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我不要,你赶紧拿走!”蒹葭追了两步没追上。沈忆安快步走出去老远,才回头冲豆腐坊的方向挑着眉毛笑了笑。

蒹葭看看手里的方巾,叹口气塞进袖子里。

蒹葭一直觉得黄豆是好东西,不但因为它像黄金,还因为它长的像腰子。他还觉得黄豆很香,要是多日闻不到他心里就会不踏实,可是他没料到黄豆会这么香,把堂堂一个知府都给招来了。

潘岳和她娘可真是一点都不像,这是蒹葭见到潘知府的第一个念头。

她们不是来买豆腐吧?磨都卖了!这是蒹葭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二个念头。

“你是蒹葭?”蒹葭第三个念头还没有整理好潘知府就开了口。

“哦,对,呃,草民…”

“诶!起来起来!”潘知府笑着挡住要跪下去的蒹葭,柔声道:“是个好孩子,还很有胆识,单枪匹马就帮着朝廷抓了一个走私盐的匪徒。”

蒹葭被这两句哄孩子般的话说的愣了愣,听到匪徒才“哦”了一声忙说道:“您,您等一下,草民去给您倒茶。”

“不用,这次来是有正事要说。”潘知府暗地里瞪一眼潘岳,笑着道:“这些匪徒朝廷都是悬赏缉拿的,抓住一名且送官者,纹银百两。潘捕快说,这人是你与忆安一起捉的,那就一人五十两。”

潘知府冲一旁托着木匣子站着的人招招手,接过覆着红布的盒子放到桌子上。

“忆安的那份已经让她带走了,这里是你的五十两赏银。另外,潘捕快说,你是她与忆安出事当晚唯一的目击证人,又听到孙大的一些话,本官希望你能到耀州府做个证人。”潘知府看一眼收拾的空荡荡的屋子,笑着道:“这也是要搬了?我派个人护送你们到耀州,你在那里落户,户籍有人会帮你们办。你且在那里等着,待这边案子完了,回耀州终审时会有人传唤你。”

蒹葭抿嘴咽了口唾沫,小声道:“草民本是要搬往营坊的。”

“营坊?”潘知府故作思量的皱眉顿了片刻,为难的开口道:“还是先在耀州落户吧,按律法说,人证有责任配合官府查案。”

蒹葭有些为难。

潘知府敲了下桌子道:“就这么定了!你尽快启程,这边近日会有麻烦,潘捕快不能再分神保护你们兄妹。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后…”

“就明日吧,让召淮一路护送。”潘知府起身开始往外走,蒹葭垂着头送了她们出去,等走到门口才发现,隔壁孙大家门外站了几名佩刀的衙役,而孙大家已经被封了门。一侧两个衙役看管着孙大家的三个夫侍和孩子。之前蒹葭见过一次的那个孩子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夹着脖子立在那里。应该还是以前的衣物,个头儿蹿高了,衣物就空荡荡的罩在骨头架子上,露着细瘦的手腕和脚踝。

蒹葭撇开眼,抿抿唇冲潘知府行了一礼,微垂着头低声道:“大人明察,那最小的孙家夫郎是被那人抢来的,实在是可怜。许不是与孙大一伙的。”

“哦?”潘知府眼睛亮了下,笑着道:“我朝明帝以德治天下,匪徒家人若是清白,不会波及。”

蒹葭又行了一礼退了一步,等潘知府与众人离开才垂着头进了屋子。

莫芽在豆华家玩,听到街上的嚷嚷声和豆华一起出门,听说孙大家被查封,站在豆华家门口和众人一起看热闹。又听人说有穿着官服的人从自己家出来,才挤开人群大步往家跑。

小毛头还站在最里面的位置没动,看见蒹葭进来笑着靠过去,指着木盒子直蹦踏。

蒹葭远远的看着桌子,皱眉叹了口气道:“还不如啥都没发生呢。”

“哥!”莫芽快步跑进来,拉着蒹葭问道:“谁来啦?发生什么事啦?”

小毛头咧着嘴拉着莫芽的袖子往桌子边走,一面咿咿呀呀的比划着。

莫芽走过去打开看了眼吸了口气,和毛头对视一眼,默契的走到门口轰走看热闹的人,把门板给竖了上去。

“咋啦?”莫芽拉着毛头小声问。

毛头兴奋的比划。

“大官儿给的?”莫芽跑过去抱着蒹葭的胳膊晃着,哼哼道:“哥,我还想要俩兔子,白色儿的!”

