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冬绪沉默着不说话,沈暮心里没了底,狠狠掐了他一下:“不准骗我!”

“乖,听话,你别问了,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林冬绪哄着她。

沈暮咬唇,她知道他不想她担心,知道他要对付周斐然,但是…

“我真怕我顾不了你。”林冬绪叹气。

沈暮低下头靠在他的肩头,算了,权当最后信任他一次吧,相信他能处理好,能保全自己还有她。

从林冬绪的公寓回去以后,沈暮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整日闷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秦玉看过她好几次,让她起床吃饭,她倔强的翻了个身,背对着秦玉,幽幽吐出两个字:“不要。”

他们不知道,沈暮这几天过的暗无天日,闭上眼睛脑子里面就是林冬绪的脸,她怕得要死,深夜的梦靥全部都是黑色,黑洞洞的世界里是剩下她一个人,林安国死了,秦玉追随而去,冬绪也死了,看也不看她的就跟着林远城走了。她吓得惊醒,一睁开眼睛只知道哭,高烧刚退下,没几个小时又开始低烧,反反复复,折腾的她憔悴不堪。

秦玉最后一次来看她,并没有劝她下楼吃饭,只是告诉她,林安国被警察带走了。沈暮有了一瞬的反应,惊慌的看着秦玉,她害怕秦玉支持不住,可是她没想到,比起秦玉的坚强,她自己倒有点无病呻吟了。

秦玉还说,林冬绪也被带走了。

沈暮心里一惊,问:“为什么?那周斐然呢?”

秦玉摇头:“不知道,你林叔叔让我们在家等消息,哪儿也不要去。”

沈暮泄了气,等等等!这都多少天了,林冬绪从不给她报平安,这回是秦玉告诉她才知道他进了局子,下次是不是等他死了,她也要从别人口中才能知道?

她越想越气,眼睛又红了一圈。秦玉摸摸她的脸,叹气:“他这么对你,你还担心他?”

“他怎么对我了?他对我很好。妈,你根本不知道,就算他觊觎我的股份,就算他为了报复林叔叔才急着娶我,就算是这样他也会和以前一样对我好。我不知道他对林叔叔做了什么,但我至少知道他从来没有害过我。妖还有好妖呢,更何况是人。妈,你知道林叔叔以前那些不堪过往的时候,你有讨厌林叔叔,有想过离开他么?”

秦玉一愣,看着沈暮泪痕残留在脸颊,样子是那么弱不禁风,可是她那双倔强的眸子,坚定的眼神,让她知道这孩子有多爱林冬绪。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疑虑呢?秦玉不会离开林安国,同理,沈暮也不会放开林冬绪。

秦玉缓缓摇头,“不离开。”

沈暮咬着嘴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她张嘴坚定的呢喃了一声:“他爱我,他一定不会丢下我的。”-

沈暮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第二天她就回电视台上班了。遇见钱周的时候,两个人心照不宣的打招呼。直到下午,沈暮才听说周斐然被捕了,至于细节如何她就不得而知了。而钱周,在那群八卦的同事里边,脸色尤为苍白,她死死咬着牙,不让情绪外露,好一会儿,她的脸色才好看一些,走到沈暮旁边说:“能不能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沈暮点点头。

她们来带安全楼梯,钱周直奔主题,直接问:“你能帮我联系一下林老师吗?我想见他一面。”

“这个我真的帮不了你,我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也找不到他的人。”沈暮实话实说。

钱周急了:“沈暮,你就别骗我了!你会不知道林冬绪的行踪?难道你也不知道是林冬绪把他弄进去的?”

“我知道林冬绪要跟周斐然做个了断,但真的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沈暮说的非常诚恳,钱周也知道沈暮对她从来不撒谎的,一下子也没了办法,只能说:“那你能试着找一下他吗?如果找到了,麻烦你帮我转告,我求他放周斐然一条命,他坐牢也好,怎么都好,只要别死。”

“钱周,你到底知不知道周斐然罪不可恕?工地上那两个工人的命是他害死的!你怎么不想想人家?”

钱周凄凉的冷笑了一下:“不止呢,还有林远城…”

“你说什么?!”沈暮冷眼看着她。

“那起车祸是周斐然找人做的。”

沈暮逼近她,将她逼到墙角:“你知道?既然你都知道,你还好意思摆脱林冬绪放过他?你没有良心的么?”

