菘蓝笑嘻嘻,“我俩算是好的了。爹爹(伯伯),您不知道在桂园大家是怎么笑话阿稚的呢。”

韩厚朴纳闷,“桂园也知道了?”

何青未笑道:“燕王差人给我们山长也送礼了呢,说是她感谢这些年来对阿稚的照顾。场面挺大的,我们都看到了,那还少得了笑话阿稚么?后来下了学,路上听到许多闲言碎语,嘻嘻。”

“阿晟这孩子是想做什么?”韩厚朴听何青未这么说,不由的微笑摇头。

云倾脸蛋粉扑扑的,微微含笑,任由何青未、韩菘蓝打趣,异常乖巧。

到了云家,云倾下了车便一溜烟儿跑了,何青未和韩菘蓝笑着伸手去抓她,“阿稚,不许跑!”韩厚朴却拉住了韩菘蓝,“不许欺负妹妹。”韩菘蓝吐舌,“爹爹偏心阿稚。”淘气的笑着,拉过何青未,“别叫阿稚那没良心的孩子了,咱俩做伴吧。”

云倾回家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去见何氏,回房更衣梳洗去了。

陆晟单人独骑,疾驰而来,在云家后门下了马,将马匹交给守门人,自己快步进门。

云倾换好衣裳出来,和陆晟在路上遇到了。陆晟一跃到了她身边,眼神灼灼,“阿稚,你听我说,这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云倾静静看着他,“是你父王要这么做的。”

陆晟有些烦恼,“我劝说他不成,便要胁了他…”

陆晟要胁燕王的结果,便是这样了。燕王大张旗鼓的往云家送礼,看似隆重,其实并无实质意义。他有要提亲的意思么?没有啊。但是他弄得尽人皆知。

“我让他遣媒前来,他偏要和我作对。”陆晟提起燕王,眉宇间闪过怒色。

“没事,以后咱们一起面对他。”云倾清脆的道。

陆晟又惊又喜,凝神看着云倾,神色间有掩饰不住的激动之意,“阿稚,你待我真好。”

云倾微微一笑。

这有什么呢?她早就知道燕王不可能轻易同意她和陆晟的婚事。前世燕王几次赐婚,陆晟都推辞了,她还记得有一天陆晟回家之后,脸上有伤,她心疼的轻轻抚摸,陆晟轻描淡写的告诉她,“父王要我娶北戎公主,我拒绝了。他气得动了手。”

前世陆晟一直没能娶她,没能给她一个梦想中的婚礼。但他府里只有她,他也不肯娶别的女人,他固执燕王也固执,执意不同意他迎娶云倾,父子二人拗上了。

重活一世,她知道以前的困难都在,但她不会让陆晟一个人为难的。她会和陆晟站在一起,和他一起面对。

“阿稚,我会送一份回礼到燕京。”陆晟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