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的脸色渐渐地发白了,只立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归莎瞧见春生这幅模样,又叹了口气,只安慰道:“你也别多想,千万先别自个吓唬自个,我许是话说得严重了点,事情到底怎么样现下还不一定了,毕竟老夫人并未发话说过什么。”

又道:“姐姐的话说得直白,只意在让你心中有个底,总比他日事发突然,不知所措来得好,你心中先不要有负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再说老夫人是个和善之人,通常是不会为难咱们这些做下人的。”

归莎见春生面色发沉,到底有些怜惜,才不过是个初长成的小姑娘,却已屡屡遭受了这么多的担惊受怕的事情了,心里不发憷才怪。

她在这府里待得久,深知这宅门后院里的弯弯道道,她觉得春生是个美好通透的小姑娘,虽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会像其他小姑娘似的引以为傲,是个踏实心善的好姑娘,更加难得的是,并未因这府里的锦衣玉食而葬送了初心,迷了心智。

归莎有意提点她几句,只有些事情也并不会因她多提点那么几句便会发生什么改变,不过是让自己心里有个准备,提前做好对策罢了。

春生顿了许久,这才回过神来,许是事情经历多了,事到临头反而有些临危不乱了。只对着归莎道:“多谢姐姐的提点,我已知晓了,经历过这么多事现如今我也早已看淡了,咱们为奴为婢的,不过是随着主子们随意驱使吩咐,哪里有半点反驳的权利,正如姐姐所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现如今我也懒得去深思多虑了,不过皆是庸人自扰之,给自个平添了纷杂烦扰罢了,该来的总会来,由不得你情不情愿,只不过——”

说到这里,春生顿了顿,只目光微闪,眼里一抹坚毅的神色一闪而过。

春生言尽于此,见归莎担忧的看着她,只反过来安慰道:“姐姐不必因我而感到困扰,我自有成算。”

归莎听了心下复杂,心中不由再次叹息了一声。

春生一时想到了什么,只忽然问道:“姐姐,昨日那东厢房的姨娘无碍了吧。”

归莎有些古怪的看了春生一眼,却是答非所问道:“昨夜爷在那东厢房待了一夜,今儿早起才回来···”

春生一愣,见那归莎姐姐细细留意,判断着她的神色,只忽然嫣然一笑道:“姐姐不必这样看着我,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若是那两位和好了,这往后整个院子便相安无事了。”

若是那二位果真握手言和了,那么所有的一切,岂不是如方才几子上那盘对峙的棋局,一切迎刃而解,并且开辟新的局面了么?

第85章 挑人

话说这林姨娘腹部绞痛,原是患了胃疾,许是常年茶饭不思,又心有郁结之气,长此以往,便慢慢染上了此类病症。只这类病症无法从根本上进行医治,得需慢慢的调理。

林姨娘此番一犯病便是一连着好几日皆不舒坦,头一日实在是痛的不行了,只觉得连手脚都麻木无力了,险些昏厥了过去。

那素衣姑姑见状只连连帮她调整气息,慢慢地将气息吸满,然后缓缓地地吐出来,如此反复,后再吩咐厨房煮了生姜水让其服用,待到了夜深时分,这才慢慢地好转了些,却也一直是反反复复,并不十分安稳,直到了第二日早起这才渐渐入眠。

那沈毅堂当夜守了一夜,后几日也一直陪在身侧,是以,春生已经好几日未曾瞧见他了,只觉得心下紧绷着的那根琴弦似乎是落地了。她心中只祈祷着:只盼着那林姨娘能够借着此次契机重新夺回那沈毅堂的宠爱才好啊!

