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要越过春生往里去,春生虚拦着道:“姐姐,书房乃重地,没得主子爷的吩咐是不让进的!”

蝶艳听了炸毛道:“我是二等,府里的规矩难道还没有你这个三等丫鬟清楚么,这里是府里的庄子,哪里来得那么多的规矩,再说了是规矩重要还是爷的身体重要,爷饮了酒了,若是有个什么不好的,你一个家生子担待的起么?”

说着便越过了春生直往里去了。

第82章 随你

蝶艳一进去便瞧见爷歪在了椅子上,他本就生得长手长脚的,此刻一副完全施展不开的样子,蝶艳扭头瞪了春生一眼,似乎是在恼怒她未将主子爷伺候好,立刻到软榻前拿了个软枕走了过去。

其实这蝶艳伺候惯了主子,晚间一瞧见那沈毅堂面色有些潮红,又带着些酒气,便知定是饮酒了,连忙吩咐众人端茶倒水,好是一通忙活,却不想那沈毅堂只有些不耐烦地拧了拧眉,然后只听到“砰”地一声便将书房地门给推开了,直径往书房里去了。

蝶艳有些犹豫,又见那书房无人伺候,便是想跟着进去,却被后到的归莎给挡了回来,只拦着她道:“里边有我伺候着呢,蝶艳妹妹且先回吧,爷主屋里那套帐子颜色太过浓艳了,与屋子里古朴的味道有些不协调,爷素来讲究,还得劳烦妹妹帮忙换一套。”

那归莎到底是大丫鬟,蝶艳虽有些目中无人,到底还是得听她的吩咐,便一时回去了。

只仍然关注着书房这边的动向,后又瞧见春生那个小妮子回了,归莎退下了,整个屋子里只剩下爷与那小丫头单独共处一室,往日在那府里瞧不见便罢了,此刻就在自个眼皮子底下,蝶艳心里头到底有些不放心,只不错眼似地密切关注着。

此番寻了机缘进来,待瞧见了那书房里的情景,蝶艳心中一方面是恼怒,一方面又暗自窃喜,瞧着那个春生生得一副好面相,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榆木疙瘩,连伺候人都不会,就这般任由爷这般歪在这发硬的椅子上,也不知道上前奉劝几句。

蝶艳拿了个软枕过去,见那沈毅堂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眯着眼睛往这边瞅着,蝶艳只凑过去柔声道:“爷,您怎么就这样躺在了椅子上,小心扭着腰就不好了。”

说着便扶着他将手里的软垫塞到背后垫好,又絮絮叨叨道:“爷,若是乏了咱们回屋里去歇息可好,这书房里有些潮湿,比不过房里舒适,爷晚间饮了些酒,须得早早的躺下歇息,不然明早起来又该闹头疼了。”

沈毅堂原本就觉得那房里人多,屋子里各色脂粉味,糟糟切切的惹得人心烦,好不容易来到这书房里,觉得尚有几分清净,却不想心里头的燥意刚安抚下来,便又听到有人唧唧歪歪地说过没完了。

沈毅堂一抬眼皮子,便瞧见那蝶艳穿着一身艳丽的衣裳在眼前来回晃荡,直晃得人心里头烦躁,他冷着一张脸直盯着蝶艳质问道:“哪个允你进来的?”

蝶艳一时只有些尴尬地立在原地,这书房虽乃是前院重地,蝶艳原想着这出门在外,又在外头的庄子里,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又觉得便是那沈毅堂瞧见了,凭自个的体面,爷也不会深究的,哪知此刻——

蝶艳面色僵了僵,只腆着脸道:“爷,艳儿瞧见您方才吃了酒,这书房里又唯有春生这么个小丫头,艳儿怕她一个人伺候不过来,这才有些担忧,一时忘了禀告爷便越了规矩直接进来了,艳儿知错了。”

沈毅堂听她这样说,面色稍缓,蝶艳见状心下一松,又瞧见那案桌上放了一碗未动过的醒酒汤,立即殷切道:“爷,想来歪在这太师椅上肩膀酸了吧,艳儿给您捏会子肩吧。”

又指着那碗汤道:“咦,这不会老夫人特意差人给爷送来的热汤么,爷怎么一口未动啊。”

