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盛淮南不言不语盯着她,何如初居然能没脸没皮地笑,笑完还冲人打招呼:“盛淮南你来了。”

夏夏已是不忍心看,一是不忍看盛淮南的表情,二是不忍看何如初的白痴,明明多聪明怎么一碰到她家公子爷就变白痴了呢,这个问题值得好好思索一番。

“两只老虎?”

“嗯。”

“看来你过得挺欢快。”昨天其实只是让何如初吃个教训,事儿自然还是得他来办,盛淮南不觉得一个在府里憋屈着活过来的姑娘会猛然间就打翻身仗。只是他没想到,来了没见着愁云惨淡的某女,见着的是一个欢快无比唱《两只老虎》还带比划的。

“不欢快,夏夏说如果我给她唱个歌儿,何太太那边她就给我出个靠谱的主意。”何如初说道。

其实她心里倍喜欢盛淮南开口说“不必了,这事儿我去办”,盛淮南也确实为这事来,两人可以说是一拍既合,怎耐盛淮南刚才在院外看到的场面太过崩坏。

“有主意了吗?”盛淮南问道。

摇头,何如初说:“哪里有主意,车到山前总有路,船到了桥头也会自然直,要真是没路了那就只当是没这缘分呗!”

耍起赖皮来,何如初也够气魄,应承过的事是要去做,可不妨先耍着赖。

“么不也唱支小曲来听听。”盛淮南说罢大马金刀地坐下,大有开始听曲的意思。

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儿,何如初说:“我唱给你听?”

她心说凭什么,但是转着眼珠子一想就乐开花:“莫非我唱了这事就不用我操心?”

对此盛淮南的不置可否,只说道:“若你能正正经经唱个小曲,可以商量。”

什么叫正正经经唱个小曲,何如初绞着双手低头想了片刻,嘿嘿然一笑说:“君子一诺重千金,你可不许反悔。”

等何如初唱完,凭是盛淮南见多识广也不知道她唱的什么,既不是缠绵温柔的女儿腔调,也不是豪气壮阔的男儿情怀,带着几分江湖风雨之气,但又温温平平的:“虽听不明白,调子不错。”

何如初唱的是粤语歌《路随人茫茫》,也没唱完,就唱了一小段儿,这首歌味道很足,但既不娇气也不豪气,加上盛淮南听不懂,绝对不惹事儿。

“你没听懂不是我的错,人无信不立,说到就要做到!”何如初一拍掌从盛淮南旁边的座上站起身来,心中大感舒畅,早知道就是一支歌儿的事儿,她才不会这么操心。

这时盛淮南看明白了,他总算知道何如初聪明在哪儿,总是在不经意的地方,或许不留心就会被错过的地方。比如眼下,词曲间温平中正,却有一股子特殊之气,如常却又不寻常,就如同何如初予人的感觉,总在寻常之处抖着她那点小小的聪明机灵。

是真聪明,也是真懒,在盛淮南眼里何如初在用尽一切方法让自己更合乎于常理:“如初,你心里藏着什么呢?”

他的话让何如初久久无语,平平淡淡一个问句,却似是要问到心里去。何如初一笑摇头,断然不会允许自己被这句话打断:“既然是藏在心里的,当然是秘密,既然是秘密那就是轻易不会说给等闲人听的。”

“等等,你既然问了我,那我也来问问你。盛淮南,你的心里藏着什么呢,你的肩上又担负着些什么呢,想必是一大堆无法言说的破事吧!”两个身怀一堆破事儿的人凑一块,何如初觉得如果是出戏应该鼓掌叫好,老天爷安排得真是精妙绝伦。

“想以秘密换秘密。”何如初的语气在盛淮南听来正是如此。

“不,以心换心,你如果不能跟我推心置腹,我为什么要敞开胸怀。”何如初说完脸上笑眯眯的,她是知道的,盛淮南这般人不会向任何人袒露心声,所以她才敢拿着这来说事儿,要不随便换个人何如初也不敢这么放纵。

果然,何如初一谈到这样的话题气氛就分略有些很细微的变化,片刻后两人非常默契地转移话题,盛淮南居然噙着笑说:“方才过来时,院外除却我还有一个人。”

“谁啊?”何如初浑不在意地问道。

“郑提督府上的公子郑韶。”

按说随便换个男人来,将过门的妻子院外有个男人在应该心怀不快,可盛淮南半点不见不快,反而笑得那叫一个不堪入目!何如初暗中腹诽,却又不由自主地问道:“郑提督的公子在我这小杂院外边做什么,难道她们的戏还没摆够?”