想当年那林姨娘是如何得势,在这沈家五房里的地位是如何如日中天,几乎是全面的压倒了那正房太太苏氏,可谓一家独大。那沈毅堂该是万分宠爱她的,只是后来阴差阳错,不知怎地就忽然闹成了这样一副局面。只春生觉得那沈毅堂心中多少该是有她的,不然也不会听到她身子不适便彻夜过去守着呢。

如此是最好不过了,且凭着当年那沈毅堂对她的看重程度,一旦那林姨娘此番复宠,如往后又与那沈毅堂再生个一男半女的话,那沈毅堂定会无暇顾忌其它了吧,春生心中这般想到。

这几日五房院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不比往日来的热闹欢快,毕竟如今形势不明,一众丫鬟婆子见状也是个个按捺着心里的小心思只等着静观其变,当然也不乏有那瞧见东厢房里林姨娘有复宠迹象的,便忍不住伺机而动,上赶着过去献殷勤的。

那五房气氛如何异样尚且不提,此刻庄子里上上下下却在为着另外一件事忙碌着,便是为着此番祭祖做准备,平日里祭祖的流程是:先于头一日去给祖先坟上添土,以示家族人丁兴旺,繁荣昌盛。第二日便领着一众子孙前去拜祭,自古祭祖是件庄严肃穆的事情,十分庄重。

只此番沈家祭祖却是在老宅子的祠堂进行,那沈家的祖宗们已于百年前便早早迁回了元陵那沈家的陵墓之中,往年皆是在沈家陵墓或是与沈家的族人一同在元陵祠堂里祭奠。此番那沈国公沈太爷却是忽然想要来到曾经先祖们出生及下葬的初始之地进行祭拜。

薛管家早早地便准备了祭品,酒水等一应东西,府里上上下下开始更换了饮食,穿戴的喜好。便是那沈毅堂这日也难得收起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性子,穿着一身简洁干净的青衣,神色严谨威严。

这日一大早沈毅堂便起了,随那沈老太爷领着,与二房沈衝详,三房沈衝瑞,及各房的正房太太及子女一同参与,祭祖的仪式繁琐而冗长,所有人皆得保持庄严肃静,不可嬉闹追逐。

伴随着司仪的唱词及吹奏唢呐的声音,得依次随着准备上烛,上香,由各房开始依次向祖宗鞠躬行跪拜礼,礼毕,进馔,巡献酒礼,跪拜,叩首最后敬读祭文,焚献冥币纸钱等等。

整个流程枯燥复杂,全然依照往日族里的仪式进行着,尽管此刻唯有沈家自家人在场,丝毫不曾怠慢。待到祭祀结束下来,那身衰体弱的三老爷沈衝瑞早已身体恍惚,踉踉跄跄了,连忙由着下人们送回院子歇息。

后一行人随着到老夫人院子里一同用饭,直到饭毕,这场祭祖仪式才算真正结束。

一时,那沈毅堂身子一松,便懒洋洋地往那椅子上一靠,只差没将双腿搭在桌子上了,嘴里长吁短叹道:“当真是累死个人呢。”

又随手活动了下肩膀,仍觉得浑身上下疲乏得紧,便随手指着一旁的小丫鬟道:“还不快过来帮爷捏会子肩,这点眼力劲都没有,还如何指望你们伺候好老夫人···”

那小姑娘是新来的,不过十三四岁,还有些生疏胆小,猛地受到那沈毅堂的叱责,只害怕得不行,颤颤巍巍的过去伺候。

老夫人瞪了他一眼,道:“你老子才刚走,你就这般没个正形,也不怕旁人瞧见了笑话。”

沈毅堂笑嘻嘻道:“这里又没得旁人,太太又不是旁人,便是能让太太笑话几句,我也乐意听着。”说着便又对着身后吩咐道:“再上一点,力道再重点···”

老夫人笑骂道:“你就贫嘴吧你!”又见那沈毅堂站了一天,确实劳累了,便也有些心疼,一时不忍多做叱责。只忽然想起了一茬,不漏痕迹的问道:“听说前几日你屋里的那个林氏身子有异,这会子没什么大碍吧?”