蝶艳用手探了探,见已有些凉了,便朝着春生唤道:“春生妹妹,劳烦你过来下。”

春生默不作声地上前几步。

蝶艳指着那碗醒酒汤道:“这是老夫人心疼咱们爷,特意差人给爷送过来的,怎好浪费她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呢,现下这汤有些凉了,你且端到厨房去热热,回头再给爷送过来。”

春生只抬头看了那蝶艳一眼,又见那沈毅堂只半眯着眼半倚着,未置一词。

虽心中为蝶艳这种反客为主的行径感到惊讶,但到底她只是个三等丫鬟,在蝶艳面前位低一等,任凭她差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她只是惊讶她这做派委实熟稔了些,一看便知没少干过这档子事情。

春生巴不得赶来离得这书房远远地,听了蝶艳地话,便上前端了那个托盘预备退下。

却见那沈毅堂忽然眯着眼盯着蝶艳冷声道:“谁准你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的,这里是爷的书房,岂是你一个后院的奴才随意进得来的?当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还不赶快给爷出去。”

蝶艳面色一白,脸上原本的笑意顿时僵住了。

蝶艳瞧着那沈毅堂面色有些晦暗不明,只挤出了几分笑意,结结巴巴道:“爷,奴···奴婢是···”她只白着一张脸,道:“艳儿···艳儿马上就退下,爷,您···您···”

一时又见那沈毅堂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只惊得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只临走前面色阴郁的瞪了春生一眼。

春生觉得有些无奈,明明什么事儿没干,什么话儿未说,平白无故的又遭了人的白眼。

只待那蝶艳走后,春生端着那个托盘立在原地,一时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沈毅堂忽然站了起来,只斜眼瞟了春生一眼,冲着她阴阳怪气道:“还不给爷端过来。”

说着便直径走到了窗子前的软榻上,软塌上摆放了一张几子,上边放有一副玉质棋盘,旁边还摆放了几盘点心。

春生一愣,只以为听错了,却见那沈毅堂坐在了软塌上,自个伸手揉了揉肩膀,见春生还立在原地,便冷着一张脸道:“还愣着干嘛,听不懂人话是罢,还是得让爷亲自动手不成?”

春生只以为自个理解错了,立在原地有些犹豫,垂着头小声道:“爷,这···这碗汤已经凉了···”

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来,只见那沈毅堂板着一张脸,一动不动盯着她,春生脖子一缩,只鼓起了勇气低声道:“奴···奴婢去厨房给爷热热吧···”

沈毅堂眉毛一挑,只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随你!”

春生见状,立即端着托盘出去了。

却见那软榻上地人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随即反应了过来,伸手放在嘴前轻轻咳了一下,又故作姿态的板起了一张冷脸,只到底心情好了许多,见那几子上摆了那副棋盘,忽然有了几分兴致,自己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个与自个下了起来。

春生从厨房回来后,便见那沈毅堂一手执着白子棋暗自思索,待春生走进了,便抬头瞧了她一眼,只忽地嘴角一勾,便将手里的白子棋利索地放到了理想中的位置。

春生见他盘腿坐在软塌上,一手执棋,一手随意地搭在腿上,姿势随性而为,又见他许是吃了些酒,面色有些舒缓,耳尖微微泛着红,在烛光的摇曳下,显得有几分温和无害。

春生只将头垂得低低地,不敢多看。

默不作声地上前,轻手轻脚地将托盘里的热汤端了放在沈毅堂的手边,又将几碟点心一一端了过去。

这几碟点心原是厨房特意备着给主子们当做夜宵的,春生见了,想到这会子有些晚了,吃了酒的人饭桌上定是吃不了什么酒菜的,便选了一小碟水晶包,一碟翡翠冬瓜饺,配了几小碟酱菜,看上去颇有几分食欲。

沈毅堂看了眼前的几个碟子,又抬眼连连看了春生几眼,虽未曾开口说话,倒是难得的没甩着脸子了,竟赏了脸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只见他先用勺子舀了几口热汤喝了,许是嫌弃用勺子一口一口有些费事,便只手固定住了勺子,只端了碗直接对着嘴喝了几口。又夹了几个水晶包吃了几个,旁边的翡翠冬瓜饺照例却是未动一下。