钱周闭上眼睛,苦笑:“沈暮,你要是我,在我这个位置,林冬绪做了那些事情,你也会跟我一样。”

“他才不会丧尽天良!你不要再为周斐然开脱了,他本就该死!”沈暮反驳道。

她们的谈话无疾而终。

此后的这几天,沈暮一直在打林冬绪的电话,或者去公寓找他,可他就跟消失了似的,每个角落都没有他出现过的痕迹-

周五晚上台里部门聚餐,沈暮本来不想去,但是有人提议去酒吧,她便动了心。心里不痛快,她确实想一醉方休。

一行人里,唯独少了钱周,沈暮知道她这些天能撑住按时上班已经算好的了,瞧她每天都面色憔悴、心不在焉的样子,沈暮有时候很同情她。爱一个人没有错,但是她爱上的却是天理不容的那个男人。

同事们聚在一起玩得很开心,起初沈暮还会加入他们,玩玩骰子,猜猜拳,几轮下来也觉得索然无味了,她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瓶一瓶啤酒往肚子里灌,直到面色潮红,脑袋昏昏沉沉。

她拿出手机,翻到林冬绪的号码,再次拨了出去,一遍又一遍,每次都是那个机械的女声说:“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她气得对着电话大吼:“林冬绪你这个混蛋!再不来见我你下辈子都别想见到我了!混蛋!讨厌鬼!大骗子!”

这个时候摄像小王摸摸脑袋坐到沈暮旁边,“沈暮姐,你醉了,女孩子别喝这么多酒,是不是很难受啊?要不我送你回家?”

沈暮提着包站起来,指着他咯咯傻笑起来:“没有啊,我才没有喝醉呢…小王,为什么你有两个脑袋呢…你…”

忽然,沈暮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也没看就接了:“你好啊,我是沈暮…你哪位?”她摇摇晃晃的往外面走,后面小王一把扶住她,沈暮拿着电话回头对他嫣然一笑:“回去坐着…我去洗手间你确定要跟来?”

小王脸一红,憨憨笑着坐了下来。

沈暮扶着墙往洗手间走,听见电话里没人说话,对着手机喊:“喂,你哪位啊,说话啊!”

酒吧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她隐隐约约听见电话那边的人说:“你在哪儿?”

沈暮皱着眉使劲想了一下,含含糊糊的说:“啊,好像是什么酒吧…对,是暗夜酒吧…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哪位呢…喂…”

电话那边忙音一片,沈暮“靠”了一声,将电话扔了出去。

从洗手间出来,沈暮又到吧台那儿趴着喝了两杯威士忌,那酒味道浓烈,后劲十足,沈暮喝完没几分钟就觉得难受。酒吧里闷得很,她的胸口烧得厉害,胃里翻滚着,她提了包就赶紧逃出了酒吧,蹲在路边捂着胸口狂吐。

她一边吐一边咳,胃里抽搐的厉害,她的眼睛都湿了。这时有人递了瓶水给她,还听见耳边有人说:“打电话你也不接,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抓人了。”

沈暮烦躁的扔掉矿泉水,嚯的站起来,骂道:“小王你很烦啊!”

那人忽然拽住她,拉近了,语气不善的问:“谁是小王?”

沈暮盯着那人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奇说:“咦?你怎么跟那个混蛋长得一样?”

“混蛋是谁?”

“是大骗子!不接我电话…不来找我…你是不是准备等你死了再来告诉我你死了?”沈暮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她闭上眼睛,在那人怀里睡着了。

林冬绪失笑,把她抱进车里,替她系好安全带,又亲了亲她的唇角。

车一路开的很稳,沈暮睡得很舒服,车里暖气很足,还有一双温暖的手掌包裹住她的,让她无比安心。

正当她半梦半醒的时候,她微微睁开眼睛,还未看清楚眼前的事物,便被前方直直照过来的光芒刺得睁不开眼,而后,便是一阵猛烈的撞击,她的后脑勺狠狠摔在了座椅上,胸口被勒的几乎断了胸骨,她试图用力呼吸,可是却毫无作用,脑袋越来越沉,意识越来越模糊…

沈暮醒来的时候,听见门外秦玉的讲话声,她听得不清楚,好像在说沈暮还昏迷着,有什么事情请等她身体好一些了再来找她。沈暮疲惫的闭了闭眼,又睁开,周围的环境足以让她知道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脑袋闷闷的疼,胸口也在隐隐作痛,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天的酒吧聚餐,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张口:“妈。”涩哑的嗓子一开口就疼。她抬起手臂,碰掉床头柜上的玻璃杯,“啪”的一声,碎了一地。

声音惊动了秦玉,她推门进来,见沈暮醒了,赶紧把医生叫来了。医生检查过后,刚才与秦玉在外面谈话的两个警察就进来了。

“沈小姐,请问您现在可以配合我们的工作,做一下调查吗?”