沈毅堂闻言,嘴里的微笑稍稍赦住了,只不轻不缓地道:“她身子骨是有些不大好,前几日犯了胃疼的老毛病,不过这几日已无碍了,儿子替她谢过太太的关心。”

老夫人听了只点了点头,又忽而语重心长道:“现如今你的性子也收了,在外又有稳当的当值,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只为何这后院却是···”老夫人不忍说下去,只满脸愁容道:“我儿现如今也是个这么大的人了,只你看老大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敬哥儿都能够满地撒欢的跑了,可到了你这里却是···”

说到这里,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老婆子我也不知道还能够在这世上活上几个年头,便是你老子也是年纪一大把,半截身子骨没入黄土的人了,前几日还在与我唠叨,说虽是膝下儿孙满堂,却一个个都长大了,皆挨得远远地,显得冷清得紧,虽他嘴上不说,我却是知道的,只盼着你这头快些给他生个胖小子出来才好呢!”

沈毅堂听了,只垂下了眼皮子,道:“儿子屋子里的事情还频频劳得太太操心,实在是儿子不孝。”

老夫人闻言抬眼看了沈毅堂一眼,只忽然道:“因知道你不喜,因此我这个做娘的一向纵着你,不愿插手你房里的事情,只是你看你屋里的正房苏氏常年不在,姨娘林氏身子又虚弱得紧,便是那个通房袭云伺候了你这么些年了肚里也不见任何动静,简直是没有一个可心的。此番瞧着我儿着实是委屈,为娘是看在眼里心疼在心啊!且再过些时日你便将赴往扬州将那苏氏接回,想必往后院子有个女主人帮忙打理着,定会顺心许多。”说到这里,老夫人忽然看向那沈毅堂的眼睛道:“往后定会越来越好的,届时为娘的在为你挑选一两个称心伶俐的在身边伺候可好?”

沈毅堂听了只是一愣,道:“太太要为儿子挑人?”

老夫人道:“这有何不可,为娘的瞧见你身旁没有一个能让人省心的,竟让我儿这么些年无所出,便是挑几个可心的放入房中又有何不可?且说,瞧瞧你屋里的那几个皆是你自个挑选的,虽生得水灵,却也不见得能多入心,为娘的自当是为你好,替你挑选的定是温婉贤惠的良家子,定不会再让我儿受此委屈呢!”

沈毅堂只有些哭笑不得。

往常皆是他瞧见了相貌伶俐的丫鬟们,便向老夫人讨要,每每闹得老夫人对他直眉瞪眼,说他胡闹,往往在这方面老夫人对他约束得多,尽管约束不住。却没想到此番竟然扬言亲自帮他挑选,沈毅堂有些哑然失笑。

只笑冲着老夫人道:“我的好母亲,儿子知道您为了儿子后院的事情操碎了心,只儿子的喜好可与母亲的可不同,莫因此生芥蒂可不好了。”

老夫人却是了然的笑道:“当母亲的哪里不知晓儿子的喜好,你且放心,准会让你我共同满意的。”

沈毅堂听了,眉毛一挑,一时也有些意动,他且自回元陵起便一直空旷到了现在,他本就与那林氏之间存了些隔阂,便是此次回了也不见起色,那袭云过于规矩,新来的轻舞虽几次勾得他来了心思,却屡次被打断,且此番一连在春生那个小丫头手里受了几次挫,便半点心思皆没有了。此番听到老夫人一言,虽觉得有些意外,到底且随了老母去吧,只要她老人家乐意,只并未完全放在心上,即便是如此,到底也是消受得起的。

这沈毅堂陪着老夫人又说了会子话,这才回去。

待他走后,旁边的林嬷嬷笑眯眯道:“且依老奴看,夫人这番举动,少爷怕正乐得如此呢!”