春生瞧了心下一动。

许是她多心,又许是伺候这沈毅堂有这么久了,她发现那沈毅堂吃食方面总有些小习惯,每次只略动了几样,总有那么几样不见他动过筷子,起先还以为是他不喜欢那几道菜的口味,下一次却又见他尝了,并非不喜。到后来这才发现,每每那几样菜便被他指着赏给了她吃了。

春生觉得许是自个想多了,起先并不曾多心,后来次数多了,便觉得似乎确有其事,只每每她都将得赏的与莞碧姐姐一同分吃了,倒也未作多想,今日这个念头不知怎么一下子在脑海中又清晰了起来,春生心中微微发怔。

此刻,见那沈毅堂用完了,便神色有些怪异的瞧了她几眼,只动了动嘴唇,终是未发一语,便将手里的筷子随手扔在了盘子上,似乎心情一下子又变得不郁了。

春生私下瞧着,心中发紧,面上不显,只装作不懂,一时将几个碟子收拾送出去了。

经过这一番动静,春生明显能感觉到似乎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书房里的气氛有那么一星半点儿的缓和了,只后又无缘无故的恢复了现状,她不甚在意,甚至私底下觉得这样的状态才是最好最安全的。

只过了没多久,忽然听到有人在外头禀告,春生听到那声音心急如焚,又有些熟悉,春生立即将书房的门打开了,只见那东厢房的玉迭亲自过来了,只拉着春生的手焦急问道:“妹妹,爷是否在里头?”

春生见她面色发白,便知是有甚急事,只连连点头道:“爷就在里头。”

第83章 腹痛

玉迭急急的对着春生道:“我家姨娘身子不好,腹痛得厉害,还烦请妹妹帮我与爷通报一声,姐姐在此谢过妹妹了。”

春生听说是那姨娘身子不适,猛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只对着玉迭道:“姐姐莫要急,我这就进去通报。”

那沈毅堂听到后也是一怔,只立即从软榻上站了起来,道:“白日不是只说晕车么,这会子怎么又成腹痛呢?”

玉迭早已急得团团转了,道:“奴婢也不知,白日姨娘是有些晕车,后来在爷的马车上躺着歇息了会儿便好些了,只刚到了庄子不久,姨娘便身子有些不适,只觉得腹部隐隐作痛。奴婢原想向爷来通报来着,姨娘怕惊扰了爷便将奴婢拦住了,只道躺下歇息会便无事了,岂料非但无事反而越发疼痛得厉害了。姨娘连晚膳都未用,只疼得在榻上说不出话来了,奴婢一时不忍,便背着姨娘过来向爷禀告了,求爷救救咱们姨娘吧。”

沈毅堂听那玉迭越往下说,心里头便越发沉了一分,只冷着声音对着玉迭道:“为何不早早过来禀告,你们就是这样伺候主子的么?”

说着便对着外头高声叫了句:“来人,快些去请大夫!”

一时又想起此番是在这乡下庄子里头,哪里来的大夫,只沉思了片刻,见候在外头的是杨大,便对杨大吩咐道:“你此番亲自往三老爷屋里去一趟,就说爷找三老爷院子的素衣姑姑过来帮帮忙。”

说着便随手拿了软榻上的外衣披上,边走便对着玉迭道:“你前头领路罢!”

只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只见那春生正立在屋子静静地看着这边,沈毅堂心里头忽然没由来一紧,只顿了顿,迈出去的步子不由缓了缓。

玉迭见这沈毅堂还是如此关心自个的主子,一时心下松了一口气,待走了几步却见那沈毅堂似乎停了下来,只有些发急地唤了声:“爷···”

沈毅堂这才凝神过来,只复又眯着眼看了春生一眼,这才随着玉迭踏了出去。

春生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听到这一番动静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各个屋子里的丫鬟婆子纷纷倾巢而出一探究竟,整个院子里一阵喧哗,只瞧见那沈毅堂随着林姨娘跟前的玉蝶姑娘往那东厢房去了,惊得所有人议论纷纷,只暗中几经猜疑。