沈暮不解,看着秦玉,秦玉说:“你出车祸了,是人为的。”

沈暮点点头,“妈,扶我坐起来。”

警察问:“沈小姐,请问您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分左右你在做什么?”

“我不记得…我那个时候应该是跟同事在酒吧里聚会。”

“据你同事所说,那个时间你早就离开了。车祸时间发生在晚上十二点左右,现场除了沈小姐你,还有周斐然先生。”

沈暮惊诧:“他不是被抓了么?”

“昨天傍晚他被送往监狱的途中逃跑了。车祸现场只有你们两个人,初步判断周斐然是蓄意谋杀。因为你们被发现的时候都躺在马路边,现场也有打斗纠缠过的痕迹。所以现在跟您求证一下,车祸发生后你是怎么逃出车厢的,以及,周斐然有没有对你做过其他过激的行为?”

沈暮闭眼摇头:“我什么都不记得,我不知道,我完全没有印象。但是我可以确定,车祸的时候我喝醉了,不可能自己开车,最重要的是,我根本不会开车。”

警察皱眉:“这么说当时开车的不是你,那会是谁?你跟谁在一起?”

沈暮摇摇头,无力的回答:“我不知道…你们、你们可以查一查车主是谁啊。也许是某个陌生人见我喝醉了好心送我回家呢?”

“我们查过,车祸时的那辆被撞毁的车,车主就是你。”

怎么可能?沈暮哑口无言,显然有点不知所措,“我能问一下,周斐然现在…”

“很不幸,在你醒来的十几分钟之前,他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两辆车被撞毁的很严重,可以看得出来,周斐然出于报复心理,是想同归于尽的。”

同归于尽这几个字让秦玉不安的握了握沈暮的手,沈暮蹙眉回想,周斐然若是要报复林冬绪,只需要杀了她就好了,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啊,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让周斐然连命都不要了?到底是有多恨?

警察又说:“但显然沈小姐你受的只是轻伤,所以根据沈小姐刚才的口供,您当时应该坐在副驾驶,而司机为了保护你,让驾驶位迎面与周斐然撞上,因此沈小姐并没有受重伤,只是当时与你在一起的人是谁,这是个关键。您能再回想一下吗?”

沈暮咬唇仔细回忆,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个时候警察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沈暮:“哦对了,这枚戒指是在事故现场发现的,请问这是否属于沈小姐?”

沈暮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一瞬间无法呼吸,那巨大的恐惧从脑子里一直蔓延至全身,她颤抖的接过戒指,不敢相信,这戒指她认得,怎么能不认得?分明就是林冬绪用来求婚的戒指啊!

她颤声说:“不是我的,不过…请问,事故现场真的只有我与周斐然两个人吗?没有其他人了吗?你们确定搜查清楚了吗?”

警察点点头。

沈暮忽然浑身发冷,泪水忽然倾至,直直往下掉,她一边哭一边说:“戒指是我男朋友的,他还没送给我,可能一直带在他身上,所以当时跟我一起的人可能是我男朋友。”

“你男朋友是?”

“林冬绪。”

警察恍然大悟,“哦,对,就是林先生举发了周斐然的种种恶行,让周斐然绳之于法。沈小姐,谢谢您今天配合我们工作,事情还在调查中,一找到林先生,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警察走后沈暮就一直哭,哭得天昏地暗,秦玉怎么劝也劝不住,她陷入深深的自责与恐惧当中。

林冬绪一直没有踪迹,没人知道他在哪儿,周斐然当时一定是伺机报复林冬绪,找不到他才企图杀害沈暮,可偏偏不巧,林冬绪昨晚突然出现在沈暮身边!周斐然死不足惜,但是林冬绪呢?

沈暮想着想着就停住不哭了,她掀开被子下床换衣服:“妈,我要出院。”

“不行,医生说你…”

“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一个人。”沈暮完全不理会秦玉的阻止,换完衣服就出了医院。

她打车回到学校女生宿舍,推开门的时候宿舍里残留着浓重的烟酒味,沈暮看见钱周坐在地上,头发散乱,抱着腿咽呜哭泣。沈暮心里一抽,仿佛看见了刚才的自己,鼻子发酸,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要夺眶而出了。

她使劲咬了下唇,抑制住情绪,喊了一声:“钱周。”

钱周没有反应,依然哭的撕心裂肺。

“钱周。”沈暮又叫了一声。

钱周微微抬头,哑声说:“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还是来告诉我他死了?”