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不然还能如何,那个兔崽子自小是个倔的,素来不喜旁人干涉他屋里的事情,尤其是自那个苏氏的例子过后,凡是亲戚友人家适龄的女子,一律不再看一眼,虽嘴上不说,心里定是对那桩婚事介怀的很啊!不然也不会因此就迁怒到了这般地步。只老婆子我也是没有办法,年初时确实是相中了那远方表亲家的侄女,那女孩温婉可人,蕙质兰心,我一眼便相中了,与咱们家毅堂配得紧,他房里没个省心的,我唯有再为他挑选一个称心如意的呢!只知子莫若母,他既然不喜这种方式,那唯有出此下策罢了···”

林嬷嬷感慨道:“唯愿少爷能够明白夫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就好啊!”只又有些担忧道:“既然少爷不喜这样的方式,那夫人如何···”

老夫人淡淡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第86章 遇到

却说这日庄子上上下下都忙活了一上午了,各房主子们皆是有些疲乏,都各自回去午歇了。四月的天气难得阳光明媚,晌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懒的,有道是春困秋乏夏打盹,在这春夏的交替时分,直让人觉着浑身无力乏困。

整个庄子里静悄悄地,唯有庄子里的下人们还在后头悄悄地忙碌着,做着一些祭祖扫尾的事宜。

而这陈家的陈相近因着对其他事情皆是一窍不通,唯有对那林园里的种植较为在行,他在庄子里横竖也帮不上什么忙,是以这几日皆安排在了园林守着。这日林氏又在庄子厨房里帮衬着,故而此日便由着张婆子领着晋哥儿去园林给那陈相近送饭。

只恰好被路经的秦婆子一把叫住去搭把手,秦氏便领着晋哥儿到一旁的廊下候着,并对他嘱咐道:“祖母去与秦婆婆搭把手,晋哥儿乖乖呆在这里等着祖母,祖母一会儿便过来,可千万不许乱跑···”

晋哥儿手里捏着春生奖励给他的九连环正玩得不亦乐乎,闻言抬眼看了张婆子一眼,奶声奶气道:“好的,祖母放心,晋哥儿就在这里等着祖母回来,哪儿都不去···”

那一旁的秦婆子见状和蔼的摸着晋哥儿的头,可劲的夸赞道:“咱们晋哥儿当真是乖巧得紧···”

晋哥儿被人当面夸奖,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却仍然有礼貌的弯腰道谢道:“谢谢秦婆婆的夸赞。”

秦婆子与张婆子两个对视一笑,因是在平日里生活的庄子里头,晋哥儿虽小但是却并不陌生,那张婆子便放心的随着秦婆子一同去了。

待她们两个走后,晋哥儿晃头晃脑的四处瞧了一番,见前头有一遮阳处,便迈着小短腿一晃一晃的走了过去,找到一处亭子坐在了石凳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九连环一边等候着。

只忽然瞧见廊下有一个穿着浅绿色褂子,下身穿戴白色小裙儿,头上挽着一个垂鬓的女子从眼前经过,因是背对着,晋哥儿一时瞧不清那人的面相,只想到早起见到自个的姐姐也是这样一副打扮,此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身高体型皆有些肖像春生,晋哥儿一时高兴,激动的喊了声:“姐姐···”

却见那个人似乎未曾听到,身影恰好走到了拐角处,只拐了个道便消失在了眼前。

晋哥儿一时有些着急,小身板立即麻溜地从亭子的石凳上滑溜下来,朝着方才那名女子消失的方向寻了过去。

却说那沈毅堂此刻正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正准备回自个院里去,只一路走着一路想起方才老夫人说道的话,一时有些忍俊不禁。

许是方才那番话确实勾得他心里头平生了几分春意,只心下莫名的有几分意动,便越发坐不住了,只忍不住想要快些回了自个的院里,却不想走到半道上,忽然瞧见有个小孩童正立在前头岔口处皱着眉头直犯愁。

这里是条小径,只在不远处分了两道岔口,一条是通往北院,一条是通往后头南院的,沈毅堂猛地瞧见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出现在眼前,只一时一愣。

许是方才与老夫人恰好聊到了这个话题,他确实已经到了而立之年了,身旁到了他这个年纪的男子,即便是那些个狐朋狗友无不诞有子嗣,便是那瞿三儿,儿子都生了两个了,无外乎老夫人忍不住开始念叨了。

只是,他乃是家中的幼子,素来没有继承家业,续承香火的负担,又历来是个爱玩乐的性子,自由清闲惯了的,觉得再玩个几年也并无大碍,对于子嗣方面他素来未曾多想过,又许是觉得自己尚且还是个不着调的性子,哪里能有个当爹的样子,是以一切是顺其自然,随性随缘。

