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察察不知何时冒出来了,生怕自家公子吃亏,也跟着往内堂去。见天罗就立在丹青身后,他也往晔云起身后一站。见天罗身姿挺拔昂首而立,他也跟着抻脖子挺圆肚,虽说形象上差距甚大,但在气势上是一点不肯落下风。

一时家仆送上茶水和点心,丹青端了茶碗,慢条斯理地吹了吹浮沫,品了两口。

晔云起惦记着任广的状况,也不知银钩为他诊疗后是何状况,心中着急,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也陪着她品茶。

“听闻林泉谷的药材生意遍布整个山海大陆,想来大司徒在谷中要帮忙管理生意上的事务,也很是辛苦吧?”丹青微微笑道。

总不能说自己在谷中压根不管生意,就是个闲人,晔云起不答反笑道:“比起将军这些年守在雁行关的辛苦,在下这点事情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身后的白察察却不肯自家公子再落下风,突然插口急急道:“我家公子在谷中忙得很,除了要管生意,还要学药理,酿酒,事情可一点都不少。还有他钓鱼也很厉害,去年钓上了金鲤鱼,我们族长说狐族近千年来都没人钓上来过。”

他这话是盯着丹青说的,丹青微怔,不明白这小书童急什么。晔云起也是一怔,待要出言喝止住白察察,便听见天罗朗声道:

“我家将军在雁行关,除了操练兵马,还要勘察地形,整理人员编制,计算屯田产量与分配,事情更多。还有,我家将军的骑射亦是军中翘楚,去年全军演练,她骑射皆拔得头筹。”

“我家公子在我们谷里,是连续三年的钓鱼冠军!”白察察不甘示弱,急急高声道。

丹青看向晔云起,略挑了挑眉,作惊讶状:“失敬失敬!”

“哪里哪里!”晔云起颇觉尴尬,连忙转头喝住白察察,“察察,不得无礼。”

“公子…”白察察委屈道,“你就是很好嘛!为何不能说?”

晔云起竟无言以对,只得道:“你先下去吧,晚些时候我再同你说话。”

白察察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晔云起这才朝丹青歉然道:“管教不严,让将军看笑话了。”

丹青笑道:“规矩都可以教,这份忠心却是难得,我瞧这小家伙不错。倒是我家天罗作这等意气之争,失礼了。”她转头看了天罗一眼。

天罗立即朝晔云起鞠身行礼:“天罗失礼,请司徒大人海涵。”

晔云起忙道:“不妨事,其实是家童无礼在先,怎能怪你。”

“她自幼便跟着我在军中打滚,曒山军艰难,我也从来没奖赏过她。无赏便无罚,这才纵得她们没了规矩。我也替她向司徒陪个不是。”

丹青寥寥数语,却透着军旅之人的铮铮铁骨,与丹泽的圆滑世故大相径庭,不由令晔云起对她刮目相看:“将军客气了。”

后院厢房之中,银钩请叶景将任广扶至坐姿,然后从随身医包中取出针灸用具。

她先用长针刺水沟穴,针芒向上,反复运针,力道由弱至强,开窍泄热,同时细察任广神情细微之处。然而任广神情毫无变化,仿佛无知无觉。

“银钩姑娘,他…”叶景刚开口,便被银钩以手势制止住。

她有条不紊地取出三菱针,分别刺入任广的十二井穴,刺破指尖,取出恶血数滴,用干净布巾蘸取恶血,行到日光处细察血色,秀眉微颦,转身快步走回任广旁边,用一手拨开他的眼皮,另一手持长针便要刺入…

“姑娘!”叶景骇了一跳,连忙制止道,“…这个,不用戳瞎他吧?!”

“他不会瞎。”

银钩淡淡道,随即便当着叶景的面将长针刺入任广眼中,手稳稳的。叶景不忍目睹,别开脸去。

片刻之后,银钩抽出长针,针尖上凝着一滴血珠。此时,她才颦眉道:“他不是一般的昏迷,而是被人封了六识。施咒者以血为引,若要解咒,需得有他的血,否则我也没有法子。”

叶景哑然之余,问道:“能看出施咒者是何人么?”

银钩点头:“有火吗?”