书房随即安静了下来,春生瞧了会子便返回来了,将那沈毅堂用完的残食送回了厨房,又将整个书房收拾干净,心道,既然住在那东厢房的林氏身子不好,今晚那位爷许是不会回来了,春生收拾一番便可以回去歇息了。

只回想起方才那玉迭姐姐焦急的模样,春生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忆起了那张玉洁冰清的脸,心中不禁嘘嘘。

春生犹记得第一次瞧见那林月茹时的情景,也是在这座庄子里,那样披星戴月的场面,那样让人惊艳的一眼,第一次让春生意识到人与人之间云泥之别的差距,那画面当真是让人记忆犹新地,只是春生却没有想到,那样一个拥有天人之姿的人物,竟在不久后的这一日,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若是在之前,无论走到哪里皆是成群的丫鬟婆子围绕,一抬手一投足无不牵动着众人的心,只是一朝失了爷们的宠爱,便落得无人问津,满目凄凉的地步了。

春生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心道:那林月茹既有相貌又有才情,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本该是个饶有雅兴之人,这样一个人物也终究逃脱不了这被人厌弃的地步。

反观自己呢,不过是沈家世世代代的家生子,纵使因自个的母亲教习,自幼识文断字,又机缘巧合得了些造化,自幼与佛门结缘,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平常家庭里出生的普通姑娘。她的世界很小,也很简单,只盼着父母在侧,日子平平淡淡地,就如同父亲与母亲那样,半点容不得这大户人家后院里的错复杂,变幻不定。

春生暗自对着自己说道,自己决不能重蹈这样的覆辙。

这夜,五房的院子里颇有些不安宁,春生只将自个手里头的事情做好便迫不及待地往家回了。

其实,此番,这院子里其实安排有她的住处,庄子里肯定无法与那元陵的府邸相提并论,屋子有些小,归莎姐姐独自住了一间屋子,蝶艳与绣心同住一间,剩余的春生与蝶依,香桃安排在了一间。屋子里就一张大炕,上边整理出几个床位来,倒也方便,虽远不如府里来的精致,到底不过匆匆地应付几日,显得无比地省事。

春生回到了自个家里,自然是要回家住的,只需禀了归莎姐姐即可。

春生到屋子里探望了蝶依,香桃一番,便邀请她们几个明日得闲了到自家玩耍,这才回了。

只路径后院时,瞧见那东厢房还留着灯,里边人影晃动,春生心道:只盼着那林姨娘无甚大碍才好啊!

春生回到家已经极晚了,只许是头一日庄子里一连着来了这么多大人物,大家有些激情澎湃,便是这么晚了,家家户户仍然留着灯,并未入睡,许是正在自家里头放肆讨论一番了。

因这日父亲陈相近在园林里守园,得彻夜不归,睡在那林子口搭建的茅屋里,只在不久前得知春生回来了,便匆匆忙忙地赶回来瞧了一眼,却未碰到她人,在屋里等了许久未果,只得悻悻地返回了。

此番春生回来,便瞧见白日那个嚷着要与她同睡的小家伙早已酣然入睡,不知所云了,母亲林氏还挑着灯在灯下边缝补衣裳便等她回来。

春生逗弄了会子熟睡中的弟弟,便见母亲林氏端了热水过来给她泡脚,春生有些感动,只想歪在母亲怀里不想起来,两人坐在床榻边小声地回话,林氏问她这些时日在府里的近况,又见她气色不好,只担忧的问她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

春生不想母亲为着她的事情烦扰,只支支吾吾地道:“上月我初潮来了···”

林氏听了一愣,见春生难得流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只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揉着女儿的肩膀打趣道:“与自个的娘亲有何难为情的。”

又不住地抚摸着春生的眉眼细细地相看着,高兴道:“不错,往后便是大姑娘了,咱们家春生终于长大咯。”

说着便耐心的交代春生往后来了月事该注意些什么,哪些东西可以吃,哪些东西不能吃,又询问她来的天数,剂量,颜色及身子的异常,等等。

春生听得鼻子泛酸。

她在沈家跟在那沈毅堂身边每日担惊受怕,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的过活,日日夜夜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被人生吞活剥了。