又或者曾经也曾期待过,只是——

若是他沈毅堂的儿子平安长大了,此番也该有这般大了吧。

沈毅堂只立在原地沉默了起来,片刻后,忽而抬起了步子向前走了过去。

晋哥儿见前边有两条道,一时分不清姐姐究竟是往哪个方向去了,又回想起自个方才答应了祖母得在原地等候着她,哪儿也不许去,只现在一路寻到了这里,姐姐也跟丢了,又一时忘记了回去的路,晋哥儿一张小脸满是愁容,只不该如何是好。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有人道:“你这个小娃娃在这里做什么?”

晋哥儿忽然听到有人说话,只扭过身子一瞧,便瞧见有个高大的身影矗立在自个的眼前。

此人身形过高,生得比自家爹爹还高,晋哥儿只得费力的抬起了小脑袋,又见此人面目威严,双手背在身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全然不是自己平日里瞧见过的人物。

晋哥儿虽年纪尚小,但也已经到了能够分辨事情好坏,是非对错的年纪。此番猛地瞧见一个高大的陌生人出现在眼前,一时有些紧张胆怯,只因着自幼被林氏教导出几分涵养,虽心里有些害怕,仍然一脸礼貌的回道:“我···我在找姐姐···”

沈毅堂见眼前的小孩童说话奶声奶气,软软糯糯的,似乎有些害怕他,只将手里的九连环捏得紧紧地,这不过才三岁的小孩童竟然把玩起九连环来了,沈毅堂有些诧异,便随手指着他手里的东西道:“这个东西你会玩么?”

晋哥儿手一缩,这个九连环是他的心爱之物,是姐姐奖励给他的,往日里便是小壮儿哥哥想要借着玩一玩,他都有些舍不得,眼下见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手里的东西,他只下意识的想到藏起来。

又见那人眯着眼瞧着他,嘴角勾着一丝笑,面上有几分打趣的意思,晋哥儿小脸一红,觉得自己太过于小家子气了,便又小心翼翼地将手里缩回去的九连环拿了出来,抬起圆溜溜地大眼睛看了那沈毅堂一眼,见他虽生得人高马大,但像似无害,这才道:“这个东西叫做九连环,是我姐姐奖励给我的。”顿了顿便又疑惑问道:“这个东西可以怎样玩?”

他只知道这个东西叫做九连环,因是姐姐奖励给他的,便非常喜欢,平日里走到哪里皆拿在手里把玩着,无事便来回研究,但并不知道这个东西究竟是做什么用的,究竟该怎样玩。

沈毅堂听了眉毛一挑,见眼前的小娃娃实在是小得紧,似乎才到自个的膝盖处,这样小小的一团,却乖乖巧巧的立在自个跟前,虽年纪幼小,但是吐字清晰,还能够与他对答如流,便一时觉得有趣,只笑着随口问道:“这个既然是你姐姐奖励给你的,难道她没有教过你么?”

又往前走了一步,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个庄子里的小孩么?”

晋哥儿乖巧道:“我叫陈晋冬,嗯···是陈家三房陈相近家的孩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我是这个庄子里的,大家都叫我晋哥儿···”又偷偷瞧了沈毅堂一眼,小声道:“你也可以这样子唤我···”

沈毅堂听说他姓陈,顿时心下一动。

他可是知道书房里那个小丫头就是在这个庄子里长大的,又忆起前段时间那丫头在自个跟前说道自己有个三岁左右的弟弟,便仔细的打量起眼前的小孩童。

见他不过三岁左右的年纪,却乖巧有礼,虽穿了一身简洁的蓝色布衣裳,面料虽不算华丽,但是一身干净整洁,举手投足间处处透露着一股乖巧有礼的气质,若非事先知晓是这个庄子里哪户下人家的小孩子,不然定会以为是哪家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呢。

又见他生了一张圆滚滚的脸,粉雕玉琢,一张小脸奶白奶白,浓眉杏眼,显得秀气俊俏的紧,可仔细瞧着,那副眉眼却依稀有着几分熟悉的味道,无论是相貌还是脾性,分明就有几分那个小丫头的影子在里头呢。

沈毅堂一时蹲下了身子,仔细看着晋哥儿的眉眼试探性地问道:“你的姐姐可是唤作陈春生?”