“如初应当知道,有时候戏里也有三分真。”

什么意思?

13.拟同生死

更新时间2012-3-10 8:01:06字数:3049

 这所谓的三分真隔天何如初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大清早的何如云就跑到她院子里来闹!

“平日里装得好好一副道德深闺,原来就是个不要脸的,就凭你这姿态也敢在郑公子面前放肆,看我不撕烂你这张脸。下作的娘果然只能生个下作的女儿,你娘是这德性,你也是一样。当初爹说要把你送出府去另住娘还好心留你。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应该把你送得远远的,随便你是勾引张三李四都坏不到家里。”何如云发着疯一样要上前来撕扯,却被夏夏一只手就给挡住了。

虽说在府里受刁难,但也没这么挨过说,起初何如初不明所以。不过她也不是那迟钝到没救的,看着眼前再想想昨天盛淮南的话,她就知道那郑公子八成打听过她的身份后存了些连她都不能肯定的心思,只不过这郑公子也太能见异思迁了吧。

“何如云,把你的爪子收起来,平日里不跟你计较,那是你那些话儿损伤不着什么。不就是一个郑公子,他胡闹什么我虽然不清楚,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这位到何府来既不是冲你,更不可能是冲我。你自个儿想想明白,如果你连这点脑子都没有,以后也别叫我姐姐,就算这声姐姐叫得你不甘心不情愿那也是叫我,我可不想有个蠢到骨子里的妹妹。”何如初说完又退一步,省得自己被何如云那尖长的指甲给刮到。

但是何如初高估何如云了,在府里受着娇宠长大,也没跟谁争过宠夺过爱,更何况眼下何如云身陷在郑韶坑里,一沾上郑韶哪里还能分辨得清什么。

只见何如云半点儿不停顿,就想着挥着手把何如初的脸抓烂,但是有夏夏拦在中间,何如云连头发丝儿都碰不着,她也只能逞逞嘴上威风:“叫你声姐姐你还还真当自己是我姐姐了,我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儿,也不看看你有个什么娘,你以为爹为什么不理会你,你以为爹真会放着我们欺负长姐么。你娘做出的下作事儿让整个何家都跟着蒙羞,爹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亲生女儿。别在这儿拿着姐姐的架子来教训我,就凭你还不配,下作!”

闻言,何如初皱眉,难道还有这样的事儿,那可真是个事!

“你是嫁进郑家吧,人说官家门里重品性教养,如云妹妹,我劝你一句,如果真这想高攀郑家,那就好好修身养性,要懂得修闭口禅。不要天天把自己端得高高在上,这样的态度脾气,这样一张嘴到郑家这样儿的门里去只会给你自己招一身是非。再者,就算你说的都是事实那又如何,父亲若是真将我逐出门去我认,但只要我还在这个府里一天,甭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甘心还是不甘心你都得叫我一声姐姐。至于是下作还是高尚,长辈之间的事轮不到我来定论,亡母故去多年如云妹妹还是留些口德,活生生的人何必要去跟个故去的人计较。”何如初气定神闲地站着,对于何富仁和亡妻之间的故事她一点儿也不关心,反正人都已经故去了,她关心也是徒劳。

“你…”

被何如初这一大段话给说得有些怔,在何如云印象里,何如初从来没有反过嘴,也从来没有这么端起严肃庄重的态度来说些什么。从最开始就是一个任打任骂任刁难却没有半点反抗之气的,今天居然说出这么一大通话来,还说得她有些语噎。

这会儿何如初心里暗爽啊,终于知道自己指着盛淮南“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盛淮南有多爽了,这个混蛋果然是看着道貌岸然其实无比闷骚的主儿。

想到盛淮南,何如初觉得自己应该和何如云共勉,这世上任谁也不是无往不胜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夏夏,替我送如云姑娘出去,我累了。”

“是,如初姑娘。”夏夏其实也有些说不出话来,她一直认为何如初是个胆气弱弱的,不是她误会,实在是何如初在盛淮南面前太…太没出息!