叶景自怀中掏出火折子,吹了吹,燃起火焰来。银钩手持长针,将针尖上的血滴送入火焰之中,顷刻之间,火光腾起,赤焰之内的蓝焰勾勒出一只狐狸的轮廓。

内堂中,丹青正在和晔云起聊药材生意,从司药台谈到军中药材供给等等。晔云起面皮上虚应着,心中暗自寻思她究竟是何来意。忽得听见丹青话锋一转,问他道:“北地的柔利国和博父国,好像与你们没有生意往来?这是为何?”

晔云起在谷中虽不管事,但大致情况倒是知晓些:“主要是运送上比较困难,要绕过流云河,再过白龙沙海,人力物力都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是一笔赔本买卖。”

丹青眉毛微挑:“为何不走华注山,反倒要绕远路呢?”

意识到她已然开始谈来意,晔云起看着她,谨慎道:“华注山常年盘踞着一股山匪,凶悍嗜血,我们商队的护卫不是他们的对手。”

丹青望着他,微微一笑,当真是笑如春风拂面:“那股山匪我也略知一二,为首是一头熊精,与燕行关外的悍匪也沾着点亲。其实华注山虽不在青丘境内,但是个三不管地界,距离燕行关并不算远,我率人马,若以追击悍匪为由,快马一日可至,剿灭这股山匪,不再话下。”

她居然出兵肯为林泉谷打通商路?晔云起有些不敢置信,就算是两人定了亲,赤狐族和白狐族彼此间的情分只怕也还没到这个地步。

“大司徒,你以为如何?”偏偏丹青还要问他。

晔云起愣神片刻:“这…自然是好事,只是如此劳动曒山军千里奔袭,实在是…实在是、这叫我该如何谢将军才好呢?”

“你我既然已经定了亲,见外的话就不必多说。”丹青微笑道。

晔云起愈发不敢置信,难不成她真是被自己美色所惑?不能够吧!

“不过…”丹青这才转入正题,“曒山军这些年颇为艰难,一则是城墙老旧,须重新修复;二则也急需置换一批兵刃。我也不瞒你,这趟回来我开口向哥哥要四百万两银贝,可哥哥这边也不容易,一时之间拿不出这么多银两,不知大司徒能否替我想想法子,解决这燃眉之急。”

原来她是想从自己这里弄银两,晔云起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只是她也想错了,自己手中便是有银两也得替二叔填亏空,哪有还有多余。他踌躇了片刻才道:“…将军有难处,我自然是不能袖手旁观,只是…”

丹青腾得起身深施一礼,飞快打断他,不让他把“只是”两字继续说下去:“那我就先谢过大司徒了!”她身后的天罗亦紧随其后,上前施礼,朗声道:“多谢大司徒仗义相助!”

两人一唱一和,一下子把晔云起给架上去了,弄得他想回绝又不好撂下面子。

“这事,我…我自然是想帮你们,但眼下我不在谷中,生意上的事情说不上话,也不知家父银钱周转是否有难处。我得先写信问问家父的意思才行。”晔云起艰难道。

丹青道:“这是自然!请令尊好好考虑,曒山军只要补充了新兵刃,立即就可出兵华注山,便是将来再有山匪骚扰,我随时可派兵保护。”

初时尚觉得她只是想从自己这里弄钱两,但晔云起仔细一想,打通商路便是打通财路,对于林泉谷而言倒是个一劳永逸之事。

来意已然说明,丹青也看得出晔云起有点魂不守舍,想是惦记着方才那位遇见的那位姑娘,她也不多耽搁,随即便起身告辞。晔云起记挂着任广的病况,便请总管胡文代为送客,自己匆匆赶往后院厢房。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银钩向晔云起说明了任广的情况, 颦眉道:“须得要有施咒人的一滴血,再配合汤药,方才能让他醒来。”

不用说, 一定是丹泽不便害了任广性命, 但又不愿任广醒来平添事端,干脆就封了他的六识让他醒不过来, 把事情不明不白地拖过去。晔云起看着昏睡中的任广,皱紧眉头, 半晌未语——要取丹泽的一滴血, 谈何容易, 何况丹泽心中对此事一清二楚,定然对自己会有所防范。而无论是偷袭还是刺杀,万一败露就是晔丹两家撕破脸的时候。

“公子, 我看还是算了,珉水一事,本来就是您来拓城之前发生的,只要咱们不牵扯进去就行。”叶景出言劝道。

晔云起望了他一眼, 忽又转向银钩,问道:“非得施咒人的血吗?若是他的亲人呢,比如妹妹?”