“都不是。林冬绪失踪了,昨晚周斐然撞了我们之后他就失踪了。我问你,周斐然昨天有没有联系过你?”沈暮问。

“他给我打过电话,问你在哪儿。”

“你说了?”

钱周顿了一下,说:“他说他不会伤害你我才告诉他的。”

沈暮吸了口气,又问:“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钱周一瞬间失神,喃喃说:“他说让我忘记他,找个好男人嫁了。”

沈暮见她这样心里跟刀割似的难受,蹲在她面前,抬手一个巴掌甩过去:“钱周!你清醒一下吧!他这种人不会真心爱你的!他当你是床伴,是情妇!你在他心里根本什么都不是!值不值?值不值啊!”

“…我知道…沈暮,你根本不了解我的心情。我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是他的死对我来说是致命的打击,我不明白啊,他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接我上班下班,给我买礼物,天气冷了抱着我睡觉,甜言蜜语逗我开心…他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样?我真想问一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沈暮…他无恶不作,罪不可恕,我都知道…他差点害死你我也知道…但是我没办法不爱他…沈暮,我有了他的孩子了…”钱周说的断断续续,啜泣着,每一句话都极其艰难,悲恸不已。

沈暮跌坐在她旁边,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人各有命,这是钱周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安慰钱周,也没再说什么,她忍着胸口的疼痛站起来走到阳台,打电话联系林冬绪身边每一个人。然而谁都不知道林冬绪在哪儿。

她又打车回到昨夜车祸现场,现场早已处理完毕,已经看不大出昨夜的惨状。她在那条路上来回走了好几遍,路边的防护栏被撞烂,她朝着防护栏下面探了探。那里是个土坡,十几米的样子,再往下就是一条潺潺的小河,并无其他。她心中衍生出一个可怕的想法,会不会…会不会冬绪在那条河里…

沈暮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警察说过,现场出现过打斗,也就是说在周斐然死前,冬绪是活着的,也许他制伏了周斐然之后又被什么紧急事情牵绊住了,暂时离开了而已。

最终,沈暮站在路边给公安局打电话,问了情况警察都说还在调查中,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眼睛模糊了。不论怎么样,让她知道他是死是活也好啊!

沈暮回到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别墅的大灯亮着,秦玉坐在客厅里一直等她回来。沈暮一进来,就看见了林安国,她愣住,张口叫了声:“林叔叔。”

“我今天才从公安局出来,刚刚听说了冬绪和周斐然的事情。沈暮,你不要着急,冬绪一定会没事的。”林安国安慰她。

可她什么也听不进去,点点头就回了自己房间。她洗了澡,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抱着被子下楼去了林冬绪的房间。她躺在他床上,周围都是他的气息,可是他却不在身边!心生生的发疼,她闭眼努力回忆着昨夜。

刹那,她忽然想起来在车里时,林冬绪握着她的手,似乎说了一句:“明天去民政局好不好?”

沈暮喘着气,捂着嘴把脸埋进被子里失声痛哭。

第二天,林安国召开新闻发布会,告示此前的安国地产工地的一案是人为,并非意外,而安国名下正在施工的建筑确实存在着质量问题。工程将全部停工进行整修,并保证不会再出现此类情况。

第五天,林冬绪依然没有消息。公安局来人说,周斐然一案已经结案。沈暮不敢相信,林冬绪没有找到,怎么能就结案了?然而警察给的答案,让沈暮惊诧不已。

警察说,林冬绪本人已经给公安局去了电话,说明情况,案件没有任何疑点,一切均由周斐然所为,疑犯已死,可以结案。

他们说林冬绪没死!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找她?

这个疑问当天下午便得到的解答,一个自称是林冬绪私人助理的男人来别墅拜访。

方助理把一份文件摊开在桌上,“沈小姐,这个是林先生的赠与书,他名下所有安国地产的股份均转让给你,此后股份作何用,或者再次转赠他人,全由沈小姐一人做主,与林先生无关。沈小姐,这边麻烦你签了它。”

沈暮冷声问:“他人呢?”

方助理说:“这个我并不知道。我今天接到林先生的电话,按照他的指示做了这些,文件是他早就准备好的,我只负责拿来给沈小姐你签字,其他的,我没有权过问。”

早就?他到底为她留了多少后路?沈暮又问:“他还说什么了?”