晋哥儿见他认识自己的姐姐,一时惊讶,又有些高兴,顿时生出了几分亲近,只开心道:“叔叔,你认识我姐姐吗?”

沈毅堂听到眼前的小娃娃唤他作为叔叔,一时脸上一抽,虽往日比眼前还要大上几岁的孩童换他一声叔父也并不为过,只不知为何,此时心中却徒生有几分别扭,沈毅堂双手握拳置于嘴边轻轻咳嗽了下,对着晋哥儿道:“我自然认识你姐姐,你不是在找你姐姐么,我领你过去找她可好?”

晋哥儿听到此话面上一喜,只随即又有些苦恼道:“可是祖母让我在外头等着她呢,若是瞧不见我,定会心急的,我要回去等着祖母···”

沈毅堂见小家伙嘴里说着要回去等着祖母,心里分明是想要与他一同去寻姐姐,便觉得有些好笑,心道不愧是两姐弟,便是连着口是心非的脾性都生得一模一样,便对晋哥儿越看越顺眼了些。指着身后的杨大对着他柔声道:“我让这位叔叔去告知你祖母一声,就说你此刻正在姐姐那里玩耍,让祖母不必担忧,一方面你祖母可以放心,另一方面又可以找到姐姐,岂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第87章 夸赞

沈毅堂派了杨大亲自去知会张婆子一声,杨大照着晋哥儿的描述倒也很快找到了地方。

晋哥儿原先随着一同前往到庄子里转过,对庄子里的环境并不算陌生,只以往都是随着大人们一道来的,很少像此次这般一个人转悠,这才一时不察迷了路,但是对外头的景致倒是熟悉得紧,几下便描述清楚了。

杨大将事情一一告知,只那张婆子听了一时瞠目结舌,又见来人竟然是沈家五房老爷跟前最为得力的随从,便一时战战兢兢地道:“只我们家的小娃儿打小没见过世面,万一冲撞了主子可怎生是好啊···”

那杨大素来面色冷淡,话语有些少,见此人乃是春生家的祖母,倒也难得耐着性子和睦的宽慰道:“婶子不用担忧,咱们主子爷向来和睦,此番瞧见你们家那小儿生得乖巧伶俐,便特允了带他过去寻姐姐,横竖有春生在一旁,您老不用担忧,待到了晚间自会随着春生一道回来了···”

张婆子虽听他说得轻巧,到底心中有几分发憷,只一时对着杨大道:“还烦请小哥照看一二···”又与之寒暄了一番,便匆匆地去与那陈相近送饭,只心中没底,心道,得快些回来与那林氏说道一声才好。

却说这边沈毅堂领着晋哥儿往自个院子回,沈毅堂走在前头,后边的小厮见状立即眼明手快的三两下抱起了晋哥儿跟随在后头。

却见晋哥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一边挣扎一边道:“叔叔,你快些放我下来,晋哥儿已经长大了,娘亲说往后得自己走,不许再让人抱着呢。”

那小厮正欲劝说一二,便见前头的沈毅堂扭过头对他道:“他既然乐意自己走,便将人放下来吧。”

又看向晋哥儿道:“嗯,不错,男孩子哪里就有那般娇弱,来,跟着爷后头走···”

晋哥儿便从那小厮身上滑溜下来了,迈着小短腿跟在沈毅堂身后。

只待那沈毅堂往前走了了几步,便见身后的小娃娃小胳膊小腿的跟着,他迈出一步,身后的小家伙得踏个两三步,委实缓慢得紧。

沈毅堂不由放缓了脚步。

晋哥儿见那沈毅堂在等着他,气喘吁吁地好不容易赶了上来,不由踮起了脚尖一把牵起了那沈毅堂的手,沈毅堂微微一愣,低头看着手里软乎乎的小肉手,一时有些怪异。

当沈毅堂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童回到院子里的时候,里边所有人全都震惊了,纷纷目瞪口呆起来。要知道爷至今尚无子嗣,自从当年那回···总之,这个院子里是从未有小孩子出现过的,便是提都无人敢提及,尤其是这般大小的孩童。