毛头也蹭过去抬头看着蒹葭,眼睛晶晶亮。

蒹葭坐到桌子边,打开盒子一块一块的把银子拿出来,一共四块大的,十块小的。大的一块十两,小的一块儿一两。蒹葭又查了一遍低喃:“官府想的咋这么周道?还给换成碎银了!”

“人好呗,要不咋叫父母官!”莫芽伸手摸了摸大个儿的,掂在手里抛了一下,毛头的眼睛就跟着银子走了个来回。

蒹葭看着两个孩子喜滋滋的模样,瞥一眼被俩人闩上的门气道:“穷样儿!没见过银子似的!”

“我是没见过,我摸过的铜板多了去了,这么大个儿的还没玩儿过呢。”

蒹葭一把夺过来放进盒子里,心里总觉的哪里不对。

“莫芽,你见过衙门悬赏缉拿犯人的告示没?”

“见过呀,赏银百两,我还和豆华说谁能得了这一百两就发财了呢。哥,这是一百两?”有告示是不错,却是缉拿北城的一桩杀人案的在逃犯。

“不是!你上学咋没长进呢?这是五十两!”

蒹葭收好银子嘀咕道:“可以买一进院子了,有个自己的家才算是立了足。”

“哥,我能有书房不?”莫芽已经从对十几个铜板的兔子的追求转向更大的花费。

蒹葭想着想笑着道:“你和毛头可以住一大间屋子,中间隔开就是一人一小间。哥给你买个书架子让你放书,不过你得好好做学问,平日里多教教毛头读书识字,将来也像你连姐姐一般。”

莫芽扁扁嘴,心道,她哪里好?丢下哥哥去攀高枝!

蒹葭惯性的说过这些心里也有些异样,不过看着两个孩子开心的模样,心底的酸闷便被冲淡了些,趁着俩孩子高兴接着道:“等落了户,给莫芽和小毛头一人买俩兔子让你们养着。唉,有院子的家才叫家,我可以种些青菜,哦,你们的兔子得看好喽,不能让它们糟蹋菜苗子。”

莫芽哈哈的笑,小毛头咧着嘴也跟着笑,三个人围着说新家的样子,连晚饭都吃的迟了。

晚上蒹葭凑着灯光给小毛头做鞋,听着俩孩子在床上扑扑腾腾的闹,心里渐渐就开始有了对新家的向往。

蒹葭勾着嘴角想,郝连要娶了,他也该换个地方好好生活了。或许也会开始试着找一个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等有了孩子,一切都会淡了吧。以后不会再等着她注意到自己了,他做不来大家公子的贤淑,也注定做不成这么一个文雅人的夫。

作者有话要说:情节是有些慢,不过蒹葭这人有主意,还真不好这么快就让他和安安在一起,不过放心啦,前奏不管多长终会有进展,我尽量多更哦!

嘿嘿,不准霸王!

何处不相逢

尽管潘知府说会让人护送,蒹葭也不敢多麻烦人,一大早就把平板车装好了。石磨、案板、锅碗瓢盆、被褥衣物,高高的一车子。

召淮过来时蒹葭正在徐家相公的帮助下用麻绳捆车子,召淮看着高高的平板车,还有车前那个长长耳朵细短脖的驴骡,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不知于公子路上准备怎么走?”召淮忍不住开口问。

“召小姐有礼!”蒹葭系好麻绳从一侧走过来带着些恭敬的行了礼,转头看了看马车垂眸笑了笑道:“召小姐应是骑马吧,我带着两个孩子赶车,路上只需小姐放慢些就好。”

召淮心底叹口气,拱手道:“于公子客气。召淮也是下人,公子直接呼名即可。”

“那怎使得?”蒹葭连连摆手。

召淮习惯性的摸摸腰侧的佩刀,点点头没再多话。

蒹葭笑着与徐家相公作别,把莫芽和小毛头抱坐在平板车前面,自己握着鞭子坐在一侧,还算粗壮的骡子随着一声鞭响就仰头啊儿~~啊儿~~的叫上了。召淮踩着马镫上马的动作一滑,险些摔了下来。

莫芽拍着手笑道:“哥,这骡子也开心呢,回头给它割点好草吃。”

小毛头伸手拽拽骡子尾巴,也跟着咧嘴笑。

蒹葭轻咳了一声,看看一侧的召淮带着歉意又重复道:“可能有些慢,召小姐多担待。”