银钩怔了怔, 思量片刻:“血脉同源,或可一试。”

晔云起点头:“我去想办法!”说着抬脚便朝外走。

叶景吃了一惊,他当然知晓晔云起想去取谁的血,可丹青也不是个善茬, 连忙紧随出去,拦住晔云起:“公子,此事不可!”

“丹青不比丹泽,眼下她对我还没有防范。”晔云起解释道,“我已有法子了,你快替我去前头拦着她!”

“公子…”叶景还是觉得不妥。

“哎呀!”

晔云起没功夫再来慢慢说服他,一把拨开叶景,自己急急往前院赶去。叶景见状,只得快步追上前:“公子你别着急,我去拦着她。”说罢,身形似电,迅捷如风,越过晔云起,往前头赶去。

此刻丹青与天罗正在府门口等着马夫牵马过来,胡文在旁殷勤陪着,还问了些特产的当地吃法。

“丹将军请留步!”

马匹牵来之时,叶景恰巧快步赶至,朝丹青施礼道,“我家公子请将军留步!”

丹青微怔,瞥了眼叶景,转头望去,看见晔云起正一路小跑朝这边过来,衣袍还好,只是他怕冷,披的大氅又长又厚,他不得不用双手拎起大氅来才便利。向来都是看他斯斯文文坐立行走,现下看见他这幅模样,倒有几分滑稽,丹青尚且还忍住,旁边的天罗已别开脸去偷笑。

“丹将军!”晔云起总算赶到丹青面前,深吸口气,勉强调匀气息道,“…将军请留步,我、我想请将军钓鱼,不知可否赏脸?”

“呃?钓鱼?”

丹青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原以为他急急追出来是有要事告知,没想到却是为了这等小事。

晔云起忙道:“将军特地送来这些多燕行关的特产,我一时无以回赠,所以想请将军一同钓鱼,待钓上好鱼,我亲自做清蒸鱼给将军吃。”

见这位大司徒这般殷勤,竟还肯为将军下厨做菜,倒真是稀罕事儿,天罗使劲地忍着笑。

“大司徒还会做鱼?”丹青好笑地挑眉,按常理,晔云起是族长之子,身份尊贵,下厨这等灶间活计怎么也不应该是他做的事,至少她打小就未见过丹泽沾染过灶间杂事。

对于晔云起而言,往日在谷中钓上鲜鱼,一条留给白察察生啖,另外的鱼视品种而定,或烤或炙,或清蒸或糖醋,然后与二、三好友月下小酌,是常有之事,并不以为有何不妥。当下他笑应道:“是啊,我后园池中有红尾鲈鱼,肉质鲜美,最宜清蒸。”

总觉得他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有些令人费解,丹青迟疑了一瞬。

生怕她拒绝,晔云起朝里一让,又赶忙吩咐叶景:“让察察把我的钓具都拿出来,送到后园池边。”

与天罗交换了下目光,丹青微一挑眉,便随着晔云起重新返回大司徒府。

以为公子不生自己的气了,而且还要钓鱼给自己吃,察察抱着一堆钓具,还去厨房要了一团掺香油的小面团当鱼饵,兴冲冲地跑到池边:“公子,我来了!”

晔云起从钓具中将放置鱼钩的木匣取出,打开来,朝丹青笑道:“将军不妨也来试试?”

“钓鱼?”丹青一怔,探头往池中看了眼,果然有鱼影在水下游动,看着颇肥美,“若有一柄长矛,我倒是可以叉几条鱼上来。”

晔云起此刻手中已拈起一枚鱼钩,是一枚蛇头钩,尖处细如麦芒。他暗暗深吸口气,朝丹青笑道:“我这里没有长矛,将军不妨试试垂钓,也甚有乐趣。这是鱼钩,你可以帮我把鱼线穿上去。”