待后来渐渐回过神来,只一个个直稀罕的盯着瞧。

那蝶艳瞧见了,心里头一噔,心道这个该不会是爷在外头的私生子吧,又仔细打量着眼前小孩子的眉眼,只觉得莫名有些熟悉,蝶艳心中只咯噔一下,心里直发憷,嘴里却惊讶道:“呀,爷,这是哪家的小孩童,生得好生伶俐可爱啊。”

沈毅堂笑着随口道着:“半道上捡回来的!”

蝶艳闻言心下一松,又见此孩童眉眼生得秀气,虽他穿了一身男童的衣裳,嘴里却是故意逗弄着晋哥儿道:“小娃娃,你长得好漂亮啊,就像观音座下的散财童子一样好看,给姐姐说说看,你究竟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子啊···”

晋哥儿一进院子,便瞧见里头莺莺燕燕的一群丫鬟婆子簇拥了上来,只心中有些发突,他几时瞧见过这幅场面,不由拽紧了那沈毅堂的手。

又瞧见里头女孩子的打扮个个肖像她的姐姐,便一时有些犯迷糊。

见这个多漂亮的姐姐直围着他瞧着,只有些不好意思,又观前头打头的那个漂亮的姐姐一上前便过来掐他的脸,又问他是男孩还是女孩子,晋哥儿脸蹭地一下红了,满脸羞涩的道:“我可是男孩子哩···”

说着便躲了那蝶艳的触碰,只双手抱着沈毅堂的大腿,嘴里无助的喊着:“叔叔,晋哥儿的姐姐呢···”

沈毅堂眉毛一挑,往那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书房的窗子打开了,只瞧不见里头的人,沈毅堂弯腰一把将晋哥儿举了起来,笑着道:“待爷换了衣裳,这就带你去找姐姐!”

一时便踏进了主屋,那蝶艳立即伺候着他换衣裳,旁边几个丫鬟见晋哥儿生得可爱,纷纷围在一旁逗弄着,又拿起碟子里的点心塞给他吃,问他叫什么名字,几岁了,晋哥儿与她们熟悉了些,便没有方才那么害怕了,只一一回答了,又非常有礼貌的挨个道谢,直把几个丫鬟们乐得心都化了。

晋哥儿见那沈毅堂进了里头的屋子还未出来,便四下张望,见里头的几个姐姐的穿着打扮与春生有些相似,便挨个细细的打量,所有人的瞧遍了,只没有发现春生,晋哥儿便巴巴等着沈毅堂出来。

一旁的小香桃听到他的名字唤作晋哥儿,一时觉得有些耳熟,只想了半天,这才想起早几日春生还在她耳边念叨来着,就是春生生辰那回,还只指着一个奇形怪状的面点小寿桃对着她道“喏,这个一眼便知道定是晋哥儿捏的”,香桃这便想起来了,直瞪着圆溜溜的眼盯着眼前的小萝卜头瞧着,见他果然生得与春生一模一样,便有些兴奋地问道:“你可是春生家的那个晋哥儿?”

晋哥儿猛地听到有人提及春生的名字,一时激动,圆头圆脑的小脑袋直猛地一点一点的,道:“晋哥儿来找姐姐不小心迷路了,方才那位叔叔说知道姐姐在哪里,便带我过来了,姐姐,你也知道晋哥儿的姐姐在哪里么?”

香桃听了顿时来了劲儿,道:“我当然知道,我这就领着你去找春生吧!”

一时牵起了晋哥儿的手正欲往书房去,猛地瞧见那沈毅堂正大步流星的从里屋出来,便生生地止住了步子。

沈毅堂对晋哥儿招了招手道:“来吧!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