这些事情她原本一个人可以承受得住的,只是此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被当做世间珍宝般细细呵护着,春生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泛酸。似乎是触摸到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觉得心中所有设立的防线在这一刻崩塌了,春生忍不住眼圈一红。

想到之前为了将她领出府去,一向深居简出的林氏竟然亲自来回奔走,四处打点关系,甚至通过秦管事的关系继而找到了府里的杨管家这一层面上来了,杨管家原也是打算帮忙的,只后听说她是斗春院里的,便连连摇头道:“岂敢在老虎嘴里拔牙···”

这沈毅堂历来是个霸道的主,不喜约束,讨厌被管着束着,便是老夫人也鲜少插手这斗春院里的事情,这杨管家是府里的老人,自然是个通透的,多一事不愿少一事,万不愿插手这斗春院里的事,是以,来回奔走了多日的辛苦便白费了。

她并不想父母为了她的事情操心。

只抱着林氏的臂膀将头歪在她的肩膀上,撒娇道:“女儿不愿长大,我若是长大了,母亲可就变老了。”

林氏听了她孩子般的话,一时心中变得无比的柔软,只握着她的手放入自己的手心里,揉捏着,喃喃地道:“傻丫头,母亲若不老,你如何能长大呢?”

两人坐着聊了许久,画面平静而温暖。

其实林氏明显感觉得到春生此番回来心事重重,似忧非喜,她便大致猜到了是为何事,又不想她心中有负担,便一直忍住不曾过问,心里忍不住叹息,心道,果然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只是远远比自己料想的要早些。

林氏脑海中不由想到了许多年前的往事,思绪飘得有些远,一时忆起白日听到庄子里的人说道,说此番随行来到庄子里的还有府里的二老爷及三老爷,林氏想到这里,眸间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日春生赖在林氏屋里,是与林氏,弟弟晋哥儿三人一同睡的,待到第二天天刚亮春生便匆匆地起了,这一个人在书房里伺候还真是有些手忙脚乱,虽事情并不多,但是却时刻离不了人。

春生临走之际还在想着,若是待那晋哥儿醒了没见着她,该是怎样一番表情呢?

第84章 棋局

这日春生一来便觉得整个院子里静悄悄地,半点动静都没有,往日这个时辰院里院外早就忙开了,那主屋更是进进出出的好不热闹,今日春生瞧了一眼,只见此刻两侧的游廊下安安静静,连个扫洒的丫鬟都没有,而那主屋的门也还关得严严实实的,瞧不见一丝往日的忙碌,春生心生讶异,倒也并未曾在意,只直径往书房去了。

春生照着惯例将书房打扫干净了,待到了主子早起时分,便听到外边陆陆续续的开始忙活起来了,起初听到一两个丫鬟婆子细微的交谈声,随后又多了起来,片刻后感觉外头开始进进出出,各自操持起来。

她做好手头上的事情,一时无事,便拿起起了针线坐在一旁缝补了起来,忽然瞧见旁边那盘散落在几子上尚未下完的棋局。

春生好奇的瞧了一眼,只见那棋盘上黑子与白子双方紧咬在一起,一攻一守,黑子为攻,攻者大杀四方,步步紧逼,一路攻城略地,称霸一方。而白子为守,守者却也是步步为营,见招拆招,运筹帷幄,守得稳固如山。两方陷入僵局,形势不明,却均当势均力敌,真是好一副精彩的棋局。

春生心中多少有些感慨,没想到那沈毅堂看着多为不着调,倒是难得空有一副好棋艺,原来这是昨夜那沈毅堂一手执白棋,一手执黑棋,自己在与自己博弈。自个原是不会下棋的,不过是在他跟前耳濡目染,却也跟着学了些皮毛。

原是在那闲暇之际,沈毅堂兴致上头,又见春生聪明伶俐,便一时兴起教了她一二,却不想这春生颇有几分天赋,一学便会,且心境平和,心无杂念,落子缓而稳,与他两个一刚一柔,倒是难得能牵绊住他一二。

此刻春生瞧见那棋局上的黑子过于横行霸道,就如同那沈毅堂本人一样蛮横无理。春生瘪了瘪嘴,忽而心中一动,只下意识地随手执起一颗白子便往那棋盘上一放,却见那原本复杂万分的棋局犹如抽丝剥茧般,一层一层迎刃而解,原本被动的白子忽然化被动为主动,一时反倒成了另外一副新局面了。

恰好在此时忽然听到了有人在书房外轻轻地敲门,春生疑惑,只连忙将手里的针线放到了一旁,去开门,一时瞧见归莎正在外头,春生连忙招呼道:“归莎姐姐,你怎么来了。”

归莎笑着上前道:“春生,你手里的活都忙完了么?”