送走何如云没多会儿,院门又响起来,夏夏去开门一看却是一个没见过的丫头,丫头叫开门见是夏夏就行礼:“见过姐姐,我是郑提督府上的丫头,公子有几句话交代我转达如初姑娘,还请姐姐代为通禀。”

一听说是郑韶的丫头,何如初想都不想便说道:“不见,还不嫌够烦的,我看那郑韶也不是什么好人,更未必能存着什么好心。看着人模人样儿的,谁知道心里泛什么坏水儿,花期会上明明在等人,却又托媒到府里来要娶何如云,既然是来定何如云的,偏偏又生出这么件事儿来,看着我像好欺负的么!”

她的话惹来夏夏一通笑:“如初姑娘,您还是生气了,为如云姑娘生气值当吗?别恼她了,既然是差了丫头来,您也不能说不见,这不合乎规矩。要是郑公子来,不用姑娘说不见,我就替您打发了。”

“真得见吗?”

夏夏点头,然后在何如初的叹气声里转身去把郑韶差来的丫头领进来。

那丫头一见何如初就施礼作拜:“小的墨言见过如初姑娘。”

“别多礼,坐着吧,我这里没这么多规矩。”何如初一听这名字就知道,这丫头不是寻常的小丫头,应该是大丫头一类。小丫头一般不会称全名,一般就是小言小墨不得了了,这名字透着文气,想必也不是本名,能让主子费心思取名字的当然得是身边得脸的人。

墨言颔首点头却没有坐下,只说道:“如初姑娘,公子说事出突然未及圆场,若有什么冒犯如初姑娘的地方,还请姑娘多多见谅才是。公子还让小的代问一句,如初姑娘可愿托付。”

话一说完何如初还没什么,倒是夏夏先瞪眼儿:“怎么,这就想跟我们家公子爷抢人了!”

“这位姐姐,这话怎么说的。”墨言不明所以地问道。

“难道你们公子不知道如初姑娘已经订亲了么,眼看着婚期都要到了,郑公子怎么能说出这句话来。”夏夏心里却在腹诽着盛淮南,说是不要太张扬,这倒好眼看着订下的亲都能到这时候还被人问上一句“可愿托付”。

“什么,却为何不未曾听何太太言说过?”墨言惊讶非常地问道。

“墨言姑娘,郑公子的意思我听明白了,请代我回一句。就说…就说‘知君用心如日月,已有良人同生死’。”何如初说完心里为自个儿鼓掌,这话改得真不错,看来她这辈子八成要跟这首《节妇吟》耗上。先是“恨不相逢未嫁时”,现在又是“知君用心如日月”。

听完她这句后墨言就离开了,夏夏回转身来看着何如初说:“如初姑娘,您可真是聪明。”

怎么又聪明了,何如初不明所以地问道:“这回我又哪里聪明了,说来听听。”

“如初姑娘不是担心郑公子心存不良么,这一句知君用心如日月下去,郑公子就算不想如日月也只能如日月了。郑公子太院出身,您只要有这么一句他就会有自知之明,也会持重己身。”夏夏笑眯眯地点头,越来越觉得何如初时常透着说不出的小聪明。

存一点聪明渡日,留几分痴呆防死,在夏夏眼里这就是大智慧。

“这样啊?”好强大的夏夏,何如初心中想道。

晚饭后,夏夏照例出门回建安城西的宅院里去,黄昏时就着天光忽地下起雨来,何如初起身递了把伞给夏夏,然后就挥着手笑嘻嘻地说:“不许打我的小报告。”