召淮看一眼矮骡子后面高高的平板车,还有车和骡子中间夹着的三个人,抿紧唇忍笑撇开脸,冲蒹葭摆了摆手让他先行。

蒹葭扬起鞭子轻喝了一声,赶着骡子慢悠悠的出发了。

蒹葭和这骡子谈不上默契,只不过是为了拉车临时买来了一头。这骡子也给面子,速度虽说慢了些,却也没有乱跑,规规矩矩的顺着街心慢悠悠的走着。

召淮从后面看晃悠悠的平板车,有些佩服驴骡的承受力,不过也开始担心,这般的速度回耀州,恐怕柳城的案子都办完,且在衙门开过审了她们都还没赶到。

蒹葭第一次架车有些紧张,当初买骡子时人家说驴骡比马骡更温顺,他才舍了高高壮壮的马骡买了这个和驴差不了多少的驴骡。好在走了半道街都还平稳,只是看热闹的人多些。蒹葭坐在平板车前面上有些热,只想着快些出城就不会再见到熟人了。

“于公子!于公子慢些!”

蒹葭听见声音握鞭的手紧了紧,一旁坐着的小毛头瞬间往后缩了缩身子。

“于公子?”来人快步撵上车子,胳膊上挎着一个小篮子冲蒹葭笑的见牙不见眼。

蒹葭也没想停下车,撇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的赶着骡子往前走。

“哟,于公子还置气呢?都是我不懂事,没个眼里见的乱骂人,我这是来道歉的。公子瞧瞧!”男人托着篮子往他眼前送了送,快步的跟着车子喘着气继续道:“我都提着鸡蛋来赔不是了,您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蒹葭不说话,紧抿着嘴不看他。

“哟,您倒是说句话呀!我不是人,我活该遭雷劈,您…”男人小跑着追了几步,一把拉住蒹葭的胳膊急道:“您给个话儿,把这鸡蛋收下,算我求求您了!”

蒹葭看一眼大睁着眼睛快缩在被子里的小毛头,叹了口气接过篮子。

男人松了口气,仍追着车子跑了几步,高声道:“就知道您是个好人!”

男人勾头看看小毛头,笑的愈发柔和,边拉着车把跟着跑边说道:“毛头也是个乖孩子,以前是叔不好,啥时候回来就到叔家玩哈!”

蒹葭扬鞭抽了下骡子,骡子叫着踢踏踢踏的快步跑起来。男人跟着跑了几步,终是没赶上,却还不断的冲一侧骑马的召淮点头咧嘴笑。召淮挑了挑眉毛,一夹马肚子跟上前面小跑起来的车子。

蒹葭拉紧缰绳,骡子车渐渐慢了下来。小毛头缩着身子蜷窝在那里,边上的莫芽拍拍她的头笑着道:“那人欺负过小毛头?嘿嘿,还专门给小毛头送鸡蛋来了。”

蒹葭把篮子递给小毛头,小毛头松开紧搂着膝盖的手,接过来抱在怀里。

蒹葭伸手捏捏小毛头的脸颊笑着道:“这是给你的赔罪礼,他之前骂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小毛头别老记着。”

小毛头看看篮子里的鸡蛋,抿抿嘴没动。莫芽隔着小毛头问蒹葭:“哥,那人是谁呀?”

“毛头之前的邻居。”

“他欺负小毛头了?”

蒹葭看一眼垂着头的小毛头没吭声。

“他咋又想起给小毛头赔不是了呢?还追着车子跑了好远,真是个怪人!”莫芽自言自语。

蒹葭轻哼了一声没说话,抬手又捏捏小毛头的脸开始专心的赶车。

莫芽偏头看了会儿沉默不语的小毛头,伸手扒拉着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一个响亮的数着,等数完了对小毛头道:“一共二十个耶,小毛头真厉害,这么多鸡蛋!”

小毛头眨眨眼看向莫芽,莫芽眯眼一笑道:“我教你数数呀,你看看篮子里的鸡蛋,一个一个的数就是一、二、三、四、五、六、七…”

“你说,一!”莫芽晃着一个鸡蛋冲小毛头笑。

“你说呀!一!”

小毛头看看莫芽,莫芽抬手摸摸她的头又说了一遍,“说呀,一!”

小毛头微微垂了头,嘴巴咧了咧做了个一的嘴型却没发出声音。莫芽又摸摸她的头道:“小毛头真厉害!下面就是二。翘舌头,你说,二!”