方助理斟酌了一下,说:“林先生让我转告你,他单方面决定与你分手,以后你们再无半点关系。林先生…林先生还祝你早日觅得良人,结婚快乐。”

沈暮面无表情的沉默了许久许久,方助理没再说话,等待着沈暮签字。不知过了多久,沈暮终于提笔,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两个字写的格外用力,纸张几乎被擦破。

“他还好吗?”沈暮轻声问。

方助理愣了一下,说:“听声音,应该还不错的。”

“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

方助理摇摇头。

“他…真没有别的话了?”

方助理踟蹰了一下,为难的说:“这句话并不在转告内容当中,是林先生自言自语说的,我就听见他说,他配不上你…”

如果这是他的选择,那么她尊重,但是他别想,她能再过得幸福。

“方助理,如果他再联系你,麻烦你帮我转告一下,我沈暮在原地等他,等他回来,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直到他回到我身边。”

一年后。

“沈暮,我知道你能力很强,能独当一面把工作做好。我把你调去前线不是说你哪里不好。你知道的,台里最近又来了一批实习生,什么都不会,你的能力好,所以领导决定把你借过去带他们熟悉一下,想当初你刚进来的时候,不也是跟着前辈跑新闻的么,你忘记了?”主任油头垢面,吐沫横飞,眉飞色舞的。

沈暮很想说,她实习的时候基本每次都是她单独行动。没事儿当她不存在,有事儿就拿她当宝!怎么不叫钱周去啊?主播就不用上前线了?

这么想当然不能这么说,沈暮赔笑说:“主任,我最近做的那档节目后期除了我就只有马倩倩了,马倩倩又还是实习生,她一个人搞不定的,我总不能为了带实习生就把手头的节目搞砸吧?”

主任大手一挥,“好说好说,你那节目不就是中午30分钟的小时报么,这个容易,我会安排别人帮你做,你就放心的帮我带三个月的实习生,上头领导还决定给你涨工资!”

话都这么说了,沈暮也不好拂了主任的面子,假装乐意的答应了。

这个时候,刚刚录完节目的钱周把主任叫了过去,又对沈暮笑了一下。一年里,变化最大的应属钱周了。

她的模样明艳动人,对着谁都是一副巧笑嫣然的样子,说话细声细语,妆容精致细腻,宛如一个受人怜爱的瓷娃娃。

周斐然出事之后,钱周请了一个月的长假调整自己。她把孩子做掉了,之后一个人躲在学校宿舍没日没夜的昏睡,沈暮和马倩倩都以为钱周会这么一直消沉下去。可是一个月过去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更加有活力有精气的钱周。她比以前更会打扮,更会交际谈天,每天活得容光焕发,比起经常晃神的沈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马倩倩打趣,人家钱周的那位是不在了,她都能重新振作,你呢?冬绪活得好好的,你有什么理由要死要活?这世界不是没有谁就活不下去的,要不姐姐我给你介绍几个青年才俊?

沈暮当然明白,但是她就是不能不去想他,一个人心里住着最爱,别人哪还能再入得了眼?

沈暮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看见马倩倩挥油腻腻的爪子对大家说:“孩子们,绝味鸭脖要不要啊?下午茶时间放松一下了喂!”

沈暮哀叹,这间办公室迟早要被她毁了。

“跟你来SayGoodbye,我被死胖子调去带实习生了。”沈暮捻了一块鸭脖啃了一口。

“我靠,祝你好运啊,别又晒得黑黢黢的回来,真没男人要了。”

“怎么,难道我要向钱周同学学习?”沈暮挑眉。

马倩倩一拍桌子:“你不要好的不学学坏的,你看她现在那个样,整天跟个妖精似的,跟你说,最近又有传言说她跟了哪个大款,耳朵、脖子、手腕上珠光宝气,搞不好哪天哪个大奶闹到电视台,诛杀她这个二奶哟!”

“我觉得挺好,至少人家活得有希望有寄托嘛。”沈暮叹气,“跟你这个已为人母的妇女没啥好说的,你赶紧写完报告下班带孩子去吧。”

马倩倩吮了吮手指,哀号:“死孩子每天晚上不睡白天死睡,我都要被他搞死了!为毛你们还在享受青春我就已经从少妇变成老妇女了啊!”

马倩倩生了孩子之后休息了大半年就来电视台实习了。果然,已婚和未婚就是不一样。沈暮陪马倩倩逛街的时候,沈暮逛女装,马倩倩不是逛男装就是逛童装,要知道,马倩倩以前是多喜欢给自己买衣服啊!现在她连化妆打扮都嫌麻烦,一有时间就研究怎么带好孩子,给展鹏做什么好吃的。不过沈暮有时候想,如果对方是林冬绪,她也会非常乐意为他做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