“是,如初姑娘。”

夏夏是这么应的,但是到盛淮南那儿夏夏就非常主动地交待了。当夏夏念完那句诗时,整个屋院便只能听见一片雨声。

一场雨将整个建安城的夜笼罩住,那些灰黛之色被洗得发亮,在灯下廊下倒映着微弱的水光。盛淮南让夏夏先去睡,自己则久久立于廊下看着天际的雨看不到尽头地落下来。

从天至地,这是何等遥远的距离…

“又下雨了。”盛淮南说罢面向北边,这样的雨夜里容易想起故人及往事来。

曾经也有人与他言“拟同生死”,只是终究雨打风消去,眼下又听到一句同生死,盛淮南自问已无心力去回应。

如今存活着只因为还不到死的时候,既然活着那就当活得肆意畅快,他不会久居于建安城里荒废生涯,建安城太大容不下一颗不够温暖的心,建安城又太小容不下那些宏伟壮阔的风波。

“如初,于你而言最好的对待应该是放任你肆意生活,说去便去说留便留,若这就是你最大的所求,我必将应允。”如今他已给不得太多,既然何如初所求的是他能给的,他自然会给。她若想走,他便给她一个全新的身份,让她活得天宽地广再无束缚。

“只是,如初,你当真不记得了吗?”盛淮南说罢嘴角有了一丝笑意,如果何如初看得到就会在心里腹诽,这是她最讨厌的笑。

14.出小坑入大坑

更新时间2012-3-11 8:00:29字数:3171

 眼看着时日已至七月中旬,盛淮南怎么搞定何太太的何如初不知道,她只知道夏夏给她绣的胭脂色海棠花嫁衣已经绣好,繁复精致得无以言表,穿上好看是好看,就是心里不踏实。

何如云也没敢再来,听说郑提督府上最终还是下聘到何太太那儿,对象自然是何如云。何如云虽然没来,可偶尔听得丫头们嘴里议论起,说起三个姑娘前后脚订下婚约,却是天差地别。

“那位生得再往前又怎么样,还不是嫁了个没名没姓的,如雪姑娘嫁邺城杨家,如云姑娘更是高嫁到郑提督府上。”

“就是,要不是老爷心地良善,只怕她连咱们还不如呐。”

所谓见高踩低,何如初现在就是个人人见了都要踩上一脚的,每当听到这些风言风语时,夏夏就看着她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七月十八那天,夏夏大清早就把何如初叫起来,梳得一个精致漂亮的发式,又点得珠花玉簪,还特地给她穿了一声新衣裳,这可就让何如初奇怪了:“夏夏,你今天这是做什么?”

“如初姑娘今天要去见一个人,公子爷吩咐要好好替姑娘打扮打扮。”夏夏却怎么都不肯说是谁,却让何如初更是一番瞎揣测。

见面的地方是建安城最有名的茶馆,也就是何如初那天啃西瓜的茶馆,夏夏又是把她送到门外就不进去了,只说道:“如初姑娘,里边的爷是公子爷的兄长,规矩礼仪且要妥帖一些,但也不必太拘束。”

进去了一看盛淮南也在,莫明地就安下心来,有这厮在应该不是来为难她的。只是…盛淮南这位兄长会不会太老了点儿,还是盛淮南看起来脸嫩?