春生想拉着归莎进屋里,一时又忆起那沈毅堂昨日对蝶艳道出的话,便觉得有些不妥,只拉着归莎的手道:“姐姐知道的,书房的活计向来清闲,原本就无甚事情,我手里头事物不多,早早便忙完了。”

归莎笑道:“你是个实心眼的人儿,哪里有你嘴上说的那样清闲,我又不是没在书房里伺候过。”说到这里,归莎回过头来四处瞧了一眼,只凑过来小声对着春生道:“妹妹与我过来,姐姐有几句体己的话与你说。”

春生瞧见归莎这举动,便有些好奇,只将书房的门合上,随着归莎前往那游廊的拐角处。

归莎停下,只开门见山的对春生道:“妹妹,原本此次随行的本该是那莞碧的,岂料临时忽然换成了你,你可知其中的缘故么?”

春生猛地听到归莎提到这件事情,一时愣住,她自昨日临行前才得知此番由她了莞碧随着一道同来,心中自是百般诧异,本想着找那归莎姐姐一探究竟的。只是一来昨日那归莎委实忙碌得紧,两人便是碰到了也没什么机会说上几句,这二来嘛,她有些归心似箭,一回来便心心念念的皆是家里的事,一时反倒是忘了这一茬。

只心中到底有些底,她以为是那沈毅堂从中做的梗···

此刻听到归莎姐姐说起这件事,自是上心,连连问道:“姐姐,这里头究竟有何缘故?”

归莎只凑近了春生,声音压低了几分,道:“昨日因着人多嘴杂,我不便与你细说,瞧着今儿个四下无人,我且与你细细说来。”

说到这里,归莎抬眼看了春生一眼,只道:“你可是与那世安苑里的老夫人有何渊源,是在昨儿个临行前,老夫人跟前的云雀姐姐过来了,只吩咐说‘让一个叫作春生的丫鬟此番随着一同前去’,说这是老夫人的意思,我心中觉得纳闷,却不知其缘故,只得听老夫人的吩咐行事。又见昨日来来往往人多口杂,不便与你细说,今日见得了闲,越想越觉得里边兴许有些章程,便过来说给你听,也好让你自个心里头有些底···”

春生听到归莎说完,只一愣,疑惑道:“我与老夫人并未有何关联啊,老夫人她老人家怎么会···”

她只有些一头雾水,怎么会是老夫人安排她一同前往这庄子里的呢?她心中猜想的还以为是那——

春生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她本是那斗春院书房里的一名三等丫鬟,自从在书房当值后,便鲜少外出走动了,只偶尔得了那主子爷的吩咐,往那三老爷的瑞雪堂送过几回东西,其余时刻基本是呆在了书房里,便是那五房内眷的院子也极少去过了,不比当年当跑腿丫鬟时得四处走动。

而那世安苑,更是去得少之又少,便是难得去上一两回,也不过是与老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打交道,极少见到老夫人本人的,是以,她与那老夫人是一星半点儿的关系都牵扯不上的,此番,听到归莎姐姐如此说来,她只觉得瞠目结舌。

她是无论如何也猜测不到这里头的缘故的。

归莎见春生有些迷茫,只叹了口气,拍了拍春生的手道:“既然你并不知道这里头的章程,那么往后须得多留个心眼了。要知道老夫人她老人家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关注一个小丫鬟的,既然她亲自点了你的名,定是对你有些关注的,此番命你跟着一同过来,只不知道她老人家究竟是有何用意···”

其实归莎的话已经说得非常明显了,这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关注一个小丫鬟,此番竟然亲自点了她的名,这里头的章程往深了看无非就那么几种,可无论是哪一种,对于渴望平静的她而言绝对皆是忧大于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