蒹葭看一眼微微抬起头开始和莫芽对嘴型的小毛头,心想,那些喊娘死娘喊爹死爹的传言定是假的,但听街坊说,小毛头小时候还是会哭会笑的,或许该早些给找个大夫给瞧瞧才好。

一辆马车停在城外半里的道旁。人不多,只两个。一个马车妇,一个沈忆安。

沈忆安翘着二郎腿躺在草地上,嘴里面叼着一根枯草慢慢的嚼着。

“小姐,有驴车过来了。”马车妇看着远处冲路对面儿躺在太阳下的人道。

“驴车?”沈忆安坐起身,眯着眼睛看过去,等车子靠的进了又躺下身子,对车妇道:“咱这是休息!休息知道吗?”

“是,小的知道。”

沈忆安轻嗯了一声,眯着眼开始打盹儿。

莫芽还和小毛头抵着头嘻嘻哈哈的说鸡蛋的事,小毛头偶尔笑的很了就会发出哑哑的声音。蒹葭低头想方才的事,见道旁有马车赶着骡子避开继续往前走。

翘着腿假寐的沈忆安听着车子慢悠悠靠近的声音心里有些小紧张,等的头上微微见了汗也没听见蒹葭或是莫芽喊自己的声音。沈忆安睁开一只眼抬头看了看,见车子已经慢悠悠的过去了,忙起身拍拍屁股跑了过去,也不理冲着自己挑眉怪笑的召淮,跑到蒹葭身侧高声道:“真巧呀,蒹葭这是去哪里?”

蒹葭看一眼沈忆安,皱着眉停了车子。

“你咋在这儿?不是说早走了吗?”

“路上休息,我睡过头了!”沈忆安笑看着蒹葭问道:“你怎么走这条路?”

“哦,我暂时去耀州。”

“呀,咱们同路呀!”沈忆安看一眼一直没理她的莫芽,抬抬下巴笑着道:“欢喜傻啦,路上安姐姐给你们买好吃的!”

“嘁,小气鬼!”莫芽皱着鼻子轻哼,被蒹葭瞪了一眼。

“哟,谁得罪你了?”沈忆安见蒹葭没下车的意思,绕过似驴的骡子走过去,一手抱着莫芽一手抱着小毛头下来。

莫芽斜一眼沈忆安嘟着嘴道:“你把我的小黄和扁扁带走了!”

“是你不要的呀!害我伤心了好一阵子,我辛辛苦苦孵出来的鸭子竟然没人稀罕!”沈忆安皱着眉颇有些心被重创的模样。

莫芽扁扁嘴不乐意道:“我都给小黄和扁扁起好名字了。”

沈忆安幽幽的叹口气,抱着两个孩子走到自己马车前,把二人放到马车上冲车厢里努努嘴道:“你们瞧瞧那两个小扁嘴儿,在我车子上又吃又拉的还不开心,每天嘎嘎的冲我要你们俩呢。”

莫芽站在马车上扁嘴看沈忆安,沈忆安捏着她的嘴晃了晃道:“你想它们也不用把自己变成个扁嘴鸭呀,难看死了。”

小毛头捂着嘴笑,沈忆安适时道:“毛头也去看看,里面有给毛头的东西,也是个活物儿。”

小毛头看一眼莫芽,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一角看了看,回头眼睛已然晶晶亮的带着惊喜。

莫芽不情愿的掀开帘子伸头看了看,撅着嘴道:“你给毛头买兔子?白的黑的都是她的?”

沈忆安皱眉想了想,苦恼的挠挠头道:“莫芽若是不要只能让毛头帮着养了。”

“谁说我不要!”莫芽钻进马车,片刻后又拉着毛头进去低声问道:“你要哪个?”

毛头笑着摇摇头。

莫芽嘟嘟嘴道:“我一开始就想要白色的,可是黑的也好看。那我还要白的你要黑的,但你的要让我玩,我的也让你玩成不?”

小毛头点点头,见一边放着白菜,择了一片隔着笼子伸进去,小兔子皱着鼻子嗅了嗅,张开三瓣嘴大口大口的吃。

沈忆安掀开车帘笑着道:“你们俩在这里喂兔子别乱跑,我去帮你们哥哥赶车子。”

莫芽提着笼子跑出来急道:“不行,哥会骂的,我得带毛头回去。”

“不会!”沈忆安把莫芽推回去,“我请你们过来帮我喂鸭子兔子,又不是做坏事。里面有点心,饿了就拿着吃。”

莫芽嘟着嘴站在车厢口不动。

沈忆安挠挠脸颊笑着道:“咱们一道的,再说,你哥不还有个保镖吗?我又不会怎样!”