见何如初怔愣,盛淮南开口道:“这是我兄长,你称一声三爷便是。”

“如初见过三爷。”何如初从善如流地行礼。

那位三爷点点头说了个“起”字,然后又笑着招手说:“弟妹且来坐下,不必拘礼,你和淮南的婚宴我不便到场,这里先给你们俩道声喜。淮南此番是我委屈了他,以后自当补偿,眼下虽时日艰苦些,却也是为将来做打算。我此番出行也没带什么好物件在身边,只一对羊脂玉腻子常把玩着,便充作贺仪愿你们双宿双栖白头到老。”

比起盛淮南来,这位三爷透着亲切,但这亲切里也带着很浓厚的气度,是一股子就算温温和和笑过来也不会忽略的强大气场。盛家怎么尽出这样的人,这位在定都盛家怕是个掌权的:“承三爷吉言,谢过三爷。”

这位盛三爷是来也快去也快,盛淮南丝毫不挽留。

两天之后婚礼至,何如初没半天欢欣雀跃,反正在她念头里,这会儿就是眼一闭头一蒙上花轿。至于以后怎么逃,怎么离开这位不能招惹的那就再说,眼下形势比人强。

在花轿上,何如初想半天,终于拿着手里的玉如意狠狠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痛呼出声后终于明白一个事实:“本来我是不想嫁的,我也大可以不嫁,为什么我居然就被哄着上了花轿!”

无语凝噎啊!她怎么就这么傻,真的,她真的已经傻得没药医治了。

细想想自己这几个月来都干了些什么事儿,连像样的反抗都没有,这叫什么,这叫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盛淮南,你这个混蛋,我有这么笨有这么好哄好骗吗?”懊恼至极地新娘胸中郁闷极了,以至于拜天地时压根不低头去拜,众人也都无视,念完就把她押进屋里去,留下夏夏在她身边守着后,一群人就上外边儿吃吃喝喝去了。

最终,郁闷至极的新娘终于发脾气了,要知道这位从前也是娇小姐,一发起脾气来自个儿把盖头揭了,见着什么砸什么。夏夏居然也不拦着她,甚至还在一旁提建议:“太太,这个盘儿砸不坏,要不您换那架子上的瓶盘杯盏试试。那些个不仅是易碎,还是公子爷的心头好,您砸了更好出气。”

“夏夏,你到底跟谁一边的!”何如初边砸边怒吼。

无辜的小胖侍女夏夏同学眨巴眼,满脸是笑的说:“跟谁也不一边。”

砸了完地的瓜果盘子之后,何如初发现自己压根就是在做无用功,垂头丧气地趴到桌子上,心中那叫一个无限凄凉啊!

此时夏夏开了门让人进来把东西收拾好,又递来盏茶给何如初,侍立于一侧轻声道:“如初姑娘,您心中所求世上若真有个人能给,公子爷便算一个。如初姑娘若只想籍此从何家脱身,夏夏能跟姑娘保证,公子爷能给的天宽地广要比旁人稳妥的多。”

“盛淮南也知道我的心思么?”何如初问道。

只见夏夏轻轻点头,说道:“公子爷知道的恐怕比姑娘想象的还要多一些。”

“其实他要早跟我说明白这只是一场戏,我至于天天鼓捣着跑么,他有他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这样叫一拍即合各取所需要,多好的事儿,还弄得我挖空心思闹出那么些事来。啊…我终于放下心来了,说实话不是盛淮南不好,就是他太好了,一个我一辈子都得像他低头的人,我可不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她是想跳出何家这个坑儿,可盛淮南是一个更大的坑,搁谁也不会乐意刚从小坑出来就落大坑里。

“不过我有点好奇,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他非得用婚姻来解决,像他那样的人还需要委屈自己吗?”在何如初印象里,这种应该叫权二代,有钱有势啥也不缺,想做点事哪用得着束手束脚,还用一场婚姻来作戏遮掩。

她的话让夏夏轻叹一声说:“如初姑娘,这世上最最身不由己的人恰恰是那位站得最高的人,若要说委屈,那位又向谁说去。”

这个那位意有所指,而且从夏夏的语气里何如初听得出来,那位意指深在身宫里的皇帝陛下,更重要的是,夏夏说来好似和那位还挺熟悉。

不过这话何如初放心里,有些可以好奇,但有些事不能好奇:“也是,那我就不问了,以后也别跟我说任何人的身份,我不想知道太多。”

“如初姑娘,都收拾好了,要么我侍候你洗漱歇下。”夏夏的话意思可明显得很,那就是告诉何如初不用小心翼翼揪着衣襟,她们家那位公子爷不会过来。

听到这句话何如初也不意外,既然一开始就是作局,那想必盛淮南那样的人也不会随意做出格的事,既然都不是心甘情愿,当然不会有什么洞房花烛,这倒省事儿!