“公子,我来帮你,这活儿我熟!”白察察在旁殷勤伸手想要接过鱼钩,之前觉得自己惹恼了公子,现在想要加倍补偿回来。

晔云起节制地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叶景。叶景会意,上前把白察察拎到一旁,低声教训道:“不要打扰公子。”

“我哪有…”白察察委委屈屈地蹲到一旁,不明白怎得这位丹将军一出现,公子就觉得自己哪哪都是错。

“钓鱼最怕人多,一咋呼,鱼就跑光了。”晔云起朝丹青无奈一笑,然后对叶景道:“你带察察去吃些茶点,对了,还有这位天罗姑娘,好生招待着。”

他们若走了,这池边岂不是只剩下晔云起和丹青两人,天罗不甚放心,询问地望向丹青。

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丹青完全未把晔云起放在眼中,当下便颔首道:“你去吧,不过别欺负小家伙。”话中的小家伙自然指得是白察察。

难道自己是好欺负的么?白察察想呲牙,但碍于公子只得忍了下来。

待他们离开,晔云起复望着丹青,拈着鱼钩的手微微渗出汗来,陪着笑意,再次诚意邀请:“将军试试?”

丹青点头:“行。”

但她并不去接他手上的鱼钩,而是自己在木匣中随意挑选了一个鱼钩,又取了鱼线在鱼钩上绕了数圈,十指纤纤,灵活之极,一下子就弄好了。

“原来将军会钓鱼?”晔云起一怔。

丹青淡淡道:“小时候爹爹常带我去钓鱼,不过我没耐性坐不住,只帮着他打打下手。”

如此说来,她对鱼钩熟悉得很,晔云起心下暗暗失望,面上不动声色,接过丹青手中的鱼钩,选了一柄斑竹鱼竿系上鱼线。试竿时,他看似不经意地一甩,鱼线系着鱼钩在空中划出一道亮弧,从丹青身侧莫约半尺的地方飞过。

接着,他拿起当鱼饵用的面团,掰下一小块来,边在手中拿捏边与丹青闲话道:“这池里的水通城外浮玉河,听说每年秋冬有娃娃鱼会潜入城中过冬,昨夜里我似乎还听见娃娃鱼在叫呢,也不知今日有没有这个运气能钓上一头来。”

“娃娃鱼?”

丹青好奇心起,靠在栏杆上,探身往池内望去,仔细找寻,衣领与秀发之间露出一小截光洁的脖颈…

就是这刻了!

晔云起深吸口气,一抖鱼竿,鱼线甩出,凌厉的鱼钩破空而去——他虽未习武,但钓鱼数百年,对于鱼竿、鱼线和鱼钩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手一般,有十足把握仅让鱼钩只是划破丹青的肌肤,而不至于扎入肉中。

丹青还在看鱼。

鱼钩甩至高空,飞速落下,正朝着丹青而去。

晔云起紧紧盯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鱼钩堪堪触及丹青的时候,她突然毫无预兆地转身,鱼钩差之毫厘地错过。

晔云起暗自咬牙叹息,手心中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汗。

“我看这池子里没有什么娃娃鱼。”丹青似浑然不觉,问道,“你夜里听到的是什么动静?”

“…大概是听错了吧,我对娃娃鱼的叫声也不熟悉。”他讪讪道。

丹青看向他手中的钓竿,挑眉:“还没上好鱼饵?”

“哦、哦,马上就好了。”

此计不成,不得不又生一计,经过方才,见丹青毫无察觉,晔云起的胆子也略肥了些许。他不着痕迹地从木匣中又拿出一枚鱼钩,然后才弄好鱼饵,抛入池中,然后将鱼竿递向丹青,笑道:“池小鱼多,容易上钩,将军不妨试试,我担保很快就能钓上来一条。”

丹青瞥了他一眼:“当真?”

“自然当真。”

丹青这才伸手来接鱼竿。

“鱼竿得这么拿才稳,不容易抖动…”晔云起貌似认真地在指正她,用手帮她调整位置。他的手中隐着一枚小小的鱼钩,只要佯作不慎划过她的手背,就可以取到一滴血,到时候只说是不小心,再向她赔罪就是。

就在他的手即将覆住她的手时,丹青突然膝盖一顶,将鱼竿直接击飞出去,手掌疾翻,反擒住晔云起的手腕…

“哎呀!”