莫芽看一眼立着后腿嗅自己手指头的兔子,点点头道:“那你告诉我哥我一会儿就回去。”

“好,好,你快进去陪毛头玩吧。”沈忆安揉揉莫芽的头放下车帘,示意车妇开始前行。

沈忆安自行坐到平板车另一侧,冲前面的马车努努嘴道:“俩小家伙瞌睡了,我让她们呆马车里了。”

“你还是回去坐你的马车吧!”蒹葭坐着没动。

“走吧走吧,赶上了再说。”沈忆安探头冲后面的召淮道:“你去前面看着俩孩子。”

召淮挑挑眉,一夹马腹追了出去。蒹葭无法,驾着车也慢慢的跟过去。

莫名其妙

沈忆安靠在身后的褥子堆上,看着一侧的蒹葭笑着道:“你怎的想起来自己驾车了,找了车妇多好?”

沈忆安见蒹葭不理,顾自说道:“呵呵,还弄了个毛驴,真有你的蒹葭,这毛驴能跑到耀州吗?”

“这不是毛驴,是骡子!”蒹葭正儿八经的开口反驳。

“嗯,是骡子!”沈忆安探身抬脚碰了碰骡子屁股,笑着道:“还挺温顺的。”

骡子尾巴甩过来,打在沈忆安还来不及撤回的脸上,骚骚的骡子尿味儿灌了沈忆安一鼻子。沈忆安打了个喷嚏,讪讪的躺回去哼道:“就是见谁都不眼生,上赶着打招呼。”

蒹葭斜了沈忆安一眼没说话。

远离柳城,路上行人越少,路边的野草却越繁茂。一些打过霜的草还坚强的绿着,在耀眼的太阳光下显得生机无限。不去刻意看光秃秃的大树,倒也察觉不出深秋的脚步。

骡子许是饿了,站在路边隔着笼头舔草吃。蒹葭吆喝了几声骡子只是忽闪了两下耳朵,蒹葭轻敲了几下骡子屁股跳下车子,绕到前面拉着缰绳往前拽。

骡子执拗起来不是单凭一人就能拽的动的,蒹葭累的气喘吁吁骡子连个蹄子都没抬。

沈忆安靠在床褥上笑着看蒹葭忙活,等蒹葭累的有些手软脚软了才开口道:“让它吃会儿草吧,要不待会儿路上也不会好好走。”

蒹葭看看马车消失的方向,皱眉道:“你搭把手,等到了地方再让它歇。”

沈忆安摁着车把跳下板车,在手心哈了口气来回搓了搓,接过蒹葭手里的缰绳摆好架势,准备一鼓作气把骡子拉上路。骡子许是看见了同性,仰头看沈忆安一眼啊儿啊儿的又叫上了。沈忆安刚刚聚在胸口的一口气顿时一松,“扑哧”一声笑着坐到地上,指着骡子笑道:“哈哈,它,它还不乐意了。”

蒹葭抿着嘴笑哼了一声,干脆给骡子去了笼头,牵着它拴在路旁一颗枯树上,自己则又看了看马车消失的方向才寻了一片矮草地坐下。

沈忆安窝在地上笑够了才爬起来,走到蒹葭身旁不远不近的坐到他一侧,带着笑意道:“她们走不远,估计会回来接咱们。”

“嗯。”蒹葭也被骡子刚才的一声给逗乐了,看向沈忆安时还勾着嘴角,露出脸颊上浅浅的酒窝。蒹葭难得带着笑意的开口问道:“你不是和潘捕快一块儿查案的吗,怎么先回去了?”

沈忆安摇摇头,狠狠挤了下眼睛转开视线,伸手揪了一根茅草叼在嘴里,对着面前的一片枯草默了半天才缓缓道:“不是,我是过来玩儿的,顺便帮帮潘岳的忙。”

“哦。”蒹葭不再多问,抱膝安静的坐着。

沈忆安偷偷瞄一眼蒹葭,隔有片刻又偷偷的瞄过去一眼。那根茅草在沈忆安牙齿间晃来晃去不停的动着,沈忆安垂眸看看被自己咬的乱晃的茅草,一把揪出来吐口气道:“蒹葭,我听说,郝连向朱家求亲了。”

“嗯?!”蒹葭疑惑的抬头。