安心睡下一夜无风无雨无梦,直到夏夏再喊她起身时,窗外边天已大亮:“如初姑娘,要起么,还是您困着要继续睡会儿。”

按大家族里的规矩,到点儿就得起,可何如初从没守过这规矩,一看天有些凉意就眼皮子一搭裹好被子说:“我继续睡,别叫我吃午饭。”

打新婚第一天开始何如初就照样过着和在何府一样的日子,只是在吃穿用度上有了变化,盛淮南在这上边一点儿也没薄待她。小宅院里仅有俩丫头,夏夏侍候她,另一个叫入秋侍候着盛淮南的起居,整个宅院里就四个人,夏夏常说的几位叔叔鲜少过来。

何如初其实是一个挺懒的人,眼下过得挺好,也就没想着逃跑的事儿,更何况盛淮南守之以礼,每天见了面问候几句说几句话,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无比惬意啊!

“如初姑娘,你蹲这做什么呢?”夏夏出门置办宅院里要用的东西,入秋见何如初蹲在院子里半天没起就过来看看她需不需要什么。

蹲在地上的何如初在画漫画呢,她从小学国画,到了到了没成国画大家,却偏歪到画漫画上去了。当然她这也是古风十足,功底深厚的漫画,和日本那些个漫画风格是完全不同的,可以称之为中国风,线条简单流畅每一笔一画都是古韵十足。

“呀,姑娘还会画画呢,画得可真好看…好像还是个故事呐!”入秋说罢也蹲下来看着。

原本一个人在石板地上用炭头画画解闷的何如初见自个儿有了观众,兴味就更高了,一边画一边说:“这个故事叫仙剑,讲的是一个爱玩爱闹一点也不正经的店小二和南诏国公主的故事,呐…你看这就是那个店小二,他的名字叫李逍遥,这是南诏国公主,是小时候的样子她叫灵儿。”

一点点地讲着故事,何如初也是瞎胡闹,正好有个人愿意陪着她瞎胡闹,那再好不过。

说到李逍遥在仙灵岛上见到灵儿的时候,入秋特同情灵儿,说:“她一个人等那么多年,好苦啊!”

说到仙灵岛上那颗种子被灵儿的泪花滴落后发芽时,入秋又特别激动:“如初姑娘,原来真的不是石头,灵儿姑娘等的人没有骗她。”

何如初都有点儿不理解,就一个故事而已用得着那么激动,在电视剧烂大街的时代谁会为这么点儿戏剧性的故事,而导致情绪大起大落。

“对,没有骗她,你好好看着我画,好好听着我讲,这事儿可不会因为他们结婚就完,这可是一个很曲折很长的故事。”何如初说完继续埋头画自己的,这时画到灵儿送李逍遥离开仙灵岛,两人依依惜别的场景。

画完后,何如初忽然发现自己被个影子罩着了,歪着脑袋仰面一看:“盛淮南…”

15.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更新时间2012-3-12 8:00:25字数:3037

 站定在何如初身后看着她仰面,脸上有些炭头擦过的污迹,盛淮南遂伸手掏了帕子递给她:“脸脏了。”

接过帕子随意一通抹,何如初还特顺手的擦完又把帕子递还给盛淮南,盛淮南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她良久之后把帕子接过收回袖袋里。

何如初本来想接着画的,可是观众入秋却起身拜了拜盛淮南,看着天色说:“公子爷,小的去给您备午饭,如初姑娘用些什么,夏夏姐不在小的一并给姑娘准备。”

“我不挑食,时令蔬菜、应季河鲜湖鲜有什么上什么,你看着办就行。”何如初招招左手,右手继续在在上画,因为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找着点儿能让自己忙起来的事,要知道《仙剑》真的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啊!