这一生变有些突然,晔云起的手腕被她生生反扭过来,着实疼得厉害,鱼钩也自手中掉落,赫然在地。

“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丹青摇头,用脚踢了踢那枚鱼钩,问他道,“抹过毒还是下了蛊?”

“误会!真是误会了,我无意…”

晔云起一听就知晓她误会自己了,手被她擒住,整条胳膊都生疼生疼的,甚至没法转身去看她。

“没误会!”丹青冷冷打断他,“从你追出门来,平白无故向我献殷勤,我就知晓有问题,料你八成是想算计我。方才你甩出鱼线,鱼钩从我后颈掠过,若非我躲避及时,已经被你所伤,现下你又将鱼钩暗藏在手中,你莫不是以为本将军什么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你怎得不说呢?”他想回头去看丹青,才转了些许,手腕又被丹青重重拧了一下,疼得咬牙切齿。

“为何要说?我就是要看看你究竟想做什么,说了就不好玩了。”丹青奇道,“不过你虽然窝囊,但看着也不笨,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算不满意你我的婚事,也犯不上来杀我吧。”

“我真的没想杀你,鱼钩上没毒!”晔云起平生头一遭做这等事情,既挫败又觉得冤枉得很,“你若不信,用鱼钩在我身上划几道。”

“不想害我性命,那你瞎折腾什么,就为了在我身上划一道血口子,泄私愤?过瘾啊你!”丹青手上又是一用劲。

晔云起欲哭无泪:“我、我、我…你先松开我,我慢慢向你解释…”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话。

“放开我家公子!”

原是叶景不放心晔云起,故而安顿好天罗和白察察,便立刻赶过来,正好看到这幕。

丹青眉毛一挑,见叶景飞身过来,冷笑道:“原来这就是府上的待客之道!”

“叶景哥哥,我不妨事,不妨事!”晔云起连声道,“丹将军与我切磋武艺而已,你且下去吧!”

“公子,你…”

叶景明明看见晔云起被制住,偏偏还要替丹青说话,又急又气。

“下去下去,我没事!好得很!”晔云起扭过头同他说,勉强挤出笑意,尚能活动的另一只手连连朝他摆手,要他赶紧走。

叶景无奈,毕竟他才是公子,只得依言退后,但目光始终牢牢盯住他们,不肯让晔云起离开视野之内:“公子…”

“走、走!”晔云起继续催促。

叶景无法,只得退出月牙门外,在晔云起和丹青都看不见的地方半蹲下身子,一点不敢放松地听着后园的动静。

见晔云起如此,倒真不像是有恶意,丹青皱眉,不解他究竟想做什么,手上松了劲儿,干脆放开了他。

一面揉着生疼的手腕,晔云起还不忘谢过丹青:“多谢将军!”

丹青双手抱胸,往栏杆上一靠,看着他:“说吧,你跟我到底有多大仇啊!”

“真的是误会!我…”

晔云起原是不愿将为任广解封一事告诉她,因为丹青必定会去告诉丹泽,但眼下若被丹青误以为自己想谋害她,这个误会可远比为任广解封要严重得多,所以他已是不得不说实话了。

“…任广被令兄封了六识,想要让他醒过来,须得用令兄的一滴血来解封。想取到令兄的血,实在不易,你与他血脉相连,或可一试,所以…”晔云起顿了顿,无奈地看着她。

微微颦眉,丹青盯着他,一言不发。

“任广在哪里?带我去看看。”过了片刻,她道。

事已至此,晔云起也无须再遮瞒,便领着丹青往后院厢房,一直守在月牙门旁的叶景快步跟上。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进了厢房之中, 丹青先看见依然在替任广试针的银钩,转向晔云起,挑了挑眉:“表妹?”

晔云起尴尬道:“这位是银钩姑娘, 昆仑山骨玉师父的关门弟子, 我特地请了她来为任广诊疗。”

昆仑山的骨玉师父,济世救人, 医道高深,丹青自然是听说过, 银钩之名她也已久闻, 却想不到眼前这位看上去弱质纤纤的姑娘就是银钩, 当下深施一礼:“方才在堂前,我竟不识姑娘庐山真面目,多有失礼, 还请姑娘见谅!”

银钩起身,盈盈还礼:“丹将军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