这多半个上午,粗粗地画来就把整个院子都画满图画,到最后没地方可画了,何如初才有些遗憾地站起来看着四周的白墙。她真的差点儿就想上墙上画了,可白墙前边还挡着个盛淮南,她没胆子当着盛淮南的面把那几面干净洁白的墙画得满同炭线条:“嘿嘿,我去洗手吃饭,你脚别乱踩,别毁了我的画儿!”

“画?”盛淮南低头看着满院子说画不像画的线条,在他看来实在有些乱七八糟,这位可是正经世家教育出身,不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至少都是见过好的,样样都开过眼。何如初画的满院子乱糟糟倒无所谓,只是要把这称作是画,盛淮南有些不敢苟同。

“咦,这语气,它不是画难道是字吗?”何如初瞪大眼睛,觉得自个儿辛苦一上午原本满怀的成就感瞬间就被盛淮南给戳没了。

闻言,盛淮南看着何如初说:“跟我来。”

莫明其妙地跟在盛淮南后边儿,何如初免不了又骂自己一句“没出息”,等到地方才知道是书房。进书房后,盛淮南铺陈开纸墨笔砚,把何如初画过的其中一幅画描摹在纸上,于是何如初就羞愧了…

亏得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十几年学国画没白费工夫,见到盛淮南的画后她才知道自己真就只配画个漫画,从前居然还有脸瞧不起人画漫画的!

“我知道我画得不好,但你必需得承认那就是画,画得不好也是画。”何如初不甘心地说道。

“嗯,如初,你若喜欢画画就好好画,我会让夏夏给你准备纸墨笔砚和水粉颜料,书房旁的屋子一直空着,让夏夏给你布置布置作画室,以后别蹲地上画画,既画不好也画不出好来。”盛淮南说完收起画卷扔到画缸里。

而何如初忽然睁着眼眨巴眨巴后满脸笑意:“好啊,忽然发现我也有长处啊!”

她说完盛淮南就噙着笑看着,说道:“确有长处,这样的故事整个夏朝也没人想得出来。”

呃,抄袭有罪啊!不过《仙剑》好像也没漫画,她这至多叫改编,咳…对,就叫改编。

“那是,不过在哪儿跌倒就要在哪儿爬起来,我将来一定会比你画得好。”何如初呛完声却眼巴巴地看着画缸里那画卷,其实她也就说说,在画画上比过盛淮南怕是挺不容易的,怪她小时候不好好听老师的话。

她的目光所向目的无比明显,但是盛淮南不言不语跟没看到一样,这时入秋又来叫吃午饭,何如初快走到门口时才说:“那个,那张画能不能给我。”

“如初,这世上的事只有你说出来旁人才会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不说只看怎么能得到。”盛淮南说罢抽出画缸里的画卷递给何如初。

要幅画儿也那么多大道理,不过盛淮南到底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在一个屋檐下都不怎么常相处,但是何如初能感觉得出来,盛淮南在教她一些什么东西,教得那叫一个润物细无声,甚至她都不明白盛淮南为什么要这么做。

拿着画儿在书房门口站了一会儿,何如初迎着盛淮南跑过去:“盛淮南,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怎样?”

“你做这些像是在交待什么,又像是在弥补什么,扪心自问咱俩谁也欠谁,你有你的目的,我有我的想法,不必觉得愧疚。我从来不问你的身份,也不问你从前做了什么,将来要做些什么,因为我觉得这没必要。若你让我觉得不安稳了,我会自己离开,我这个人很自私的,不愿意为任何人担负什么责任之类的东西。”何如初觉得应该说清楚,他们现在就有点儿类似契约婚姻,只不过他们连契约都没有,到时候想走了拍拍屁股就能一拍两散。

站立在廊下听何如初说完话,正午的阳光落在何如初额面上泛着洁白如雪的光泽,盛淮南在一片安静之中勾直嘴角一笑道:“我的人生何需你来担负,如初,没有任何人能够替我担负责任,或许连我都担负不起,又如何能让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